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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说者无意，玉子少却是听者有心，那只葫芦，莫非有什么玄机？
小毛叙叙说了会儿，忽然发现自己怎么和玉子少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了，于是一敛笑容，重新缩成别扭龟毛状，捏着手机发短信去了！
玉子少还想说什么好顺顺小土包子的毛，身后却是响起了李寻欢的声音：“玉少，不好意思，让你等我了。”
玉子少只得回头，“无妨，约的是八点。”
“呵呵，按照行程安排，今天去西街扫货，联系了当地的几个线人，到时候带我们去私家看货。”
玉子少对于李寻欢的办事能力毫不质疑，如果是他联系的，那必定是头货而且是整个揭阳的上等货。于是点点头，站起来扣好西服扣子，伸手拉过小毛，她躲了躲，但争不过他的力气，最后只得乖乖被他牵着往外走去。
走在西街，小毛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赌石”。这里无时无刻不上演着“金银有价玉无价”的故事，街铺周围都是石头，有全赌的有半赌的，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这里的“赌石”仿佛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围着的一圈人中，如果有人赌中了，那整个一圈人都会爆发出发自内心的欢呼声，恨不得告诉整个世界，他们围着的这个摊子今天出绿了！如果有人赌输了，也极少有人幸灾乐祸，都暗暗叹着气，拍拍那人的肩膀，以示鼓励。
赌石，已不再是一个发家致富的方式，而是成为了中国的另一个文化。是智慧、是哲理、是人生、是启迪。
很多国外的人不理解为什么一块石头要卖到成万上亿，并且引来人们如此痴狂的眼神，好像疯了一般。
他们只是不明白，这些昂贵的翡翠，在数不清的转手中，掺进不止一拨卖玉人、买玉人、雕玉人的悲喜，因而仿佛有了狡黠的灵魂，能体会人的悲喜、能记录人的心情，就算疯狂，那也足够值得。
走过长街，小毛被好些跌宕起伏的欢呼叹气声所吸引，身体里的血液渐渐翻滚起来，让她恨不得快点上手一试，将与自己有缘的翡翠统统抱回家去。
李寻欢是个能侃的人，见小毛对赌石极感兴趣，于是在带路的同时，向她介绍道：“白小姐第一次来揭阳吧？呵呵，你别看阳美村小，只有0。67平方公里的土地，但在这里住着不下10个身家过亿的富翁。”
小毛立刻露出“咋舌”的表情，李寻欢笑着摸了摸刚剪的半寸又道：“今天的阳美村除了玉贵，还有两贵：一是地贵，好家伙，每亩300多万元！二是楼贵，你别看这两边的商铺都小的跟麻雀肚似地，每平方米租金就要1。6万元，那还都是前两年统计出来的价格，现在，远远不止！”说到这里，似乎看到什么什么好东西，紧走几步，等小毛他们跟上来才发现他是买了一包邹堂梨脯。
他极自然的递给小毛道：“给你解解闷。这是是岭南佳果之一青皮梨，切片制成梨脯，生津开胃，女孩子们都喜欢吃，你尝尝。”
小毛从纸袋子里捏起一枚，青褐色的表皮，但甫一闻到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唾液腺就自动分泌起唾沫来，放进嘴里，果真是消暑又生津。
她笑着点点头，直说好吃，并道了谢，李寻欢连忙摆手道：“道啥谢，都是便宜玩意儿。再说我对这块土地的感受吧，在我看来最最吸引人的并不是名贵玉石而是它深藏着许多阳美人讳莫如深的奇事，比如，某人是如何神机妙算地靠“赌石”几天内暴富；某人如何一夜间因“赌石”倾家荡产，再凭“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蛰伏咸鱼翻生；某人又是如何疏通缅甸军，以低价买回超重的高质原石……这里的故事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甚至连当事人的名字都被人淡忘了，但那些奇事却一直流传在大街小巷。”
小毛正听得津津有味，李寻欢却是停在了一家挂着“茶”字招牌的店门口，道：“到了，就是这家，老板和我极熟，从缅甸运来的货。”
玉子少点点头，然后带着小毛往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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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p 053 撞石
