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掉的是哪个马镫?”
“右边的。”
“啊,是的。如果人们要选择哪一个马镫来破坏,那就是右边的,因为左边的在上马的压力下早早地就断了。为什么你认为有人想伤害安德鲁?”
“我只想到有人想阻止或拖延我们的婚事。”
“不过请原谅我这么说,梅尔罗斯小组。休伊特家的一个成员企图伤害你,而不是他们自己的亲属,谅必更符合逻辑。”
“我明白那一点,福尔摩斯先生。不过伤害我未婚夫的人会有什么别的动机呢?”
“他没有敌人吗?”
“一个也没有。”她断然地摇摇头。
“你能肯定吗?除非我弄错了,你认识他并不久。”
“是真的,”这位小姐承认,带着惊异的神情,“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哦,如果你们相识了更长一段时间,那么以前你自然至少会遇见他家里的一些成员。告诉我,你对另外的人讲过你的怀疑吗?对你的未婚夫呢?”
“只对他讲过,但是他认为那仅仅是意外事故。”
“然而你和你叔叔不这么认为。你似乎是一个非常敏感的少女,梅尔罗斯小组;你还没有告诉我什么使你认为这可能是暴行?”
“是好多事情的总和使我们感到怀疑,福尔摩斯先生。安德鲁坠马本身,马镫之谜,那个家族的历史——”
“那是什么历史?”
“这不是休伊特家族第一次发生这样的意外事故。好多年以前安德鲁的伯父、上校的大哥打猎时,他的马倒在了他身上,他因此而死掉。”
“这是多少年以前的事?”
“三十年。在我的安德鲁出生前一年。”
“这个家族的历史还有问题吗?”福尔摩斯探听。
“这很难用言语说明。我可能给家庭制造了比情有可原的争吵更多的不和,不过事实是,自从三年前他母亲失踪以后家里就闹起了纠纷。”
“失踪?”福尔摩斯抓住话茬儿。“难道她抛弃了她丈夫?”
“没有人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关于她的命运家里意见分歧。安德鲁相信她死了,他父亲说她抛弃了他。”
“你说她只是消失了踪影?没有对人说一个字?”
“休伊特家的人没有听见过。”
“没有暴行痕迹吗?”福尔摩斯沉思道,“我从未听说过这个案件。你说,三年前吗?”
“是的,三年前年终的十月。”
“在萨默塞特这个地区吗?”
“最后看见她是在离这儿不到四英里的一个邻居家。”
“一个迫使主妇离家出去的家庭,下一次家中一个应只发生某种不同寻常的事故时就会小心警惕。不过我猜想还有一些情况,别隐瞒,梅尔罗斯小姐,我只有了解了你了解的一切才能帮助你。”福尔摩斯看出我们的女主人有点犹豫,好像下不了决心对我们讲其余的故事。在他和蔼的催促了,她似乎做出了决定,于是就哆哆嗦嗦从坤包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把它递给了他。“我第一夜在库比山发现这张字条被偷偷放进了我房间的门下。”看到这个案件第一个明确的证据,福尔摩斯显然非常高兴。我越过他的肩膀看到那封信很短,没有签名,而且是用明显的男性笔迹写的:
我认为结束你的婚约是值得的。如果你对我的建议感兴趣,半夜就在凉亭里与我会面,如果你愿意就把你叔叔带来。福尔摩斯仔细研究者那张纸的正反面。“你和这个人会面了吗?”他问。梅尔罗斯小姐和我两个人不明就里地瞠目结舌地望着他,一个高尚的女人怎么能够考虑赴这样暧昧的约会?
“我没有,福尔摩斯先生!”虽然我刚刚和这位小姐结识,但是想到她竟然遭受到这样的羞辱。我发现自己义愤填膺。“你叔叔对这种可恶的表示有何反应?”我问。
“我不敢给他看,医生。他是一个温和的人,不轻易发怒,不过万一他知道了这件事,恐怕我们两家之间的关系就会破裂,无法弥补。我想最好是完全不理睬那个便条,以置之不理的方法,给予它可能最明确的断然拒绝。”
“完全对。”我称赞说。
“不错。”福尔摩斯吆喝道,很显然他认为失掉了一个机会。在他的价值尺度上好奇心居于那么高的位置,以致他有时很难接受别人的生活受更习以为常的动力支配这一事实。“我可以保留这张字条吗?”他更温和地问。
“请保留着吧。不过千万不要给我叔叔看。”
“你不必担心这个。喂,梅尔罗斯小姐,把你到达东匡托克那天做的一切事情都告诉我。”
那位小姐沉思着。“我们那天到得很晚。我的下一出戏有些事务要料理,直到后半晌我才脱开身。海伍德叔叔和我坐的是三点四十二分从帕丁顿开来的火车,狄克逊——他现在是我们的车夫——赶着马车把我们从车站送到住宅,我们刚好有时间换衣服吃晚饭。噢,那一顿糟糕的晚饭!我第一次和安德鲁的家里人见面——同时见三个人——他们每个人都同心协力地反对我。”
“对你说了什么可能认为是威胁的话吗?”
