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却又吩咐顾瑢音:“一会你和娘他们一起去大嫂屋里吧。”
顾瑢音气得暗自咬牙,面上却是故作大方的点头应了。
甘露刚坐下不久,随后银鹭也是过来了,捧着一个紫檀木盒子,里头正是白玉观音。
甘露见了银鹭,也是不自在,不过好在银鹭随后便是离去了,甘露这才打开了盒子,看了一眼便是愣住,最后笑起来:“老夫人倒是舍得。这尊白玉观音可是珍藏了好多年了。听说还是大有来头的。看来老夫人的确重视这个孩子。”说完这话,甘露特特的看了一眼顾瑢音和周语妍,看见二人面色均是不善,这才满意一笑。
其实她这话却是错的——若真是如此重视,那顾婉音刚怀孕就该将这观音拿出来,而不会等到现在。换句话说,若是没有昨日的事情,今儿老太太也未必会将这观音拿出来。至于说重视——也只不过是因为顾婉音是长房长媳,怀的孩子又是重孙辈的第一个孩子,老太太不得不重视罢了。
不过这些事情,这会子顾瑢音和周语妍却是如何想得到?当下都是各自心中不平罢了。
三人说了好一阵子的话,甘露又将白玉观音仔细的鉴赏过,这才起身捧了白玉观音去寻二太太。打算一同去顾婉音的屋中。毕竟,老太太的意思,她们就是再不情愿,也是不能违抗的。
不过去之前,周语妍却是仔细问过,确定周瑞靖在屋中,这才过去的。
正文 第499章 得寸进尺
二太太心中虽然不痛快,可是却也只得打起笑脸跟着一同去了。
顾婉音正和周瑞靖在暖炕上说话,穿了一件半新旧的弹墨掐丝二色芙蓉锦的袄子,头上也只是用几根白玉簪子,颈上带了个金镶玉的项圈。手上戴了一串红珊瑚的手串,是极简的装扮了。二人不知说着什么,俱是笑盈盈的。
只是见到二太太等人进来,周瑞靖面上的笑容却是陡然沉下去,面色也不太好看,阴沉沉的透着一股不快。显然还在生气。
二太太只看了一眼,便是觉得心惊胆战,不敢多看忙别开眼神,口中勉强笑道:“听说昨夜里你身子不太舒服,是怎么了?今儿老夫人也是担心,特特的让我们过来瞧一瞧。还有这尊送子观音,也是老夫人送来给你镇住胎气的。只盼着你早日生下麟儿呢。”
顾婉音让他们几人坐了,这才笑着答道:“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太医说受了惊吓,所以这才不安稳,白日里因为人多还好,并没有发作,夜里冷清下来,精神也是放松,这才发作得尤其厉害。倒是折腾了大半夜。”
当着周瑞靖的面,二太太自然是不敢表现出什么不满,更是不敢兜圈子,当下直接言道:“说起来都是你二叔的过错,若不是他今感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你,只怕这会子也是过来跟你赔礼了。你也知道他们大老爷们,最是冲动坏事,婉音你也别跟他一般见识。”
二太太说得委屈求全,周语妍已经是止不住的在旁边撇嘴不屑,自然,她不管如何也是不敢让周瑞靖瞧见的。倒是顾瑢音,此时笑盈盈的看着顾婉音开了口,意味深长道:“娘你放心,我最是了解大嫂,她最是宽容大度的人,不倒是不必担心,大嫂必定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的。”
说完这话,似笑非笑的看了顾婉音一眼。很显然,若是顾婉音计较这事儿,那便是显得小气,若是顾婉音想维持大度宽容的形象,那自然是只能说不计较。这句话倒是将顾婉音逼进了两难的境地。
顾婉音深深的看了一眼顾瑢音,随后浅浅一笑——看来顾瑢音最近的确是长进了,说话都是有头脑起来,还知道什么叫先发制人了。这话一出口,她还真不好斤斤计较了。否则,岂不是自毁形象了?不过……她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斤斤计较。再说了,该计较的人也不是她。
当下顾婉音看着顾瑢音的眼睛,淡淡笑着言道:“弟妹这是什么话?我自然是不会和二叔计较的。况且,也的确是我丫头的不是。谁叫她们太过紧张我,竟是冲撞了二叔呢?只是二叔也动手打了我的人,想来也消气了。”
二太太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听这顾婉音这样说,那是不是事情就能这样解决了?当下忙笑着点头道:“这是什么话?再怎么也不该动手打人的,咱们家也没有这样的规矩。倒是吓坏了你,只要你没事就好,其他的,咱们不提了就是。”
二太太说这话自然是为了粉饰太平,为了大家面子上好看,更是客套话。只是她觉得是客套话,可是顾婉音却未必当做是客套话,当下只见顾婉音笑着低下头去,漫不经心的把玩腰间的五彩坠红宝如意宫绦,缓缓言道:“二婶说得没错,的确是没有这个道理。咱们这样的人家,从没有随意打骂丫头的。而且就算是有什么错处,也该各自自己回去悄悄的调教才是。大庭广众之下打了,到底是伤了颜面。”
顾婉音只说伤了颜面,却是没说到底伤了谁的颜面。
二太太听在耳里,只觉得心头重重一跳,几乎是说不出话来。是,顾婉音是没说要计较,可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都是计较此事,觉得二老爷是不给她脸面。二太太心中清楚,只怕顾婉音是要追究到底了。此事,绝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就在二太太暗自思量之时,却又听周瑞靖沉声开了口:“素琴和丹枝两个都是婉音陪嫁过来的丫头,和别人自然又不同。且素琴也是中心护主,要说有什么大错,却也不至于。婉音一向疼爱两个丫头,见了两个丫头如此,心中心疼也是有的。太医说,只让婉音放宽了心,自然也就好了。”
二太太心中一沉,周瑞靖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在怪二老爷。当下心中不由暗骂二老爷是个愚蠢的——明知顾婉音现在是金疙瘩,干什么非要去招惹?又是分家这个关键的时候!若是真惹急了大房,到时候就算老太太有心偏私,也是没有法子!