一进大门，摆了几张八仙桌，搭了一个小小的戏台，但门庭冷落，堂内也没有半个茶客，小毛随手撑在桌上，手上甚至沾了一层灰。
见她诧异不解的模样，李寻欢边带路边解释道：“这茶馆是以前的老板开的，后来兑了，现在的老板嫌麻烦，就一直没改，反正有时候人多，就直接在戏台上解石。反倒方便大家看清楚。”
说话间便走到了后堂，一个身材微微发福，带着一副小圆片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伸出双手道：“老李来了啊！欢迎欢迎！”与李寻欢握过手后又转向玉子少，满脸热情却丝毫不显浮夸，“你好你好，是玉少吧？久仰久仰。”最后也没略过白小毛，冲她笑着点点头，说了句“你好”，然后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里面请。”
李寻欢似乎跟他关系很好，因此说话什么全不顾忌，笑着向玉子少和白小毛补充道：“玉少，白小姐，这是黄名扬，不过我们都叫他老茶，他这人藏了好多极品茶饼，玉少要是有兴趣，随便管他拿。”
老茶憨憨一笑，脸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你啊，恨不得我把那些家当进你肚里了才开心！不过玉少要是喜欢，我这儿正好新得了一块老普洱，无论是家里老人喝还是自己喝，都很养身的啊！”
玉子少笑着谢过，转头看向小毛，发现小土包子对墙上挂的多幅照片十分感兴趣。
老茶见状，便放缓了脚步，好让小毛一一看清，同时解释道：“这些都是年轻的时候去过的地方，那时候闲不住，老想着往外跑，现在懒了，连屋子都懒得收拾。”
小毛很喜欢这个脸上婴儿肥眼、神真诚、不虚伪的大叔，听他对自己如此打趣，不由会心一笑，说道：“我师傅说了，家里就得乱乱的才显得有人味儿！”话音刚落，立即引来一阵笑。
四人说说笑笑，没一会儿便到了储放毛料的大仓库。
放眼望去，地下整整五百平米的空间里摆了不下千块的毛料。左边和右边分别是全赌和半赌的毛料，看起来仿佛到了石头王国一般。
李寻欢见了也是难掩惊讶：“老茶，敢情你没骗我啊！这次搞大了嘛！”
“也是赶巧，上次走货，缅甸政府那边特赦边关令，正好被我赶上，那边一个大场口被开出来了，所以第一时间拉了回来。这应该是三年内进口最大的一次，揭阳这边看起来我是最大头，其实我这根本是九牛一毛，真正的大头被云南那边拿走了，估计是为了年底的大赌石。”
李寻欢笑着捶了他一下，眼神和玉子少对视一秒即分开，心里都明白这老茶是在给他们透个信儿，只是因为场内没有旁人，所以直白了点。
玉子少也不欲废话，办完了正事再谈其他才是他的风格，于是，扬了扬头用下巴指着半赌的毛料问道：“黄先生，不知道都是什么价？”
老茶憨憨一笑，拍了拍李寻欢道：“老价钱，半赌的毛料暗价1000元每公斤，全赌的毛料名价500一公斤，全部称好后存整取零。”
所谓暗价和明价，暗价是指偷偷给的优惠价，不得外传，明价是明码标价的，不做任何优惠。从半赌的毛料表现看来，这个价格绝对划算，玉子少点了点头，冲老茶真心道：“多谢。”顿了顿又问，“什么时候开始？”
老茶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笑说：“再过十分钟，还有两家珠宝公司要过来，一家是云南那头的，一家是国外的，因为一早就说好了头货要给他们一起看，所以——”
像这样量的毛料，哪怕是约十个珠宝公司来看也是极为正常的。像老茶这样只约三个的，真的是极其厚道。
没一会儿，便有四个男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是外国人，看发色体型应是美国人。
老茶作为东家，冲玉子少点头示意了下后便往那四人走去，握手欢迎。
因为有些人不喜欢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老茶也没有特意介绍。但从站的位置来看，谁主谁辅，一眼即知。
比如那个美国人，便应该是老茶之前提到的国外的珠宝公司，身后跟着的中国人老李很熟悉，是当地较为又名的试眼，因为单眼视力不好，俗称一只眼。
而另一个手握健身球留着长寿辩的光头男则应该是云南来的那家珠宝公司代表，身后跟着的也是当地较为又名的试眼，因为右手是六指，所以俗称多一指。
三方暗地里分别观察了下对方后，点点头算是招呼，然后也不多言，各自往毛料堆走去。
小毛这次是专门为了自己的小店好好选些品次中等的翡翠，因此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往全赌的毛料堆走去。
那些半赌的毛料价格贵了一倍，她可不舍得。
而玉子少与其他两家珠宝公司的代表纷纷先往半赌的毛料走去。所谓半赌的毛料都是被擦开了一个口子，或者因为自然因素表壳裂开露出其中的玉肉的。
