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他冷冷的回应了她。
这样的冷淡并非他所愿,尤其是在看见她脸上露出了尴尬又失望的表情时。
但除了这样,他什么都无法做。
他必须排除一切的可能,他不能对她产生情愫。他没有爱人的权利,更没有爱人的能力,他只会为另一个女人带来不幸。
「再见。」他毅然地背身走开,步出了店门,笔直而大步地迈向他停在路边的宾士车。
目送着他离去,香保有一种莫名难过、莫名失落、莫名怅然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错事,十分不妥也十分不该,看见他那么迫不及待地离开,她真的感到很糗、很丢脸……虽然她只是想关心他,但是否在无意间,她的表现给人一种很积极、很主动、很热情、很……很糟糕的感受呢?
他会这么急着离开,是因为她让他感到困扰及尴尬吗?
突然,她觉得懊悔又懊恼。眉心一拧,她不觉生起自己的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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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几天了,治敏没办法好好的睡觉。
虽已习惯这种没有品质可言的睡眠品质,但不知为何,近日的他却因为连续失眠而脾气暴躁。
「会川先生,」河野走进他的办公室,来到他办公桌前,「这个是……」
「放下。」他冷冷地道。
河野一怔,狐疑地端详着他。
「会川先生,您最近是不是没睡好?」她主动关心起他。
当然,她是希望他能感受到她温柔细心的一面。
他抬起眼帘,神情淡漠地睇着她。
「河野小姐,这应该不在妳的工作范围内。」他说。
被他锐利又冷酷的眸子一瞥,河野心头一惊,无由地恐惧起来。
他冷漠的黑眸犹如一头猛兽般,凶恶又充满着戒心。
「是……」她嗫嗫地回答。
低着头,她声线有点颤抖地道:「那……我出去了……」说罢,她转过身子,一秒钟都不想多待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待她出去,他惊觉到自己的情绪,已因为多日的失眠而难以控制。
平时他虽然待人冷淡又疏离厂但该有的礼貌及态度还是有的,因为他认为那攸关修养好坏。不管如何,他不会让人觉得他是个没有教养、狂妄自大且目中无人的混蛋。
但最近几天,他发现自己的情绪一直处在爆发边缘。他像一座冒着烟的火山,随时有爆发的可能。
尽管他已尽可能地压抑这几乎失控的情绪,却还是忍不住地对周围的事物感到烦躁不耐。
他需要休息、他需要睡觉,因为再这么下去,不只他受不了,就连他身边的人也会怨声载道。
抬腕一看,已接近下班时间。虽然他平时不在公司待到九点,是绝对不离开的,但今天他决定提早下班。
付着,他毫不迟疑地起身。
抓起外套及钥匙,他毅然地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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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过澡,吃了一点东西,他躺到床上准备睡觉。
他已经很累,他相信自己应该能睡着。但事与愿违,他的脑袋还不断地运转着。
所有的人事物,一幕幕的在他脑海中如幻灯片般的播放,他越是强迫自己不去想,影像就越是清晰。
有时他以为自己已累得睡着,但猛一睁开眼睛,竟发现只不过过了几分钟。
「该死!」他懊恼地咒骂着。
他努力地想,想一个能让他睡着的方法,就算只是一小时。
突然,一个影像在他脑海中闪过,那是一个绿色的天地……「不……」不行,他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就是那个地方不能。
他沮丧地起身,痛苦地揉着眉心。
那个地方不是只有绿色植物,那个地方还有个女人,一个令他的心有着莫名悸动的女人。
他不想再对任何人产生感情,因为他是个不懂得爱人的男人。
他在工作上无往不利、所向披靡,没有任何事情难得倒他,再难搞的客户、再混乱的局势,他都有办法处理。
但……他处理不了感情的事。
他以为自己有爱人的能力,而事实上,他却让一个爱他的女人走上了绝路。
他不想有人再因为他而悲伤,更不想再为某个人悲伤。
下了床,他走出房间,走进厨房,然后抓了一瓶威士忌。打开瓶盖,他连拿杯子都懒了。仰起头,他像暍矿泉水似的,将一瓶威士忌喝光。
睡不着,他总可以让自己暍到挂吧?虽然喝酒伤身,隔天起来也会因为宿醉而整天昏昏沉沉,但至少……他能什么都不想的睡上几个钟头。
但这一个方法,在他喝了一整瓶威士忌之后宣告失败。
他是醉了,但他还是睡不着。他的眼皮沉重、他的身体极度疲惫,但他的脑袋……停不下来。
再这么下去,他知道自己会疯掉。而更令他觉得崩溃的是……他只剩下一个办法,那个他最不愿尝试的方法。
