郭氏老两口听了,自是感激不已,满口答应。
说一千道一万,林氏其实是真心替他们老两口着想,是感念他们老两口对韵秋的好。让韵秋从郭家发嫁,那郭家就是韵秋的半个娘家了,这是摆明了以后要让韵秋多照看老两口。
韵秋就先回了大槐庄,等婚礼的时候再回到郭家。
韵秋家没啥和厚的亲戚,除了林大可添了一份厚妆,其余的都是村子里平日有来往的人家,你送一块布,我送一双鞋垫的。
朱大娘亲自送了几尺尺头过来,林氏欢欢喜喜的接了,两家又恢复了亲热。
按风俗,女方是在吉日前一天安排答谢宴,还要让客人看新客。新客,就是新女婿的意思。
李家客人不多,除了林大可和小儿子林宝柱,其余都是村子里相熟有来往的人家。初七这天,李家院子内外摆了四五桌酒席,吴掌柜陪着新客夏子睿来的,镇上的罗家大女婿田大乾引的路。
“哎呦,高头大马的真气派!”
“可不是,人也壮实,看着也可靠!”
“人家还是城里人,有家有院的,李家婶子好福气啊!”
……
看新客的相亲们赞不绝口;林氏面上有光;看夏子睿;可是比看亲儿子还要欢喜。
热热闹闹地走完了过场,后半晌子夏子睿和吴掌柜他们要回县城,韵秋一家也全都要去郭家。
明日,就是婚礼的正日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比较平淡!
话说,我家这边的风俗,就是闺女出嫁的前一天,女方要宴客、看新客!
82礼成
林氏是孀居;郭氏又无子。总之,不论她们怎么疼爱韵秋;这个婚礼她们俩是处处不敢插手的;婚姻大事儿不就得图个大吉大利!
全福人请的是胡同里的曹家婶子,难得的父母俱在、夫妇和睦、儿女双全且孙子孙女满地跑。成亲嘛;就是该多沾沾这样的喜气儿才是!
嫂子刘氏拧了温热的擦脸巾敷在韵秋的脸上,真是舒服啊!只是很快就被拿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曹家婶子抻直一根细麻绳;中间用一只手拉着;两端分别系在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上,麻利地在韵秋额头、脸颊等处快速绞了几下。
韵秋紧张的咬紧牙齿,好在细细密密的还没有蚂蚁咬了一下疼的感觉很快消失不见了。
女子出嫁前绞脸;一生只有一次;之后若有改嫁是不会再这样隆重的。
韵秋心里有说不出的甜蜜,冲淡了她一早上的紧张。前世,她就没有这样的福气,随随便便就被占了身子。今生,真的什么都在改变。
有几个孩子热热闹闹地在门口探头探脑,郭氏赶紧从喜盘上抓了把花生糖块的打发了他们去院子里玩,转回身就跟林氏站在一起,眼含泪花地看曹婶子给韵秋梳头。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曹婶子拿了桃木梳一下下从韵秋乌黑的发根直梳到发梢,面带笑意,一字一句地重复着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美好祝福。
接下来,刘氏就帮着曹婶子给韵秋绾发,戴上郭氏准备的银头面,以及夏家下聘的蝶恋花的足金镯子,又在鬓角插上一朵红艳的绢花。
从今天开始,韵秋就要挽起妇人的发髻了。
韵秋本就皮肤白皙,只是象征性地敷了些粉,又细细画了眉毛、涂了口脂,总算是装扮完毕了。
看着镜中乌发齐眉、眼若秋水的丽人,韵秋想,这是不是自己最美的时刻?纵然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可此时此刻,满怀期许憧憬的如花笑靥,竟然美丽至此。
屋子里的大婶大娘们少不得要一通夸,“哎呀,新娘子这一打扮可漂亮,跟戏文里唱的一个样!这要是掀了盖头,指定让新郎看呆了去了!”。
韵秋羞涩地低下头,而林氏与郭氏与有荣焉,没办法,俺家韵秋生来长的俏。
一长串“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伴随着孩子们的呼喊和喜娘的再三催情,韵秋被盖上盖头,跪在堂屋向座上的林氏和郭氏夫妻拜别。今儿这样的大日子,郭老头早早穿戴整齐地被搀坐在了椅子上。
感受到林氏那粗糙的手掌传来的宛如割肉般的不舍,韵秋咬紧牙关才没哭出声,只是眼泪已经留到了嘴里,咸咸的味道。
“吉时已到,新娘子该上花轿了!”在喜娘的催促中,韵秋伏在大郎结实的背上,被稳稳当当地送进了花轿。
郭夏两家门挨门,这娶亲还用的着花轿嘛?当然用得上,两家早商量好了,花轿围着大半个县城热热闹闹地转一圈再迎进夏家门里去!
