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送?」他微皱起眉头,「妳没有员工?」
她摇摇头,「成本考量。」
「那么妳出来了,店让谁顾?」
「已经快十二点了,我中午会休息一个半钟头。」她说。
「喔。」说着话的同时,电梯已到达一楼。
他非常有绅士风度地让她先走,而她有点慌张地走出了电梯。
今天的他依旧穿着优雅简单,且具有菁英气息的亚曼尼西装,她之所以对亚曼尼如此熟悉,是因为她之前曾任职于亚曼尼位于青山的旗舰店。
他是天生的衣架子,穿起亚曼尼的西装,一点都不输给那些国外的专业模特儿。
「你在这里上班?」走出电梯,她问。
他点头,「嗯。」
据她所知,日东金控是家大公司,合并总资产达五兆,旗下子公司多达十余家。能在这样的大公司里上班、身穿亚曼尼、出入开宾士,想必他的职位不低。
看他不过才三十几,就能有这样的成就,实在令人惊讶。
走出大楼门口,她向他道别。「再见。」
话落,她转身就要往另一个方向走。
看见她毫不犹豫走开的身影,治敏的心里突然一紧。他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只冲动地想唤住她……「小姐……」就在他来不及考虑「该不该」的时候,他已经叫出了口。
这实在不像他会做的事,但他……做了。
香保转过头,疑惑地望着他。「有事吗?」
看着她清秀单纯,毫不忸怩造作的模样,他心头一悸。
这样的悸动并不寻常,事实上……他已经几乎忘了这种感觉。
看他不说话,她眨眨眼睛,一脸茫然。「先生?」
「我想……谢谢妳的花。」终于,他想到了合理的辞。
她微愣,然后漾开了灿烂又温柔的笑。「希望它对你有些帮助。」
「它有。」他说。
「那就太好了。」她一笑,「再见。」挥挥手,她又一次转身走开。
「小姐……」他再一次唤住她。
他想……他今天是疯了。
香保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这回,她露出了相当困惑的表情。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叫住她,只觉得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还……有事?」她睇着他,一脸的疑问。
迎上她清亮的眸子,他眉心一皱。
他到底在做什么?又究竟要怎么样?他一次又一次地叫住她,到底为哪桩?
他以为,他的眼里、他的心里、他的世界再也容不下任何女人,为什么却被这只见过两次面的女人攫住了心神?
是因为她特别?温柔?还是他……寂寞太久?
应该不是后者,因为他早已习惯并接受了寂寞。
那么是为什么呢?因为她不认识他,所以不会像其他知道他身分的女人一样,崇拜着他、追逐着他、爱慕着他,或者以卑微的眼神凝视着高高在上的他?
「先生?」香保微微皱眉,忐忑地。
「我只是想说……」他慌了,而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经验。
「说什么?」她眨眨眼睛,一派天真。
一个二十七岁的女人实在不该还有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眼神,为什么她有?因为她有梦、对未来怀抱希望及理想吗?
一定是的,她不像他,是活在黑暗中的人。
「妳不是要吃午饭吗?」他脸上的表情有几分的挣扎及复杂,「我请妳吃饭。」话才刚说出口,他就彻底的后悔了。
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竟开口邀约她,他已经几年不跟女人产生感情,甚至是吃饭约会了,但今天他却开口邀约了一个只见过两次面,根本连她姓啥名啥都不知道的女人。
他不需要女人、不需要感情、不需要感情的负担,不需要……只需要不断地工作再工作的他,根本不该跟任何女人扯上关系,包括她。
他是怎么了?
「先生,你……」对于他突如其来的午餐邀约,她一怔。
他要请她吃饭?这算是个「约会」吗?
如果算的话,那代表的是什么呢?这个样貌英挺的菁英分子对她……噢,不会。像他这般体面的男性,理应已经有了适合他的优雅名媛。
亚曼尼西装跟一九九的便宜衬衫搭在一起,那该是多么突兀的组合。
「为什么呢?」她睇着他,怯怯地问。
是啊,为什么呢?现在他可得替自己找个合理的借口,虽然他对自己的冲动行事感到懊恼不已。
「就当是谢谢妳的花吧。」这是个合理的说法,至少他是如此认为的。
她低头忖了一下,「这……」
当是花的谢礼,也就是说这并不是什么别具意义的邀约,而她根本也不需要多作解读。
这个发现固然教她松了口气,心中却也有着莫名的、难以言喻的失落。
「我太冒失了?」看她微蹙着眉头,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他问。
他真是太冲动、太失礼,也太大意了。他们是如此的陌生,而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结婚,或是早已名花有主。
如此贸然地提出邀约,会不会让她觉得他是个轻浮的男人?
