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五十三
林老师的性格本来就比较的——孩子气，生病之后就彻底幼稚了。
刚动完手术回家那二十天，我妈上班我上学，他一个人在家。中午回家，找不到人，转到阳台，发现他无聊地蹲在花架边上捉虫子……表情委屈得不行。
后来，我妈请假在家陪他，他就开心了。
我一直觉得，我的性格之所以比较少年老成，主要是拜林老师所赐。
五十四
在我们家，娘亲的意见被反对时，她就会说：“你们两个姓林的欺负我！”
林老师的意见被反对时，他就会说：“你们两个女的欺负我！”
我的意见被反对时，憋了半天：“你们夫妻俩欺负我！”
然后，这对恶劣的夫妻会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异口同声地说：“怎么滴？”
林老师和我妈从谈恋爱到我出生，整整八年，他总是一脸辛酸地说：“八年抗战啊。”
奶奶就会特别云淡风轻地说：“你那是缩略版，我这儿是完整的十五年抗战。”
林老师和娘亲感情一直都很好。人前都是各种严谨各种端庄各种不苟言笑，人后——就比较黏乎了。以前还顾虑“家里有个未成年，要注意影响”，等我上了大学，两个人就肆无忌惮了。早饭吃个包子都要一人一半，散个步都要手牵手，看个电视都要靠在一起，中间放广告的时候，还要亲一下……
我硬着头皮抗议：“你们俩注意一点！这儿还有单身的呢！”
他们俩继续异口同声的“怎么滴？”
不怎么滴，我眼不见为净准备撤离到安全范围，娘亲落井下石：“与其在这嫉妒我们，不如自己去找一个。”（我发誓我当时脸上绝对没有任何与嫉妒有关的表情）
后来，我把医生带回家。这两个人倒是注意了很多，一起看电视的时候，都比较正襟危坐，一派长辈的架势。林老师看到我窝在顾魏胳膊弯里，各种不自在：“林之校，站如松坐如钟！”
我撇撇嘴：“钟倒了。”
顾魏抿嘴笑得耳朵都红了。
后来，林老师也习惯了，恢复本性。
“老婆，给我剥个橙子。”
“老婆，我要喝水。”
“老婆，我脖子酸。”
顾魏在旁边，娘亲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我说：“你们俩当初在医院那么粘乎，当顾魏没见过么？”
于是，后来，就他们黏乎他们的，我们黏乎我们的……
五十五
娘亲最近对家里的洗脸池有点意见，具体是哪里有意见，说不上来。
娘亲：“老林，这个水池不好。”
林老师正抱着笔记本玩游戏，随口附和：“哦，那就换一个。”
娘亲：“要么干脆家里重新装修一下吧？”
林老师头也不抬：“嗯嗯，可以。重新粉刷一下，换个颜色，换个沙发，换个老婆……”
然后，他被我妈打了一顿……
五十六
医生娘喜欢旅游，但是医生爹比较忙。
娘亲也喜欢旅游，但是林老师也很忙。
于是，这两位为了共同的爱好走到了一起。去年暑假的时候，我妈请了年休假和医生娘一起去神农架玩了一圈。
我一直觉得这对性格迥异的拍档一起出去，让人很没有安全感。但是两个人兴高采烈地去了，又兴高采烈地回来了。（我到现在都不理解她们两位究竟是怎么搭上线的……）
回来之后，医生娘对医生说：“我认真接触了一下，都说现在的丈母娘就是三十年后的老婆。那挺好的。”
娘亲对我说：“我试验过了，你未来婆婆挺好处的。”
医生和我：“……”
五十七
娘亲去旅游，走的第二天，林老师就给我打电话：“姑娘，你什么时候回来？”
当时我还没上班，但是学校里还有点事走不开，于是就告诉他：“等我忙完学校的事就回去陪你。”
林老师抱怨：“唉，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姑娘被拐跑了，现在连老婆都搭进去了。”
顾魏在我旁边，直接笑翻。
五十八
两个妈在外，和两个爹打电话，风格完全不同。
医生爹：“今天累不累？”
医生娘：“不累不累。”然后开始介绍她们一天去了哪里，哪里，哪里……
娘亲：“今天乖不乖？”
林老师一脸无所谓：“反正你也不要我，我就一个人，我还能干什么……”委屈得不行。
林老师在外面其实挺正常的，但是这次生病之后，有部分脑神经——就错搭了，在家里各种无聊卖萌傲娇，重点是他还嘴硬，用我妈的话说，“就是欠揍！”
