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对三儿……”
“你眼里既然只有三儿，看不上我们，今后有什么事儿，找三儿去吧。”
老林再次闭嘴，黄伟良也黑着脸。不理会他，两人坐在沙发上抽烟。
老林最后憋不住了，咳嗽了几声，黄伟良作为小辈，低声说了一句：“老三到底是怎么说的？”
“你和主管案子的警察是同学，也没想着把他捞出来。他明明就是冤枉的。”
“警察要是知道他是冤枉的，会抓他吗？警察给我说他贩毒了，我怎么去捞他？我根本见不到他啊，怎知道他冤枉？”
老林眨着眼，他就没往这边想过，女婿问得他哑口无言。
“再说了，叔，你不想想，歌厅上班的年轻人那么多，那个老板娘，为何挑上他做挡箭牌？他为何能让人利用那么久？”
“你说为啥？”老林被女婿问住了，他觉得自己的脑子简直装的就是浆糊，糊里糊涂的。
“你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不？”黄伟良问。
“你给我说说。”林佳彬回到家，又哭又说，全都是别人对不起他，老林当时就上了头，根本没想着把事情问清楚，这会儿黄伟良一提，老林这才发现自己还糊涂着呢。
林佳彬其实对歌厅的工作很不满，一是工作时间长，他根本没时间上网玩游戏，二是工资太低，一个月不到八百块，他想离开，可一时又没有合适的去处，只好暂时在那里混着，干了一段时间，把那里摸熟了，他开始琢磨怎样偷懒还能多拿钱，歌厅底薪是六百，按销售业绩，给百分之一的提成。林佳彬不做卫生，也不送客人，只做迎宾这一件事，把顾客请进包厢，诱导着把菜单一点，他就窜得不见了人影，后续服务虽然也能有销售，但付出多，回报少，他才不屑为之呢。
时间长了，同事和领班都看出他不是个东西，他点单的客房，就没人再进去，一个月下来，顾客意见簿上，几乎写的都是他不好。月终经理做了总结，正准备开除他，老板娘过来了。
因为来了朋友，老板娘陪着喝了点酒，头晕地不能开车，她打算让经理当一下代驾司机。林佳彬一听，赶紧跑过去，殷勤地说他有驾照，还解释说经理很忙，一副仗义的模样，老板娘便点头让他送了。
第二天，经理正冷冷地要林佳彬走人，老板娘却笑吟吟地过来，让他做了专职司机。林佳彬得意洋洋，好几次在经理跟前得瑟，歌厅的人看不惯，把他狠狠打了一顿，王丹曾是歌厅的收银员，凑巧过来玩，喊人把林佳彬救出来，林佳彬刚开始是感激，后来，见王丹漂亮又阔绰，便开始追求。
“这不就是诬陷他的两人吗？”
“嗯，王丹后来交代，她就是过去勾引小彬去了，没想到他自己贴上来。”
“她们为何……”
老板娘的儿子吸毒，戒不掉，王丹原来是她的准儿媳，也被勾引染上了毒瘾，吸毒很费钱，老板娘为了儿子铤而走险，贩毒赚钱给儿子筹措毒资，送货的工具，就是那辆老桑塔纳。为了让小彬按她的要求，定时定点出现在和下线约好的地方，老板娘让王丹勾引上小彬，这样，王丹可以借口出去玩啊，购物啊，要小彬去她们想去的地方。”
“王丹是她儿媳妇呀！”
“老板娘的儿子，因为中毒太深，早就不能为人了，林丹也有毒瘾，为了挣钱满足自己，悄悄做了暗/娼，她们已经没什么人伦廉耻了。”
“不要/脸的东西。”老林气愤难抑。
黄伟良继续说：“也怪小彬自私啊，从来不为别人考虑，若是正常人，用东家的车，还会有些顾忌，他刚开始试探了几次，见老板娘没有表示不满，便肆无忌惮起来，王丹让他干啥就干啥，他曾经一个月，刷卡加了六千多块的油。”黄伟良喝了一口水，看着老丈人，“老板娘一个月，很少出门，用油不到一千块的。他竟然用了人家那么多油，要是你，能做出来吗？”
老林不说话，打死他也不会这么做的。
“小彬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岂不知落到别人的圈套里。老板娘让王丹，偷偷拿着小彬的身份证，在银行开了账户，大部分毒资，都是在那里进出。她们早就设计好了，毒品是小彬送的，钱是他收的，警察来了，她们就可以来个金蝉脱壳，让小彬来顶罪。不过，现在缉毒警察也很厉害，他们跟踪了小彬一个多月，把他接触过的人挨个调查了一遍，老板娘因为儿子吸毒，当然是警察注意的对象，她男人的歌厅资金流动正常，她儿子吸毒的钱从哪里来？王丹也是毒资来源问题，引起警察注意的，最后才和小彬一起被抓了。”
“这两个坏婆娘。”
