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开,到前面第二个十字路口处往左拐,那趟街上有好几家麻辣烫店面。”
“你都吃过?”
“没有。”我笑着摇了摇头,“只是留意过而已。”萧雨森看得我那么紧,我哪敢去吃啊?
“不过像你这样的有钱人,应该去不惯那种地方。”
他笑着看了我一眼,“万事不要太早下结论。”
事实证明,许泽谦是对的,他不仅没有表现出对小吃街噪杂的环境任何的不适应,而且还吃得津津有味,鼻尖上都沁出汗来了。我以为我会食不甘味,从而影响许泽谦的食欲,恰恰相反的是许泽谦影响了我的食欲,这顿晚饭我吃了很多,因为太辣的缘故,我的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许泽谦舀着餐巾纸在我脸上胡乱一擦,又塞给我一串。
就在那片热气腾腾中我看到了许泽谦笑得一脸开心,我想我也应该是开心的才对,可是我偏偏在这个时候想起了萧雨森,想起跟他去吃麻辣烫的时候他也笑得这么开心,因为当时他不让我多吃,我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把一串串的美味解决掉气得咬牙切齿,他却只是舀餐巾纸将嘴角一抿,笑得非常开心。
我的泪就这样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忘不了,你知道忘不了一个人的痛苦吗?我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是因为萧雨森不爱我了,还是因为我还爱着他,亦或是我认为自己被生活欺骗了?
许泽谦递给我一张餐巾纸,谢天谢地,他肯定以为我是因为太辣所以才流的眼泪,“我们是不是吃的太多了?”
“总要吃饱才可以啊。”许泽谦笑了笑,我想他肯定也没食欲了。
“那你吃饱了没有?”
“饱了,回去吧。”他招手让老板娘来结账,我说还是我来吧,老板娘笑着说我不懂事,这么不给男朋友面子。
她误会了,许泽谦根本不是我男朋友,而且就算以前跟萧雨森出去有时候也是我付账的,因为他知道我要强,所以从来不跟我争。
他就这样完完全全地存在着,在我生命的每一个角落,我该如何去遗忘?
我跟许泽谦走到车前,他突然抬起头看着天上,我也随着他的目光仰头去看,大都市的光污染太严重,黑漆漆的天空中只有一轮朦朦胧胧的圆月,星星若隐若现,只有寥寥几颗。
“明月,明月,好一轮如梦如幻的明月。”
我听他这么说突然觉得好笑,可是我又笑不出来,只是静静地看着那轮似被轻纱遮住的明月,如果我是它该有多好啊!任人世间几千轮回,爱恨情仇,分分合合,我仍旧只是一轮没有感情也不会受伤的明月。
“有没有觉得你跟它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它是非生物,我是生物,我脑袋里立即反应出这两个概念,“怎么可能一样?”
“明月本是代表阴柔的,而你,倔强又固执,一点也不阴柔!”
我没想到他会如此客观地评价我,反正从小我就是这样长大的,我想要是我不读书,我连文明人都做不了,肯定会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女二流子。
“不阴柔怎么了?我就是不阴柔!”我冷哼一声,钻进了车里。
他笑着看了我一眼,也打开车门坐了进来,“不阴柔挺好的,我就喜欢你耍无赖的样子。”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对你耍过无赖了?
什么时候?我已经不记得了……
他问我还要不要去喝一杯,我说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他没再说什么,载着我送我回家。
灯火辉映的大都市像一座美丽的水晶宫,那流转的霓虹不停地变换着颜色,看得我眼花缭乱,我知道在某个角落,一群人正在狂欢,合着那激昂的音乐,而我的心像平静的湖面,泛不起一点涟漪,我这才发现自己与这座城市是多么的格格不入,它是沸腾的,而我是沉寂的。
许泽谦打开cd,是一首舒缓的音乐,我看到映在车窗上自己的脸,那么哀伤,那么凄离,真的是我吗?我狠掐了一下自己,好痛,而我的嘴角终于扯出一个清醒的微笑,就算以后再也不会幸福,我也不应该是哀伤的,生活对我越是残酷,我就越要笑得灿烂。
“今天谢谢你。”
“你指什么?早上,还是晚上?”
