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真好看。”
此言一出,满室寂静,众人皆垂手无言,只有忆贵人,双眼如同喷火一般,直直的盯着这位尊贵的太后娘娘。
“只可惜,这麟儿双脚处的这一角,还是剪过了。没有脚的孩子,自然,是来不到这世上的。”
阿柔纤细如玉的指尖抚过方才那一角,确实多了一个豁口,但不仔细看,却是看不出的。
“所以,忆贵人这番功夫虽然用了心,可惜却仍是白费了。”
说完,她的素手轻轻一分,看似柔若轻缓,那窗花被她从那处豁角轻易地撕做两半,她掷于一边,那嬷嬷听着这声响,身子早打着哆唆,愈是不安起来。
“来人,既然忆贵人不思饮食,由今日起,便断了她日常的供给。若她真是病到吃不了东西,就由得她去,若她想吃了,便来回哀家。”
用最温柔地口气说出这句话,阿柔的手执起一旁一张崭新的蜡纸,颦了眉心,吩咐道。
“回太后娘娘,这……确实是个法子,就怕——”
“怕什么?哀家收容她在后宫养病,已是莫大的天恩。而今忆贵人目无君上,尊卑不分,难道哀家这样处置,天下人还有什么非议不成?”
阿柔的语气愈渐冷冽,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不得安寝,夜不能寐之余,心火也是格外的旺盛。加上今日被忆贵人冲撞了一番,因此,此时的面色,着实不能说好看。
而忆贵人摆明了就是软硬不吃,为了一探虚实,但又不想将事情张扬开来,阿柔脑中思虑再三,只得晚上再派太医过来诊脉,自己先行回宫去命人严密监视这静思阁。
这样一想,阿柔便不再与她多说,起身吩咐回宫,旋即便在浩浩荡荡的簇拥下,从静思阁的寝殿中往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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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离奇小产(2)
才出院子,正要上辇,却听里面传来一阵惊呼声。
阿柔不由的陡然回头,道:“出了什么事?怎么如此大呼小叫的?”
说话时,原先那个负责管辖这个静思阁的老嬷嬷已经快步奔了出来,几步走下寝殿的台阶,险些就要摔倒过去。
“太后娘娘,不好了……”。
“怎么回事?”阿柔示意自己身边的女官过去问话,那女官才一手扶起她,她的身子却是重重地跪在地,一时之间竟也扶不起。
“回太后娘娘,老奴失态了。方才——”她努力咽了口唾沫,低垂着脸,不敢望向阿柔,在女官的劝导下,这才努力让打战的口齿稍稍清晰。
“方才太后娘娘走后,我家主子就坐到了地方。奴婢等几个伺候主子起身,没想到,主子她——她,她竟然跌坐在地,见了大红!太后娘娘,这可怎生是好哇——”
“你说什么?忆贵人见了大红?”
宫中但凡生产,或是小产,才可称之为动大红………………也便是俗称的血崩……。
忆贵人动了大红?她若没有身孕,怎会动了大红?
阿柔马上折转身,此时,她已然怒火难抑。就连她身边跟随的侍女与女官,都隐隐觉察到事态的严重性。
眼下,皇帝尚且年幼,后宫倘若失德,做出什么污秽宫廷的事情,那便是天大的丑闻。若传出去,只怕这些在场的人,一个都别想活命!
“来人!速速去请太医院院正!记住,要快!”
推开围在寝殿门前的吓的有些发傻的侍女,慈宁宫的几位女官再度将太后迎了进去。
“娘娘,血房不吉,你仔细避晦。不如等太医来了,再行……”。
“不!哀家要亲眼看看,忆贵人到底是为何动了大红!”
说着,阿柔已经走到床前,只见忆贵人面色惨白,身上冷汗如雨,乌黑的长发被汗水濡湿了,正紧紧贴在额前与两鬓。
“陛下!陛下!救救我!救救我!……。”忆贵人身下的裙裾已经被鲜血染红,新铺上去的床褥也染了血迹,她弓着身子,显然是忍耐着非常巨大的疼痛。
番外:离奇小产(3)
过不了多久,太医院的院正便匆匆带着两个医女赶了过来。
阿柔也不多话,只让他进去诊脉,自己在垂了帘子的塌上坐下,静待消息。
约莫一刻钟之后,满脸难色的院正,弓着身子走了出来。他的脸色煞白,额前更有尚未来得及抹去的汗珠。
阿柔挥退四下,令他有话直说。
“太后娘娘,请恕微臣无能!忆贵人这胎……这胎看样子只怕是要保不住了!不但如此,再不能止住血的话,恐是性命都堪虞!”
|5|说罢,老太医拜下身去,心中不免惶恐难当。良久,听得太后低沉地冷笑一声时,便已心知不妙。
|1|“院正,你行医数十年,可谓本朝杏林北斗泰山!哀家来问你,这静思阁的忆贵人避居养病已有一年有余,这一年之中,几乎每隔数日便有太医前来替她把脉问诊,若忆贵人真是喜脉,怎会不知?院正,你说话可要仔细着才是!”
