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我门下,需闯三关,成功之后,方可拜师。”
可怜夏小鱼儿被这所谓入门测试已然弄晕,只自顾自认定这是所有人都有的入门考题,当即恭称:“请仙师赐教。”
岳昆仑抖手往地下一置,一把钝剑没入石阶之中,独独留了光秃秃剑柄在外。
“给你三个时辰,把它弄出来,事成之后,可轻唤三声岳仙师。”
“夏七记下。”小鱼儿表面恭敬,心里犯愁,这要是弄不出来,该不会是打包送回家了吧,那夏家老爷子还不得把自己给吃了?
岳昆仑见她面不更色,无喜无忧,越发满意,挥手间,重新出现在掌教大殿之中。
修萍见他回来,问道:“岳师兄可还有其他中意的娃儿?”
摆摆手,岳昆仑重新盘坐,只兴致勃勃观察镜中夏小鱼儿,不再说话。
“恩,那还是老规矩,若师兄们没入眼的女娃儿,便皆入我峰下,可否?”修萍所在的鸣凤峰皆为女修,从创宗伊始,便是一山娘子军。
“我只要杜逸尘,其余你们自便。”邋遢道士表示自己胃口小,吃一口就成。
“这批孩子资质不错,适合丹修的也非杜逸尘一人,东方师弟还是多挑几位为好。”这声音低沉,充满磁性,自门外而来。
一人推门而入,白发紫衫。
“恭迎掌教师兄!”掌教大殿几位元婴老祖拱手行礼。
“掌教师兄可是嫌弃我丹峰供应的灵丹多了?非让咱们峰下弟子把炼丹的时候省下去教徒弟?”东方晓赤/裸/裸的威胁。让我收徒弟,可以,那就不炼丹了,爷要罢工!
于掌教吃了瘪,让东方晓打了脸,还怕他真罢工不干,笑道:“东方师弟说笑了。”
当掌教苦,手底下还竟是这种熊孩子师弟师妹的掌教更苦,于掌教一把辛酸泪没敢流出来就吞到肚子里,面上却装得宠辱不惊。头可断,血可流,掌教风度不可丢。
“于师兄不知道吧,岳师兄开窍了,非要收徒!”
☆、第六章 三关,毁三观
“岳师兄开窍了,非要收徒!”
于掌教听了修萍提及岳昆仑收徒,下意识忧伤的扬起四十五度角,往殿外看去,月光是皎洁的,明天的太阳会从西边升起来吧。
岳昆仑说要收徒弟都说了一百多年了,遇到良辰美玉的年轻后生就会兴起收徒的念想,还非端架子,搞什么规矩。
“入我门下,需闯三关,成功之后,方可拜师。”每次想起岳昆仑正经八百的说段子,于掌教就想给他跪了。爷,求您了还不成?每三年您老就说一说,您倒是做一做,收上一个呀。其实你就是找借口想和老夏头打架吧。
于掌教想去死一死的时候,夏七死一死的心也有了。
她右手力大,怕人看出来,双手用力往外拔剑。哪知愣是一点都没拔动,运足力气,又试了几次,粉嫩小脸涨得通红,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依旧没用。
夏小鱼儿只觉天雷滚滚,很后悔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说好的后门呢?
试了几次,夏小鱼儿索性盘膝坐下,细细思量起黑衣剑修话语…“给你三个时辰,把它弄出来”。
是弄出来!不是拔/出/来?
难道是因为拔肯定是拔不出来的?所以是弄,只要有手段就成?
熊孩子觉得自己想得对,珍而重之的把自己靴子里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取了出来。这匕首虽是凡品,大华铁匠打造而成,却正经用了不少好材料,精心打造七七四十九天,凡品中的珍品。
真可惜,匕首君,你明珠暗投了,要怪就怪上宗的仙师吧。
夏七挖坑,用削铁如泥的匕首挖坑。她右手力大,加之通天梯现在是三倍重力加成,石阶却是普通石阶。一匕首下去之后,竟真的没入石阶四指深。
有用!夏七很欢乐,挖坑挖得不亦乐乎,围着钝剑周边叮叮当当扎个不停。
“这熊孩子作弊!”修萍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指着镜中影像笑骂。
于掌教不想死了,也不想给黑衣剑修跪了,只觉胸中一口恶气尽出,暗中给熊孩子点了个赞,故作淡定,掌教范儿十足的问道:“哪家子弟?”
