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田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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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田缘-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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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看着乳娘和两个小丫头小意的样子,还是摇摇头,指着其中好几盘菜,撅着嘴巴说:“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都不喜欢吃。”

当然,父亲还记得晌午的红烧鲫鱼,又让人做了一条,夏湘死死护着,腆着脸笑道:“这个我喜欢。”

“……”

第十五章 老爷,冤枉啊!

赵姨娘应该感谢夏湘,让几个大丫鬟在房里端着托盘站军姿站了半个多时辰。因为先前,几个大丫鬟前脚刚走,夏安就沉着脸进了赵姨娘的门。

想来,赵姨娘一定不愿自己的大丫鬟们看到老爷发火,怒斥自己的样子。

然而,明知老爷面色不善,心里堵着一股邪火,赵姨娘还是开心于得了个机会和老爷说道说道,至于说道什么,当然是说道说道那个诡异邪性的大小姐夏湘了。

距晌午接风宴已有两个时辰,赵姨娘的脸却依旧苍白着,可见,夏湘的行为和言语对赵姨娘造成了多么大的心理阴影。

面对这样一个憔悴慌张的赵从兰,夏安并没有太多怜惜。

原因很简单,在夏安看来,赵从兰行止不端、丢人败兴,还把气撒在夏湘身上,将个八岁的小女娃儿推倒在地。除了可恨,哪有半点儿值得可怜的地方?

赵姨娘给夏安伺候了茶水,这才默默坐到一旁。

没让她等太久,夏安就开口了:“你常年主持中馈,许是太辛苦了,”这话贴心,赵姨娘顿时湿了眼眶,想蹬鼻子上脸说说夏湘的古怪之处,谁知,夏安话头儿一转,冷冰冰地望着她说道:“也许,我该让苏文帮帮你。”

苏文,说的正是家里不声不响,性子沉闷的苏姨娘,夏柔的生母。

赵姨娘蓦地一怔,这下真哭了。

“老爷,可是妾身哪里做的不好?”她话一出口便后悔了,晌午时的一幕幕在眼前掠过,真看不出自己哪一点做的好。

自己哪哪儿都是错,怎么还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

果然,夏安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赵姨娘见机极快,连忙打了个岔:“为何不让心颐来帮忙?苏文那个人,老爷也是知道的,整日闷在屋子里,只晓得纳鞋底、绣手帕。旁的事,她一向不理会的。”

心颐,指的正是柳姨娘,柳心颐。

“若把中馈全部交到苏文手上呢?”夏安只字不提晌午之事,二人却心知肚明,这是来给夏湘报仇来了。

只是,为什么不是柳心颐?偏偏要选中那个闷葫芦苏文呢?

赵从兰很有些看不明白,这些年来,柳心颐前后也为老爷生了一对儿女,行事举止并没出过什么错儿,可老爷为何单单冷落她?许多年来,竟是正眼儿也没瞧过。

容貌虽称不上国色天香,也算得上小家碧玉了。柳心颐本也是个心气儿高的主儿,往日里也想尽了法子希望入了老爷的眼,可惜,几年来老爷就像忘了她这个人似的。

故而,柳心颐才日渐消沉,成了如今这个模样,面老珠黄,整个人都没什么精气神儿。

夏安抿了口清茶,继续说道:“如此一来,苏文也能多出门走动走动,看来,这是件好事情。”

赵从兰是个直肠子,再忍不住这样一来一回打太极,自己却一门吃亏的局面了。她心一横,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给夏安行了一礼:“老爷,妾身知道,您怪我今日宴上给您丢人败兴了。更怪我……怪我推了大小姐一把。”

她很想说夏湘那个小兔崽子,只是……没那个胆子,到底还是恭恭敬敬称呼夏湘为大小姐。

夏安的目光越发锐利,声音越发冰冷:“你知道?你既知道又为何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老爷!”赵姨娘上前两步,跪在夏安面前,回忆着晌午宴上那一幕,依然忍不住地心悸。她伏在夏安膝上,颤抖着声音说:“老爷,夏湘她……夏湘她是个妖怪!”

“胡闹!”夏安厉声呵斥着,同时,迅速站起身来,恨不得将赵姨娘踹倒在地。

赵姨娘依然跪着,却吓得连忙向后蹭了好几步,膝盖与地上的毛毯摩擦,发出沉闷而别扭的声响。她仰着脸,惊恐望向夏安,却依然坚持地说道:“老爷,那碗水,并非妾身碰翻的,是夏湘……她……她对我说……”

“够了!”夏安捏紧的拳头微微颤抖着,仿佛在努力控制自己想要实施家/暴的冲动。

“老爷!”眼泪横生斜逸,在赵姨娘的脸上肆意蔓延。终于,她敌不过夏安暴怒的情绪,不再言语,转而失声痛哭。

跟个妖怪结了梁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夏安慢慢平静下来,语气却依然凌厉:“荒唐也要有个限度!夏湘不是你的女儿,可她是我的女儿!一个八岁的孩子,何以让你如此费心想要除掉?以往,我总觉得,即便你善妒一些,性子烈了些,却总不至于是个狠毒的人。如今,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赵姨娘哭声顿止,夏安振袖而去,头也未回。

狠毒?自己确实狠毒了些,不然也不会想要夏湘的命。只是,这一次又哪里是自己狠毒?明明是夏湘……那个妖怪!

