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味后便放了心,对身边的七婆说道,“拿这个去给大夫看看。”
下面的众妇人一听,都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这厢,后院的门口,守卫拦了那前来报讯的丫环,铁脸道,“前面都是男客,夫人说过,除宴散,进了后院的女客就不能再去前院,以免失了礼。”
“那丫环怎么出得?”这丫环忙指着端着果盘出了门的府中丫环道。
“那是府中服侍的丫环,你连这个都不知,你是何人带来的丫环?”守卫说到这戒备地看了她两眼,“莫不是敌营的?”
他说到这,一挥手,就有人上来堵了这丫环的嘴,押了她的人。
前去报讯的丫环送走,在都府后院卧倒的相夫人终是没等来当朝丞相大人。
***
瞎大夫瞎过那帕子后就笑了一声,念了句“荒唐”就开了药,道隔得一时辰就喂一道药催吐催泄,三道药后,歇得几日就好了。
张小碗就让人煎了药,相夫人的婆子死活都不让喂,说有人要害夫人,定要相爷来做主。
张小碗甚是奇怪地问她,“听你的言下之意,是我这汪家的当家主母的在害她?”
“不,不是……”婆子紧张道。
“那相夫人病在我府中,还在我大儿大婚之日,我善尽主母之主,找了大夫过来与她开药,按您所说之意,就算不是我要毒害你家夫人,这药要是喂下去了,也是我要毒害你家夫人了?”张小碗淡淡地看着她道,眼睛直盯着她的脸。
“不,奴婢之意是等相爷来了,这事由他做主即可。”婆子在她的眼光下硬着头皮说道。
“相爷正在前院与众大人说话,就算是我失礼着人去扰了他说话,这尽是女眷的后院,相爷这等有礼之人想必也不会来罢?”张小碗说后,摇头叹道,“不信我也罢,便送了你们出府,回去请大夫就医罢,免误了夫人的就诊就好。”
张小碗不等婆子说话,就扬手叫来了七婆,冷着脸道,“带上几个手脚轻的丫环,送相夫人回驿站!”
说着就气愤地挥袖而出,七婆领着丫环而上,叫来那抬轿,又轻轻地抱上了上轿,送去了后门之处,抬上马车。
中途,相夫人只有那进的气没有那出的气了,那婆子便含着泪,当着那几个虎视眈眈坐在一侧的都府中人的面,把怀中掏出的药丸喂到了相夫人的嘴里。
那厢,得了下人之讯的相爷赶到后院门口,得知夫人已被送出了府,他不禁重重地挥了挥衣袖,眼睛冷冷地朝身边的汪永昭看去。
他终是中了汪永昭的圈套,一时失察吃了那助性的酒,情难自禁,误了时辰不说,夫人那头,也怕是难得解释了。
那头,趴在正殿梁上偷看这边的汪怀善吃吃地笑了两声,跟身边喝多了脸有点红的义兄说道,“我看,贤惠大度的相夫人要多个姨娘处了。”
相爷可不跟他那个父亲大人一样怕家中多个姨娘便是多个奸细,他那个小姨娘他可想收得很,如今捅破了皮,他不收也是不可能的了。
龚行风拍拍他的肩,打了个酒嗝,道,“好了,看热闹看够了,快去接新娘子罢。”
汪怀善一个翻身下跳,跳至那廊下,龚行风也一跃到他身边,搭着他的肩,问他,“你怎地不担心你娘不欢喜你的新娘子?”
