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棺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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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棺新娘-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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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仍然穿着戴补丁的衣服去上班。母亲的愿望是让她和自己的四个孩子的户口早早的变成和谦和村村民一样的户口。就多次要求父亲快去办理手续。因为父亲的户口一直是红本本的城市户口。父亲就去找镇里的领导,谦和镇的书记和镇长还很办事,说可以是可以,但有个条件:镇里缺个公安助理,必须让父亲来担任这个角色。原因很简单,父亲办事公道、果断,还有魄力和工作能力。父亲说做什么工作都可以的,假如有一天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的话,他就还回学校做个教书匠。

领到白本供粮证的那天,父亲破例花了1元钱和2斤粮票买了10个面包。那是我们全家比过年还要高兴和幸福的一天。不久,母亲就到生产队去参加劳动挣工分了。年底的时候,家里的景况有了很大的改观。这个时候,母亲就开始想念七家村的那些姐妹和邻里了。就约了几个最相好的邻居婆娘来家里做客,唠些家常。看着她们的到来,我突然想念起吴大夫和郝大伯一家来了。就经常溜到她们的近前听她们的话语。隐约听到些消息:说郝大伯还在做支书,吴大夫还在做赤脚医生。但是她们就是不谈起六姐郝云青的景况,这让我感到有些失望。突然凉子妈妈一把把我拉过来说,你也不回去看看你媳妇?她现在又在咱村的小学校里教书了。我涨红了脸,在她们无所顾忌的笑声中跑出了屋子。

是呀,离开七家村快二年了。在新的环境里,我有时很难记起七家村的一些事物来。主要原因是我要学会适应这里的环境。很多新鲜的事物让我着迷。比如说那些从收音机里传出来的好听音乐啦、一天比一天增多的各种车辆啦、有些同学穿的大喇叭裤啦等等等。我喜欢在每天放学后和兄弟们坐在生产队门前看着汽车从村道上一辆辆的呼呼开过,经过最多的是油田的CA10B型的绿色解放车。车上总是站满了穿着脏脏工服的石油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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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七家村看六姐的决定是周六晚上做出的,我在被窝里想了很久才进入梦乡的。我在想六姐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她应该快有20多岁了吧。自己明天应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呢?自己没有一件不带补丁的衣服。想着想着自己又觉得脸红和不好意思了。见了六姐说什么呢?只是有一种朦朦胧胧的兴奋的感觉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悄悄地涌动着……

那晚,我做了一个难以启齿的美梦。我梦到了六姐……

早晨,我很婉转的向父亲说明去向:我要骑父亲的自行车去七家村的,我说我要在好好练练怎样骑好自行车,那里的沙石路很适合练习骑车。父亲说,要靠边骑车,顺便给你郝大伯带两瓶高粱酒去。

带上两瓶高粱酒去到六姐家,是我求之不得的。父亲给了我一个多好的理由呀。

顺着凹凸不平的沙石路,我慢慢地骑着车子。收获的秋季即将来临,沙石路两旁高大的白杨树林在略带寒意的晨风中耸立着,只有部分枝叶在微微的颤动。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我下了沙石路,顺着通往七家村的土路开始推着自行车前进。望着远出的土沙丘,我的心里突然莫名的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滋味,感觉既熟悉又陌生。过了沙丘和学校,上了村道,就快进到村里了。在村口的大槐树下,我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苗条的女人。她静静的站在那里,手里捧着一本书,在低头看。那是六姐么?是的,真的是六姐!同时,六姐也抬头看到了我。

六姐手上的书突然掉到了地上,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闪着激动的光泽。她疾步走到我身边,一下子就抱住了我,很紧的,尤其那两个鼓鼓的奶子顶得让我透不过气来。我忙松开了握在车把上的双手,任凭自行车摔倒在路上。我的胸口憋得难受,想挣脱出来,动了几次也没有挣脱出来。我感觉到有水珠滴落到自己的脖子上,是六姐的泪水么?

终于,六姐把我松开了。却握住了我的手说,你怎么才来看姐姐呀?!

我怔怔的望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

我都去你的学校看你好多回了,你真的不知道?!

什么?我愣了一下。六姐真的到过谦和镇中学来看我?!