冤枉,天大的冤枉啊!

赵姨娘恨得咬牙切齿,不一会儿,却又开始颤抖起来。她害怕,真的害怕了。

从那日夜里,夏湘游上岸,开口说话时起,她就应该注意到。夏湘变了,不再是以往的夏湘。又或者,在那个时候,她就变成了妖怪。

赵姨娘想知道些具体的细节,可是,那日被她派去推夏湘落水的丫鬟,早已被她送回了老家。得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银子,那丫鬟便举家北上,去了很远的地方,音讯全无了。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想尽释前嫌,瞧这模样已经不可能了。若继续僵持着,夏湘保不准会不会趁着哪个月圆之夜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就算夏湘愿意相安无事,和平相处,可老爷呢?已然对自己失望灰心了。若让柳心颐跟着自己掌管中馈,那倒无妨,总归柳心颐算是半个自己人。若是苏文掺合进来,她很有些担心,日后家中一应事物会不会慢慢脱离自己的掌控。

那还如何为自己捞好处呢?

而此时,大丫鬟们刚好从院门鱼贯而入。房门虚掩,几个眼尖的大丫鬟透过门扉间的一指空隙,清楚瞧见赵姨娘颓然跪在地上的模样,吓得连忙退了出去。

有不太机灵的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却已经被拉着出了院子。

第十六章 绣帕

此后的日子里,夏府十分太平。

赵姨娘被吓得不善,又被夏安的话说到了痛处,一时郁结难舒,缠/绵病榻。

没有商量的余地,父亲将中馈交到了苏姨娘的手中。苏姨娘百般推拒,却耐不住父亲的强硬态度,到底还是接管了家中一应事务。

柳姨娘默默看着,手指都要捏碎了,却无可奈何。

宁可赶鸭子上架,逼着苏文执掌中馈,也不愿多看自己一眼?柳姨娘心里藏着许多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她不敢说,她怕说出口,撕破了脸,自己这条小命都要搭里头。

不甘心又如何?自己千算万算,却如何都算不明白老爷的心。柳姨娘苦笑着,自作孽不可活,恐怕说的便是自己罢。

自苏姨娘掌管中馈后,夏湘的月例变由原来的四两变成了五两。这让夏湘觉得十分受用,却并不见得如何感激苏姨娘。

苏姨娘才刚刚掌管中馈,手中权力还不太瓷实,若哪里亏了夏湘,夏湘再去父亲那唱一出儿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对她总归是不好。

再者,谁也不确定赵姨娘身子利爽了之后,父亲会不会再把中馈交还给她。

所以,夏湘认为,苏姨娘很聪明,给夏湘涨了一两银子,同时,又给赵姨娘涨了一两。而她自己的月例,却万年不变,还是三两。

虽多得了一两银子,可夏湘却不买苏姨娘的好儿。一方面因为苏姨娘又给赵姨娘依样儿涨了一两月例。另一方面,夏湘还记得,自己落水之后,无论真心抑或假意,好歹大家都象征性来看望看望自己。却只有苏姨娘,至始至终没有露面儿。

原本,夏湘以为苏姨娘患了抑郁症。对一个患了抑郁症的病人,总不好要求什么场面上的事情罢?故而,夏湘也不太在意。

可如今呢?苏姨娘竟从抑郁症的阴影里走出来了,还掌管了府上中馈。

大小姐落水你不出现,如今让你执掌财政大权,你就立马现身,这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夏湘总觉着苏姨娘不简单,是个不显山不露水,闷声作死发大财的角色。

直到一日,苏姨娘的女儿夏柔带着个小丫鬟,偷偷溜到夏湘的小院子里,夏湘才知道,原来,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心思太过复杂黑暗了些。

那日并不明媚,几声响雷过后,绵密细润的雨水洋洋洒洒从云端飘落,将苍穹大地连成一片。

乳娘和夏湘一左一右坐在榻上,中间摆着个小炕桌。

夏湘胖乎乎的小手捏着个哑光的黑棋子,圆圆的小脸儿皱起了眉头,围棋这种高深的东西,全不似五子棋那般简单明了。那枚黑棋子到了也没有送出去,夏湘抬起头,一本正经地问:“乳娘,我可以悔棋吗?”

“第几次了?”乳娘不答反问。

夏湘一双大眼睛笑成两弯小月牙,腆着脸算计着:“您是说这盘,还是把前两盘都算上?这盘将将悔棋三次,这是第四次。若把前面两盘都算上,恐怕二十几次也有了。”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乳娘笑的不行,伸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悔便悔罢!这可是最后一次。”

每次悔棋乳娘都是这样说的。

原本,乳娘也是个家境不错的小姐,只是后来,家道中落,辗转嫁了个贫苦人家的男人,而这个男人,碰巧是夏家田庄的人。所以,乳娘虽生活在贫苦人家,琴棋书画方面却很有些造诣,让夏湘十分钦佩。

夏湘看来,自己除了打渔做菜、御水演戏,就再没什么有用的本事了。并且,除了演戏,别的似乎都不太精通。

学习下棋是件十分枯燥而痛苦的事情,夏湘打着哈欠,随意落着黑子,若落了下风,便耍赖撒娇嚷嚷着悔棋。所以,夏柔的到来恰到好处,让夏湘生出一丝感激来。

总算不用下棋了!