“为何要怕?”汪怀善偏头朝他得意一笑,“只要是我欢喜的,她必欢喜……”
说着就伸手抖了抖龚行风身上那崭新的袍子,笑得眉飞色舞,“就是对你,不也是如此?如若你不是我的义兄,她哪会亲手做新袍与你穿?你当你是新郎官啊。”
龚行风看了看身上的新衣新靴,不由笑道了起来,点点头,快走得两步,弯腰对着汪怀善道,“快快上来,哥哥背你去娶新娘子……”
汪怀善听言哈哈大笑,窜上他的背,让他背他走了几步才滑了下来,这次,他搭上了龚行风的肩,与他悄声地言语了营中的事来。
丞相,太师折翼而回,他日他带着木如珠回京之日,那凶险只会比今日之况更加严峻。
但愿,他看上的媳妇,有他娘一半杀伐决断的能力才好。
☆、207
外面锣鼓喧天;张小碗的笑脸自从新娘子的花轿抬入府后就没放下过。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后,在“送入洞房”的喊声中,满脸笑意的新郎官牵着新娘子手中的红绸带,带她往洞房走。
这厢,汪永昭让婆子们送张小碗回后院,她走后;他端起酒杯,嘴角含笑;与在座的同僚劝酒。
这厢前方的暖台上;丝竹声声;自有那抚琴的人高唱着明快的边陲小调;划拳拼酒的声音不时响起;摆了近百桌酒的都府前院,这时更是热闹非凡。
这时已入夜,张小碗回了后院,静待了一会,便送走了最后一批去洞房看了新娘子的女客。
她们也跟张小碗说了许多新娘子貌美无比的话,吉祥话也说了甚多,都道这善王妃是个好生养的,待明年,她就可以抱上孙子了,为着这些话,张小碗笑着又给她们打发了几封红包,这才把这些添热闹的女客送走。
萧夫人这些下属官妇则留着没走,候在堂屋,看稍会还有没有帮得上。
送走了客人,张小碗也坐在堂屋没动,七婆这时拿来松软的靠垫放在了她的身后,张小碗拍拍她的手,朝她感激一笑,示意她也去坐着稍会。
见她满身疲倦,萧夫人领着两个判官夫人也不再多言,只是会到张小碗的身边,拿过她的手轻声地说,“我给您按按。”
张小碗朝她点点头,闭眼歇了一会,就听汪申氏急步进来走到她跟前小声地说,“二管家说,还缺五十坛酒。”
“清沙院里还有八十坛。”张小碗轻吁了口气,对她道,“你带着七婆去看着人搬,每个来搬酒的人都要让七婆看清了再动手,不是我们府里的人,谁也碰不得坛子。”
七婆这时已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张小碗朝她笑叹道,“这大喜的日子,只得劳烦你们这些老骨头了,待过两天,我就让怀善来给你们道声谢。”
“您这说的是什么话。”七婆走了过来,展开搁置在小桌上的着毛毯盖到她膝盖上,温声道,“我会一直盯到前院的,您放心。”
夫人怕这大喜之日,这吃物会出什么意外,自是小心了又再小心。
而也如她所料,前面搁置的三百八十坛酒这时已全饮光,又得再添些。
张小碗轻颔了下首,待她们走后,她招来另两个判官夫人,沙哑着声音与她们道,“厨房有我身边的八婆与我二弟妹看着,这夜深了,菜凉得快,添菜热菜怕也不比先前轻松,虽有那仆役看着,但他们也劳累一天了,怕也没有那么仔细,你们几个去了,厨房里头,还有传菜的门口都帮我盯紧了,有什么不对的自管说,不要怕麻烦。”
“唉,知晓了,您别操这么多的心,我就领着她们去。”年纪要比另两位夫人大的,白羊镇判官夫人全氏道。
“去罢。”张小碗朝她们挥挥手,看着她们走了出去。
这时,小宝媳妇和小弟媳妇也得了七婆的信,进了堂屋来陪张小碗,张小碗见到她们笑了笑,拍了拍身边的椅子,让她们坐着。
“大姐,您就去歇着罢。”小宝媳妇忙走到她身边,扶着她的肩膀有些心疼地道。
张小碗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没事,“我得等大人回了后院才行。”
“那得多晚去了。”小宝媳妇急道。
张小碗笑着摇摇头,没说话。
这时门边有了声响,一个站在门口报讯的媳妇子前来道,“龚将军来了,说是要跟您说几句话。”
“行风来了?请他进来。”张小碗忙笑道,又让小宝媳妇和小弟媳妇坐在了一边。
“小妹在陪孩子们歇着,就没让她来了。”小弟媳妇在坐下之前,忙小声地给张小碗补了这句。
张小碗点点头,伸出手摸了摸她的手臂,无声地表达她的谢意。
这一天里,如果没有她这两个弟妹在院子里看着小妹,小妹怕是会看不清场合跳出来乱说话。
“行风给夫人请安。”这时,龚行风的声音已传到了张小碗的耳边,与此同时,他就已经大步进了门,跪在了张小碗的面前。
“起来,起来……”张小碗忙挥手,在明亮的灯光里,她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脸,“喝多了?”
“有点。”龚行风嘿嘿一笑,摸了摸红得发热的脸。
“唉,就知如此。”张小碗笑着叹气,又对身边小宝媳妇道,“去给你这个侄子添碗解酒汤来,让他好过点。”
“不忙……”龚行风忙道。
张小碗朝他摇摇头,又另道,“洞房那闹开了?”
“哪能啊,都规规矩矩的。”龚行风笑道,“就是有那不规矩的,也被我打跑了,萍婆婆也看得紧,这时正候在洞房伺候着,脱不开身,我就过来跟您说一声,那边都好得很,您莫担心。”
“这就好。”张小碗忙笑道。
听着她微微有些沙哑的声音,龚行风抬头看了她两眼,见她掩不住疲惫的脸上那温柔的笑意,他伸手挠了挠头,才道,“怀善去前面给众位大人敬酒去了,他说今晚就过不来给您请安了,让我先给您请一下安,明早他就带了新媳妇过来给您磕头。
“知了,”张小碗笑着点头,“我们家善王就是这样跟他娘亲客气。”
龚行风听着她对善王那亲昵又好笑的口气,他不由也笑了起来,这时小宝媳妇端来了解酒汤,张小碗看着他喝下,才道,“你也是要去的罢?”
