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情不自禁地去握她的手,我低头瞥见她的手腕上戴着一条玉珠手链,过去从来没见她戴过。总觉得玉是有灵性的,通透晶莹,美丽无比。好象就有那么一种玉叫做《祖母绿》的,名字听着就活色生香。
祖母永远是温文而纤弱的样子,让人觉得心里暖暖的。那种绿并不是绿得葱翠,而是绿已沉淀显得淳厚。那一串绿玉珠子是用朴素的红线串起来的,底子里是那样的柔软温厚。我不由地双手捧着王丽的手腕在玉珠上细细抚摸起来。
当我将王丽的手贴在我的脸颊上感受那祖母绿的温润时,我朝王丽望去,只见王丽眼睛睁着,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地摇动,眼睛里浸满了盈盈的泪水,怔怔地盯着我。
“你醒了。”我懦弱地问到。
王丽没有说话,只见那满眼的泪水夺眶而出,顿时就泪流满面。
“不哭,哦,这样会伤身体的。”我边说边拿出纸巾为她拭泪。
王丽突然双手紧紧地攥住我的胳膊压在胸口上,哽咽地说道:“我们的孩子没了。”说完更是痛哭流涕了。
我相信孩子是我的,我了解王丽,她是一个绝不会和别的男人随便来往的女孩子,她那种柔弱的倔强和爱情的执著我是很清楚的。她在我的心目中一直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子,她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忠贞不逾的爱情。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我的眼睛也湿润了。
“告诉你?告诉你我更不可能留住了。”
“你干吗要这么做?”
“我不能没有你啊,我只能用这种办法。”
“你怎么这么傻呀!”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一种愚蠢的办法,但我又能怎么做呢?”
我无语,我感到我头脑的空洞和灵魂的苍白。
医院病房内一切都白得刺眼,在这白色的世界里,我似乎失去了以往的机智和精明。我依稀记得那些快乐的日子。那个美丽的开斋节。我们在那里追逐奔跑着。和着千万的人,一起欢笑着。如今都已成过眼云烟。曾经的快乐变成了如今的痛苦。
我看到她的眼睛。我不知道,我能怎样回答她的一片情深。我只是任着眼泪哗哗地流着。我的眼泪随着心的阵阵紧缩而流了下来。心疼。所有的感觉就是心疼。我真
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长时间里,我们都默默无语,任时间艰难地逝去。
“怎么从来没见你戴过这条手链?”我握着王丽的手问。
“你对我不屑不顾,你那能看到啊?其实自从我知道我怀孕之后,我就戴上了,我妈说玉能消灾避邪,保佑平安。本来期望我们的Baby能平安无事,结果……”王丽又泣不成声了。
“你妈?你妈知道你怀孕了?”我从来不曾问过她家里的事。她提到她妈,我倒好奇起来。
“这条链子就是我妈送给我的,我妈的一生可苦了!”王丽用手背抹去脸颊上的泪水,声音低沉而忧郁。
王丽提起她妈,我不禁也想起我妈。天下的母亲都是这样的吧?她生养了自己的孩子,对孩子寄予最多的希望,也希望自己能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带给这个孩子,但是,这个孩子长大了,有了他自己的生活和选择,有了他自己的需求和判断,然后,这个曾经在他们手中小玩具似的孩子像一辆失控的列车一样飞驰出去,到达一个他们根本不能想象的地方,可能是天堂,也可能不是。他们除了看着、疼着、祝福着、遗憾着,还能做什么呢?
“你妈她怎么了?”我不禁好奇地问道。
“在我十岁的时候,我就没爸爸了。”
“那你爸爸呢?”
“当我妈妈为他付出所有直至不能再做任何付出时,他出国了,走时,提着妈妈四处为他借来的钱,信誓旦旦地飞向大洋彼岸的美国。从此,妈妈开始活在了梦里,她只看到梦里是美丽的,却从未想过,梦是易碎的。渐渐的,我的父亲完全溶入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里,他忘掉了中国那个相约偕老的妈妈。
妈妈等了很久,也寻找了很久,终于知道那梦是真的碎了。“
我坐在床边听王丽讲她妈妈的故事,她讲得心痛,我听得心痛。我在感叹怎么我们三人都是这样的命运,都是没有爸爸的孩子。但我真的不想再去触及我那段尘封已久撕心裂肺的往事。
我几次想阻止王丽,别再撕过去的伤口,她都不理,一点一点地说着过去,一点一点地流着泪,最后,坚定地说:“后来,妈妈拼命地工作,还着原来欠下的债,她说等债还清了,等赚下足够的钱,她要去美国找那个人,她要去当面问他,做过的事要不要负责,发过的誓怕不怕报应,欠过的债要不要还?”
我说:“忘掉这些事好不好?何必再折磨自己。”
她凄然说:“我忘不掉的,往事就如同一把悬在心头的剑,望一眼就肝肠寸断,我怎甘心!”
