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碗微微一笑,点了一下头,过得了一会,七婆抱来了吃好了奶的怀仁,接过孩子,张小碗心间才放松了下来。
别人急她大儿子的婚事,肯定免不了有人在汪永昭耳边常常说道提及的,说来,怕也替她挡了不少,挡不了的才让她来做主,他也算是够对她好的了。
想通了,张小碗便专心逗起了怀中的怀仁,过得一会,得了新玩具的怀慕从街上回来,给怀仁带来了个小糖人。
可惜怀仁现下吃不得,张小碗便让怀慕这个哥哥替怀仁吃了。
半夜汪永昭大醉而回,张小碗刚下了床,汪永昭便让婆子推了她去睡,不管多时,沐浴过后的他满头湿发进了内屋,随即就压上了张小碗的身。
一阵折腾,张小碗一身的汗,汪永昭却是沉沉睡了过去,她只得唤人去拿了干布,擦好两人的身,又换了被子,才又拿了干布给他擦他的头发。
中途,汪永昭睁开了一次眼,看得是她,便又偏过另一边的头。
张小碗替他的这半边擦干,这才疲倦入睡。
第二日她醒得甚晚,醒来后枕畔已没人,萍婆子扶得她下床,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昨晚得了两个美人回来,今天一大早就赏了出去。”
“赏了出去?”张小碗微讶。
“说是赏给了两位千总大人。”
张小碗没出声,萍婆子给她穿衫时,见得她脖间的痕迹,不由抿嘴笑了笑。
“老爷又出得门去了?”张小碗穿好衫,便自己打结,问她道。
“是,带二公子和小公子出去了,说是下午回来。”
洗漱好,张小碗坐到了镜前,看着那打磨得甚是精细的菱花镜好一会,才去拿了胭脂把脖间衣外的那点痕迹掩上。
“待戴了遮帕,就看不到了。”萍婆见状说道。
“哪能什么说法都未有,便一直戴着遮帕,再说那些夫人的眼睛甚毒,还是遮上一些。”
“也是,还是您想得细致。”
“呵。”张小碗轻笑了一声,抬头磨了好几道粉,才磨平了痕迹,这又道,“今日这妆便上得浓些罢。”
“好,我给你备物。”萍婆子便把妆盒全都一一打开,放到了她的面前。
张小碗想了想,便化了冷艳的妆,粉打得甚白,红唇抹得极艳,萍婆子看她修缮完毕,忍不住道,“您真是有双巧手。”
“能上得了台面就好。”张小碗朝得她笑了笑,由她给她戴上了遮帕。
这内宅之事,先前她都是找了可靠之人问了又问,小心地观察了又观察,但以前出去见了那些夫人,能不说话她就不说话,以免露拙,哪怕因此背后有得是人说她呆,后来情况好上了,她学会跟人哭诉了,心里对应付这些夫人的把握就大了些,可就算是过了这么些年,对见这些内宅的妇人,张小碗也从不敢轻看了去,哪怕是见汪永昭下属的家眷,该说何话该做何事,先前她都是想道了一遍的。
现下,要见这些边疆大吏的夫人,其中总兵夫人与她品级还相等,张小碗不得不又全力以赴。
巳时,昨天回了贴的三位夫人相继到了,张小碗带着婆子在门口迎了她们。
李知府夫人是第一个到的,她朝得张小碗只施了半礼,张小碗就扶了她起来,笑着道,“可把你盼着来了。”
“朝您这话说的……”知府夫人是个清秀的妇人,身材略有点丰满,但看着可人得很,倒不显年龄。
她说罢,好奇地看了张小碗脸上的帕子一眼。
张小碗便微笑了起来,等迎了她进了待客的小堂屋,才把帕子遮了让她看了一眼,这才让萍婆给她戴了回去,等戴好,她才笑着道,“这边漠风沙大,怕扰着了脸,我这不屋里屋外的都遮着帕,生怕被吹老了。”
知府夫人见她说得如此直接,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还是您想得周全,可会照料自己。”
这时,门边的七婆又来报,又有得轿子过来了,张小碗起了身,带了知府夫人过来,迎了丁总兵夫人和史参领夫人。
那丁总兵夫人是个相貌严肃的妇人,那参领夫人倒是生得娇艳,相貌很是出色。
张小碗又是热情迎了她们,带得她们进了内屋的花亭处,路中又把与太守夫人说过的话说道了一次。
她帕子放下时,看过她,这几位夫人相互之间不动声色看了一眼。
待坐下,张小碗清楚听得那参领夫人跟着总兵夫人咬耳朵说,“汪夫人真真是长得极好。”
她一口畅溜的官话说得很是好听,张小碗便朝得她一笑。
等婆子上了茶,又笑着招呼起了她们用茶果点心。
说罢,又与她身边的丁夫人说起了保养之道来,说得几句,又把懂得不少养颜之道的萍婆子叫了出来,让她细细把几个饮食方子都说上一遍。
这几位夫人一听,忙招来了丫环,让她们帮着她们记,说到极有用的了,就用上了张小碗备上的笔墨纸砚,自行写道了下来。
不得多时,就已到了午时,张小碗忙留着她们用饭,但这是一次不是什么过于正式的拜访,都未带什么正经的礼来,于礼这饭她们是吃不得的,几个夫人便婉拒而去。
等到了她们的轿子上,几位心里有划算的夫人这才想起欲要探知之事没问得几句,那汪夫人更是没正面回复过她们的话,但一想到今日也不是什么也没得,心也便放宽了些。
来日方长,等明日再携谢礼过来探问便是。
这厢夫人们一走,张小碗候得了父子回来,伺候好他们用了膳。
她这时摘了帕,引得汪永昭朝她看了又看,连汪怀慕都不由自主地看道了他娘好几次,小脸都显得有些傻傻的。
“娘跟平时不一样。”汪怀慕看了好几次,总算是憋出了一句话。
“可是不好看得很?”张小碗抚着脸讶异道。
汪怀慕听得这话,不知是她在逗他,急得猛摇头,欲要开口否认时,却自己被的口水呛得咳嗽了起来。
张小碗看得笑出了声,伸手边给他拍背顺气边低头与他笑道,“娘甚是好看,是罢?”