即便上了花轿,韵秋却依旧有种不切实的感觉。这一天竟然就在眼前,猝不及防的叫人几乎怀疑是梦一场,生怕一动便醒了。当年韵秋作为陪嫁大丫头,可是陪在赵梦然的花轿旁走进许翰林府的。
如今韵秋坐在花轿中侧耳倾听,轿外的唢呐锣鼓声自是比不上那时候诸多礼乐和鸣的讲究,却显得那样质朴和真诚,叫她微微湿润了眼眶。今日,自己不再是绿叶,而是那朵令人瞩目的红花呢。千回百转,又有谁能料的到今日?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当初悲喜迭起,却成了推波助澜,促成今日之喜。在这样的日子里,她情愿忘却所有不幸与悲伤,抛却一切担忧与犹疑,只一心一意盼着未来的日子甜如蜜。
韵秋犹自出神,思绪万千,轿身却微微一顿将她神游的思绪拉了回来。又是一串鞭炮被点燃,韵秋明白,这是花轿饶了一大圈终于回到了夏家门前。
忽然轿身一颤,这是行了踢轿门的礼,韵秋只管低头瞅着嫁衣裙摆绣的的红石榴,却见喜帕下伸来一只大手。是他呢!韵秋深吸了口气,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放至他的手中,立刻便被握住,轻微而温柔的一带,那温暖的力道扶她稳稳下了花轿。
随后,他松开她的手,松开的一刹那稍稍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指尖,韵秋藏在盖头下的俏脸猛地紧张一蹙。他,他是故意的!
韵秋手中被喜娘塞进红绸抓紧,红绸那一头不用说,自是牵在他的手中。
夏子睿就站在她身边,她似乎听到他在耳边低声一笑,有力的气息吹得喜帕轻动,有股热度几乎立时透过喜帕吹在她耳边,惹的她双颊霞飞,羞喜中又带来安定。他,是真的欢喜!早先没有他一力的坚持,她怎能这样顺顺利利地嫁了。如今他又如此欢喜,那么他对自己必是满意的吧!
任他牵着,韵秋虽看不见前方,却放心地在喜娘的搀扶下跨过火盆,又越过门槛上放置的马鞍。身后自有全福人将马鞍抽掉,烈女不嫁二夫,好马不配双鞍。
在众人的哄闹嬉笑中,礼仪人声音洪亮地高唱着,“一拜天地!”;“再拜高堂!”,“夫妻对拜!”
韵秋才知道,拜天地原来不是以前听起来的那样简单。真正的举手齐眉,叩拜行礼,带着十分的虔诚和执著。每一拜,都许以白头相伴的盟誓,盼望着一生一世!
待礼仪唱到:送入入洞房!
屋子里观礼的来客大声起哄,一下子更添闹彩。
韵秋只管随着那道红绸往前走去。
“夏大哥今日大喜,快请我们看看新娘子的花容月貌?”一男子迫不及待地调侃。
“夏大郎,咱俩可是光屁股一起玩泥巴长大的,如今我儿子都养了两个了,你不会连盖头都不敢掀吧?” 另一男的假意取笑。
“掀盖头,快掀盖头!”一群孩子也拍着小手掌凑热闹,闹着要看新媳妇
感到他回身过来,韵秋坐在喜炕上的身子一紧。
一杆乌木秤将喜帕轻轻挑开,韵秋大方抬眸一撇又迅速羞涩地低下头去,白皙的娇容映着那艳红嫁衣的妩媚明丽,温婉矜持里透着柔美,如一朵幽兰淡雅绽放,偏偏绰约淡雅处又摄人心魂的楚楚动人。
在一片起哄中喝下喜娘递过来的交杯酒,夏子睿被一行人簇拥着出了喜房。
倒是刚刚自持身份不好跟一群粗爷们胡闹的一竿子大娘媳妇们,趁这个空档也来看新娘子,其中就有相熟的吴婶子她们。她们除了看新娘,也是为了看嫁妆来的。相信过后的几天里,她们议论最多的就是娘家和婆家给新娘子置办的东西多不多,跟谁家的比怎样,跟谁谁家的比起来又怎么怎么样。
韵秋被一屋子女人打趣的羞红了脸,在炕上坐立不安,强装镇定。好在外面很快开席了,一竿子女人就带了孩子们走出新房去吃酒席。
屋子里总算安静了下来,韵秋这才四处打量。这是夏家的西厢房,两间打通成了一大间,大小是韵秋在郭家住的屋子的两倍了,甚是宽敞。说来也是,夏家的屋子比郭家还多了两间,加上韵秋才只有三口人,真是尽够宽绰的了。
因为韵秋的嫁妆,尤其是木家什儿,李家早就备齐了,所以下聘的时候夏家直接给了二十两银子和如今韵秋手上戴的金镯子。这样的大手笔,当时可把林氏他们给惊到了,直说韵秋好福气,别看平日里夏家不显山不露水的,家底真是尽够富裕的。
如今屋子里两厢门的衣柜和木板箱、成套的桌子凳子、还有红漆的洗脸盆架和马桶,都是韵秋的陪嫁。几天前被大郎赶车拉到了郭家,前个儿又被安置到了夏家的喜房里。
屋子里其余的崭新的茶壶水杯之类的,自然都是夏家添置的。炕角的四五床缎面喜被,都是夏婆子准备的,林氏准备的两床都在半开的板箱里放着。
要说喜房安排在西厢,而夏婆子住在堂屋的东里间,韵秋私心里是满意的不得了。
实在是自家里,娘亲林氏的东里间和大郎的西里间都只有门帘子挡着,连个正经的门都没有,夜深人静的时候咳嗽一声都听得清清楚楚。大郎虽是亲大哥,但男女有别。冬天里在屋子里就着马桶起夜,韵秋跟做贼似的小心再小心,就怕声音大了惹尴尬。
不一会,嫂子刘氏进了屋,客气地让喜娘去外面入席。喜娘虚推了一下,就爽快地去了外面。
娘家嫂子在身边,韵秋总算是松了口气。这就是隔了一道墙的好处,不然哪有这样的好处,有娘家嫂子就近陪着。
“小姑,咱娘她们让我来陪着你。要不要喝口水润润,我给你倒?”刘氏赶紧张罗。
“不用,不用!嫂子你可是双身子,又忙活了大半晌,赶紧坐下歇歇!”韵秋赶紧催促刘氏坐下,要喝水她自己随手就能倒。
刘氏就坐在桌边的凳子上陪她,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韵秋就憋不住了,“嫂子,屁股下面隔得难受!”