这样的毛料相对来说风险性较低，对于那些对翡翠原石需求量较大的公司，这样的毛料是非常适合购买的。
小毛在这么多的石料中间，第一次有了些迷茫的感觉，看看这块也不错，看看那块也想要。虽然她从张朝明那里骗了80万，但那钱她不敢用，用着心虚。而算起自己实打实靠赌石赚来的钱，如今还剩下二十来万。听小蓝说装修还要六七万块钱，再加上要预留一些其他费用，她能够用来赌石的钱一共也就十来万。按照500一斤，200斤左右，而这边，最大的石头就有200来斤，按照普通大小，一块也要四五十斤，那她也只能买个四五块石头。想到这里，不由有些气馁，心里满是小爪子在挠，这种只能看不能抱回家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
按照行规，小毛只需要在自己选中的石头上用石笔打上记号便可。想了想，小毛捏着石笔终于下定了决心，首先选定了一块六十斤左右的白盐沙皮的毛料。白盐沙皮是白沙皮中的上等货，特点是它有两层皮，表面是一层浅黄色的表皮，磨开了以后才是白沙皮。
这块白盐沙皮上面覆着一道明显的丝丝蟒，所谓丝丝蟒从外观上看仿佛木头纹理似丝状。若是老帕敢场口的黑沙皮，那么这块毛料便不可赌，里面的表现定然是丝丝分开不会连成片。但因为是白盐沙皮，所以这种考虑便可忽略。
而最最重要的是，表皮是一层令人欣喜的乔面松花。万石录上说，所谓乔面松花，便如石头上面撒了一把黄绿色的石粉，一般乔面松花的浓淡便代表着石头内里色头的浓淡。
小毛粗粗估计了下，石头内里表现要是不错，应该是鹦哥绿，偏黄或偏蓝，颜色俏丽，若是做成翡翠饰品，应该会很受女孩子喜欢。
正准备挑选第二块石头，却见那个黄头发走了过来，直接用湿布擦掉了小毛选中的白盐沙皮毛料上的记号，画上了自己的！
小毛还以为他是没看见，于是笑着提醒道：“那个……不好意思，这块石头我已经打上记好了。”
那个外国人倒是学过中文，能听懂小毛的意思，就是表达起来，中文比较僵硬。
“什么？你的？哈哈！搞笑的你，这是我的！”
小毛当即就懵了，不明白这人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不由提高了声音重申道：“这这这，你这人怎么能乱说呢！我都打上标记了，你怎么能擦掉了又画上自己的呢？”
那外国人却是毫不为动，点着那块石头一字一顿道：“这块，我的，你懂？”
他们的争执很快就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玉子少连忙走过来，低头轻声问小毛道：“怎么了？”
小毛自然气氛，委屈的嘟着嘴道：“他抢我石头！”
原来是撞石了！
在赌石的时候，经常会出现俩人同时相中了一块石头，这也无可厚非，一般都是采取价高者得的方式来决定石头最后滑落谁家。
于是玉子少说：“没关系，到时候我给你出高价买下来就是。”
小毛见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我都打好标记了，他拿布头擦掉了写上自己的，硬说是他的！”
玉子少一听，这可不是撞石这么简单了，分明是耍赖的做法啊！
想到这里，一个凌厉的眼神投向那个美国人，眼里满是警告与质问的意味。一时间，场面剑拔弩张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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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p 054 兵不厌诈
老茶见状，立马走过来打圆场道：“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劝了几句才问道，“这是怎么了？”
白小毛刚想解释，那美国佬却是恶人先告状道：“这块，我选了，他们，跟我抢！”
小毛简直气得七窍生烟，本来就对洋鬼子没啥好印象的她此刻更是直接上升到了讨厌的程度。她指着那美国佬，急速的辩白道：“才不是！这块石头我都打上标记了，他用布头擦了，又画上自己的，我当愣住了，没来得及阻止他。现在，他颠倒黑白，硬说这块毛料是他先选中的。”
那美国佬鼻梁高挺，眼窝深邃，只需轻轻扬起下巴，便由内而外的透露出一种高傲来，他插着兜满脸的不屑：“是么？中国小姑娘，说话要讲证据，你有证据么？”
小毛瞪了他一眼，再看向那块石头，本来上面还有些水印，却因为天气干燥，这会儿功夫便自动挥发蒸干了，上面的的确确没有她的任何记号，只有一个英文字母：T，代表着那个美国人的名字，托马斯。
老茶很是为难的看了眼玉子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