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宁得以轻松了几天。
高二的学习逐渐紧张起来,尤其他们这个以升学为目标的学校,作业习题铺天盖地的压的人喘不过气。
钱多是倒数中的倒数,老末中的老末。
张宁努力的学习稳步提高着,俩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居然还成了学校里的一道风景。
张宁低头刻苦学习的时候,身边往往会陪伴一个俩眼放光眼珠都不带错开点的钱多。
钱多痴迷的眼神与众不同,不象女孩子的含情脉脉,也绝对没有深沉的忧郁,就跟看红烧肉是一个效果。
不过钱多也把张宁照顾的很好,从开学到现在张宁一次感冒都没得过,水杯永远是热的,鞋垫也被钱多偷偷摸去烤在暖气上,早上再早早的送回来,有的时候钱多还能顺走张宁的袜子什么的洗洗,贤惠的简直成了张家小媳妇。
弄的张宁宿舍的人,半开玩笑半有点眼红的说怎么就没个人那么伺候自己。
他们这个地方很小,人都很闭塞,钱多虽然是个异类,但自从跟上张宁后也倒没摸过别人的屁股,大家就当笑话看,时间长了指指点点的无聊也就无所谓了。
张宁心里却总也平衡不了,钱多要说多可恨吧,也倒没有,甚至有时候还是乖巧可爱的,有次钱多在食堂买了条红烧鱼,把鱼刺都挑出来给他放碗里,那时候张宁就会忍不住想,要是钱多是个女的,没准自己就真感动了。
不过张宁脑子没进水,他还是一本正经的恶心着钱多。
晚自习的时候,钱多又跑过来了。
张宁班里的人早见怪不怪的,甚至张宁的同桌也都习惯了,还主动跟钱多打了个招呼。
钱多搬着椅子,坐在两排桌子的中间,靠着张宁。
张宁同桌学习成绩一般,平时跟张宁也没什么深交。
难得那天心情不错,就问钱多:“你每天都来,你班主任不说你啊?”
钱多一点不在意的说:“说,但我不听。”
张宁同桌就笑了。
钱多掏出个电子手表在手里摆弄着。
那时候电子手表还是个新鲜东西,张宁同桌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钱多就趁机说:“你喜欢?”
张宁同桌没说话,钱多就又问了句:“你想要嘛?”
张宁同桌切了声,钱多赶紧说:“咱们换位置吧,以后只要没课你就坐我那去,咱们换……一个学期……不,一个月就行……这个表就是你的了,行吗?”
张宁听的青筋都要起来,忙说:“喂,喂,你注意点,这是学校。”
钱多还在游说着张宁的同桌。
张宁的同桌有点犹豫,但众目睽睽下,被钱多给收买有点丢人,很勉强的说:“不用,我坐这挺好。”
钱多失望的把电子表收了起来,低头把腿上的书包打开慢慢的看。
张宁的眼角忍不住盯到钱多的腿上,一本崭新的显然没怎么翻过的物理书,上面干干净净的一个字都没有。
张宁纳闷这钱多平时都学什么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钱多手头开始紧张了,他爸又要了个宝贝儿子,他马上沦为末等。
他坐张宁对面吃饭的时候跟张宁磨叨着:“我昨天找我爸去了,我这个月生活费还没给我呢。”
钱多难得的打了份白菜,吃到嘴里,皱了下眉头,忍耐着:“真难吃。”
张宁眼皮都没抬,继续吃自己的。
钱多继续跟张宁说:“那小妖精现在算狂了,给我爸生了个儿子。”
张宁迅速吃完,拿了桌子上的书包就要走。
钱多还没吃完,楞了下,看着张宁飞快的走了。
钱多难得的落寞了,他觉得很寂寞。
学校里人很多,但没一个人会理他,他忽然有点后悔,如果当时自己处理事情的方式不那么极端就好了。
跟老师对着干,跟同学对着干,跟家人对着干,还到处摸人屁股,其实他初中的时候人缘挺好的,到了高中却成了全校的公敌,钱多不能说不后悔,这些事情就好像连锁反应一样,连他上初中的那些同学朋友,也开始对他敬而远之了。
钱多吃着难咽的馒头。
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不合口的饭菜,钱多晚上的时候觉着肚子疼,他当时没当回事,还是跟在张宁身后,中间有点恶心想吐,钱多也没太在意,他以为是吃那个白菜不对胃口闹的。
张宁依旧是张扑克脸,钱多也都习惯了,中间还给张宁打了次开水,又跑出去上了个厕所。
再回来钱多脸上就疼的冒虚汗了。
张宁的同桌第一个发现的,觉着不对就劝钱多去校医院看看。
钱多看张宁一眼,似乎是想让张宁陪他去。
张宁自然是不肯的。
钱多就自己挪着去了,结果到了校医院那,那个医生根本没当回事,就给钱多开了个治拉肚子的药,让他回去自己吃。
钱多提早回了宿舍,躺在床上,越来越疼,一度以为要疼死过去。
他没办法了,再一次挣扎着到了张宁的宿舍,张宁刚刷了牙洗好脸准备睡觉呢,钱多就捂着肚子来了。
张宁不耐烦的说:“你过来干嘛?我又不是大夫?!”