尽管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去那个地方,但已经疲于跟理智抗争的身体,却催促着他……会川治敏,去,去那个地方睡觉,你一定能在那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经过一番的抗衡跟挣扎,生理的需求终于战胜了理智。
现在的他只想睡,至于会有什么后果,他一点都不想知道。
想着,他丢下了酒瓶,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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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最后一桶花搬进店内后,香保准备关上门。
无意识地,她看着空荡荡的路边。
这几天,她总是无意地注意着那个地方,期待着某辆车、某个人的出现。
当然,她其实不认为他还会出现在那个地方,因为那天的他几乎可说是拔腿就跑的……让一个男人因为她而拔腿就跑,这真的是件丢脸又惭愧的事。
她不否认,他对她的确有着一股强烈的吸引力,但她对他并没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及奢望,她对他纯粹只是关心。
没有任何的企图,没有任何的妄想,她只是觉得他需要被关怀,他需要温暖。
他太灰暗、太悲伤、太忧郁、太深沉、太冷淡,而她觉得他的冷淡是因为他的心里有个伤口,也许已经结痂,但只要一不小心碰触,就会鲜血汩汩,不忍卒睹。
「唉……」无意识地,她叹了一口气。
因为她知道,不管他心里有什么伤,那都不是她能帮、能管的。
关上玻璃门,正打算降下铁门时,路边那空着的地方,不知在何时被一辆轿车占住了。
她微怔,不自觉地凝住视线。一看,她陡然一震--她匆忙地按下stop键,铁门只关了一半。
推开玻璃门,她弯下腰,只见一名高大男子从车上下来,然后用力地甩上车门。
那辆车子并不陌生,那高大的男人也十分熟悉,但……怎么可能?
她就那弯着腰,呆在原处,两眼发直地看着那男人越走越近。
终于,他来到她店门口,而她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
是他,他……又出现了。
只是,为什么呢?那天追不及待走掉的他,为什么在几天后又来了?
他暍了酒,而且恐怕喝得不少。
「你……」她弯腰看着门外的他,「你怎么了?」
「我要睡觉。」他注视着她,开口说道。
她一怔,「什……什么?」他要睡觉?那是什么意思?
「让我进去,好吗?」他说。
他的神情疲惫,而且给人一种情绪很不稳定的感觉。
「ㄜ……我……我要打烊了耶。」
「我知道。」他的眼里爬满红色血丝,像一张红色的蜘蛛网般。
她一顿,「那……」
「我只是想好好睡个觉,把妳的沙发借给我。」
「ㄟ?」他的意思是说……他要在她店里睡觉?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弯下腰,顾不得可能会撞上她,一古脑地钻进她店里。
她往后一退,讶异地看着他。
「会川先生?」她狐疑且不安地望着他,「你……你喝醉了吗?」
他浓眉一叫,苦涩地撇唇一笑。「我也希望。」说罢,他径自地往里面走去。
香保愣了几秒钟,杵在原地,一脸苦恼且不知所措。
须臾,她关上了铁门,慢慢地走近她的小天地。
他已经坐在她的沙发上,而且闭上了眼睛。
她走了过去,满腹疑窦地看着他。他为什么会突然跑到她店里睡觉呢?
他的神情既憔悴又疲惫,感觉得出他已经很久没奸好休息了。他这几天都在做什?忙着工作以至于没时间睡觉?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没必要跑到这儿来睡吧?
以他的经济能力及条件看来,他应该会有个舒适的家,有张舒服的大床,而不应该窝在她这间小小的花店里。
因为心里满是疑问,她不自觉地又盯着他看--突然,他睁开了眼睛。「妳好像很喜欢盯着别人看。」
她一震,惊羞地瞪大了眼睛。「ㄜ,我……」
「对不起。」他神情疲倦但平静,「我不是故意打扰妳的……」
「你……怎么了?」
「我失眠了好几天,不得不来打搅妳。」他说。
她微怔,不解他的意思。
「真奇怪……」说着,他慢慢地闭上眼睛,「喝了那么多酒还睡不着的我,现在居然想睡了……」
她忍不住地注视着他,虽然他好像总感觉得到她注视他的目光。
他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他睡不着?为什么他得到她这里才睡得着?为什么……她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但她不知道如何开口问他。
这个悲伤又冷漠的男人,究竟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去及故事?