比如，出去开会之前看着我妈给她收拾行李，一脸欢脱“我一个人想干嘛干嘛，没人管我”，等到了地方，进了宾馆，就掏出手机“老婆你知道我在哪里么？这次住在XXXX酒店XXX房。你知道我下午碰到谁了么？XXX；XXXandXXX。你知道我晚饭吃的什么么？XX；XX；XXandXX……”然后睡觉前还会发短信“我睡了！”娘亲直接不理他。
比如，娘亲尝试了一道新菜式，做出来问他味道如何，每次林老师都是“还凑合吧”，出差的时候打电话“今天晚餐那道XX菜，味道很好”，娘亲说“好啊，那你就跟那吃着吧”，林老师立刻“不行不行，除了那道，别的似乎都没你做的好。”娘亲直接不理他。
比如，出差前娘亲会提醒林老师买些特产回来（送同事什么的），林老师一脸的不愿意“商店里的特产都是骗假洋鬼子的，不好吃，而且还重”，最后还是乖乖买了带回来，娘亲调侃“不是不买么？”林老师撇撇嘴“我买了给你用来得瑟的”（这究竟有什么好得瑟的……）娘亲直接不理他。
娘亲经常一脸“菩萨保佑”的表情对我说：“还好你没遗传你爸，不然我得累死，幸好幸好。”
林老师就一脸傲娇地说：“遗传我怎么了？遗传我就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女。”（自我感觉良好得不得了）
二十岁那年，我就立志：“以后坚决不找林老师这样的！”长得再帅也吃不消这么闹腾。
据说林老师独自内伤至今……
第 16 章
五十九
某日，
陈聪：“昨晚上老婆非要我陪她看部什么什么情啊爱啊的电影，看完了我说无聊，她还跟我闹脾气。本来就很无聊么！她还揪我居然……”
顾魏：“我老婆从来不对我采用肢体暴力。”（我都是对他采用精神暴力）
某日，
陈聪：“昨天晚上那场球你看了没？我老婆死都不肯我晚上看球。”
顾魏：“我老婆和我一起看的。”（我主要是为了看帅哥）
某日，
陈聪：“我连吃了两天速冻水饺了！”（太太出差）
顾魏：“昨天我们四菜一汤。”（心血来潮）
某日，
陈聪：“我老婆和我妈在一起绝不能超过半小时，一超过半小时肯定起矛盾，把我夹在中间。”
顾魏：“我家两个处得满好的，没什么矛盾。”（这个是真的）
陈聪叹气：“你小子怎么就那么好命呢。”
顾魏特别淡定：“不要羡慕嫉妒恨。”
陈聪立刻炸：“得瑟不死你！”
六十
还记得那箱迅速不见了的特仑苏么？陈聪的太太出差了，没人给他做早饭。第一天早上他抢了顾魏的早餐。之后，顾魏就每天带两份早餐去上班，他说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陈聪饿死……
六十一
和顾魏一起外派的张维。外国同事问他“What's your English name”的时候，思索了两秒钟：“Vitamin！”
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六十二
B主任是军医大毕业的，严谨自律，不苟言笑，平素雷厉风行，说话掷地有声！身为晚婚晚育的优秀代表，他40岁的时候才有了一个宝贝女儿。一次他太太出差，他只能带着女儿上班。（才3岁，太小了）
我去医院的时候，正看到小不点嘴鼓鼓的坐在值班室的靠椅上，B主任蹲在她面前，一勺一勺地喂饭，一边喂一边说：“点点乖，一会爸爸要去给一个伯伯看病，他肚子痛。”
点点把两只手伸直了比划：“里面有只大虫子。”
B主任点头：“对，大虫子，爸爸要去把它拿出来。所以点点一个人乖乖地在这里玩积木好不好？来，亲爸爸一口。”
笑得那叫一个柔情四溢，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完全惊到。
其实全天下的爸爸，在女儿面前，都是很柔软的。
六十三
点点第一次见顾魏的时候，叫了声“哥哥”。（当时还没换白袍）
B主任遂拍了拍顾魏的肩膀：“快，叫叔叔。”
顾魏……
六十四
医生走后，我有一次去医院帮他领他们过节发的东西。
和护士长聊天，不知道怎么就聊起医院的伙食问题，她说：“每次你来送饭，时间差不多了顾魏就去电梯间等，站在落地窗边上一路看着你上来。”
突然觉得，那么想他。
我们这个年龄段，除了家人，同事是相处时间最长的。固然也有不好处的同事，也或多或少有些不愉快。但是能遇到两个投缘的，能在工作中相互照应，真的是种福气。
六十五
我的两个同事聊天。
A（女）：“唉，为什么我穿衣服总没有模特的效果？”
B（男）：“一，你没模特那身材；二，模特没你那张脸。”
