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思虑
“他说什么？”莉莉舔着一勺绿茶冰激淋问婕妤。
晚上９点钟，婕妤和她在日本寿司店午夜樱花见面了。她是婕妤在大学时认识的好朋友，偶尔会一起吃饭滚床单什么的。婕妤咀嚼着辛辣的金枪鱼春卷和海藻沙拉。
“他说：‘下次再见，宝贝。’多棒啊！”
婕妤无奈的说着。
她瞠目结舌地看着婕妤，勺子停在了半空中。
“你的工作是所有女孩子都想要得到的。你知道吗？。”莉莉说。她总是说她本来应该先工作一年再回去上学。
“这听起来确实很棒，不是吗？所有人都这样说，这是一份多么多么棒的工作。但是我觉得这个工作非常非常怪异，不过我也喜欢。我总是喜欢一些奇怪的东西，不是么？不管怎样。”她说着，开始埋头吃已经溢出来的巧克力果仁酸奶冰激淋。
“我说这话的意思，并不是说我不愿意再去当学生而更愿意做这样的，那样的工作。”
“是的，我当然知道你更愿意去做一份兼职工作，供你完成贵得离谱却又毫无用处的博士学位的学习任务。是这样的吧？我在大学生酒馆当过侍应生，每天晚上为大学生服务到凌晨４点，偶尔还会遇见新生，然后直接去上课，大家都知道如果，极有可能，也许你在未来几年的某个时候终于拿到了你的博士学位，而你永远也无法找到工作了，无论在哪里。”
她不自在地笑了一下，喝了一大口酒。莉莉在复旦大学攻读英美文学专业的博士学位，业余时间分秒必争地打零工。她的家里几乎无法养活她自己，而莉莉直到硕士毕业都没有具备领取助学金的资格，所以，她晚上能够出来，确实让婕妤感到吃惊。当她抱怨她的生活的时候，婕妤像往常一样又上了她的圈套，又听她各种各样的抱怨，吐槽，碎碎念。
“那么，你为什么还那么做呢，莉莉？”她问，虽然已经无数次听到过这个问题的答案。
莉莉哼了一声，又白了她一眼。“因为我喜欢！”她用自嘲的口吻大声地说。虽然她从来没有承认过，因为她没有办法表达清楚这件事情，但是她是真的喜欢她的专业。这个缘由大概是要追溯到高中。她上高中的时候，一个老师告诉她，她瓜子形状的脸蛋和黑色的头发使她看起来和俄罗斯的洛丽塔非常相像。以后她也就渐渐喜欢上了文学。然后她就开始阅读各种各样的书。后来，她阅读了纳博科夫写的所有作品。还有托尔斯泰、果戈理、契诃夫。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她向哥伦比亚大学提出申请，希望跟随一位俄罗斯文学教授学习俄罗斯文学。这位教授对１７岁的莉莉面试之后，说她是他所见过的学生中对俄罗斯文学阅读最多、对俄罗斯文学也最有激情的学生之一，不管是大学生、研究生，或是别的学生。她仍然喜欢它，并继续学习着俄语语法。她能够阅读任何俄语原版的东西，但是，比起这些，她似乎更是喜欢抱怨。
“是啊，哦，好吧，我承认我的生活非常刺激。我是说，我的生活的确非常的有诱惑力，你知道么？每天都可以看到Gucci，Chanel……还有许许多多的时尚设计师和奢侈品。这些每个女孩都奢望的东西，美丽还有奢靡的生活。不过，也许问这样的问题太早了点，或者说是有些傻傻的。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很不现实，你知道吗？”
“哦，当你想和现实有所联系的时候，你可以这样啊。”莉莉说着从钱包里掏出她的地铁卡。
“如果你渴望去狭小的廉租房，平民区，远离闹市，如果你真的想去体验真实的生活，那么，我那个几十平米的豪华小屋就是你的了。”
莉莉付款以后，她们坐上不同方向的的士，就此离开了。他们都有各自的工作要去忙。
她刚一离开，婕妤就跳上了一辆的士。她舒服地坐在温暖的后座上，尽量避免吸入司机的体臭味。
昏暗的夜色一点一点降临，笼罩了婕妤的脸。她昏沉沉地睡去。
第十一章 雾色东京
凌霄云和刘浩在浦东机场的候机大厅等着登记，手机在西装口袋里振动起来，他懒洋洋地把手机掏出来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个不认识的号码。他随手按下接听键，说了句“喂。”对方说：“请问是刘浩吗？”刘浩简单地说：“是，哪位？”对方说：“李先生，您好，我是John。我们以前讲过电话，您记得我吗？”刘浩想起来了，这John是著名的北美软件公司的一个顾问，三年前自己在大学时期开发过的一个软体曾经想把它卖给他，不过没卖成。刘浩笑了：“哦，记得。”这时凌霄云笑着走过来，粘着他的胳膊缓缓从候机厅走去。John说：“您便吗？可否占用您15分钟？”刘浩，握着她纤细的小手，朝她笑了笑，