“你是说我?”我望着王丽那似乎射出火光的双眼。
“我什么都给你了,我的贞操,我的第一次,我的………”王丽显得激动起来。
一阵愧疚,自责和茫然一起向我袭来,我难过极了。
王丽的话语一次次撕扯着我的心,在她那双幽怨、渴望和乞求的眼睛里,我的语言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和乏味。每每看到她的眼神和听到她的声音,我都能惊出一身冷汗,真的无法面对残酷的现实,无法解释这本不该属于她的人生,更不愿意在她这善良的心灵里再撒上一把盐,让她跟着受煎熬。
这时,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你开手机了,医院里不让开手机!”王丽一副认真的神情。
我急忙把手机按掉,我看了电话号码,好象是莱佛士酒店的号码。我突然想起今天上午要送钟如萍他们去机场的。我只好向王丽解释说:“你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我现在去送那些北京的朋友去机场,然后再来看你。”
眼睛红肿、噙着泪水的王丽,目光直直地看着我,她的神情是那样的无奈,忧郁和凄然。
我离开医院,天气又变了。天空飘落起细雨。望着那阴雨迷蒙的天,听着雨落的声音,我无法操纵自己此时的心情,梦一样地看不清,迷一样地捉摸不定。
当我站在钟如萍的房间门口时,我的头脑一片混乱,同时身体也感到十分的疲惫。我有气无力地按下她的门铃。
钟如萍开了门。我径直走向她的床边,“扑通”一声便仰躺在她的大床上。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显得这么沮丧?”钟如萍疑惑的神情中透着温柔与怜悯。
“王丽夜里住了医院,我刚从医院赶来。”我说。
“啊!什么病?”
“流产。”
“你是经手人?”
我没有说话,只是向她点了点头。
“行了。没必要沮丧。听我的。好好善待王丽,她会适合你的。情愿为男人生孩子的女人,一定是个真诚而痴情的女人!”
“但我真的舍不得陈静啊!”
“你不迅速做出抉择,你永远不会快乐。”
钟如萍的话语铿锵有力,落地有声。我凝望着她,那一瞬间,我发现她透亮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像光芒跃出云层,但更像是一种果子突然充满了灵气一样的可爱,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神情,充满了希望和向往,充满著超脱的美丽,这一个瞬间,这一个眼神像一滴冰水滴进我心底的深潭,激起了一两朵涟漪,我感觉有一根点燃的小火柴想照亮我心中的迷雾,但它太微弱也太短暂,一切又迅速的回复了原样。
“好了,就这点事儿,也不至于垂头丧气。”钟如萍坐到我的身边,伸手拨弄着我的头发,“我以为你今天会一早就过来,我一直在等你。”她一边用手抚摸着我的脸颊一边说。
“我是想早点来,但是……”我无奈地没有说下去。眼望着窗外的雨。那迷茫的雨景给大自然罩上了一片朦胧的清幽。
“没关系,还有点时间。”钟如萍说着便解开我衬衫的钮扣,一只手在我的胸脯上轻柔地抚摩起来。
她一声不吭,身上女性的体香让我有一些眩晕。她那细腻的纤手在我身上游移,动作缓慢,轻重适宜,我喜欢这种手法,她手心的热力迅速地渗入到我的肺腑,我的身体慢慢放松,疲惫的身体逐渐变软,乳头逐渐变硬,我不由地搂住了她,我们深情地狂吻起来。
毕竟经过一夜的折腾,我已身心疲惫,无力奋勇抽插,但钟如萍却像是久渴而遇到了甘泉,在激情中她疯狂地扭动着身躯,尽情地享受着一次次的高潮。仿佛她在珍惜我们每一分每一秒的交合与相拥,恨不得把彼此嵌入到身体里成为一种永恒,这种欲望让我们彼此不知疲倦,这样灵与肉拼搏让我们珍分惜秒用激情忘记世界的存在。
这次分别后也许我们今生今世再没有了相拥的时刻,此刻,已没有更多的言语,只有激情在倾述着即将分别的痛楚,只有身体倾述着依恋的心情,身体传达着彼此的难分难舍。
这时,窗外细雨迷离,像无数忧伤的精灵,带着清冷的气息,飘飘摇摇地降落凡尘,打湿着我的心情。恍惚间只觉前路迷茫,顿感屋内那空调所散发的浓浓寒意,使我冷彻心扉。
(三十六)
送走了平儿和李伯伯一行,从机场回来,一路的心情郁闷茫然。王丽、陈静和平儿的身影交替着在脑海中浮现。王丽那幽怨与执著的眼神;陈静那深情与活泼的笑容以及平儿那飘逸与淡然的风情,总是在交替闪现着而挥之不去。