钱多疼的站不住,想靠着张宁。
张宁赶紧躲开,这一躲,钱多就坐地上了,咚的一声。
五六个脑袋从张宁宿舍里探出来。
宿舍老大有点不忍心的说:“你就扶他一下怎么了?”
张宁端了脸盘进到宿舍里。
其他人也纷纷说:“看样子不是装的,你别给耽误了。”
张宁一下就来气了,他该钱多的?
钱多居然还磨蹭着蹭到张宁宿舍里,可怜巴巴的看着张宁。
张宁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宿舍里的人纯粹是想看他的笑话,张宁才不想上当呢。
但钱多的脸色越来越白,呼吸越来越重,张宁也有点心虚,万一钱多真有病,再死他宿舍里,钱多的爸爸又是学校的领导,自己是要跟着倒霉的。
张宁没办法,伸手扶起钱多,他说:“你棉袄呢,赶快穿上,我带你去医院。”
第 6 章
晚上的医院,不管医生护士都懒洋洋的。
张宁帮钱多穿上了棉袄,到医院的时候,钱多都疼的说不出话来了。
医生稍微检查了下,就确诊是阑尾炎,要做手术。
张宁算知道自己多倒霉了,看来要耽误一晚上。
幸好那个时候,医院一般都是先救人,也没管张宁带的钱够不够。
钱多哭哭啼啼的进了手术室,跟个娘们似的,张宁等在外面,他宿舍的人说会去找老师,也不知道找到没有。
过了老半天,学校老师才来,连钱多的爸也来了。
张宁真有心跟那老头说说钱多对自己做的缺德事。
结果那老头就等钱多被推出手术室后,看了看觉着没事后,就跟一群人走了。
张宁看的是目瞪口呆,再看看病床上的钱多。
平生第一次,张宁觉着钱多是怪可怜的,也是第一次终于没有厌恶的躲开钱多伸过来的手。
钱多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小声的谢着张宁。
张宁看不下去了,转过头去,心底某个地方被小小的针头碰触着,微微的疼了那么一下。
之后有半个月张宁没再看见钱多。
钱多就好像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了一样,最初是很轻松的感觉,到后来,张宁也说不上是为什么,渐渐有了点失落。
水杯里的水冷了起来,鞋垫也不总是暖和的了,张宁坐在食堂里啃着馒头,吃着白菜,乱糟糟的食堂里,再也不会有嘀嘀咕咕的在他对面唠叨。
张宁不是个会跟人深交的人,从小到大,他都只为自己活着,跟人交往是要花费时间精力的,对他来说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学两道题来的实际。
钱多康复后,再来上学的时候,张宁也没不一样的表示。
钱多看起来倒是瘦了,下巴尖尖的,眼睛都突出来一样,钱多以前很爱笑的,不知道为什么出院后也不爱笑了,不过还是习惯的跟在张宁身后。
张宁对钱多依旧是爱搭不理的,只是说话的时候不再那么难听了。
钱多还给张宁说了手术的事,说那个手术虽然打了麻药可还是很疼,睡的床也不能有太软的垫子,搁的也疼。
张宁不是很在意的听着,难得的给钱多杯子里倒了点热水。
钱多胆子也逐渐大起来,有次趁没人的时候对张宁说:“我知道你讨厌我?”
张宁肯定的点头说“恩”。
钱多多少有点受伤:“你到底不喜欢我哪,你告诉我,我一定改。”
张宁不客气的瞥他一眼说:“你改不了了,你天生就让人讨厌。”
钱多被伤的很厉害,他是真心诚意说的。
张宁喝了口热水,水是钱多刚打来的,他喝的口大了点,把嘴给烫了,张宁吃疼的张大嘴巴,忙着哈气。
钱多一看不好,就赶紧着帮张宁扇风。
结果某人路过的时候,很偶然的看到了,因为角度的原因,看到眼里的就变成了,俩男的亲嘴。
别说俩男的啃一起了,就是一男一女在这个学校也是光速传播。
最后的结果是连张宁的班主任都惊动了,语重心长的对张宁说:“老师知道你是好学生,学习认真刻苦努力,有的时候虽然会被迷惑,但总能把握自己,对吗?”