勉强一笑,二太太将姿态放得极低,言语也极为诚恳:“是你二叔考虑不周了。”
周瑞靖没说话,只深深的看了二太太一眼,眼神中的意思十分明了,——既然如此,那么该如何做,谁都明白。
又说了几句话,丹枝便是捧着一只白玉碗上来:“世子妃该喝药了。喝了药之后歇一歇,三小姐也就回来了。正好赶上中午用饭。”
二太太听了这话,便是适时言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改明儿再让你二叔亲自过来赔罪。”
顾婉音闻言淡淡一笑:“赔罪却是不必了,二叔并未对我动手,我只是心疼两个丫头罢了。”是素琴和丹枝受了委屈,故而赔罪也不应该是对她。
二太太一凝,深深的看了顾婉音一眼,终归还是没说什么,笑着退了出去。只是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却是只有二太太才知晓了。周语妍低着头,死死攥着拳头,若不是竭力克制加上对周瑞靖的惧怕,只怕是早就已经爆发了。
倒是顾瑢音,一直低着头,默默无言却也是一派淡然——横竖这件事情与她无关,她何必那样在意?
一出了顾婉音的院子,周语妍便是迫不及待的恨恨咬牙切齿言道:“得寸进尺!她算是什么东西?若不是被大哥看上,成了世子妃,又有什么好得意的?一个名声败坏的女人,算什么东西?竟然给脸不要脸,摆起架子来了!”
正待再继续咒骂的时候,却被二太太一个冷冷的目光止住话头,只听得二太太沉声斥道:“你一个姑娘家,将来的秦王侧妃,怎么能如此说话?你忘了老夫人怎么教你的?端庄温柔,才是最要紧的!若是让人见了你这幅样子,又该怎么看你?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周语妍有些错愕的看了一眼二太太,像是没料到二太太会如此说,当下心中又是恼怒又是震惊,声音都是上扬了几分:“娘你这是什么话?她这样为难我们,我们难道就这么坐视不理?爹他——”
“你爹在陶氏屋里好好的。用不着咱们操心。”二太太定定的瞧了周语妍一眼,目光沉沉的如此言道。语气中的冷漠和淡然,仿佛说得并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另外的什么人。
这幅态度,自然是让周语妍愣住。不仅是周语妍,就是顾瑢音,也是怪异的看了二太太一眼。
许是觉察道顾瑢音的目光,二太太垂下眸子,随后淡淡一笑,复又言道:“如今她怀着身孕,咱们何必跟她计较这些?再说,还有老太太呢,你着什么急?”话音未落又看向顾瑢音,放柔了声音笑着关切言道:“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哪里能出来这么久?快回去养着罢。养好了身子,也好早日替瑞明开枝散叶。”
顾瑢音心底暗暗撇嘴——这哪里是关心她的身子?分明就是不想让她听见私密的话罢了!不过既然二太太都说了这样的话,她也不好再待下去,只得柔声告退了。
而二太太则是笑着目送顾瑢音走远,待到确定顾瑢音再听不见她的话之后,这才又重新看向周语妍,沉声言道:“你倒是一片拳拳之心为了你爹,可是你瞧瞧你爹心里哪里还有我们母子?只知道陶氏罢了!如今我能靠的也就只有你和你哥哥了,你大姐嫁得远指望不上,你弟弟也还小,你和你哥哥都要争气才是。顾婉音如今金贵着,我们何苦去招惹她?你别犯了糊涂。将来你在秦王府站得住站不住脚跟,难道是仰仗你爹不成?老夫人如今年迈,而且太后那边……你也该看清楚才是。”
周语妍愣愣得说不出话来。二太太这番话实在是太过震撼,让她一时半会之间,竟是有些消化不过来了。
二太太狠了狠心,叹道:“如今家中情况你也瞧见了,纵然你父亲以后能飞黄腾达,可是有陶氏在,哪里有我们母子的地位?为了陶氏他能休妻,何尝顾念过夫妻之情?以往我就是看不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有如此下场。以后你嫁过去,千万记得一点,男人,是靠不住的。凡事只能靠自己!能将权力抓在手里,就不能放手!否则,有你哭的时候!”