|7|说罢,阿柔手中的丝帕已经牢牢握在手里,她一掌拍在桌几上,内心之中犹如烈火焚烧一般的痛且愤怒!
|z|正这时,原本站在忆贵人床前的那个老嬷嬷忽然跪下来,磕头道:
|小|“太后娘娘容禀,此事只怕另有蹊跷!院正大人此前并未我家主子把脉,再说这半个月来,便有太医前来问诊,主子也不让啊,所以来问诊的太医只开了一些寻常调理胃经的方子!哪知方才太后娘娘走后,竟然,生生地见了大红!”
|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哀家给你家主子吃了什么?柳嬷嬷,你是宫里的老人,你当知道,若你家主子真的有孕,那边是秽乱宫廷!头一个死的,就是你们这些近身服侍的奴才!”
|网|“太后娘娘饶命!奴婢一时失言,求太后娘娘恕罪……”。果然,一席话唬住这个嬷嬷,当即磕头咚咚直响。
“你跪一边去!来人,立即搜查这静思阁,不可放过蛛丝马迹!另外,调这几个月以来这阁子里所有的奴才当值记录来。院正,忆贵人热毒在身,以致月事不调,你立马开些凉血清毒的方子,替她调理一下。”
凉血清毒……院正一听,自然明白,太后这是要极力遮掩丑闻,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即不敢再有任何异议,起身就去屏风后开方子命医女煎熬。
番外:离奇小产(4)
阿柔坐在塌上,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她静下心来,思虑之后,便先是命人前去调集禁军,将这静思阁前后左右统统围住。
自然,一旦查实,不管真相如何,都是桩天大的宫闱丑闻。
即使千方百计遮掩过去,但是,这里所有服侍的奴才,都是不能留了。
哪怕是她忆贵人有失妇德,失贞淫乱,但是,此事若不小心入了别有用心的人之耳,到时候麻烦的,只怕就是她这管辖后宫的至尊。
更何况,这些服侍的奴才,当中也许有人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事情。譬如那孩子的父亲是何许人……
为了谦儿,为了才刚从风雨飘摇中站起来的大齐朝纲,别无他法,只得杀人灭口!
从来,这宫里,多的不是锦上添花,却是落井下石。
想到这些,阿柔坐在塌上,一时间久久不能言语片字。跟随她而来的近身侍女与女官,亦皆是沉默以对。沉默,这份可怕的沉默仿佛冬天屋檐下凝结的冰柱一样,摇摇欲坠,一旦坠落,其牵连到的人都会粉身碎骨。
过了许久,才见元贞太后缓缓起身,下榻,前往已经昏睡过去的忆贵人床前。
久居深宫,很多时候,阿柔会生出一种错觉,只觉得,这悠悠岁月,生离死别,其实自己并没有绝对可信的事与人。
有时甚至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听,都未必就是事实与真相。
罢了罢了,既然杀尽此中那十几条性命,不过是为了堵住攸攸众口,那么,倘若此次忆贵人见大红,只是因为别的原因,而非是堕下胎儿所致,岂不是,妄害了一众的性命吗?
更何况就算她真是小产,那么,除了她之外,应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个经手的人是谁了吧?
萧锦彦,你若真有胆做这样的事情,现在,你心爱的宠妃正在奄奄一息的挣扎在生死边缘,你又真的会见死不救?
呵呵……阿柔的唇边忽然微微一笑,她几乎就要笑出声来。是了,她忘了,她是真的忘了,他,原本不就是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人么?
番外:离奇小产(5)
步过重重珠帘后,甫靠近那垂着纱帐的床,迎面就有浓浓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太后娘娘,你小心这里晦气……”随行的女官立即奉上一味薄荷香膏,阿柔摇摇头,执起帕子遮了鼻缓缓向屏风后走去。
那柳嬷嬷正躬身站在榻前,见她来,立即殷勤的迎了上来:“太后娘娘,您看这……”。
阿柔挥挥手,示意她且退下一旁。目光越过她,看到,床榻上,忆贵人此刻已然面如白纸一样,几缕额发粘腻的粘在她的脸上,床褥下,还有隐约的血在渗出。
一旁是一名侍女和两名医女,此时,医女正在忙碌着在她的穴道上扎看银针,侍女则匆忙在旁边收拾着。
除此之外,殿内,倒是干净的,再无杂人。
“忆贵人现在如何了?”问出这句话,隔着一段距离,阿柔倒并不急着上前,一探究竟。
始终,对于一个孩子的鲜活剥离,她是心中,是有着深深的阴影的。
因为,那样的痛,也曾在她身体内撕裂着,翻滚着。至今,依然记忆犹新。
“回太后娘娘的话,忆贵人月事不调,导致血崩带下。奴婢等正在努力给她止血,请太后娘娘放心。”
阿柔闭上眼眸,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缓缓睁开眸子时,方道:“这血可还能止得住?”