出乎意料,对于夏柔,乳娘似乎十分熟悉。她收了棋盘和炕桌,将自己的位置让给夏柔,微笑说道:“三小姐好些日子没来了,多坐坐。”说着,轻掀起月白色透明帘栊,退了出去。

面前这个小女娃看起来也不过六七岁,却少了许多活泼劲儿,眼神一味地柔软。

“那日,听说姐姐落水,可吓死我了!”夏柔撅着小嘴儿,拉过夏湘的手,眯眼笑着:“如今,姐姐开口说话了,真……”她眼中闪着光亮,想了半天,却说了句简单又窝心的话:“真是件天大的喜事。”

夏湘还拿捏不准,这小妮子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是心里所想还是受了苏姨娘的教唆。

“那……那这么些日子了,你怎么都没来看看我哩?”夏湘试探着,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模样,酸着,埋怨着。

夏柔爬到夏湘身边儿,紧挨着夏湘坐下,两人靠着大引枕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谁说的呢?当天夜里,我娘就带着蝶儿来过,只是未曾让人知晓罢了。只有碧巧晓得,不信你将碧巧唤来,问问便知道了,”夏柔吁了口气:“见你没事,活蹦乱跳的,我娘才放下心来。”

竟是这样!

看来,自己真是多虑了,苏姨娘似乎是个心地柔软,却又不愿卖好儿的。这是怎样的品格?这是古代活雷锋嘛。

说着,夏柔从袖筒里掏出个鹅黄色小手帕递给夏湘:“那日宴上,你把手帕给了赵姨娘擦脸,我娘重新绣了一条,让我给你送来。”

重新绣了一条?夏湘蓦地抬眼问道:“给赵姨娘那条,也是苏姨娘绣的?”

夏柔点点头,很有些诧异地问:“才几天的事,你怎就记不得了?”

“最近……最近睡得多了,天又热,难免脑子有些糊涂。”夏湘心里有些不舒服,既是人家苏姨娘亲手绣的,本不该递给赵姨娘擦脸才是。

苏姨娘是个不喜计较的人,不然,也不会重新又绣了一条帕子,让夏柔巴巴地送来了。若是往日自己不得宠的时候,便对自己好,那苏姨娘定不是个坏心肠的人。

看来,做人心思还需光明些,不能一味思考那些阴暗事。

第十七章 乳娘的抽象派字体

虽说夏柔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夏湘却很愿意与她聊天。

小姑娘家家温软的眼神和语气,就像已逝的春/光,很容易便抚慰了夏湘内心的烦闷与焦躁。

雨水依旧不急不缓,敲打着屋檐、窗棂、还有窗外疏落间离的桃枝。毕竟已近夏初,桃花经了雨水,再不如春日里那般舒展筋骨,还算繁密的桃花儿隐隐现出枯萎的迹象,风雨稍一撩拨,便纷纷落下枝头,铺了一地红白相映。

煞是美丽!

夏柔说了好一会儿话,才随着丫鬟离开。

夏湘坐在榻上,皱着眉头想,是否要做些什么补偿一下苏姨娘呢?怎么说,人家一片心意被自己莫名其妙送给了赵姨娘那个老泼妇。

只是,能送些什么呢?针黹女红一窍不通,琴棋书画更是……画!夏湘眼睛一亮,转身望向窗边的黄花梨翘头案,明明拿到了央美录取通知书,明明学的是国画,怎么把这茬儿忘了呢?

既然不会绣,总会画罢?再在旁边题首小诗,这礼物不就成了。既不需多少银子,更显得诚意十足。

她爬到黄花梨四方扶手椅上,高声喊着采莲准备笔墨,又唤来碧巧,让她找来一把十二骨湘妃竹的茧纸聚头扇。

两个丫鬟都是手脚麻利的,不一会儿便准备妥当了。

夏湘个子太小,只好跪在椅子上,一边吩咐采莲磨墨,一边寻思如何下笔。

乳娘诧异问道:“大小姐是要做什么?老爷请的西席先生过些日子便来……”

夏湘眨巴眨巴大眼睛,兴致昂扬地笑着:“不会写字,只是随手画幅画罢了。”

随手?罢了?画画可比写字要难上许多,这又是哪儿来的主意,怎么忽然想要画画了?乳娘很有些担忧地望着夏湘,既不愿泼夏湘的冷水,又担心过会儿画出来的东西太不像样子,毁了扇子事小,若受了打击,坏了心情就不好了。

不多时,碧巧便从府上讨了把聚头扇,不是什么金贵东西,刚好天气又日渐炎热,故而,讨把扇子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夏湘眸光一亮,想起前世她最喜欢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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