周语妍却是已经呆愣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与此同时,在回周家的路上,周语绯的马车却是被人突然拦住。若不是车夫动作快,只怕就是要撞在那突然冲出来的人身上了。
正文 第500章 拦车
马车骤然停下,自是惊动了周语绯,当下便是让丫头探头出来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车夫战战兢兢的答了,复又看向拦住马车的人,见那人还没走,不由得生出几分恼怒来,怒斥道:“你这人是怎么回事?”
却听见那人朗声问道:“马车里坐着的可是周家三小姐?我家夫人有事求见三小姐,还请三小姐赏个脸面!”
话是如此说,可是若真什么人想见周语绯都能见,那周语绯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当下不等周语绯答话,车夫便是冷哼一声:“我家小姐如何金贵?又岂是人人都能见的?再说,真有事要见咱们小姐,就该上咱们府上去递帖子,拦住马车安的却是什么心?还不快让开?!若再不让开,休怪我手中的鞭子无情!”
周语绯坐在马车里,听着这话没错,便是没有开口。大庭广众之下,她自然是不会抛头露面,见什么不知名的夫人。再说了,她一个深闺女子,旁人又是为何找她?想来也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人,何必浪费时间?真要找她,就该如同车夫说的那般,上门去递帖子,表明了身份再说。而不是这样没规没距的拦住人马车。
然而那人却并不让开,反而继续言道:“我们府上是忠勇侯,三小姐也不见吗?”语气却是笃定,仿佛算准了周语绯听了这话必定是要见的。
周语绯再听见“忠勇侯”府三字的时候,心中登时微微一动,只是随后却是又摇头——若是忠勇侯府,那更是不可能用这样的法子来拦车见人了,大可以大大方方的上门去。于是当下便是低声吩咐丫头几句,丫头探出头去,瞅着那人冷声斥道:“休得冒名!忠勇侯府也是你能胡乱顶替的?小心我们送了你去见官!还不快让开!”
周语绯几乎是笃定,这人分明是诈骗。利用忠勇侯府来骗她露面,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企图,当下心中自然是十分防备,哪里还愿意去见那个所谓的夫人?反而只想着快些回去才好。自然也就吩咐丫头不必客气了。
那人皱了皱眉,却是仍是不死心,想了想又从怀中拿出一个物件来,双手托着递到了车夫的面前,却也没有再朗声说话,反而压低声音道:“此物还请呈给三小姐看一眼,再决定是否见我们家夫人才好。若不是情非得已,我们也断然不会出此下策。”
车夫将信将疑的看了那人一眼,见那人一脸的诚恳,加上那人仍是正好挡着马车的去路不肯让开,只得接过了那人递过来的玉佩,又小心翼翼的递给了周语绯的丫头。周语绯的丫头也不敢直接给周语绯,只用帕子包着托在手中,远远的让周语绯看了一眼。
周语绯立刻便是认出——那玉佩,的确是忠勇侯夫人身上佩的。议亲之前,她见了忠勇侯夫人一面,而当时,忠勇侯夫人腰间,佩的正是这么一个玉佩。
她唯恐看错,便是又凑近了几分,细细的打量一番,这才最终确定下来——的确是忠勇侯夫人所佩戴之物没错。当下心中便是生出疑惑来——莫非,那人真是忠勇侯夫人派来的?可是又为何这样拦着马车?这是什么道理?
越想越是疑惑而不得其解,正细细思索的时候,丫头却已经是低声问道:“小姐?这玉佩是——”
微微犹豫片刻,周语绯便是做了决定:“让那人带路罢。”若真是忠勇侯夫人,她这样不肯见一面,只怕事后惹人诟病,而忠勇侯夫人也会不快。毕竟是她以后的正经婆婆,不好怠慢的。所以,他才会如此决定。
丫头却是露出几分迟疑:“万一对方是有谋而来——”
“这是忠勇侯夫人的贴身玉佩不假。若是对方连这东西都能弄来,那忠勇侯夫人只怕也遭遇不测了。咱们就更应该去看看究竟。”周语绯沉声言道,面上神情倒是淡然。凭直觉,她感觉的确是忠勇侯夫人不假。
只是,她猜不透忠勇侯夫人这样做的深意是什么?难道,真只是要见一面?若要见面,谈何容易?
不过相信很快也能知晓个答案了。感觉马车重新启程,周语绯心中的怀疑猜测倒是渐渐都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