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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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韵- 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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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秦夫子让自己尽快借辆马车去城里政学街请济生堂的刘医士,说刘医士治内伤最拿手,只要将他请来就能救命,并没有说非请姜太医和姜公子不可。

自己不是准备去请刘医士的吗?怎么一门心思的跑刘家来了?怎么会起这个心思?为什么要来找雪梅?为什么?

李娟眨眨眼睛,脑子突然划过了一道闪电。是了,是史月婵说的。是她说,雪梅马上就要和姜公子成亲了,如果能让雪梅去请姜公子,一定能请得动。

她还说,“你这样去必是请不动的,不如你到了她家先跪到地上磕头,这样她见到你替父求情的孝顺样子,定是可怜你,你还可以趁机在乡邻间落下一个孝顺的美名,岂不是两全?姜公子医术高超,只要肯来就一定能救玉贵叔的性命……”

怎么就鬼迷心窍地听了她的话,照着做了?为什么?为什么?

“我真傻,我真傻……”李娟不停的骂自己,抬起头看了看雪梅,咬着牙道:“秦夫子说他不善于治内伤,让我去政学街寻一个姓刘的医士。”

听到这话,雪梅和刑氏交换了一下眼神,都露出惊愕的表情。秦夫子说了让她去请刘医士,怎么跑到刘家了?

“是我鬼迷了心窍,觉得姜公子的医术高于刘医士,就想请他来替我爹看病……”李娟垂下头声如蚊蚋,心里一阵一阵的往外冒寒气。

她和敬民完了,这辈子她也别想进刘家的门。李玉贵如果知道刘家不愿意替自己去求姜公子,只怕会怨上了刘家。而自己逼着刘家去请姜公子,刘家又会怨上了自己。

虽然想明白了,可是这世上绝对没有后悔药可吃,说不得只有咬牙挺过去,先请来郎中救命再说其他的事情。

史月婵……李娟翻来复去的念叨了几遍这个名字。

“这样吧,”雪梅思量了一回,快速的道,“我嫂子那里有辆马车,我去求她借你使使,尽快往城里去请刘医士。现在还没到中午。若是马车跑得快,到晚上就能把人请来。你家里有秦夫子在,想必他能护得住你爹的性命。你看你是坐着马车去请刘医士,还是回家去照顾玉贵叔?”

“我去城里。”李娟抬起头。眼神清澈地道。

雪梅看到她终于不再纠缠请姜恒了,松了口气,道:“路上雪这么厚,想必马车是不好跑的,就是进了城,你也不一定能请来刘医士。路上雪厚又危险,人家不一定愿意来。这样吧……”说着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递到了李娟手里,“你到了政学街先不忙去请刘医士,府衙后门有一户姓赵名顺的人家是在衙门里做班头的,也是我家的亲戚。你先找到赵班头将你家的情况说上一说。请赵班头替你请人。这荷包恰好是班头娘子送我的,她一见便知,必是会替你去请的。”

李娟咬了咬嘴唇,颤抖着手将荷包接了过来。

柳花见到李娟同意了雪梅的话,笑着对刑氏道:“师母。既是这么说定了,那我就跑趟腿去秀儿嫂子那里求她的马车用一用。”

刑氏看着柳花,脸上尽是慈爱的神色,温言道:“你去做甚?路上雪滑湿脚,摔着你可怎么办?那几个皮小子都在院外呢,你唤敬民去。”

柳花答应了一声,转身出门了。

李娟听到敬民的名字。脸上白了白,却垂着头不敢抬起来。

不一会柳花去而复返,说事情已经吩咐妥了。

刑氏点点头,这才开口和李娟说话,问她李玉贵是几时出的事故,现在身体怎么样。李娟煞白着脸。将家里的事情一一说了。

雪梅见她神情悲怯,心有不忍,搬了张凳子请她坐下说话。李娟摇摇头,固执的站着。

刑氏见状,表情缓和了一下。眼神却依旧凌厉。心里打定了主意,再也不想和李家有任何交集。这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儿媳妇,她可消受不起。万一哪天说了重话,就跪在院门口向外人哭诉,老刘家几十年的脸面还要不要?

话已经问完了,刑氏便垂下了眼睑,不再和李娟说话。

李娟等了许久,也不见刑氏出声,心中一阵难过。眼睛偷偷往上抬了抬,落在了刑氏衣襟间一件赤金七事上。

这套金七事,是前段姜恒送给刑氏的,说是让她闲来无事时摆弄着玩。刑氏自从得了女婿的东西后,天天挂在衣襟上,逢人便说这是女婿送给她的。

现在谁不说刘承志家的二女婿待刘二和刑氏跟亲生父母似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传言,自己怎能生出这样狂妄的念头?