“没有。根本什么也没有对我讲。安德鲁最初试图拉我一起交谈,不过说老实话,当他们大家开始谈论马并且压跟完全忘了我时,我非常高兴。”
“除了马他们还谈了什么?”
“他们向安德鲁询问一个伦敦表亲的情况、伦敦的天气和他是否卖了什么画。”
“啊,他是一个美术家。”
“噢,是的,他画的画好极了。”
“这就是吃晚饭时的全部谈话吗?没有什么使你现在觉得很可疑吗?”
“没有,倒不是话语,而是那种冷酷无情。他们对待安德鲁的态度简直令人难以忍受,他们屈尊迁就他,他们轻视他,这使我非常生气。人们几乎会认为——”梅尔罗斯小姐突然停住,用手捂住了嘴。
“认为什么?说下去呀。”
“这只是我的印象。我确信警察只要事实。”
“我不是警察,小姐。”福尔摩斯生硬地回答,“而且我对你的印象非常感兴趣。你的特殊职业使你的观察力具有双倍价值,因为你受过观察和表达人类举止的微妙意味的训练。”
“虽然他们声明反对我嫁人这个家族是由于涉及一个女演员的品德这种过时的观念,但是真正的反对想法却很根深蒂固。我认为即使安德鲁选了一个公主做妻子。这家人仍然会抱怨的。”
我不得不承认我有点糊涂了,“你的意思是说没有人配得上休伊特上校的儿子吗?”“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安德鲁在家里处在那样一种地位,以致他们不相信或者不赞成他做的一切,他选择的任何女人都不可能是合适的,只因为他选择了她。”
福尔摩斯若有所思地噘起嘴。“那是为什么?”
“你不期望我讲一句反对我热爱的人的话吧?”
“啊,好啦,莫非你的爱情是盲目的或者是完全无法表达的?梅尔罗斯小姐,解释一下你能解释的。肯定很清楚,安德鲁·休伊特非常明智地选择了一个佳偶;因此对我们讲讲他家里人所看到的他的缺点对你毫无妨害。”
“如果他有任何值得注意的缺点,我想最坏的就是他有时讲话随便,有时是出于心情愉快,有时是为了避开种种困境。要知道,他那么和蔼,心地那么善良,以至于如果可能他就尽力回避冲突。他天性十分健谈,他拥有更悦耳动听的声音!你们想象不出听他讲话是多大的乐趣!然而,任何按照表面价值认真对待他的每一句话的人,都可能会发现自己狼狈不堪,或者可能会很烦恼。我总说他自己本来可以成为一个演员,因此你们看,对此我简直不能吹毛求疵。不过我想不久前在陛下骑兵部队里的一个上校可能会用不同的眼光看待它。自然,不言而喻,他父亲不赞成他选择的职业。”
“吃完那顿别别扭扭的晚饭以后,你做了什么?”
“安德鲁和我——当然,还有海伍德叔叔——就去他母亲过去住的房间去看家庭相册一类的东西。”
“你看到的东西有什么给了你很深的印象吗?”
“我特别喜爱休伊特夫人的绘画,她的写生簿充满了家庭特写,她画的安德鲁小时候的景象真令人神魂颠倒。显然他是她的宠儿,她的绘画表现了那种母爱。”
“家里其他的人知道你看了写生簿和别的东西吗?”
“哎呀,是的。内德·休伊特问他弟弟计划如何消磨晚上的时间,安德鲁就告诉了他。”
“再说说晚饭时的谈话:你回忆得起吗,是谁问你的未婚夫卖了艺术品没有?”
“是他父亲。”
“他卖了一些吗?他以画画儿谋生吗?”
“他卖了几幅,获得了一笔微薄的收入,但是他主要靠家庭的信托财产权人维持生活。”
“由于你们即将结婚,会不会有切断他那笔收入的威胁?”
“据我所知没有。”
“休伊特家的收入有多大?”
“有地产,连同佃农们,而且,我想,还有巨额投资。你必须理解我不愿意探问产值,我不希望看来好象我企图侵吞人家财产似的。”
“当然。不过,”福尔摩斯沉思着,轻轻拍了拍装有那张神秘字条的外套口袋,“可能有人认为你企图侵吞。上校一定是在他大哥死了之后才占有了家庭的遗产吧?”
“我想是这样。”
“你的未婚夫是上校儿子中最小的吗?”
“戴维是最大的,内德——爱德华——比安德鲁大九岁,而且在感情上和他最亲。”
“他有职业吗?”
“他学过法律,是在汤顿有事务所的律师。安德鲁说他有政治抱负。”
“你知道,上校最近身体不健康吗?”