“行，不过我在候机大厅，有点吵。”John说这次的委托方是欧洲某著名世界500强公司。他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职位情况，然后煽动说：“刘先生，我觉得这个职位和您的匹配性特别好。您瞧，到了那里，技术的头就是您了，再也不用为您的上司是‘克莱顿大学的博士’而郁闷了。”刘浩不由佩服这John的记忆力，“克莱顿大学的博士”是他几个月前对香港上司的调侃之言，对方居然这么久还记得他那次的厥词。John的嘴就是媒婆的嘴，刘浩向来都这么认为，不管对方说的如何天花乱坠，都只能是先听听在说，明显的挖墙架，不过他现在可没有兴趣。他看看手表说：“知道了，我考虑考虑。我现在要准备登记了，等我回到上海在联系吧。”John说：“行！那等您回到上海我在联系您。”刘浩和她的座位在头等舱，一张机票就要将近一万块，他坐定后看看四周，看来这趟航班很满，大部分位置都坐上了乘客。
“谁的电话啊？”凌霄云好奇的问着。
“外国一个公司，想要挖走我。”
“那你去多好，还有很多工资哎，说不定还能拿到绿卡，不是很好的吗？”
刘浩温腻的看着她明澈的双眸，
“我走了，你怎么办？你说是不是？”他用手勾了一下她白皙坚挺的下巴。顺手勾着她的脖子。他这个时候才开始仔细看着旁边凌霄云的装束。
她上着一件NIKE浅蓝色紧身套头运动衫，领口挂着一付大墨镜，一条NIKE的深蓝色休闲长裤，下垂感很轻的布料质地和修身的裁剪恰当地表现她匀称修长的美腿。霄云把随身背着的LV手袋放到挨着窗的一边，等空姐问她要什么，她用睡醒还有点松弛的嗓音说：“麻烦给我搡果汁，加冰块好吗？”空姐说：“好的”，
“浩浩，你怎么想起去日本了啊？还去那么远。”凌霄云开心的笑着，“陪你出去玩儿啊，我都旷了两天工，你怎么补偿我呢？我算算啊，”
说着他抬起头，眨着眼睛，
“我一天的工资，还有产出大概是5000块，那么你，就要付给我1万块喽，你说，怎么赔偿我呢？”
霄云靠近他的脸颊，轻轻吻了一下，
“怎么样？够了吗？不够，还有这里。一个怎么够？”
……这几个月来，霄云经常梦到刘浩，每次都是把人给搞丢了，急得满头大汗慌慌张张地在茫茫人海中四处找人。那些梦，都是漫长而细致的，让她充分体会大海捞针的绝望与茫然，霄云每次醒来心里一片空落。有那么一两次她觉得碰到刘浩了，她站在某个角落看着他，但是她回转身去却没有找到人。傍晚，他们走出酒店，这儿离她住的国际饭店，只不过隔了个几条街，她在地铁口的小广场上找了一个椅子坐下，看看不远处几个孩子嬉闹，旁边几个老人正在闲聊。夕阳给他们全身镀上了一层金黄，她撸了撸北风吹散的栗色长发，忽然意似识到就是这张长椅，上次他们曾经一起在这上面坐着，只是那时候是冬天。那也是一个黄昏，他们逛街逛累了，就坐在这张椅子上休息，看到一对年轻男女走过来，两人每走几步，就划一下拳，谁输了就背另外一个，显然是热恋中的幸福人儿。当时刘浩和霄云不敢效仿，其实她的心里，却是十分的艳羡。往事如烟，但愿不要散在风里，
“刘浩，记得上次吗？”她晃动着他的胳膊，
“什么？”
“就是上次也是在这儿啊。”
“我不知道唉。”他淡淡的说。
“讨厌！”说着她生气的踢了他一下，他微微笑了笑。
“那换我们好喽，就像是电影里，从这儿石头剪刀布，赢得上一个，怎么样？”
霄云指着前方路口的天桥。
“你幼稚不拉？”
“好不好啦？” 霄云撒娇的晃动着他的胳膊。
“好好。”他轻声回答，刮动着她有微微细汗的鼻子。
“石头，剪刀，布！”
他们笑着，在这样一个快节奏的城市，生活里的美好以及悉数细碎的记忆，早已消失不见，而现在他们脸上被夕阳金黄沟边的笑容，却是那样的率真。
走到天桥顶端，她笑着，把头朝着楼梯仰下去，头发垂直散落着，随风舞动。
“唉！小心点，别摔下去。”
刘浩紧紧抓着她的胳膊。
“没事啦，我喜欢这样，不过你就不行喽。这样身体里的疲惫感会很快很快的消失掉。”
“是吗？”
他笑着，痴痴地她的样子，她就像是一个精灵。
“我爱你。”她的眼中闪着光，