什么时候来看过我?我问。

算了,不说了。看来你早把六姐给忘了。

我的脸顿时发起烧来。后来我才知道,在我离开七家村这近两年多的时间里,六姐几乎每个周日的早晨,都会到村口的大槐树下等我,她总在想,我会来看她的。她有时还悄悄的走十几里的路到我的学校来看我,看我在操场上奔跑;看我背着沉甸甸的大书包上学、放学……

我忽然闻到了一种酒的香气,才记起自行车上的那两瓶大高粱酒来。完了,两瓶大高粱酒已经摔碎了,把土路弄湿了一小片。

走,快到家去。六姐对打碎的酒瓶显得一点都不介意似的,帮我扶起自行车,向村里走去。

“雨歌,今儿就在婶家待一天吧,婶给你做好吃的。”吴大夫见到我时候,脸上浮着慈祥的微笑,这种微笑让我感觉是那样的亲切那样的自然。几年没有见她,显得苍老了一些。郝大伯拍拍我的头说:“好小子,又长高了不少。都快成大人了。”我不好意思的告诉了大伯关于酒是事,说自己不小心骑车摔倒了……郝大伯哈哈大笑的说,算了算了,等你长大了挣钱,多给我买几瓶不就行了吗?哈哈哈哈……

吃饭的时候,郝大伯给我倒了满满的一杯“大高粱”,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喝酒,喝到嘴里辣辣的,涨红了脸。吴大夫给我做了一桌子的菜,让我一时间不知道吃什么好了。碗里堆了老高的好吃的,都是六姐夹的。郝大伯还特意把他的五个姑爷都叫了来陪我,这让我有了种成了大人的感觉。六姐的五个姐姐桌上桌下的忙活着,都不时地拿眼神瞄我,露着一种很异样的笑容,这笑容让我感觉很不舒服。郝大伯说,你要挨个儿敬你五个姐夫一杯呀。我说大伯我真的不会喝酒啊,要不我就敬您和婶子一杯吧,谢谢您们的款待。算了算了,我们就不用了。吴大夫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脸上却笑得很欣慰,同时举起了酒杯。我也要喝嘛。六姐也端起了杯子。“嘿嘿、嘿嘿,看小姨子要和小丈夫喝酒了。”嬉皮笑脸的五姐夫说。我心里特讨厌这个从部队复员回来的家伙,总是那么油腔滑调的,好象他总比其他四个连襟强很多似。同时我觉察到五姐夫看我的眼神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我总感觉那绝不是一个正常人看正常人的那种眼神,这种眼神让我既感到陌生,又感觉到很熟悉,到底在那里见到过呢?六姐狠狠的瞪了五姐夫一眼,看样子,六姐也很厌恶他。于是大家都举起了杯子,在愉快的笑声中,吃罢了这顿为我准备的饭。

饭后,我说要去学校看看,六姐说我陪你去吧。

快三年了,学校有了很多新的变化,原来的土坯房现在都换成了宽敞明亮的“一面红”的大教室。操场也比以前平整多了。就是那个由欧阳指导员给做的篮球架子还挺立在操场中间,只是原来的绿色油漆早已脱落得不象样子了。

六姐,您还在教美术课么?

六姐今天穿的很漂亮,上身穿着一件很帅气的军上衣(那个时期,穿军装是年轻人的一种时尚),颈上围着一条红纱巾,深兰色的裤子。但是我对她的军上衣感到特别的别扭,我想一定是那个流里流气的五姐夫穿过的!就不想再看六姐了。

不了,姐不画画了。我现在改教三年级的语文了,我听说你很喜欢写作的,现在还练习写么?六姐没有觉察出我的不悦。

我?我现在每天坚持写日记的,是原来的于校长要求的。对了,于校长还在这里当校长吗?

于校长去年就调走回城里了。你写日记子的时候,写姐姐了吗?

我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红了,我没有吱声。六姐也没有问下去。其实我还真的没有写过六姐的,都是记些无聊的琐事。

我本想再去看看破庙,但是见时间快到中午了,怕父母惦记,就和六姐往回走。

临别的时候,六姐问我:会经常来看姐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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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我说:快考高中了,也许爸爸不会再让我出来乱跑了。要不,等我考上高中后,我再来看你好吗?

六姐笑了,她的笑很勉强,有点苦涩的味道。

其实我还有很多事情想问问六姐,比如斜楞娘的境况如何?二癞子从外面回来了么?鬼火坟地是否还有恐怖的叫声等等。可是,我又想向六姐问这些问题有点不妥,就没有再问。

走出很远我回头望去,看到六姐仍站在原处向我挥手,我突然的感觉到,六姐比以前更加的消瘦了,我的内心深处忽然有一种很痛的感觉。我做梦都不会想到,等我再见到六姐的时候,对她的伤害是那样的大,那样的难以弥补,以至于让我悔恨终生。有时候我总是想,假如那天我要是不去见六姐,也许现实会是另一个样子……

到家的时候,家里人正围坐在炕桌上吃中午饭,父亲说你小子还喝酒了?我简要的把去吴大伯家的经过向父亲做了介绍,当然删去了六姐抱我的那一节。哥哥问:你没看看三胖、四胖他们啊?