“老板娘和林丹，一开始把事情都推到小彬身上，警察被迷惑了，还是检察院审问小彬时，发现了问题，发回来要警察再找证据。我刚好和同学提起小彬没有钱买房，逼着你让燕掏钱，警察才怀疑，他是被嫁祸的。警察重新去银行的查资料，还把小彬审问好多遍，做了大量的调查，这才确定他确实是被利用的。”
“小彬太笨了。”
“是啊，叔，小彬看着挺聪明，其实心笨得很，我看，他不能一个人在社会上闯荡，要么，跟着你在家种苹果，要么，跟着佳平学木工，得要有人看着他，不然，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你说得对！”老林点了点头，“伟良，小彬诬赖你，你还肯替他着想，不容易啊，。是我糊涂了。”
“叔，燕很挂念你的，希望你和婶子能过得好，她最近两年，见你和婶儿对佳彬和佳辰惯得厉害，唯恐他们不学好，才不肯给你钱。你看，小辰现在好好上着大学，闲了跟着我给学生补课，努力要求上进，我们就很照顾他啊。”
老林最近身体不好，林燕和黄伟良，替林佳辰交了学费，还负责了他的生活费。老林略带愧疚地低下头：“我就是急脾气，其实，燕确实很不错。”
“那，今后谁再说燕坏话，你可不能一听就上头。要知道她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啊，你动不动冤枉她，上来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训斥，燕是真伤心呢。”
“嗯，你帮我给她说说，我也是有口无心，从来没有真觉得她不好的。”老林低下头。
“叔啊，你今后可不能再有口无心了，要知道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讲的。”
老林被女婿教训，脸红红的，低着头不吭声。
第八十三章教训
知道林欢给父母做了棉衣，黄伟良借口让老林去试穿，把他送到了小姨子家里，他赶紧给林佳平打了个电话。
老林是管不住林佳彬的，让他跟老爹在家种苹果？吃苹果还差不多。要改掉这人的懒毛病，非得林佳平出手。
林燕下午，带着果儿去了李慧那里，吃过饭才回来，黄伟良熬了稀饭，买了一个卤猪耳朵切了凉拌，又剥了一盘松花蛋，拍了两根黄瓜，买了一瓶西凤，和小舅子面对面吃喝起来。
林佳平听黄伟良说了事情的原委，拍着胸脯保证，一定管住林佳彬。他回到家，从妹妹那边，把老爹叫到他家休息。第二天，黄伟良开车送老林回家，林佳平也跟着坐到了车里。
黄伟良送老林到村口，他还有课，急急返回Y城，林佳平陪着爹爹往家走，碰上村里一个瓦工，打听他那个装修公司招不招人，耽搁了一会儿才回家。
老林还没进家门，心里便不舒服起来，他昨天准备把家里积的农家肥往地里送，被林佳彬挑拨着去了Y城，当时他把铁锨给了三儿，让他替自己去干，没想到，家门口的粪堆，还那么摊开着，小拖拉机装着的半车粪，林佳彬都没送到地里去，却开进家门，随便撂着，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林佳彬刚起床，睡眼惺忪还没洗脸呢。
“小彬，我昨天不是说过，让你帮我把这粪送到地里吗？”老林强忍怒气，语气尽量平和地说道。
“爹！”林佳彬不高兴地瞪了老林一眼，“那么累，那么脏，你光让我干，你怎不叫二哥和小辰干呢？”
“他们都忙正事，你这不是在家闲着？”
“爹，你不怜惜我吃了那么大的苦。刚刚回到家里，竟叫我干这干那，你的心咋这么硬啊。”
老林气得差点倒仰：“我今年身体一直不好，这才刚刚停了中药。你怎不体谅一下爹爹，帮我做点事情？难怪都说你自私。”
“谁说我自私？不就是林燕和黄伟良啊，我怎么惹了他们啦？抱他的孩子扔井里啦？他们怎么和我有这么大的仇气。还有，爹你不为我撑腰，倒听起他们的话来了，你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儿子？”
“林佳彬。你的话说反了吧？你应该问问，你的心里，还到底有没有老爹！”是林佳平的大嗓门。
他在门口，用铁锨把粪堆堆好，这才进门，一眼看到粪车，虽然只听见老爹和林佳彬后面的两句话，可到底怎么回事。他还想不明白吗？
“管好你自己！牛槽伸出个马嘴来。”林佳彬瞪了二哥一眼“没见你这么没良心的，你上中学，都是姐夫姐姐出钱供的。你非但没有报恩。竟然因为人家不肯再帮你，就说出那么难听的话，林佳彬，我再不管你，咱林家可就要出个大混蛋了。”