我笑了笑,接着说道:“谢谢你陪我,我很开心。”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这个样子如果也能叫做开心,世界上恐怕就没有不开心的人了,“只要你不伤心就好。”
只要我不伤心就好,只要我不伤心,真的只是这样吗?我想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但是我问不出口,也许我是贪恋他带给我的这份不真实的安慰让我狠不下心来将他推开,我想,我真自私。
他将车停在我家楼下,晚风吹起他的衣角,他的头发也被风吹得微乱,但是他的眼睛依旧明亮,看不出一丝怠倦,我想他真是一个精力充沛的人,此时我早已疲惫得像断了线的木偶,原来心没了依靠会更容易疲倦。
我又对他说了声谢谢,转身向楼上走去,我住的地方比较偏远,小区环境也不好,光线昏暗,以前萧雨森送我回来的时候总要把我送到楼上,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娇贵,以前我总一个人走夜路的,比这个再难走的路我都一个人走过,如果早知道他不能陪我走到最后,我一定不会让他送我。
他在背后叫我的名字,我停下来回头看他,他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你还有什么事吗?”
他一句话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跟他就隔了一个手指长的距离,他的气息萦绕在我的周围,我怔怔地看着他,他确实是一个足以迷惑人心的男人,但是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思应付他。
“没什么事的话,我上去了。”见他迟迟没有说话,我勉强对他笑了笑,转身的时候,他却拉住了我的手臂,低低地叫了声明月,我无力地想,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重新看着他,“你回去吧,我没事的,谢谢你关心。”
他的手掌拂在我的脸上,我呆了一瞬,好熟悉的感觉,未及多想,我便要挣脱,我不能被他蛊惑,我已经受过一次伤害,他赌得起,我却赌不起了,“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他固执地拉着我,我不得不仰起头来看他,这就是他接近我的目的吗?他的眼中隐忍着很多我看不懂的东西,自从萧雨森离开我后,我就觉得自己根本不懂得男人,与其伤尽脑筋地猜测,倒不如离他们远一些,如果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么我想我肯定这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阴影了,我突然想起萧雨森今天说我坚强,其实,我一点都不坚强,我很脆弱,根本经不起一点伤害,他不懂,所以就算我流泪他也不再回头。
许泽谦很固执,如果说以前我不知道他是一个固执的人,那么今晚过后我才算真正见识到他的固执,他就那样拉着我的手,不让我离开,也不说一句话。
我觉得这种僵持的局面很奇怪,我抬起头迎上他凝视我的目光,我想知道他到底想怎样,要我为这几天他对我的施舍买单吗?
“如果你想……”
未等我说完,他的身子便倾了过来,我躲闪不及,他的吻就那样落在我的唇上,我用力挣扎,可是我越挣扎,他抱得我就越紧,我想我会被他活活勒死的,这样也好,这样我的心就不会痛了。
他是外表很斯文的那种人,可是他的吻急切得像一阵暴雨,我的嘴唇被他吸吮得估计要渗出血来了,我狠狠地咬了他一下,他终于清醒过来,却没有放开我,仍然紧紧地抱着我粗声喘息着,我对他可真狠,口中甜腥的滋味让我觉得悲哀,这就是男人,我之于他们也只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他的声音暗哑而清晰,一字一句地传进我的耳朵里,“只有他才可以吗?是不是只有他才可以?”
我觉得好笑,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这样问,我海明月再不济也不会下贱到人家不要我了还主动去献吻,结束了就是结束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任何的关系了,他不属于我,我也不再属于他。
☆、第八章
“对不起,我想回去休息了。”我的声音很冷,没有任何感情,按理说,他强吻了我,我应该很生气的,可是,我没有,我已经麻木得没有喜怒哀乐了。
他神色凝重地看着我,“对不起,刚刚是我太过分了。”
我惊讶于他的态度和他眼中渗露出来的怜惜,但是他们商人一向善于做戏,是真是假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因为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会再为任何一个男人动心,包括他;是假的就更容易了,反正我也没打算相信。
“我要回去了。”
“好。”他这才放开我的身体,我终于重获自由。
“再见。”
“晚安,好好休息。”
我转身向楼上走去,那里有我的一片天地,清冷孤寂却很宁静,我始终没有回头,我知道他还在那里,因为我一直没有听到汽车启动的声音。
刚到这个城市的时候,我根本买不起房子,萧雨森在一个较好的地段帮我找了一个单元,说是送给我,我当然不肯接受,在城市边缘的这个小区我租下了一间屋子,过了大半年,房东大妈搬家了,我向萧雨森借了些钱将它盘了下来。其实,我早就想好了,我一个人怎么过都行,只要住的地方能睡觉,条件艰苦些没关系,这样我还能够多寄些钱给辛苦了大半辈子的父母。