「如果我冒犯了妳,请妳见谅,就当我……」
「不是的,」她打断了他,一脸尴尬害羞,「我只是感到相当意外……」
睇见她娇羞的脸庞,他一怔。
「我只是送了你一些就要淘汰的花,实在不值得你大费周章地……」
「别那么说。」看见如此客气、真诚、温和又单纯的她,他的心头一悸。
当他对女人提出邀请时,从不曾有任何一个女人试着拒绝过他,而她……竟尝试着拒绝他。
她客气、矜持且谨守分际,即使面对着贵为日东金控未来接班人的他,她也表现得不卑不亢,恰如其分。
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他的身分吗?还是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女人?
不管原因为何,刚才还后悔着对她提出邀约的他,现在竟真的想请她吃顿饭。
「那些花还很新鲜,其实妳大可以卖给我的,但是妳没有。」他直视着她,「我对妳的诚实印象深刻。」
她心头一颤,惊羞地望着他。
印象深刻?他对她印象深刻?这句话是说……噢,岩原香保,妳可不要过度解读这位帅哥的场面话……她在心里提醒着自己。
拒绝他,妳跟这种男人的差距太大,不需要跟他有更进一步的接触……她内心挣扎着。
「我的车就在前面。」他凝视着她,声音低沉而富磁性。
迎上他明明冷漠却又炽热的眸子,她发现自己竟然拒绝不了他。
他太迷人,而即使曾在亚曼尼旗舰店待了一年的她,也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男性。
「ㄜ……」挣扎了一会儿,她发出了微弱的、不确定的、不安的声音,「好……好吧。」
第二章
香保觉得自己根本是糊里糊涂地上了他的车,然后又糊里糊涂地跟他来到这家高级料亭的。
她不该来,不该接受他如此昂贵的回礼,但……她已经来了。
她朴实而便宜的打扮跟他格格不入,也跟这家位于银座的料亭格格不入。
打从他们一起出现在料亭门口,她就感觉到别人疑惑的、异样的眼光。
「会川先生……」料亭的柜台人员客气而恭敬地上前迎接,「只有您跟这位小姐吗?」
「是的。」他点头。
「请您梢候,我马上请人为您带位。」柜台人员说完,立刻叫来服务人员为他们带位。
「会川先生,这边请。」服务人员弯腰一欠,转身走在前面。
跟着服务人员,他们来到一处幽静的庭院,并进入了一处厢房。
「会川先生,您今天想吃什么?」
「让大厨拿主意吧。」他说。
「是的,请稍待。」服务人员退出厢房,拉上了障子。
香保不笨,虽然她是第一次来到这样高级的料亭,她也看得出他是进出料亭跟走自家厨房一般的人。
服务人员对他十分客气,而且那种客气绝不仅仅因为他是客人,而是因为他是「特别的客人」。
她拘谨地跪坐,两手不安的在桌下拧着。
在这种高级料亭吃一顿饭恐怕不便宜吧?她只不过送了他一些便宜的花,就换来一顿高级料理,这……这会不会有点不妥?
「会川先生……」她讷讷地叫唤。
他微怔,有点讶异地睇着她。
她知道他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应该没错吧?柜台人员是这么叫你的……」
他右侧的唇角微微一勾,没有说话。
「你不该请我来这种高级料亭吃饭的……」她说。
「妳不喜欢日本料理?」他眉梢微扬,「那么我们可以现在就走……」
「不是的,」她急忙解释,「我对日本料理没有意见,只是……我只不过是送了你一些花,实在不该接受你这么昂贵的回礼。」
知道她顾虑的是这个,他莞尔一笑。
「妳不必那么介意。」他直视着她,「这真的不算什么。」
「可是……」她低下头,「这真的太……」
「妳为什么开花店?」他打断了她,话锋一转。
她抬起头,有点怔愣地望着他。「咦?」
「我说……妳为什么想开花店?」他问。
「ㄜ,我……我很喜欢花。」她说,「我从小就非常喜欢花,即使是一朵长在水沟旁、石缝里的小野花,也能吸引我的注意力。」
他微微叫起浓眉,「因为喜欢花,所以就开了花店?」
她点头,「花朵让我的生命充满喜悦,让我的人生充满希望,我希望它也能带给别人同样的喜悦及希望。」
听到她这番有点像是唱高调的话,他并不觉得刺耳或矫情。相反的,她真诚的表情及发亮的眸子,让他完全的相信她所说的每字每句。
这个女人就像是天使般,正向、阳光、善良、美好,且充满了希望及喜乐。
敬子也喜欢花,为什么她却走进了死胡同,踏上了不归路。为什么?