她就这么看着他好一会儿,然后她确定……他睡了。
她转身取来小毯子,轻轻地为他盖上。再看了他一眼,她到柜台处打了一通电话--「喂,妈吗?」她尽量压低音量,「我今天在店里睡,不用等我了……嗯,再;见。」
放下话筒,她的视线不自觉地又往他的方向飘移--fMXFMXFMXFMXFMXFMXFMXFMX幽幽醒来,治敏知道自己睡了一个好觉。
多不可思议,他竟能在这里安稳地睡去。为什么呢?
他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她种的植物并没有什么特别,而这张椅子也没有任何催眠装置,但他偏偏就是在这儿沉沉的睡去。
他的睡眠时间通常不需要太长,只要能确确实实地深睡几个钟头,就足够他应付太多的事。
翻腕一看,时针正指着六点。
他取下盖在身上的小毯子,将脸一撇--看见她就坐在柜台后,而且趴在桌上睡着,他心头一震。
显然地,她昨晚就趴睡在那里,而使她无法好好休息睡觉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他是睡了个好觉,但却连累她无法回家休息。
忖着,他不禁感到愧疚。
他慢慢地起身,没发出任何声音地走向了她。
尽管坐着睡并不舒服,但她却安稳地睡着。
白皙又粉嫩的脸庞、卷翘的眼睫毛、小巧高挺的鼻子、微微开启的唇片……如此毫无防备睡着的她,牵动他的心弦。
这真的很不可思议,她安祥的睡脸居然让他感到心动且安心。
一股幽缓的暖流在他身体里流动着,很快地就蔓延了他的全身。
不自觉地,他伸出了手,以手背轻轻地拂过她柔软的睑颊……惊觉自己竞有此举,他懊恼地叫起浓眉,猛地抽手。
而也在同时,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第四章
迷迷蒙蒙地,香保睁开了她的眼睛,而映人眼帘的是……他的脸。
她一震,警觉地坐起。
「你……你醒了?」她有点不安,娇羞及尴尬。
如果她没记错,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被父亲及弟弟以外的男人看见她的睡脸。
「抱歉。」他眉心微微一拧,神情严肃。
「什么?」
「让妳趴在这儿睡,真的很抱歉。」他说。
「噢,」她撇唇微笑,「没什么……」
从第一次见面,她温柔的笑容就带给他莫名的温暖及放松,而也就因为这样,他尽可能地避免跟她接触的机会。
这其实不是他的个性。
不管是工作或是爱情,他向来是个极具攻击性,主动且大胆出击的人。
但现在的他,并没有勇气追求另一次的爱情,即使他心里有着悸动。
「我想我该告辞了。」他不敢再多看她一眼,也不敢再多待一分钟。
说完,他微微弯腰一欠,转身要走。
「会川先生,请等一下。」香保唤住了他。
他微怔,转过身来。
迎上他总是冷漠又忧郁的眸子,她顿了一下。
她有些话想对他说,但又考虑到自己的立场不够。「我……我……」
「有什么话,妳直说。」他说。
她咬咬唇,嗫嗫地道,「我……我认为你该向医生求助,」
他一怔,不解地看着她。
「我知道不关我的事,但是我觉得你……你……」要嘛不说,既然说了,她就干干脆脆地把它说完,「你的失眠应该跟心病有关。」
他浓眉一叫,震惊地注视着她。
在他的注视之下,她不安又惶惑地低下了头,猜测着他此刻的想法。
他是不是觉得她多事呢?她会不会又逾越了分际,管了她不该管、不该问的事?
他沉默不语,就那么看着她。
「我……我不是想采你的隐私,只是觉得你……」她提起勇气,抬起头来注视着他,「你不该让自己这样下去。」
不该这样下去。这句话撞击到他的心,在他心湖掀起波澜。
这两年来,不断有人这么劝他,其中包括敬子的双亲。
除了敬子的妹妹景子之外,没有人因为敬子的死而怪罪于他,但他却始终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在他心里,敬子是他害死的。他就像个杀人凶手般,而这样的他不该得到救赎及原谅。
眼前的这个女人从不知道他是谁,又发生过什么样的事,但她澄澈的眼睛却看穿了一切。他感觉自己在她面前无处可藏,她可以看见他所有的脆弱及不堪。
突然,他慌了。因为慌,他露出焦虑的神情。
看见他的表情,她心头一震。「对不起,我不是有意……」
「我该走了。」他脸一沉,神情冷肃。
以为自己触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