此时,院外响起敬民的声音。

“爹,娘,马车来了,请李……李姑娘出来吧……”

听到这个声音,李娟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既是妥了,你这便去吧,去了赵家代我问他声好,就说我隔几日必会过去拜谢。”刑氏语调冰冷的说道。

李娟冲着刑氏和刘承志各自福了一福,转身而去。

“慢着,”雪梅急忙从炭盆里夹了几块炭放进了手炉和脚炉里,又拿个袋子装了十几块炭,一古脑的塞进了李娟手中,“路上拿着暖手暖脚,仔细别冻着。”悄无声息的,一块五两重的银子滑进了李娟的袖口中。

李娟抬起泪眼怔了怔,就要从袖子里往外掏,却被雪梅一把拦住,“快去吧,你越晚去玉贵叔的身体就越不好,你和我在这里说话,耽误的可是玉贵叔的性命……”

李娟向着雪梅福了一福,掀起帘子出了上房。

敬民站在院外,看着她慢慢地走了出来,再慢慢地上马车,慢慢地放下车帘,却始终没有看自己一眼。不由得痴了!

是怨自己没替她说好话吗?可是,依母亲的脾气若是自己敢说话,必定是会怒的。

马车缓缓的开动了,车里坐着的李娟手里紧紧抱着手炉,飞泪如雨……

上房里,刑氏喜笑颜开的和柳花说话。

……

……

正文、第183章 欲献秘方

上房里,刑氏因喜刚刚柳花解围,待她更加亲热。柳花却是一个懂规矩的,虽是刑氏另眼待她,却没有半点恃宠而娇的意思,反而是小心翼翼的更加恭敬。

刑氏看她的眼神便有些不同。

敬民将李娟送走,回来复命,刑氏却是不想理他,连上房门都没让他进。敬民心里有事,也不敢多问,便拱拱手出了院去找重山和顾二虎。

既是知道李玉贵受了伤,刑氏便少不得备了礼物,和刘承志一起往李家村而去。

去了李玉贵家,却见到屋塌人倒,满院的凄凉。刑氏对李娟的不满又少了一份,毕竟是一心为了救父命,失了主张。

此时的毛氏,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精明,只知道坐在李玉贵病床前,双眼直直的看着丈夫。刑氏和雪梅在病床前待了有半盏茶时间,她竟是一无所觉。

刑氏叹了口气,只得领着雪梅出去和秦夫子说话。

“怕是救过来了,以后也要长年卧床不起了。”秦夫子如是说。

刑氏和雪梅听了这话,当即变了脸色。一个农户家庭最怕的就是长年卧床,到那时银钱跟流水似的花出去,只怕不出几年李家的家底就要光了。

想到这里,刑氏的脸上露出异样之色。走之前,塞给了毛氏五两银子。毛氏还是浑浑噩噩的,没有知觉。刑氏拍了拍她的肩头,叹了口气。

“以后提点着你哥,不许他再和李娟来往。”回家的路上,刑氏背着刘承志和雪梅低声说话。

雪梅抬了抬头,闷闷地说了声是。

趋吉避凶,人之本能。刑氏此时不愿再和李家来往,也是正常。苦的只是敬民和李娟,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缘份在一起。

天稳稳的放了晴,南河村的村民们便热闹了起来。

今天刘家二房放出了话,要替村中几个孤老病弱的家庭修缮屋顶。又一家给二十斤面。得知了这个消息,整个村子都沸腾了起来。中国人一向都是有慈悲心肠,对于愿意做慈善的人都是有几分崇敬的心理。见到刘家愿意挑头,就有几户家境好的。便自告奋勇的也跟着刘家出粮出力。而那些家境不好的,则是愿意出工。

一时之间,村子里竟是形成了抚老爱弱的好风气。

今年的雪比往年的雪都要大一些,村子里倒是真有几户人家被暴雪给压倒了屋顶,见到刘承志领着一群小子扛着木头和大梁给自家重新将屋顶盖好,不由得又是感激又是欣喜。

修缮不起屋子的,多是贫苦的佃户,平时连吃饭都是问题,哪里有钱盖房子?这次刘家出头替他们重新翻修屋顶,不少老人拉着刘承志的手不舍得放开。非要将来给他立长生牌位不可。

里正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原本按他的意思也是想掺与其间。可是想了想后,他却选择只出工出力却不出钱。

他已经算计好了,这明府大老爷和刘承志是半个亲家。刘承志有这番作为,想必大老爷脸上也是有光的。自己一旦出钱。那么这事就是自己挑大梁了,还不如自家出工,这个好名气让刘承志担了。说不得讨了大老爷的欢喜,能给自家一些实惠来。

纵是讨不了大老爷的欢喜,能巴结上刘承志还愁巴结不上大老爷吗?