“你说谁混蛋？林佳平，我操……”林佳彬指着二哥谩骂起来，老二以前，不得父母待见，别说是林佳豪，就是林佳彬和林佳辰。都不把他当回事。
“看我不阉了你！”林佳平好几年也没碰上这样的情况了，他的愣劲儿被激起来，只觉得血往上冲，哪里还记得姐夫提醒他，下手别太重的话？
林佳彬被一脚就踹到在地，不等爬起来。林佳平第二脚又到了，他惨叫一声，又趴下了。
老林被吓坏了，以为他肋骨断了，着急地喊着，让林佳平住手，要是以前，他会冲过去拦阻，今年身体不行，使不出力气，便没有了上前的勇气。
林老娘听到外面不对劲，才急忙爬起来，头发蓬乱，趿拉着鞋子从屋里出来：“别打了，别打了！”
林佳平从来没有这么暴怒过，脸黑得像锅底，林老娘也有点害怕，光动嘴不敢动身。
“爹，救救我！”林佳平打累了，站在一边喘口气，林佳彬趁机低呼了一声，他的声音低弱又可怜，林老娘赶紧跑上去拦在中间。
“老二，你要打，先打死我。”
“好啊，娘，你也忘恩负义，欺负大姐，我今天就打死你，再打死他林佳彬这个坏东西。”林佳平刚举起拳头，林老娘便“嗷”地一声，眼睛翻白，吓晕过去。
林佳平这才被吓醒了，赶紧和爹扶起娘，送到炕上躺着，又匆匆去叫医生过来。
医生给林老娘施针，没一会儿林老娘就醒了，脉象显示没什么事，医生又检查林佳彬也并没有被打断肋骨，叮咛让林老娘好好休息，医生就离开了。
林佳平在厨房，做了早饭，让爹喂了娘吃过，又把躺在房子里的林佳彬揪起来，逼着他吃了饭，自己收拾了厨房，出门拿了把铁锨过来。
林老娘吓得大叫起来：“佳平你这是要干啥？”她还真怕老二还耍愣，一锨把老三拍死。
林佳彬强自镇定，两腿却抖得筛糠一样，刚才那几下，和他在警察局过的日子差不多，他的噩梦还没完呢，二哥又拎了个铁锨……
“老三，跟我去拉粪。”林佳平一说话，屋里人都松口气。
林佳彬哪里敢说个不字，乖乖站起来，疼痛让他呲了呲牙，老林心疼地看了一眼，张张嘴，见林佳平沉着脸，便没说什么。
林佳平在家住了两天，带着林佳彬把爹爹积的农家肥全运到地里，在果树边上挖坑掩埋好，这样，肥力会慢慢渗往树根，果树既不会因为肥力太盛造成缺水受伤，也不会因为营养跟不上而歉收。农作物很怪，化肥可以使得枝繁叶茂，但果实却不好吃，施了农家肥，果子甜脆，口感好。
运送农家肥已经让林佳彬忍无可忍了，林佳平竟然把家里茅厕的粪水，都要运到麦子地里，还用勺子顺着地垄施下去，恶臭让林佳彬把吃的早饭都吐了出来，林佳平却毫不怜惜，逼着他继续干活。幸好家里就老爹和老娘两个人，这些东西不多，一个上午就干完了。林佳彬在村头的澡堂，泡了两小时也觉得不济事，午饭一口也没有吃，晚上，那股恶心劲儿过去，才脸色苍白坐到饭桌跟前。
“老三，你只干了一回，就成这个样子，老爹可是干了一辈子了。”
“我反正再也不在农村待了。”虽然二哥的拳脚让他心悸，可这两天的经历，更让他难过，林佳彬鼓足勇气，恨恨地说道。
“我没逼着你在农村，我只是让你看看，爹爹有多不容易，你们几个，动不动伸手给爹爹要钱，现在竟然还要房子，就是没人替爹爹干活，让他歇口气。”
林佳彬这次没顶嘴，虽然家人都觉得二哥愣，也嫌弃他有时说话跑调，但他确实帮爹爹干了不少活儿，就像今天，林佳彬难以忍受，林佳平却能坚持下来，并且，这还是他主动去干的，就算有惩罚林佳彬的意思在内，可他干得更多呀。
“我告诉你林佳彬，你也成人了，今后，如果想过好日子，自己努力奔波去，我要是再听说你向爹伸手，或者逼爹问姐姐要，看我怎样收拾你。”
“说这话不公平，你结婚了，我呢？”
“我结婚自己拿出了五千块，其余是姐姐添的，大概有一万五，我还了一万块，还有五千姐姐不肯收，我买房，姐姐借了一万四，我已经全还了。”
林佳彬和老林都有点不信，可林佳平的神态，认真而自信，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他俩不敢出声反驳。
“咱姐把欢欢叫到城里，也不过是给欢欢的男人出了三千块学费，其它没怎么贴。虽然说欢欢在咱姐家白吃白住，可她回头伺候了姐姐坐月子。那段时间，她还趁空做儿童衣服来卖，挣钱养活了自己一家，并没要姐夫给的钱，这也算是报答姐姐的情义了。”
林佳平言下之意，没人像他林佳彬一样，自己不肯努力，却寡廉鲜耻地逼着爹爹要林燕给他买房。
林佳平说完话，其他人都不吭声，屋里一时很静。
“可我挣钱那么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