无尽的回忆交错纷乱,痛苦的抉择撕扯着我的心。我原以为自己早已失去了这样的感受,无所谓快乐和痛苦。在我的感情历程中,快乐和痛苦没有界限,自己永远徘徊在二者的边缘。不曾真正的快乐,也不曾真正的痛苦。所谓的快乐实际潜藏着痛苦的影象,而刻骨的痛苦中却夹杂着虚无的快乐。
日复一日,时间的轮转依然没有赐予我力量,将快乐和痛苦清晰得分开,它们二者不知疲惫的,毫无同情的轮流折磨着我,如同一具齿轮,在彼此的分开和咬合中生生将心灵和希望碾碎。
开车到了公司,准备看一下今天的工作安排的情况,然后请假去医院看望王丽。
打开了电脑,电脑的屏幕闪烁着幽蓝的光芒,我神不守舍地望着它发呆。心情仍然处于一种心神不定的郁闷中,我不知道我放在键盘上的手指要触动那一个键,只觉得屏幕上是朦胧模糊,飘忽不定的人影。
起身到茶水房泡了一杯浓浓的咖啡回来,喝了几口,却又在凝视着那咖啡浮面的咖啡沫发怔。
“子昊,总经理要你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突然有人在我的肩上捅了一下说道。
“哦!”我从恍惚中惊醒。转身发现是总经理的秘书Catherine小姐。
“发什么愣啊你?”Catherine一脸的诧异。
“没,没有,OK,我马上就去。”我端起咖啡大喝了几口,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向总经理办公室走去。我边走边想,以往总经理很少直接找我的,有什么新的任务或工作都是管业务的副总或部门经理向我布置,总经理找我会有什么事呢?总不会为王丽怀孕的事吧。
“林子昊,根据你的工作的表现和公司业务发展的需要,还有你的才智和精明,公司决定提升你为市场开发部经理。希望你不要辜负公司对你的期望,再接再厉,为公司做出更大的贡献。”总经理说完,脸上有慈祥的微笑。
“我,我会的。谢谢总经理。”我回答。其实提职加薪曾是我多年来奋斗的目标,但事到如今我竟变得如此的淡漠。
“另外,你今天给我准备一份当前市场研究报告,比如市场的定位,竞争的策略及消费者的购买行为等,今天下班之前交给我。”总经理一副严肃的神态对我说。
“这,这……”我正要提出请假的事,但还没等我说出来,总经理就紧接着
说:
“我相信你的能力,好好干!对了,还有,你的工资从下个月起按经理级领取。好,就这样,你回去工作吧!”
我没再提请假的事,然后离开了总经理办公室。
当我回到我的办公桌前时,一帮同事纷纷涌到了我的面前。
“子昊,恭喜你了!”
“林子昊,该表示一下吧?”
“对啊,也该出点血啦!”
“是啊,我们已好久没有出去了,趁林子昊这次高升的机会,我们也该聚一聚了!”
办公室的同事们凑在我的办公桌前七嘴八舌地嚷嚷着。
“好,以后我一定请你们吃饭。”我说。
“为什么还以后呢?今天周末,我们就定在今天晚上,好不好啊?”Tony带头起哄。
“好啊!”大家异口同声地喊着。
我在无奈和郁闷中在公司里一直呆到下班,晚饭安排在“同乐酒家”,吃过饭我急着要赶往医院。但又被他们推着搡着要到Mohamed Sultan路的酒吧喝酒,热闹的场面虽然暂时排遣了心中的郁闷,但医院中的王丽不能不让我牵挂。
新加坡的MohamedSultan是夜间最热闹、酒吧最集中的地方
了,当我们走进一家酒吧的时候,一切正开始沸腾。没有犹豫,大家就把身躯埋入沙发,叫来威士忌和涂着辣椒的烤鸡翅,任凭狂乱的乐队和忘情的歌手主宰着激昂的气氛,大家开始各自的放松或是放纵。
“哎,我说林子昊,现在当官了,变得深沉了,以往在饭局上你张嘴就能”
砍“的风采那去了?”
“对啊,那大明宣德青花瓷,康熙年间郎窑红,黄花梨南官帽椅,怎么你也不提了?”
“是啊,巴黎卢浮宫那”宫中三宝“,德国斯图加特的工业革命,意大利米兰市的蛇吞撒拉迅人的市徽,也没听你吹了?”
“还有什么王妃戴安娜香消玉损的奔驰S280,克林顿的雪茄烟,丹麦的工业设计,美国纳斯达克,硅谷砂山路,你可是都一清二楚啊!”
Tony,Simon,Robin,Peter,Cindy,Susan,Judy,Mary等七嘴八舌地对我一通奚落。
“行了!我们知道林子昊见多识广,满腹经论,今天给我们来点新鲜的。”
Catherine最后对我提出了要求。
我能说点什么呢?我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我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精顺着食道,火辣辣地滑下,然后在胃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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