想起敬子,他的心抽痛了一下--
睇见他眼底一闪即逝的悲恸,她微怔。
又是那种表情,那种眼神。在他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他的眼神那忧郁?
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拥有那么锐利,却又黯然的眼睛?
「会川先生,你知道我为什么送你花吗?」她睇着他问。
他扬起眼帘,微蹙着浓眉。
「因为我觉得你很忧郁。」她直言,「你很不快乐,你的身上罩着厚厚沉沉的乌云……」
他浓眉一拧,神情一沉,不发一语。
看见他那样的表情,她一震,惊觉到自己似乎刺中了他的要害。
她不该多事,不该多嘴。他会不会觉得她很自以为是呢?
「对不起……」她嗫嗫地低下了头,「我不是有意的……」
这时,服务人员送来料理,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也暂时缓和了凝滞的气氛。
服务人员走后,香保怔望着桌上的顶级料理,却一点都提不起食欲。
「动筷吧。」他说。
「我刚才……」她不安地睇着他,尴尬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他注视着她,没有说话,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他的沉默教她更觉羞愧,「不好意思,我实在太冒失、太自以为是了,我……」
「妳并没有说错什么。」他先动了筷,举止优雅地,「我确实不快乐。」
她微怔,惊疑地看着他。
「妳是个观察力敏锐的人……」他睇着她,「我并没有生气,妳也没有冒犯我。」
听他这么说,她稍稍放心了一些。
「真的吗?」
「是是的。」他点头,「不过……别再提我的事了。」说罢,他专心地享用桌上的美食别再提我的事。这句话听起来像是他有很多的过去,而且不堪回首。
她知道这不关她的事,但她忍不住猜测,甚至想知道他过去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她想她是没什么机会知道的,因为他们的身分悬殊得不会有任何交集,而她也不认为他们还会有接触的机会……毕竟,他连她姓啥名啥都不曾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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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店门口响起了女子的声音,打断了香保的思绪。
三天了,这三天来,她不断地想起他的事情,甚至有时会因此而分心分神。
她是怎么了?干嘛想一个跟她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呢?
「妳好,需要什么吗?」她走了出来,笑容可掬地。
门外站着一个身着套装的女子,看来应该是附近的上班族。
「我要粉红玫瑰,妳帮我绑个花束……」女子说。
「妳喜欢用什么来搭配?」
「妳拿主意吧。」
「送人还是……」
「送人。」女子说,「朋友生日。」
「女孩子吗?」
「是的。」
「我明白了。」她点头,然后目光迅速地扫过店内的所有花材。
不一会儿,她挑了几种花材,开始绑起花束。
十分钟过后,她为客人绑了一把漂亮又典雅的玫瑰花束。「这样行吗?」
女子细细地端详着她绑的花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妳绑的花束很美。」她笑望着香保,「我想我的朋友一定会很喜欢。」
「妳夸奖了……」
「不,我想我老板向我推荐妳,一定有他的理由。」她说。
香保一怔。老板?她的老板向她推荐的?她老板是……正想问,女子笑问:「多少钱?」
「三干六百块。」
女子一笑,「这附近的花店,就属妳的最便宜。」说着,她拿出了四张千元钞。
「谢谢。」她收下了钞票,「我找钱给妳,请等一下。」她转身回到店内。
再出来时,她将四百元拿给了女子。
女子收下四百元,点头一笑。「再见。」
「谢谢妳的惠顾。」她弯腰一欠,目送着客人离去。
她的老板是谁?曾经来跟她光顾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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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川先生。」
「进来。」治敏专注地看着电脑上的各项数据,连抬眼都没有。
秘书河野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一份报告。
「这是你要的资料。」
「放着就行了。」他说。
河野看着他,眼底有着崇拜。
其实不只是她,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