A把B打了一顿。
六十六
单位男女比例不协调，上班的，在读的，实习的，许多单身汉。
我上班之后，另一个室的一个男同事来串门，问我们室一姐姐：“刘姐，新来的姑娘哪里人？”
刘姐：“算盘别处打去，人家有对象了。”
同事：“没有拆不散的夫妻，只有不努力的小三。”（他个性比较无聊）
刘姐：“人家对象是外，科，医，生。”
同事：“哦，那算了，没缘分。”掉头就走。
我发现顾魏的职业杀伤力很大……
第 17 章
六十七
医生的鼻梁高，一到冬天鼻尖总是有点凉，于是就把鼻尖贴在我太阳穴或者脖子上焐。
医生睡左我睡右，两个人都喜欢朝右侧睡，然后他会把我嵌进他怀里。
医生总喜欢把下巴磕在我头顶，这样我只能窝在他怀里。
医生买了一只小的保温杯，每晚睡前倒一杯温水放在床头柜，因为我晚上会醒来一次喝水。
医生在沙发上补眠的时候会侧着睡，留下一半空位置。
医生的衣橱最边上固定地挂着一薄一厚两套运动服，给我当家居服。
医生去超市买牙刷，毛巾，拖鞋之类的都是两份两份地买，虽然我那份用的并不多。
冬天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或者电影的时候，医生会习惯性地把手焐在我的肚子上。
……
才发现，他有那么多的小习惯，与我相关。
六十八
做了一个很真实的噩梦，汗如出浆，翻过身摸到顾魏的袖管抓住。
顾魏把我抱进怀里：“没事没事，都是梦，梦都是假的。”
他的手掌干燥温暖，一遍一遍地抚过我的后背：“我在这，没事。”
后来又模模糊糊睡去，再醒来天已经亮了。我枕在他的胳膊上，后背贴着他的胸口，他整个人弓形地把我包在怀里。
后来，我装作失忆地问：“我昨晚是不是做恶梦了？”
顾魏眨眨眼睛：“没有。”
六十九
研二寒假，陪娘亲一个同事阿姨的侄女去招聘会。回到家给医生打电话。
“医生，我这个专业是不是有点冷门啊？”
“啊，有点。”
“Y市形势太严峻了。我觉得我有当无业游民的潜质。”
“……”
“我要是毕业找不到工作，我就投奔你去吧。”
“X市形势也很严峻。”
“没事，我吃你的住你的用你的！”
“您——是来度假的吧？”
“……”
七十
后来，有个去Z市的机会，职务待遇什么的也都很好，导师和师兄师姐都建议我过去。
我问：“医生，我能去Z市么？”
医生：“不能。”
我：“为什么？”
医生：“你去了我怎么办？”
我：“你来投奔我啊。”
后来，医生给表姐打了电话问Z市那边的情况，得知确实不错之后，就沉默了。
沉默了很久，对我说：“你想去就去吧。趁年轻积累两年经验再回来也是可以的。”
最后没去Z市。
导师有些惋惜：“条件真的是挺不错的，不过女孩儿么，一般都不想离家太远。”
后来医生问起，我说：“不去了，再好的待遇，也不够周末来回坐飞机的。”
医生：“想好了啊，以后不要后悔。”
我说：“唉，你怎么一副很舍得的样子。”
医生：“选哪条路，是你的权利。我不妄加干涉。”
我瞬间感动无比：“那我要是一冲动去了呢？”
医生摸摸我的头：“没事，我有的是方法把你骗回来。”
其实你就是笃定我不会跑吧！！！
七十一
那时候，顾魏刚发现我会一点擒拿。
“身手不错。我不用担心你被人吃豆腐。”
“你身手也不错，那我不得天天被吃豆腐……”
此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顾魏同志养成了一个习惯——切磋。我的擒拿都是小时候跟着院里的哥哥们混的，相当的三脚猫，但是顾魏经常赢绝对不是因为他功夫好，而是因为他总偷袭！
一次在爷爷家，我去院子里拿晒太阳的小文竹，某人可耻地偷袭我手里的蛋挞。两个人就那么切磋到一起了。
估计当时两个人表情比较认真，被出来找人的医生娘看到，惊得叫了一声：“顾魏林之校！”
我是第一次被医生娘喊全名，当场懵了，然后顾魏的手刀就劈在了我手腕上。医生娘上来拎走顾魏进房训话……
“怎么能打起来呢？！”
“闹着玩的。”
“闹着玩也不行。你男孩子手劲那么大，万一误伤呢？”
“妈，我误伤自己我也不会误伤校校啊，这年头追个老婆多难啊。”
我在门外听得一头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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