汪怀慕这才顺利地点了头,点了好几下,喝了口张小碗喂他的水,这才叹道,“美色误人啊,先生告知我的话,当是不假。”
他说的话当是不假,这时他的父亲大人一直盯着他娘亲那张抹了大浓妆的脸,眼神放到她那红得极艳的嘴唇后,一直没有挪开视线。
这时站在一角垂着头的江小山偷瞄到他家大人的脸,又看了看他家大人那绷紧的手,他在心里为着娇弱的夫人大叹了口气。
这晚,张小碗又被揉搓了半夜,所幸的是,第二日早间她说头疼得厉害时,汪永昭便找来了大夫给她请脉,又依得了她的意思说她略感风寒,身体疲劳,不便见客,就又把拜贴拒在了门外。
待离去那天,张小碗在屋中呆得了三天,便又上了封得严实的马车,打道回府。
而刚回到都府,汪永昭就收到了急报,张小碗当时就见汪永昭当着她的面把信封打开,扫了信两眼,便对她淡然地道,“婉和公主路遇贼人,不幸小产,驸马伤心欲绝,暂无心带领兵士操练阵法,便让我前去替代一阵,以免误了军机。”
☆、192
汪永昭要前往长云县练兵;这两日就要起程,张小碗与他打点行李,又叮嘱江小山注意着他的饮食起居,莫让他过于劳累。
她说道时,汪永昭在她旁边,听得她时不时忆起件事;便叫来江小山叮嘱一道,连洗脚水要偏热一些的话都又要再说上一次;他听得多了;不禁皱眉道;“怎地如此多事?”
张小碗便柔声回道;“是琐碎了些;但仔细点总是没错的。”
汪永昭听得摇头,一掀袍,转过背就去看他的兵书去了,一派懒于跟妇人多嘴的模样。
张小碗也不去与他多嘴,该与江小山说道的,她都会仔细叮嘱着。
照顾得妥贴了,人舒适了才是最重要的,汪永昭现在这副嘴不对心的嫌弃嘴脸,她要是当真了那她才是傻瓜。
他要是真不想听,前去前头书房就是,不必定要坐在她旁看这兵书。
***
汪永昭这一走说是要有一月时间,送走人后,张小碗的日子当是好过了起来,没有最要照顾的那个心眼多的男人,她这日子堪称是去了大半的压力。
这种时光想来也是不多的,张小碗便稍稍把日常起居的时辰改了改,让自己与婆子歇息的时辰多些,也不忙于手上的针线活汁,平时闲着了,与婆子们做些点心在那阴凉小堂屋里喝喝茶,躲躲太阳聊会儿打发时间,也不像往日那般奔忙了。
这六月的天确也是热了起来,节镇的都府一片悠闲安然,前头闻管家把公主的信截了下来,按老爷的吩咐把信烧成了灰,后宅的节度使夫人每日最烦恼的就是小儿过于精力旺盛,每日吵闹的时间过长,不知长云县的公主因孤立无援,已快发疯。
这六月中旬,边漠的太阳更是炽热,因着越来越热的天气,张小碗就又操心上了节镇水源的事。
她多问得几次,管家的也上心了,每日都派人去看了水口子回来与她报泉水冒得如何,节镇判官见她问得勤快,当下也是叫底下的能人去寻那水源,而已寻好的水眼更是加快了开凿速度。
底下人卖力干活,话传到张小碗这里,也免不了叫判官的家眷到后府坐坐,打发她们点东西回去。
她给的东西都是好物,上等的精米,中原运过来的猪板油,还有那精贵得很的黑炭,陈年的老酒,中用的布料,这些东西要是真要去买,费银钱的很,夫人们把东西带回去了,一家老少吃得好穿得好,手上又有闲钱,这日子便也轻松快意了一点,照顾起家中人来,便又是多了几分耐心。
家中和乐,忙于公事的男人便也更能有力气多卖些力,算来,也是个良性循环。
节镇打理得好了,收上来的税钱只会比用出去的只多不少。
六月接近下旬时,张小碗怕自己也闲出了懒心,便又花了心思把府中的下人整顿了一次,把多年老仆的月钱按年份又提高了一些,又调了位置,把府中不太劳累的活汁排给了他们,至少缺不得他们的位置还是留着,但多给他们添个帮手。
为此,府中便又要多添些仆人,张小碗让闻管家带着大仲去办,话间也有让大仲主事,闻管家帮着看着的意思。