估计是觉得夏七这手太跌面,岳师兄这回没扯着嗓子说“我徒弟”。
“老夏头家的,不晓得是第几代的娃儿。”东方晓善心大发,给掌教个面,好声好气的答疑。邋遢道士知道“给个棒子,再给个枣儿”的理儿。
杜家老祖泼冷水,道:“这关取巧,后面还有两关。”
“岳师兄,这关就算这丫头过了如何?”于掌教转脸看着黑衣剑修,替夏七求情:“通天梯若损坏太多,还得修葺。”
黑衣剑修扶额,哼了一声,大概是不想看夏七干挖坑这么蠢的事。岳昆仑闪了过去,对夏小鱼儿,道:“这关算你过了。”
夏七大喜,拿匕首挖坑这种事比较不适合女孩子干,见岳仙师高抬贵手,立马收手不干。
“你们说,岳师兄这回还会拿个鸡蛋,让这女娃儿仅用凡人能耐,让它立在地面上吗?”邋遢道士贼眉鼠眼,捋着胡子等着看笑话。
“熊孩子肯定得把鸡蛋架坑上。”美娇娘掩嘴轻笑,岳师兄这么正经的人,看了肯定会无语吧。
岂知镜像之中,岳昆仑扔给夏家女娃儿一把算盘,道:“一加二,加三,加四,一直加到一百,给你一刻时间,算出来可唤三声岳仙师。”
围观的几个老家伙闻听这关,又是一阵沉默,唯有于掌教一声轻叹:“一百多年过去了,昆仑还是记挂着小师弟的。孽缘呀!”
夏七震惊了!大华也有奥数吗?也知道高斯吗?修仙也得学好数学吗?练剑也得兼职学会打算盘吗?
“仙师留步,五千零五十。可对?”这题夏七太会了,赶紧抢答。
“再算。”岳昆仑数学不好,只道夏小鱼儿胡说。
1+100=101,一共50组,的确是5050。
“五千零五十,无误。”夏小鱼儿一口咬定,姑奶奶不改,就是不改。
大殿中,掌教真人唤来笔仙和算盘精,道:“你们算上一算。”
笔仙是羽毛笔得了点化成的精,外形是正常毛笔,长了双手,手中捧纸,外加两个小小白色羽毛翅膀,宗内有百八十只,供掌教,各峰峰首,刑律堂,库房记录之用。
算盘精顾名思义,算盘成精,外观是个算盘,长了翅膀,有眼有嘴,能说会道,是库房算账专用。
噼里啪啦,算盘珠子一阵乱响。
“这不可能!这丫头算得比我还快!把我拆了算了!”算盘精扇着翅膀,尖声惊叫,若是有手有脚,定要捶胸顿足。
笔仙喃喃自语:“这丫头其实才真的是算盘成精吧。”
不理算盘精苦恼,笔仙纠结,于掌教一道灵讯打过去。那边岳昆仑结束了和夏小鱼儿大眼瞪小眼的互动。
“算你过关。”
……
“你练气六层,练剑几载?”
“五载有余。”
……
黑衣剑修不再说话,静静伫立石阶之上,低头看着夏七。气势攀升,夏小鱼儿初时还不觉怎样,仰首挺胸,与高她两头的岳昆仑对视。
迎面气势越来越盛,夏七后背冒汗,脸色惨白,犹如大海之上,处于暴风雨中心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
压力好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双腿抖个不停,夏小鱼儿觉得自己马上就得跪了。可这是测验吧,前两关都过了,这第三关若是不过,岂不是前功尽弃?
夏姑娘平时不犯倔脾气,犯起倔脾气来,比驴子还倔,一百头牛都拽不回来。
她不甘心!
五年磨一剑,人家没出剑,她就倒了?
每天劈砍五千次,拔剑上万次,人家一个眼神,自己就熊了?
即使再弱小,也要有对抗的意志,也要有亮剑的勇气!
剑若失了锐气,便不如废铁。
人若失了战意,便是输了自己。人如剑,当一往无前!
腿不行就用剑借力,决不能倒下,决不能跪下,决不能趴下!
这一刻,夏小鱼儿的眼睛亮得吓人,背后那把墨色木剑已被她当成自己的第三条腿,硬撑着不倒!
倔强丫头的双脚陷进了石阶中,石阶之上,裂纹狰狞,她浑身上下吱吱作响,骨头都在颤抖,她的唇咬出了血,却倔强得一声不吭。
隔着时空,岳昆仑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年少时的黑衣剑修,不,那个时候他还不是剑修,只是对剑怀着敬畏之心的倔强少年,站在雨中,咬着嘴唇,死都不肯低头。
而后,师父对他笑了,道:“从今以后,你是我凌霄门人,我简墨的徒弟。”
于是,岳昆仑笑了,对着夏七,重复着相似的话:“从今以后,你是我凌霄门人,我岳昆仑的徒弟。”
☆、第七章 石碑,剑庐
“从今以后,你是我凌霄门人,我岳昆仑的徒弟。”
铛……铛……铛……
钟声浑厚,随着岳昆仑收徒宣言结束敲响,回荡于整个凌霄宗门之中。
通天梯上,剩余十九名少男少女睁开眼睛,伸着懒腰,看着满天星光,晓得自己最后还是被琴音坑了,睡了好大一觉。
等等,这个不大对吧?夏七琢磨过味儿来。剧本不是该自己被自家的元婴老祖收徒,然后千百般呵护,好好修炼,在长生大路上勇往直前,愉快的修行嘛?
黑衣剑修等了三息,没见夏小鱼儿痛哭流涕的跪在自己面前三叩九拜行拜师大礼,用眼角余光扫了夏家女娃儿一眼。见她一脸茫然,心中叹道,这是高兴坏了!
