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书】阿柔其实也不明白,她和顾玉鸣怎么知道自己要逃宫?其实今日以她个人的能力,要逃过那一帮追兵的眼睛,还真不是容易的事情。
【屋】好在顾玉鸣现在是西京荣安侯,坐在他府中的轿子里,这才总算避开了世人的耳目。
“不是我好心,而是,我有我的目的。”歆月想了想,最后还是直言不讳的问道:“北秦亡国时,萧锦彦从故宫国库中搜出来的珍宝,只是北秦户部登记的三分之一,剩余的大部分国宝,有人说,是皇后将他们早就通过密道转移了出去……”。
她看着阿柔,似乎自己都有些不相信的说:“你别动气,其实我也觉得,这样浩大的一项工程,单凭你母亲一人之力,难以完成。可是,我不得不告诉你,当日李达谙抓获你母亲后,曾秘密审讯于她,这,很显然也是萧锦彦的授意……”。
阿柔的耳膜,在听见他的名字时,还是觉得隐隐刺痛了一下。
她曾以为,自己不会再为这三个字而涌上任何的情绪了,愤怒,或者痛恨,或者眷恋,或者其他……在她转身离开他的臂弯时,她以为,一切都被斩断了。
可是没想到,而今听歆月说来,她还是会觉出一种痛楚。
第555章:珍珠志(3)
第555章:珍珠志(3)锐利,而麻木的刺痛,犹如钝刀在她的心尖上不断的来回磨动着,丝丝的血水淌下,却叫不出声来。
含了一丝苦笑,她看着歆月,嘴角扯动一缕讥讽:“歆月姐,连你也相信,北秦的国财,皆被她转移一空了?好吧,这事咱们说不清楚,就算真有其事,可是,我母后如今已经死了,你,又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
歆月没有立即答话,而是静静的望着她,目光里的那丝空茫渐渐退去,变得平和,变得冷静,变得淡定如水,仵久之后,她才低声说道:“其实我也不信,就算你母亲她真的知道这个秘密,但是你却不会知晓这个所谓的国宝的下落。可是,阿柔,你要回去的话,也最好不要再回你金川州了。离开过去的阴影,你会生活的更加自由的。”
阿柔垂眸看着自己倒影在地上的背影,夜风穿堂而过,吹在她的鬓发衣衫上,她忽然觉得有些冷意。
“我知道了,总之,过去的一切,我都会尽力忘记的。歆月姐,谢谢你。”
这一句,她是真诚的。
歆月却有些不安的站起来,她伸手将桌子上的菜肴收进食盒里,动作极为缓慢,仿佛仍在思虑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最后,她将盒盖盖好,吸口气,终于定定的说道:“其实是我对不起你,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阿柔看着她,眼眸中有些讶然。需知道,歆月从来便是孤傲的一束牡丹,她从不向人低头,亦绝不肯示弱于人。
“你小产的事情,除了太后和楼清风之外,其实,我才是真正的主谋。夏姬的那包药粉,是我混在阮先生要送的药包中带给楼清风的。楼清风也清楚如何才能嫁祸于人,于是……”。
她的声音缓缓传来,钻进耳朵里,阿柔坐在那里,思绪都是凝固僵硬的。过了很一会,她才觉出心底的那一丝疼痛……那种活生生血肉剥离的痛楚,与无边无际永无休止的黑暗,带着那一霎那温热的惨痛,再次在她的心底复苏过来。
月光静静的照进来,洒在她和她的肩膀上,歆月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阿柔突然觉得那般的累,她用一只手颤抖着扶住额前。
良久,才哑声道:“原来还有你,我早该想到的……”。
第556章:珍珠志(4)
第556章:珍珠志(4)可是,她有些话,那些话,才是真正让她永远也无法释怀,却永远也不可能说出口的。
她是歆月,她和楼清风,还有太后,想要自己孩子不能出世,她还可以去设想她们各自为了自身利益的立场。
但是,萧锦彦呢?他是孩子的父亲,那是他的亲生骨肉,他还不是照样将她们母子置于炭火之上?
既然是这样,她还有什么心思去责怪怨恨她们呢?