“是。”龚行风拱手。
“少喝些许。”张小碗看了看他,又问道,“身上的披风呢?”
“热得很,就脱了。”
“别嫌热,披着,大酒过后容易着凉,宁肯热点也别寒着了。”
“知了。”
“就且去罢,”张小碗朝他挥手,“我叫人在厨房里烧好了热水,待你们一回院,叫会让他们帮着你们冲一冲,换上新衣睡上一觉,明日就好了。”
龚行风听着“哎”了一声,起身朝张小碗磕了一个头,叫道,“那干娘,我且去了。”
“去罢。”张小碗点了头,起身跟着他走到了门边,又吩咐门边的媳妇子说,“派男仆去龚将军的院子替他取上披风,给他穿上了,再让他去前面。”
见她还操心着,龚行风怪不好意思地又红了脸,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
***
前院的喧嚣声一直未止,到了寅时,闻管家这个老管家已经累得昏睡了过去,大仲是喉咙口都冒了烟,另外五个管事的前来跟张小碗报事时,累得声音都跟蚊子嗡嗡似的小声。
张小碗听了他们说了个大概,就朝他们道,“都去歇着去,歇好了再来跟我说。”
这几人才领了下人匆匆离开,张小碗站在了门边,没候多时,江小山就扶了汪永昭回来。
见江小山那腰也是直不起了,张小碗扶了半闭着眼,浑身全是酒味的汪永昭,轻声地与他道,“回吧,你媳妇一直在候那等着你呢。”
江小山抬头一看,看见明亮的廊下他媳妇忧心地看着他,他不由朝她一笑,朝她招招手,“回家了,赶紧过来。”
小山媳妇急忙地跑了过来,江小山握了她的手,待她喘了两口气,才拉了她给汪永昭与张小碗行了礼,这才离去。
七婆八婆这时已经累得躺着歇息去了,还好一直看着新娘子的萍婆回来了,一直候在张小碗身边等人,这时见张小碗扶着汪永昭,便忙过来帮她的忙。
可她的手只一搭上汪永昭,就被闭着眼睛的汪永昭挥了开去。
“我来罢。”张小碗轻声地道,“您现下马上去浴房帮我把热水兑温些,不要太热了。”
她用尽全力扶了汪永昭,可能醉的人比平时要沉,张小碗扶了半醉的汪永昭进去浴房后,又给他脱了裳进了浴桶,才发现自己也出了一身汗。
叫萍婆下去备裳,张小碗脱了身上的衣裳,用花皂给他洗头。
等帮他上下清洗了一道,汪永昭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睁开了眼,看向了她。
“您起身。”张小碗忙去了浴桶外,给自己披好了裳,拿了长布裹向他。
帮他擦干领到了床上,她这才在浴房里匆忙地收拾自己,饶是如此,汪永昭还在那边摔书摔杯子,把动静弄得浴房这厢都能听得到声响。
张小碗匆匆挽了长发过去看他,见他身上她给他穿的厚衫被扯开了领子,她走过去就叹道,“您就不爱惜点自个儿。”
汪永昭皱眉,待她走近,他就抱紧了她,闻着她的发香味。
“头发还未干呢,干了再休息。”张小碗打了个哈欠,“等您回来前,我只歇得了一会。”
“嗯。”汪永昭开口说了话,话音却还是冷冰冰的,但抱着张小碗的手劲没有松。
过了一会,他道,“我头疼得很。”
“喝点温水。”张小碗摸了摸他的额头,揉了几下道。
这厢萍婆子连忙倒了温水,张小碗接过喂汪永昭喝完,才转头对她道,“你也去歇着罢,明日就得你陪着我忙了,让七婆八婆好好歇几天。”
“知了。”萍婆子行了礼,退了下去。
等内屋只有他们两个了,张小碗便坐在了汪永昭的腿上,拿着干布与他擦发,嘴里则慢慢地问道,“先歇一会,明早醒来还是要疼,咱们就要请大夫过来看看,给您吃点药。”
“嗯。”汪永昭看着她的脸,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臂,见有些凉,便伸手够上了放在椅臂上的狐皮披风,裹住了她的身体。
张小碗朝他笑笑,用嘴唇轻碰了下他的额,没有言语,与他继续擦着头发。
“他一直都要与我作对。”汪永昭看着她的脸,口气漠然地说出了这句。
“谁?”张小碗漫不经心地问。
“皇上。”
“因为忌讳你么?”
“这是其一。”汪永昭闭上了眼,淡淡地道,“其二是你养大了善王,你也跟着汪家走过了这风风雨雨,但你活着。”
“这算得了什么原因?”
“皇后死了,你还活着。”
这就是原因。
他想了很久才想明白,为何皇帝这时还要给他送美人过来,而不是用别的计逼他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