夏七愣了下,见岳昆仑还端着架子,摆一派道骨仙风的姿势,她毕竟不是真的十岁女娃儿,心思一转,立马明白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师尊在上,请受夏七一拜。”
岳昆仑能直接出现在自己面前,背后肯定是和自家老祖商量过了。否则以老祖那一言不合,抡剑砍人的脾气,只怕这位爷出现不了在自己眼前。而且,老祖说的是让自己筑基之后再去找他吧。夏七的心思九转十八弯,绕达完了,得出的结论就是现在拜师不吃亏。
“这是为师一点心意,你且收好。”岳昆仑被夏小鱼儿一声师尊喊得通体舒畅,从怀中取了一枚寒玉佩,细细叮嘱她道:“吾辈剑修,修行途中总伴着杀戮,心志不坚定者,易被心魔侵扰,这玉佩贴身戴着,自能护你一时。”
有师傅好呀,有师傅的徒儿像块宝。只叫了声师尊,便得了好处。
“多谢师尊!徒儿记下了!”这次小鱼儿喊得真心实意,声音清脆,接了寒玉佩,赶紧收了起来。
“随我入殿。”大袖一挥,岳昆仑卷了便宜徒弟,出现在了掌教大殿。
殿中,几位老家伙早把通天镜收了起来,除了东方晓,剩下的元婴老祖都道貌岸然,稳稳端坐在殿中。
五位“后门”少女都静立在一位三十多岁的美貌女修身后,五姐夏晓雪见小鱼儿进来,还偷偷冲她眨眨眼睛,笑得小酒窝都露了出来。
一位邋遢道士则拉着和夏小鱼儿勉强算有过一面之缘的杜逸尘,碎碎叨叨说个不停。夏七真心觉得倒霉孩子杜逸尘今天出门肯定没看黄历,要不就是出门的时候,踩到了阿黄那一坨五谷杂质。修三代的后门没走好,以后说不定也会被糟改成邋遢老道这样?
想着漂亮小屁孩以后会穿着脏乎乎的道袍,头发擀毡,还话唠,夏七很愉快的觉得自己命好,师尊大方,英俊,有气度,低调,奢华,有内涵。
那边夏小九站在一白衣元婴老祖身后,低眉顺目,一副乖宝宝模样。
她不敢左右张望,生怕给殿上诸人留下轻浮毛躁的印象,只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骨碌碌打转。扫了半天,也没看见他三哥夏君承以及剩下的“后门同学”。
白发紫衫的修士起身,冲着众位“后门学生”勉励了几句,便一挥手,表示大家打道回府,散了。
岳昆仑又是一卷,刚刚结成的师徒组合出现在一峰头半山腰上。山峰秀丽,小径通幽,半山腰上,有处平场地界,立了茅草屋六处。
其中一处门外有两人多高石碑一座,上书剑庐二字。
夏小鱼儿只看了石碑一眼,便被石碑上凌厉剑意所惑,站在那里只觉周身四面八方都是铮亮挥舞的利剑,剑意,剑芒。
她立身在那,不动不摇,双目放光,岳昆仑似是早已料到这般情况,只唤出笔仙,叮嘱了几句,便御剑飞行,登了峰顶,打道回府。
月落,日升。
茅草屋中出来四人,统一的黑色法衣,剑修打扮,宝剑或背在后面,或擎在手中。
“昨晚上就站着了,到现在为止有四个时辰了吧。也不晓得这丫头最后能站多久?啧啧,四个时辰,已经超过老三的记录,不错不错。”瘦小少年摸着光洁下巴,斜眼看着身旁红鼻头的少年。显然红鼻头便是他口中的老三。
“这就是传说中岳师伯的徒弟,长得不错,我还以为岳师伯看上的怎么都得是个三头六臂,虎背熊腰的纯爷们呢!”为首的是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青年,看似是四人中的老大。
“大师兄说的是!”最后说话的是个小童子,年纪与夏七相仿,粉雕玉琢的,更为有趣的是头上扎了三个立天锥。
“走!练功去。”为首青年招呼三个跟班走了。
一连三日,夏七都在石碑之侧站立,姿势未变。而那四个剑修天天早上出门看她,闲话两句,便去练功,晚上回来直接回房,并不多做交谈。
直到第四天头上,太阳被乌云遮住,天降小雪,雪花悠悠,落地即化,独独落在夏七身上,一点不见消融。
不多时,她发梢,眉上,便覆了薄薄一层雪。
同样的时辰,剑庐四人出来。
“大师兄,下雪了。”梳着三个立天锥的粉嫩童子拉着大师兄道,漆黑眼眸中闪烁着名为“新奇兴奋”的光芒。十岁,贪玩年纪,见了下雪新鲜。
“恩。”大师兄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看向夏晓雨的方向,心中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四人当中,以他天资最好。年仅33岁,已经练气十层,正是练气大圆满,只再上一步,便可筑基。在这灵气日渐稀少的世界,算得上少有的天才。可即便是他,在初次见到“剑庐”二字时,也仅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