过去的,都过去了。
那个孩子,是上天给她一点奢华的希望,只是,那终究不属于她。
“过去了,我现在不愿再提。我过几日就要走了,歆月姐,希望你和顾先生过的好,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心的好。”
瞎子也能看得出来,顾玉鸣往昔对歆月的一往情深,而所谓的患难见真情,他而今能为她甘愿抛弃苦心谋得的荣华富贵,甚至家门荣耀,可见,他的风流过往,其实一直以来只是为了能够专情于她一人。
歆月慢慢的收拾了食盒,准备走出去。
临到门口,她才低声道:“我知道,他待我的好。你放心吧,而今,我再也不会奢望什么别的了。倒是你,走了之后,就不要再回来了。宫里今日都没有什么动静,或许他是死心了,或许……总之,你要好自珍重。”
歆月的身影,一点点的消失在院子的花草稀疏中。冷风里,飘渺有着一丝她身上独有的淡淡体香。
阿柔就那样坐在那里,尘封的念头一点一滴的钻出来,像是一绛藤蔓,将她的身体缠住。
月亮升起,月亮偏西,月亮弯弯的桂在村梢,月亮落下,日头升起,又是一个徇丽的一日。
她一直这样坐着,整整一夜,都在反复的回想自己来西京的这三年经历。
她的眼睛渐渐涌出璀璨的光泽,有晶莹的泪滴落在胸口,大滴大滴的滚出,却没有一丝难过的悲伤。
最后一次,在她即将永远离去的时候,她被自己经历的那些欢笑苦泪网住了,想到酸楚时,她的身体在止不住的颤抖,想到开心时,她的嘴角会浮出微笑。
最后,时光定格在他安静的睡颜上,她赤足走远,越走越远……那一瞬间,金黄的阳光顺着窗楞照进来,洒在她苍白的脸上,她笑的像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泪流满面的笑出声来。
没有人知道,她终于在这样的时刻,无比清晰无比刻骨的认识到了,自己,是那样深深的爱着他也是那样绝望而刻骨的怨恨着他
第557章:珍珠志(5)
第557章:珍珠志(5)阿柔找到紫婷母亲住的地方时,已是第二日天黑时分。
不大的两间屋子,一间点了烛火也不太亮堂的弄厅,后面是一进养着鸡鸭的棚舍。
叫了两声水婶也没人应,阿柔只得硬着头皮,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原来水婶病歪在床上,身畔还有一个正在熟睡的小娃娃头。
奇怪的是屋子里里外外却没有一个人照料着,后院的鸡鸭见弄堂的门打开了,便嘎嘎叫着挤进来,围着阿柔要吃的。
阿柔手忙脚乱的赶了那些鸡鸭出去,回来时不留神,却一脚踩在了一泡鸡屎上。浓浓的一股子臭味,熏的连连皱眉,正左顾右盼时,听得水婶在床上撑起身子,悠悠的问道:“谁啊?”
这才稳了稳心神,顾不得鞋底的污秽,答道:“是我。”
借着弄堂里昏暗的光线,水婶终于看清她的脸,当下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两脚挪腾着,落地就要跪下去:“柔娘娘……您怎么来了?”
阿柔抱着手里的孩子走出那间简陋的民居时,外头不知何时又下起细雨来。
她来时放在弄堂的伞忘了拿在手里,此时只得抱着孩子走到街口的一间杂货铺檐下,伸手招呼一辆过路的马车回去。
世事沧桑,原来短短一两年的时间,不止是城中许多世家随着皇权的更迭而兴衰起落,就连水婶这样的贫民百姓,也会不可预知的走到山穷水尽的一步。
阿柔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她,紫婷已经不在的事实。
儿子在数月前的帝陵动乱中死去,年轻的媳妇不肯守着一个破败的家孤苦一生,留下一个出生才半岁的婴儿,与一个伤心操劳过度病倒在床的老妇……阿柔不知道,即便是水婶心中再不疼惜这个女儿,只怕听到她不在的消息时,应该还是会忍不住绝望的吧!
她最后只是善意的给她描绘了一个美好的蓝图,孩子她会抱去抚养,紫婷如今在宫里当差,不能随意出来。
留下一张足够供她养老的银票,抱着一个仍然沉睡的婴儿,阿柔在渐渐远去的马车中,对紫婷说道:“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第558章:珍珠志(6)
第558章:珍珠志(6)阿柔没有再回明月楼,而是径直坐着那辆灰色的马车,在与歆月约定的地方下了车。而后带着孩子在那里用了一顿饭,让店家准备了一些米糊和干粮,提着歆月给她准备的包裹,下楼就出了西京城。
她此时一身朴素的布衣,脸上有一层淡淡的梅花形斑痕,铅华不染的五官平静的舒展着,只有一双形状美好的眼眸,在凝神时不经意的泛出璀璨的光泽。
车帘卷起时,谦潇细雨洒在行人稀少的西京城,可是这里的一切,却显得有那样的勃勃生机。
歆月立在茶楼的二楼雅间窗棂前,一身玉雪泛暗红的长衫,茶楼中有许许多多的人穿梭来往,她却仿佛没看到一样。
带着芳香的熏风吹在她的衣角上,扬起里面精美而隐约的花色云纹,她望着远远的青石官道上,载着曾经一身荣耀的少女渐渐远去,两侧是连绵的梧侗,夺目的色彩如同一幅徇丽的书画。
如同她初次见她一般,她想,傅嫣柔,你与你母亲,真的有太多太多的不一样了。