刘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会儿倒是笑的挺挪揄的,哪里还有昨晚个奉林氏之名给韵秋讲洞房那啥的吭吭唧唧。说实话,要不是韵秋有前世的经历,还真被刘氏含含糊糊的三言两语给交代的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娘也真是的,自己不好意思说,就拿出婆婆的款儿指派起了嫂子!
屋子里也没外人了,刘氏就帮着韵秋重新铺了被褥,把炕上的花生大枣都给抖了出来,装进桌子上的喜盘里。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紧赶慢赶的终于码完了,查了不少古代婚礼的资料,希望大家能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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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缱绻
后半晌散了酒席;他被两三个哥们儿拖进新房里醒酒。
几人把夏子睿撂倒在炕上;临出门的时候还不忘一通“嫂子”、“弟妹”一乱叫;故意取笑说“他这是欢喜的脚丫子不在鞋上了才醉成这样的!”
直到晚上;帮忙收盘子洗碗的媳妇们都要收工了,他还是在床上睡得直“呼呼”,气的他胡同里那一帮子光屁股一起长大的急着闹洞房的哥们儿只好扫兴地铩羽而归。
不然还能怎样?新郎官酒醉沉睡不醒;夏大娘和郭大婶唉声叹气埋怨他们灌醉了瑞哥儿不说;又是左一句右一句的护着;就怕他们闹哄哄的惊了新娘。
哎!一个胡同长大的哥们儿,如今算来就属瑞哥儿混的最有出息;可成亲也最晚。他们这些早就成了亲的自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怕瑞哥儿将来逮着机会闹他们的洞房了,故此商量好了要好好恶整般地热热闹闹地搅合一次洞房。
哪曾想,这小子,哎,如今醉成这番模样,捏鼻子都捏不醒,不知道还能不能顺利入了洞房?不然,不解风情地冷落了美娇娘,明个儿指定被埋怨!哈哈!
夏婆子也累了一整天了,交代了韵秋灶下有热水就自去睡了。
韵秋先是换下了家常衣服,用温水净了面,又兑了一大盆温水端进新房,杠上了门栓。
一屋子的酒气,夏子睿仍是合衣睡得香沉。
韵秋心一横,自己上辈子可是吃过猪肉的人,怎地这一会子就束手束脚了?咋地也不能让自己男人就这样一身臭哄哄的撂在炕上不管。再说,对于一个醉鬼,自己有什么好紧张的?
哎,这一个大老爷们趟着一动不动,手沉脚沉的,韵秋好不容易才帮他脱掉喜服。
韵秋拧了帕子细细地给他擦脸,小心翼翼地擦上他的两道英俊的眉毛、高挺的鼻梁……
韵秋不仅有些看痴了去,直到拿帕子的手腕被人猛地一把握住,韵秋惊吓的“哎呀!”一声抬起盈盈的双眸,看到自己的影子正映在那双墨玉般的瞳仁里。
“娘子看的这样认真,对为夫可还满意?嗯?”男人的话犹如惊雷一般在耳边炸起,让韵秋目瞪口呆,他怎么就突然醒了?男人带有浓郁酒味的气息浑厚地喷洒在她的耳畔,还激得她脸红发烧,心跳如擂。
“你,你这就醒了?”不知道对视了多久,韵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一边躲着眼睛一边吭吭巴巴地问出声。话一出来,又觉得自己这不是问了大傻话嘛,如今他哪有一丝醉酒的模样?自是已经醒酒了。
“嗯!”男人先是慵懒地点头,而后又一本正经地不问自答道,“你吃晚饭的时候就醒了!”
吃晚饭的时候?那时候,夏婆子给她送了碗烩菜。啊!那岂不是那群人来新房搅合之前他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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