张宁起初并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一头雾水的跟老师说自己会努力学习考大学的。
结果有次回宿舍,还没进门,就听见宿舍里有人大声的嚷嚷。
“不可能,张宁不是那种人,准是谣言。”
张宁在门外就是一愣,接着听见宿舍老大含混的说:“我觉着吧,钱多不可能啥好处都没得着就那么伺候着张宁,你想啊,那个钱多对张宁已经不是一个贱字就能描述的了,而且吧,我一直觉得张宁那小子心思挺重的,象个出奇不意的主。”
忙有人附和着:“我看是,张宁象做大事的,够沉的住气。”
张宁气的想进去吵一架,但一想这个嚷嚷开了,自己也是没脸,气的不知道怎么做的时候,钱多就趿拉着拖鞋走过来了。
钱多还什么都不知道呢,笑呵呵的问张宁:“你怎么不进宿舍啊?”
钱多手里拿了个盘,看着象是要去洗脸。
张宁看见钱多就来气,懊恼的说,“一边去。”
钱多闹了个没趣,看着张宁,脚趾动了动,虽然开春了,但天气还是很冷,钱多穿那种塑料的拖鞋,脚趾都冻的红红的。
张宁低头扫了眼,都不知道怎么想的,张嘴就说,“你不怕冷啊?”
钱多脸一下就红了,这是张宁第一次主动关心他,忙结结巴巴的说:“恩,我就出来冲下脸,用凉水洗脸,对皮肤好。”
张宁忙转过头去,嘟囔道:“有病。”
钱多是个没皮没脸的人,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古怪的反映,心扑腾扑腾的跳。
钱多回到宿舍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他对张宁最初的时候就是好玩,后来是觉得张宁看他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别人是纯粹的厌恶,可张宁,钱多总觉得张宁好像有点怕自己,钱多自动将这个理解为,张宁是跟他是同类,只是不敢表现出来。
钱多想着,哪怕是块石头,自己努力的话,也能捂热了,他觉得跟张宁敞开心怀的时机也不远了。
钱多倒霉了那么长时间,这次他还真没白盼着。
春季运动会来的热热闹闹的,平时光关注学习的老师也很通情达理的给了大家一个放松的机会,钱多也想参加个项目表现一下,他在初中的时候长跑就很不错,但他刚凑到体育委员面前,就被人厌恶的推开。
钱多无所事事的溜达到张宁他们班,张宁是只要跟自己没关系的一律不参加。
正好他们班男子长跑接力缺个人,体育委员正到处找人呢,张宁个子高,身体素质还不错,自然是上上人选。
钱多就坐在一个空座位上听体育委员苦口婆心的在那劝张宁。
张宁脸色很冷漠,他是个非常有主意的人,自己认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
弄的体育委员脸色很不好的走了。
钱多忙凑过来说:“你就答应怎么了?你反正也能跑。”
张宁哼了声,只要参加一次,下次就还得参加,他能不明白这个,有那个时间,他情愿多做俩道题。
钱多有点担忧的看着他说:“你那么生硬的拒绝,很容易得罪人,班集体的活动不好好参加,会被人排斥。”
张宁斜了眼钱多,“你还有脸说我?”
钱多被噎了下,无奈的说:“我是没办法,不懂得掩饰自己。”
张宁顶不爱听他这个话,好像自己是那个会掩饰的。
他站起身向厕所走,这是大课间可以休息二十分钟,厕所里很空,一个人都没有。
张宁走进去解开裤子撒尿。
钱多站在边上,张宁已经习惯了,皱着眉头,双手提着裤子,一声不吭的被钱多旁观。
钱多一向手欠,看张宁皱住眉头了,伸手摸上张宁的额头说:“别皱眉了,容易长皱纹。”
正说着的时候,张宁他们班的体育委员就走进来了,左瞧右瞅的看了俩人好几眼,一脸暧昧的转头出去。
钱多没在意,张宁脸色却很不好。
果然到了下午,有俩人在厕所互相摸鸟的传闻就传出来了。
张宁呕的脸都青了。
钱多还一脸羡慕的问他:“哪两个啊?不行,我得认识认识,我就摸过自己的,我也想摸摸……”
张宁把书拍在他脑袋上,钱多笑眯眯的说:“你别吃醋啊,我就开个玩笑。”
张宁要掐死钱多的心都有了。
第 7 章
钱多很幸福很快乐,很快张宁也成没人搭理的了。
俩人算倒霉到一块去了。
张宁不得不重新审视钱多的霉力。
钱多不屈不挠的跟在张宁的屁股后头,张宁是骂了说了都不顶用。
不过张宁渐渐发现钱多手头开始紧张起来。
钱多不定期的到处卖自己的东西,什么磁带啊手表计算器之类的。
那天张宁他们班又有几个人围着钱多看货。
说着说着,有个人就回过头来冲张宁调侃着说:“张宁,你也不说说你媳妇,别那么财迷,白给兄弟一个怎么了?”
张宁看了眼,跟他说话的是班里平时的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