想明白了这一点,便令家里的小子天天跟在刘承志身后随时听候使唤,暗地里却是将刘承志的所作所为写了信往知府衙门递去。

叶哲光看了里正的信。带了几分兴奋,叫了府里的师爷说话,“亲家到底是亲家,处处为我涨脸,这高产种子的事就不说了,现在又主动抚恤孤苦。令我地方无忧……”

师爷连连道喜,“今日有刘亲家此举,明日便可以全府推广,想必东翁的京察今年必是优等。”

叶哲光点点头,满面红光。又和师爷细细的谋划。

刘家这里还在有条不紊的给几户人家修缮屋顶,却不知道叶哲光此时请了府中的几个商贾吃饭,谈话间有意无意地提及了他的亲家刘承志。话里话外都是在赞扬刘承志体恤孤苦,心存善念。那些商贾不论是坐商还是行商,都是年老成精的人物,怎会不明白这是知府借机要钱呢?便你出二百两,我出一百两的出了抚恤银子,少不一时倒也筹得了将近二千两。

商贾们都以为叶哲光必是会把钱自己贪了,没想到转眼叶哲光便立了一个名目,将这些银子以‘助危抚困’的名义分拨到各县,令他们专款专用,救治那些在风雪中受苦的孤贫之户。

此举一出,叶哲光的名声立刻上了一大截,竟是隐隐有了青天的称号。

不过四五天光景,河南府出的事情便报到了河南布政使司的耳中。

明朝建立后改元朝之行省为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司仅仅主管民政,其他的又设提刑按察使司掌刑狱、都指挥使司掌军政,合称都、布、按三司,遇大事由三司会商。

叶哲光所报的乃是民政,正好属河南布政使司管理。接到了叶哲光的报表,河南布政使司不由得喜上眉梢。他正愁今年的大雪会减了收成,生怕皇帝怪罪。现下有了叶哲光这个善政抵在前面,少不得也能让皇帝少问责他一番。于是便将叶哲光的好处一停里说上十停,夸得天花乱坠般,写了奏折往南京城去了。

这些,刘家身为升斗小民自然是毫不知情的,刘家的人正在迎接叶管家。

“今年天冷得邪乎,这路上的积雪得有三尺多厚,真是举步维艰,怎么敢劳动叶管家一趟一趟往我们这里跑?”刘承志和刑氏客客气气的将叶管家往上房里领。

叶管家不敢在刘家托大,拱着手陪笑,“好叫亲家得知,老爷和宜人知道今年雪大,特意叫小的过来给亲家送一些吃穿的东西。宜人还叫小的来问问,亲家的粮食够不够吃,能不能撑到明年夏收。”

刘承志听到这话有些着急,忙问道:“是府里的粮食不够了?我家里粮食多,要不管家走时带走些?”

此时正好雪梅上来奉茶,叶管家急忙一揖到地谢过了雪梅,方笑着道:“府里粮食自然是够的,亲家不必担心。宜人是怕今年的雪太大,亲家又是刚刚分出来的,只怕粮食储备的不够。老爷还叫小的问一声,亲家的田里有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雪梅听了叶管家的话,心里一动,随即不动声色的站到了刑氏身后。

刘承志叹了口气,“今年这老天爷也邪乎了,怎么这才刚刚入了冬没几天,便连下了两场雪?幸好,家里今年的收成没受到多少影响,想来明年还是能有二三石的收入。”

叶管家听到此,脸上微微动容,这高产种子老爷势在必得,只是因着养子姜恒的缘故不愿意逼迫刘家,可是今年雪这么大,刘家的产量居然没受到多大的影响。他有心想问一句,却也知道看在姜恒的面子上不该多嘴,便端起茶盏来用吃茶来掩饰失态。

“今年这场雪怕不仅仅只是河南府一处在下,老爷也接了其他几个府的行文,这中原几府都是大雪不断。今年天反常,明年的收成必是不好,现下里城里的米面价已经隐隐有些上涨的趋势。老爷为这粮价上涨愁得不能行,生怕黎民百姓买不起粮食。”叶管家说着话往雪梅处看了一眼。

刘承志听到叶知府心忧百姓,觉得他真是一个好官,便叹了口气,端起了手里的茶盏,劝叶管家吃茶。

雪梅却是听明白了,今天这叶管家此来怕是不仅仅是为了给自己家送东西的,竟是还牵扯到明珠那一边。只是明珠家只是一户小小的粮商,平时也是靠着赵顺的面子才能维持,怎么就能入得了叶知府的眼?

想来想去,也只是在粮价上。莫不是叶家想做‘囤粮’低买高出?可是想到此处却又觉得不可能,叶哲光是知府,如果河南府的粮价乱受影响的只能是他。

难道是叶哲光想拿粮商们开刀了?事先叫叶管家过来警告一声?

想到此处,脸上变了颜色。自古以来,商家不过是朝廷圈养的肥羊,什么时间觉得你肥了就宰一次,然后再慢慢的养。叶哲光如果打算拿粮商们开刀,明珠家的粮铺那是一定得关了。

免得到时,众位粮商会因为明珠和自家的关系,将她婆家给顶到前面。到那时,前面是叶知府后面是商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叶管家看到自己说了这句话后,雪梅一会摇头一会点头,最后脸上变了颜色,便心知自己带话的责任已到,不由得轻松起来,低声和刘承志说起了其他事情。

既是叶哲光想着刘家,雪梅少不得也投桃报李,便决定把高产种子的秘方今天让叶管家带走。

“叶管家,我爹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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