或许,我们相识在这样微妙的岁月,注定彼此不能成为最好的朋友。但,我钦佩你的潇洒自我,你是个活的很纯粹的人。
在这样一个看似繁华的乱世中,你我都曾是命运强权下不知归路的棋子,而你没有陷入那无底深渊之中,我却为了自己的虚荣野心,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傅嫣柔,你知道吗?芸芸众生千万难计,而真正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真的,太少太少。
想来,你的人生,必然会如你所愿的幸福的……
她就这样微微笑起来,玉手横笛,嘴角微笑着,吹奏起一首欢快的曲子去欢送她。
那笛音清亮,像是婉转的百灵,穿透了这座皇城的奢靡繁华,一路跟随着她的身影,走出了一重一重的高门。
笛音越过了无数雕花的门槛,高高的回廊,暗红的宫墙,随着她的身影,飘去了一个广阔的天地。
第559章:珍珠志(7)
第559章:珍珠志(7)出城的路长且清冷,两侧是高高的宫墙,依稀可以嗅到城外的清甜香气。
这样斜风细雨的秋日中,是谁的心底漾起一层轻轻的涟漪,挑破了每个子夜时分的寂寞雾霭,拨乱了寂寂锦宫中的浅浅王尘。
萧锦彦亦站在宫门前最高的瞭望台上,他的手边有几个空洞的酒壶,内侍们躬身给他举着伞,他就那样站在那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动弹过了。
“陛下,下雨了,不如回去吧!要走的,总是留不住的,您又何苦辛苦自己?”李德全忍了许久,眼见着他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之后,终于开口去拂那龙的逆鳞。
是的,他一直就知道,在皇帝的心中,那个女人,是他最软最弱的致命伤口。
譬如忠心耿耿的李达谙,不也正是因为牵涉进了柔妃这个人,这才被皇帝连日软禁在内宫之中吗?帝王恩威,皆在一念之间。
李德全虽是奴才,却也了解皇帝的为人。一旦他对谁生出了嫌隙,那么,这个人的前途,必然就是黯淡甚至惨淡的。
可李将军做错了什么呢?的确,在王陵地宫之前,他合该就地诛杀了柔妃……
否则,也不会有如今的肝肠寸断,相思凭栏了……
萧锦彦没有回言,他只是把身子往石栏上靠了一靠,目送着那些在细雨中出城的马车,他忽然想,或许,这就是他给她的告别?
他一直是如此,以微醉的眼睛看透这世间的一切清醒。
夜幕渐渐降临,在他的身后,整座宫廷都被掩盖在一片奢靡的灯火之下,煌煌宫灯透过后宫的千百扇宫门窗扉,静静的照耀着西京城繁华的夜晚。
记忆纷乱头绪,如同从绢布上扯下的一根细丝,轻轻一拽,整匹华丽的绢布全部散乱,徒留一片奢靡的残红。
阿柔,你我都是命运峥嵘棋盘上难以自主的棋子,荣辱沉浮,皆在各自命数。
我但愿你能走得出这西京城,走得出命运的笼罩。
第560章:珍珠志(8)
第560章:珍珠志(8)出了白芷关后,就是西京城外辽阔的士地了。
虽然此时巳是入秋,但是西京城地处西南,气候亦算温和,阿柔抱着小毛头出关的时候,天空竟然还在下着雨。
租来的马车讲好,只能送她到这里,因此,付清了车资之后,阿柔便站在驿站的门前,等候前去北边的商队将自己捎带着上路了。
怀里抱着的小毛头一路上很是安静,除了吃就是睡,或许是穷人的孩子懂事的早吧,看着面前陌生的女子,醒来的小婴儿居然不会哭生。
阿柔半路上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做小安。小安嘛,一是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长大,二是希望他长大之后,安于小富,平和一生。
夜色即将降临时,还没有等到去北边的商队的消息。
无奈之下,阿柔只得抱着小安进驿站开了一间客房住下,等待明天再启程。
店小二送了开水进来,阿柔首先给小安喂了米糊,然后又拿出随身带着的蜂蜜调了水,给砸吧砸吧意犹未尽的小毛头喝了半碗。
孩子很快又睡着了,阿柔放下纱帐,推开窗,便见得淡青色的远山笼罩在白茫茫的雨雾之中。
远江如链,坑蜒的流过,原野上的黄昏暮色之秋,显得份外美丽。
乌金微沉,火地概金,冷月却已然淡然初升,荒莘繁盛,高高摇曳,与马背平齐,大风吹动之间,隐见那离离之草如赤金微波,自广袤的天际一波一波的汹涌而至。
站在斑驳的窗棂前,远眺群山巍峨秀丽。不知怎的,她却突然踟蹰了,不知接下来该往哪里去?
细细回想下,她人生的这十七年,其实是一副滂沱的书画。大起大落,峰回路转,她任凭风吹雨打,却从来不曾真正握有主动权。
前面是十四年是静水浮灯的繁华幻影,后面三年却是鲜血淋漓狰狞交错的笔笔刀痕,如今陡然间抛却了宿命的枷锁,争得了一分自由,她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第561章:珍珠志(9)
第561章:珍珠志(9)凝思了许久,最终,只得回到最初的设想。虽然歆月再三嘱咐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