那种温柔、厚实的触感，是他长达两年的迷恋，每当他抚着她的脸，柔情脉脉地看着她，她的整个世界里，全是他，她的眼里，只有他，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他不为所动，仍是默默望她，在他幽邃的眸底，流动着一种让人费解的深切流绪，此刻，他的眼中，似乎再无旁人，只有霄云。
蓦然，他将她拥入怀中，厚实的手掌摩挲着她的肩背，侧脸厮磨着她的乌发，倾尽绵绵不绝的深情……
冬天快要来了，梧桐树的落叶三三两两的飘落到大街上，这正是东京最美的季节。
第十二章 微不足道的工资与电话
城市里朝九晚五的工作没有太大的变数。
婕舒第一个星期后来的情况和第一天没有很大的区别，这使她感到非常释然。早上八点，婕舒来到熟悉的白色大厅。这一次，孙梦洁把婕舒自己的职员卡给了她。婕舒不记得他们是什么时候给她拍摄上面的照片的。
“是监视器拍的，”婕舒看照片的时候她说，
“这里到处都是，你知道就是这个样子。他们感到很头疼，网络公司里的创意，软件什么的，都要做好保密措施。所以就有了这些。以便很好的跟踪这里的每一个人。”
她把她的卡在一个狭槽里刷了一下，厚厚的玻璃门喀哒一声就打开了。
“跟踪？你说的‘跟踪’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他们需要知道，你在上班时间在公司的那个地方啊。”
她很快沿着走廊朝我们的办公室走去，屁股不停地左右摇摆着。她身上褐色的Seven牌紧身灯芯绒衣服发出沙沙的响声。她前一天曾经对婕舒说，她应该慎重考虑一下去买一件或者十件这样的衣服，因为这家公司看起来非常有气派，而且穿着相对比较随意。办公室穿这种牌子的牛仔裤或者灯芯绒裤子。MJ牌的也可以，但是这些都只能在星期五穿，而且只允许配高跟鞋穿的。
“MJ牌的？”
“MarcJacobs。”她被婕舒无知的问题惹恼了。“噢，通过监视器和刷卡手续，他们基本上都知道每个人在做什么。”她把她的手提包放在桌子上，开始解开皮夹克的扣子。这件外套非常合身，不过，看起来与将近12月的天气格格不入。
“我认为他们不会真的去看监视器，除非是丢东西了，但是这些卡会告诉他们一切。比如，每次你下楼经过保安柜台的时候，或者在这一层楼要进房间的时候，你都要刷卡，甚至是上厕所的时候。这样，他们就会知道你在哪里。那就是他们了解人们是否在工作的手段。所以，如果你要外出的话，你永远不能。不过，万一迫不得已的时候，你就把你的卡交给我，我替你刷。那样的话，你不在办公室的时候仍然能得到所有的报酬，即使你逛遍了整个大楼。大家都是如此。”
婕舒还在思考着“你永远不能”这句话的意思，她就继续讲解起来。
“在餐厅吃饭时也是如此。我们用的是借记卡：你只需存进去一些钱，每次买饭时扣除所用金额。当然，那他们也许就也会知道，你每天都在吃什么东西了。”她说着打开了办公室的门，扑通一声坐在了椅子上，然后，马上打开了电脑，这个日常工作里必须要用到的机器。
“他们还管你吃什么吗？”婕舒惊讶的问，感觉自己好像刚刚走进了一个处处都有人监视偷窥的地方。
“嗯，我不太肯定。也许吧？我只是知道他们了解一切。在企业图书馆也是一样。我想这只是有利于他们管理吧。”
有利于管理？婕舒为之工作的公司被称为具有很好的“管理”，是因为他们对每层楼每个员工的活动情况、对于他们午餐时是喜欢喝果汁或是喜欢吃什么肉类，以及他们能够在那些方头方脑的机器前面忍受多长时间都了如指掌吗？
没有办法啊，婕舒必须要适应这些。不过想到自己上厕所说不定都有人看着，心里禁不住的抖动了一下。
婕舒去自己的办公间总会路过刘浩宽敞明亮，有着空调的办公室。每次经过，他总是在努力的工作，然后工作，就像是CPU一样，完完全全都不需要休息。
“Pearl小姐，很难得嘛，你也会工作的？”
婕舒开始照常打开电脑，看看今天会有什么样做也做不完的工作。过来时，用力的拍了一下Pearl的肩膀。
“什么话嘛，本小姐可是才貌双全的！算了我还要忙，你也快点儿做，做完我们出去玩儿。”
说着，她的手指继续在键盘上面飞舞。
婕舒也缓缓的带上眼镜，没有度数，仅仅是为了保护眼睛罢了。
“婕舒过来一下！”
不一会儿。一个略显沙哑的男声隔着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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