一开始萧雨森走进那间黑漆漆的小屋,心疼得说什么也不让我住,我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软硬兼施下他才勉强点了头。不过家里的床啊,沙发啊,冰箱啊等家具萧雨森执意要亲自帮我买,我知道自己不能太强势,也就随他去了,他一连跑了好几家店,真的是亲力亲为,就连房间里的那盏台灯都是他买的,所以,虽然我的草窝又小又不华丽,却是五脏俱全,我想要是我自己来张罗的话,肯定不会买的这么全,最起码空调、冰箱我是不会买的。
我小的时候就特别希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可是家庭条件不允许,我住的房间一般是公用的,家里的人在那里吃饭、聊天,也就比睡大马路上好点儿。后来开始住校,最少的时候一间寝室里住的是六个人,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只有那张床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所以,我从小就渴望一个私人空间,再破再简陋我也不在乎。萧雨森没有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一切,所以他有些不理解,他只希望对我好,倾尽所有地对我好,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没有办法安然地享受他对我的好,我也爱他,明知道爱是不能用物质来衡量的,可我就是不能心安。
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不同,一个男人可以用多种形式去爱一个女人,比如鲜花,钻石,衣服,房子,而女人爱男人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心,我用自己的一颗心去爱萧雨森,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局。
我站在门口不敢开门,我怕,里面的一切都太过熟悉,我怕想起萧雨森。
我他妈的真懦弱!不就是因为今天见着了萧雨森吗?至于一整天都想着他吗?但是我的思想支配不了我的心,我越是告诉自己不许想他,我的心就抽痛得越厉害,沿着门我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我真他妈的怂!窝囊!
我一个人抱着双膝不知哭了多久,天快亮了的时候才打开门进去补了一觉,我暗暗告诉自己,昨天已经为萧雨森流完了所有的眼泪,我还要生存,即使没了爱情,我依然要迎着太阳向前走。
那晚过后,许泽谦发了条短信给我,短短的三个字“对不起”,其实,那天并不是他的错,那样的月色太朦胧,任何人都有冲动的可能,可是,我仍然没有心情回复他,告诉他没关系,我并没有怪他。他便不再来找我,也许他觉得我太不懂风情了,所以提前结束了游戏。
报刊上醒目的标题和巨幅的照片再一次印证了我的猜想,“当红巨星柳菲菲与商业巨子许泽谦高调出入某高级饭店”,这个男人如此耐不住寂寞吗?柳菲菲确实光彩鲜亮,可是当她挂在许泽谦的身边时,更像是他的一件饰品,这样的许泽谦真让人觉得陌生,而事实上,我并不了解他。
自从那天在电梯间遇到萧雨森,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知道他在躲我,这样也好,我也需要一段时间来处理伤口,也许过一段时间,我就真的能够坦然面对他,将他视作路人了。
妈妈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刚洗过澡,正躺在沙发上看小说,我从读高中时开始喜欢看言情小说,我想每个女生心中都会有一段美丽的爱情,即使我那个时候看起来一点也不浪漫。
“妈……”
“你忙什么呢?”
“没什么事儿,就是看看书。”
“哦,你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结婚,每次打电话来就是催婚,以前我上学的时候,别人都盼着家人打电话,而我却不希望,每次听到她说家里挣钱多不容易,让我省着钱花,好好学习之类的,我就想哭,我才多小啊?!当别人都无拘无束地为未来畅想时,我却背负着重得几乎把我压垮的负担对所有人微笑;后来我工作了,每月都会把一半多的工资寄回去给家里,妈妈高兴得合不拢嘴,又开始打电话催我早点结婚。农村嘛,观念比较落后,一般无论男女,刚到法定婚龄就注册结婚了,我弟弟比我小三岁,我小侄子前年就已经会叫姑姑了。我妈总是说她的任务基本完成了,弟弟不仅成了家还让她抱上了孙子,就剩下我了。
我在这端沉默不语,估计我妈又着急了,连声音都变得又尖又细,“你看看你,都多大了,难道真打算当老姑娘啊?我跟你说,你别给我丢脸,你看看,咱们村里比你小的人家孩子都快上一年级了,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这么不让我省心啊?你听听街坊邻里的,那些亲戚们都怎么说你,你在外面,我是管不着你,你就打算气死我是不是?我跟你说,我丢不起这个人,你赶紧处个对象,把这个婚给结了!”
我默默地听着她说的每一句话,我是从小被骂到大的,我被她用最伤人最侮辱人的话骂过,我有时候觉得很悲哀,我到底是凭借怎样的毅力向前走的呢?我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