“完全不是这样,福尔摩斯先生。他像许多年纪比他小一半的男人那么强壮。”
“真的,讲讲你和你未婚夫相识的情况。你们在什么地方几时遇见的?”
我们的美丽同伴脸红了,笑起来。“真的不必,福尔摩斯先生。”她抗议说。
“梅尔罗斯小姐,”我的朋友说,对她的窘态根本无动于衷,“我说不清对你的未婚夫可能存在什么危险祸根,而且很难说哪些介绍对找出祸根是关健性的。”“恐怕,你会认为我们发疯了,”那个姑娘承认说,“我在舞台上,目光偶尔落到坐在观众中的他身上时,我们一见钟情。在他的安排下我们竟然见了面,而且我们发现自己并未看错人,我们彼此真的打算同甘共苦,共度一生。”
“安德鲁在伦敦住了多久?我想他在那儿画画儿吧?”
“我想,三年。无论如何,不会更多了。”
“你们遇见的时间?”
“就是刚过去的这个十二月。”
“你们两家的亲人都不赞成这门婚事吗?”
“内德似乎准备接受。”
“很好,梅尔罗斯小姐。喂——库比山谁知道我们要来?”
“大家都知道。不过他们以为安德鲁邀请我的一位亲戚来打猎。我不知道你们有两个人。”
“我们轻而易举地就会回避开这个问题。我想,正是因为你的忧虑还不明确,所以如果我们的实际目的依然保守秘密,会更好一些。”
“你的意思是说我可能弄错了。我完全承认。先生们。如果家里人们现在不满意我在场,如果他们知道我怀疑他们中的一个人,怀疑发生的任何事情,就想一想他们会有何感想吧。”“我理解你的窘境。好啦,虽然这个提议使他感到极其荣幸,但是我相信华生医生在充当你的亲戚的角色上会更可靠。对此你有任何异议吗,梅尔罗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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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没有,”她朝我这个方向友好地微微一笑,又说,“你怎么样呢,福尔摩斯先生?”
“就说我是你戏院的相识——就说是戏院经理——对艺术很感兴趣。作为华生的朋友,我不请自来,和他一同来与你的未婚夫建立友谊,或许在他的工作上投一点资,你尽可能保持本色,华生,梅尔罗斯小姐和我会做需要做的一切。”我嘟嘟囔囔地说听到这话我很高兴,虽然我心里非常怨恨我们的委托人在场时他竟表现出我抗的才能缺乏信任。
“好。”福尔摩斯说,“喂,也许你和梅尔罗斯小姐应该利用剩下的旅途一起谈谈在你们扮演亲戚的角色上可能有用的情况。”福尔摩斯朝轻便马车旁边扭过脸去,就像需要新鲜空气的人可能做出的样子——不过不需要探出身去迎风吸气。从他嘴唇紧闭、手指的紧张动作看来,我知道他的灵活头脑已经开始把我们听到的故事分门别类,在会把他导至迷宫中心的事实之间形成细微的直接联系了。我恐怕他的冷淡态度会使我们的同伴心烦意乱。但是她,好奇地注视了他很久以后,就欢快地转向我,开始概括地叙述她自己和她的家史中的一些实际情况。我以同样的方式响应,我们就这样度过了随后的十五分钟。
比我本来期望的时间还短,我们的轻便马车转入了漫漫群山山边蜿蜒而上的,穿过一片古老榆树丛林的漫长车道。在山顶附近,树林尽头连接着一片一百码左右的平坦草场,面向东边一栋大宅邸。在暮春时节,辽阔的草场本来会使景色赏心悦目几分,但是在一年中的这个时候,在阴暗的天空下,变黄的草场和没有树叶的树林,赋予了这个地方一种凄凉枯萎的景色。虽然自从火药把石头碉堡化为废墟的日子就修建了起来,但是这栋宅邸似乎仍然多少保留着一点那种险恶的建筑风格。人们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想象到一群骑着马的人从大门里涌去来的情景。许多高大的窗户本来可以消除建筑的庄严外观,要不是它们那样排列着使人想起行军队伍的固定队形的话。整个外观的唯一奇趣是坐落在高大屋顶中心的一座旋转炮塔,但是我张望了很久,也难以看到那儿的攻城加农炮或者步兵的步枪闪光。这就是库比山造出的令人即景生情的印象:我寻思在这坚硬的四壁中很可能会发生什么。外面什么也没有使我们对里面看到的做好思想准备。我们走进了一座我从未见过的最富丽堂皇的门厅。我们前面铺展着木地板,地板擦得明亮闪光,倒映出悬挂在我们头顶上的水晶枝形吊灯。在我们前面,两条楼梯弯弯曲曲通到一层楼,而且,当我们登上左边去往病房的楼梯时,我很期望遇到一些服装艳丽的女士们下楼在大厅就座。瞥了福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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