我这才记起,自己怎么没有去看看那些小伙伴儿呢?用现在的话说,我有点“重色轻友”的嫌疑了。

1982年的深秋,是个让我感到特别寒冷的一个季节。这个深秋让我懂得了什么是失望和难过。

只相差了4分,离进入建业高中的分数线只差了4分。

建业高中是我的梦想,也是父亲的希望!

为了考取这个被谦和县人称为大学摇篮的重点高中,我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呀。在考试前夕,我曾经和几个同学相约去了趟建业高中,看着绿树环绕、典雅肃静的校园及高楼里(四层楼房是当时县里最高的楼了)宽敞明亮的教室,是那样的令我们神往和渴望。多少回我都在默默的幻想,幻想自己在这个校园的林荫道上,手捧课本在读书、散步……我早已把自己想象成建业中学的学生了。

这个寒假里,你哪里都不准去!在家给我复习功课,你让我太失望了。父亲说完这番话的时候,眼里满是怒火。

我的心就象一下子沉入到冰窟窿里似,寒冷而疼痛。整个寒假里,都在望着窗外的飞雪和园子里的被冷风吹得直摇晃的白杨树发呆。

父亲决定让我重读初三的课程,然后再考取建业高中。我死活不依。我倔强的认为:1、我绝不做“降级生”!2、我要去普通高中去读书,普通高中也一样会考取大学。在我强烈的“反抗”下,我去了安年中学读书了。安年中学坐落在县城北郊外的安年镇内,离家大约20公里左右。我不得不选择在学校里住宿。每天吃着一块三的伙食,睡的是“吱吱”乱叫的木板床。母亲为我做了套新被褥(其实只是被子面是新的而已)。这也让我感到非常的珍惜。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考取个象样的大学。可是,我错了。安年中学的教学质量很难让人恭维,老师的素质暂且不说,这里的学生就很让我头疼,打架的、吸烟的、追女生谈恋爱的……把个学校弄得乌烟瘴气的。后来,公安局把我们学校的几个败类分子带走后,校园的风气才有所改变。他们是因为参与社会上的流氓团伙才被抓的。

英语课是让我最头痛的课,怎么学都学不进去。考建业高中的时候,就是英语拉下的分。有时上英语课的时候,索性我就在下面看小说,明知道自己不对,心里很难过。读到高三的时候,再读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的时候,我做出了一项明智的决定:去当兵!

已经是谦和镇派出所所长的父亲,对我的决定显得无可奈何。我了解父亲的心情。父亲说过的:只要你考上大学,我砸锅卖铁都供!

1987年十月的一个清晨,凛冽的寒风吹拂着这个偏远东北小城。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可是在县武装部的大楼下,却热火朝天的聚集了好多的人,他们个个带着焦急和期盼的面容,排着队在进行体检。城里孩子当兵很不容易,每年的名额都是有限的。农村兵参加体检也很多,我就站在农村兵体检的行列里,因为我吃的白本的供应粮。父亲在我附近不停地来回的更换着步子,样子比我还心急呢。

通过耳、鼻、喉等各个部位的检查,我顺利的通过体检这一关。然后就是政审了,那更没的说了,因为我父亲是个人民警察呀。

等发下军装的那一刻,我才实实在在的感觉到,自己即将要离开父母,独自去闯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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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有佩带领章和帽徽,在衣镜前我穿上绿色的军装也感觉到自己特别的精神。明天我就要起程了,与接兵的干部走了,去一个我未知的地方。有时候自己就感觉如做梦一般。

在街上与哥哥和两个弟弟溜达了一整天,旁晚时分我们才兴高采烈的赶回家,哥哥和弟弟都为我穿上军装而感到自豪。

吃过晚饭后,我独自一个人在房间里静坐了一会,我在想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我应不应该去和六姐告一个别。我18岁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在我的内心深处,也开始朦朦胧胧的对男女之间的情感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在我读高中的时候,我曾有过几次想去看看六姐的想法,却又不敢去看她,我怕她再象上一次那样的冲过来抱住我,让我透不过气来。我对她的情感真的像对自己的亲姐姐一样。可是,又有另一种感觉成为我难以启齿的折磨,这种折磨时常出现在睡梦中,让我在睡梦中挣扎地醒来。我总梦见六姐被斜楞扑倒的那一刻,等我去救她的时候,斜楞就突然变成了我……这梦让我既兴奋又羞愧不已。

我熟练的骑着父亲的自行车,很快的就过了沙石路,下了乡间小路。凹凸不平的土路震得自行车劈啪地乱响。两瓶高粱酒在车把上荡着秋千,是给郝大伯带的。不一会儿就骑到村口。在大槐树下,在朦胧的夜色下,我惊呆了,虽然近二年多我没有见到她了,但是对于我来说,看到她的身影,仍然是那么的自然和亲切:六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感觉到六姐身子突然的颤动了一下,像要跌倒似的。我忙放下自行车,用手扶住了六姐。六姐就伏到到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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