血崩……如果是发生在小产或者生产后,那是很有可能会致命的。当年,为了生谦儿,阿柔自己何尝不是险些命丧于生产之时?
“回太后娘娘的话,经微臣判断,止血需要一味藕荷粉做引子,只是太医院如今刚好没有这味药引,因此,只怕……。”
久于宫闱的院正已经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这忆贵人是活不了了。虽然医者父母心,但是,强权之下,尤其是在这强者至尊的后宫,区区一个低位的嫔妃之生死,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哀家知道了,既然如此,你们都退下吧。”
阿柔凉凉的看了一眼头花花白的老院正,而后,又扫了一眼垂手而立的两位医女:“记住,管好自己的嘴巴,内宫之中的规矩不需要哀家对你们多言,但凡主子的脉案,一旦外泄,诛灭九族。”
番外:离奇小产(6)
“是!奴婢等谨遵太后娘娘谕旨!”
说着,那几个医女和头发花白的老院正,不无冷汗交加的走出了静思阁。或许,在她们的心里,都会在余生之中忐忑不安的想着,不知道自己的这条命,还能活多久?
在这深宫之中,任何奴才的性命,都是不具有任何价值的。她们的存在,依附于主人的喜怒。
床上,忆贵人仍旧躺着,无声无息,仿佛已经没有了生命一样。
阿柔走近前,伸手,撩开那层绣着凤仙花的纱帐。
只看了一眼,她便转过头。
榻前,仍放看一个银盆,那个银盆里,就是最后求证的事实。
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上前,半盆血水里,果然,有着那一小摊的东西看不出形,可,她知道,那真的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深吸一口气,微微闭上眼,阿柔只觉得,自己心底有某个地方,断开了一个巨大的伤疤。那伤疤被掀开之后,便开始汩汩往外冒着鲜血……
很多很多的鲜血,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似乎很快就要将她覆盖……
“太后娘娘,您见怎样?这是薄荷膏,您且去一下血腥之气吧!“身边的侍女见势不对,连忙一左一右扶住她的双臂。
阿柔大口呼吸了一下清凉的薄荷膏,这才稍微镇定了一点。
她不能晕,最起码,不能在这里,在这样的一个时候,当众显示出自己的懦弱和胆怯来……
“太后娘娘。您看——”
阿柔呼出方才的那口气,心里,还是窒障着,没有办法抒开,仅能轻轻颔首这一颔首,身边的侍女已经能够懂得主子的意思。
“来人呀,将这里这些人,全部带下去。”
女官尖利的嗓音撕开殿内的血腥,带着更为肃杀的味道。
那姓柳的嬷嬷原本还站在一旁,此时听见声音,她蠢钝的身子突然明白过来些什幺,猛地拽住阿柔的腿,更为尖利地叫道:“太后娘娘饶命啊,求太后娘娘饶命!奴婢等并无伺候不周,求娘娘饶过奴婢吧!”
她的指甲坚硬犀利,因着惧怕死亡,所以不管不顾的带了死力的掐进阿柔的腿部。
慈宁宫的侍女和女官们都扑上来,竭力拉开她的身子,阿柔回头看了一眼,本能的,她觉到一丝的疼意。
每个人,都会怕死。
面对死亡,都会如此的惊慌失措,忘记分寸。
可以说,她们的死,不是因为她们做错了什么,而是,她们不懂自己该如何做而已。
番外:离奇小产(7)
所以,阿柔任由她掐着,没有再说一句话,也不过一会,就有原本守在外头的大力嬷嬷冲进来,把她从太后的腿边拖开。
抓住按在地上之后,两位大力嬷嬷麻利的用绳索捆绑,再在她的嘴上套上牲口用的嚼子,推攘着拉出殿内。
殿外,隐约地传来呜咽之声,那是人被套住嘴,说不出话,拼命挣扎,才发出的特有声音。
阿柔转开头,不去听,可,那些声音仿佛会从肌肤里渗进一样,不容她避得分毫。
“太后娘娘,您脸色不大好,这屋子里血腥气太浓了,还是让奴婢等扶您回宫吧。”
阿柔缓缓的环视四周,当眼角扫过那个鲜血淋漓的银盘时,那团模糊的血肉,锐利的划痛了她的心。
心中,不由而然的生起一种深深的悲哀与颓然。
我究竟做了什么?哪怕明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做的孽,可是,我依然救不了任何人,只是,亲手送了这些性命上路。
萧锦彦,我是太过高看你的良知了,我以为,你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看着自己的骨肉活生生的从母体内剥离死去……
怔怔地望着榻上,突然发现,忆贵人不知何时已经转醒,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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