闻大仲得了她的承认,闻管家欣然,大仲也是喜上眉梢。
而闻管家在府中的三子因自身机敏,早前被派出去了打理官道上来往的事,但日前许师爷前来跟张小碗透过话,说这三子有些过于机敏,品性不是那般让人信得过。
张小碗听着师爷口中的意思,就是这闻小三有些贪钱了,私下收了来往商人不少的银钱,平日为人也较拔扈,在外颇有些恶名。
她当时又多问了几句,听得这师爷跟她说的这话是判官托他来说的,心里便也有了数,叫师爷再多等些时间,等大人回来再来定笃。
许师爷一想,知晓夫人不想驳闻管家的面子,闻管家那可是跟了大人一辈子的老奴,让大人回来办这事那才是顺理成章的事,当下他不由也抚须点头,对夫人这谨慎至极的性子又有了新的了然。
她不骄不躁,确也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啊,这沉得住气,万事心中定有成算的性子,也当是难能可贵,难怪一路安然走到了今日。
***
张小碗本预料汪永昭是七月的初头回来,哪料汪永昭月底便已回来,回来后在家睡得一晚,就匆忙去了兵营处。
张小碗见他来去匆匆,料是定是出了什么事,待早间跟着汪永昭出去,没得两个时辰便又回来的江小山拿东西之际,听他说罢事,她叫住了他,又问了他几句,见江小山不开口多说,便知这不是她多问之事,便停了嘴不再问下去。
江小山知夫人向来从不为难下人,见得她不多问了,他反倒觉得于心难安,又忸忸捏捏了一阵,在告退之前轻声地跟张小碗多透了几句,“南疆那边出事了。”
“啊?”张小碗茫然。
江小山看她不解的脸,当真是不忍对她隐瞒,又想着她是夫人又有何不能说的,便又轻轻地说道,“小的也不知大人们是何意,也不知那上头……”
他小心地伸手指了指天,接道,“是什么意思,但我看咱们大人的意思,是咱们善王怕是要被派去领军……”
“啊?”张小碗这是真惊了,不禁惊慌出声。
“唉,唉,您急啥……”见她惊慌,江小山也急了,连声道,“您怕啥?这不,大人给咱们善王爷练兵去了,到时他领着咱们自家的兵去打仗,您有啥好急的?”
“南疆是什么样的?”张小碗有些心慌,握住椅臂的手节骨都突了起来。
“这,这小的也不知多少,”江小山挠头,脸臊得都红了,“就是偷听得将军们说过,那里的人个矮,人也长得黑,身手极快,还最擅长打阴仗了。”
说至此,他自知自己说得过多了,怕大人知道他说得这么多会被训,赶紧行了礼就告退了下去。
走到门外,又嫌自己太多嘴,回头肯定免不了被自家大人罚,便哭丧着脸,匆匆回到他的住处,要跟自家媳妇诉苦。
一到家,见得媳妇在院中晒干辣椒,他把得门关了,就小步跑了过去,拉着他媳妇的手道,“桂花儿,我怕是回头又要被大人说了。”
“又做错事了?”小山媳妇讶异地道,慌忙抽出手,拿出帕子拭他额上的汗,又伸手去拿他身上的包袱。
“唉……”江小山叹了口气,见得媳妇甚是关心地看着他,便又什么烦心事都没了,与她一道把自己的包袱拿了下来,笑着与她道,“昨天回来得匆忙,忘了从方索儿那里拿回咱家的包袱,这是刚从他那取过来的,包里的糖是咱家孩儿的,旁的都是你的,莫要让他们得去了,你要自己留着用。”
小山媳妇听得好笑,笑着白了他一眼,便拿着包袱去了石桌那打开,看得里面有极好看的簪子,里头除了一包麦芽糖,还有一大包她爱吃的桂花糖,她不由用牙咬着嘴唇有点害羞地笑了起来。
看得她强忍住开心的模样,江小山也呵呵笑了起来,两人红着脸相着笑,夫妻俩便共同把先前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