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裸着上半身，一步步逼近的时候，顾小凉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了。而在那种慌乱又嚣张的节奏中，她紧紧撰紧的手指却无声无息的松落开来。
随着她每一步的走近，她都能清晰的听见心脏在胸膛里猛烈跳动的回音。一声一声，前所未有过的剧烈。
他终于在自己眼前站定的时候，顾小凉本该紧张到爆炸的心跳却意外有突然地缓和了下来，甚至有种神态落地的拖沓感。
她定定地看着他，那双幻化了无数色彩的深邃眼眸，英挺的鼻子，淡薄的唇，以及记忆力全世界都为之失色的漂亮嘴角……
这个男人，将从那张嘴里说出的，到底会是什么狠绝的冰冷言辞？
顾小凉收住了心神，神情也跟着淡了下来。
有些事情，即使做之前是紧张万分想要频频上厕所那样的，可是等到真的做了这件事之后才发现又会是另一种和自己的想象不符的淡然。
试问，就算是最坏的结果，那又能比他不爱她这件事更坏到哪里去？
最坏的结果也莫过于他不爱她，情会有几许，她又能怎么强求？
卓不凡经过了大大小小的几个目光，一直走到顾小凉面前，才稳稳站定。
他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小脸，眼睛有一些淡红，似乎有一种要哭的迹象。鼻头似乎也有些淡红，她还是那个样子，如果哭的话鼻头也会跟着很夸张的红。嫣红的唇瓣已经被她咬得失去了些许血色，下巴微微上扬着，甚至保持着这个姿势迎视着他。
她五官的每一处，都是他曾经无比熟悉的。
六年，时间对她的仁慈的，因为没有在她脸上留下残忍的痕迹。其实对他，亦是仁慈的。
因为，他并没有忘记她。
这是卓不凡一直觉得庆幸的事情，哪怕不能在一起的坚定是多么撕心裂肺的疼。这世间最温柔的慈悲，亦不过如此了。
他的视线轻抚过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汗毛，却唯独不去看她澄清的可以将所有妖魔鬼怪都现出原形的双眼。
那里面承载的，将会是他这辈子拼尽了全力都没有办法企及的光芒。
耀眼，刺痛，以及动容。
“将你刚刚的问题重复一遍。”卓不凡缓缓开口，眉目间有一种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冷峻。
这话一出，不只是几个孩子和卓小凡不乐意，就连站在一旁的陈建凡都不乐意了。“不凡，你不要太过分！你刚刚明明就有听……”
“闭嘴！”卓不凡冷冷地开口，连斜眼都吝啬一个。
病房里的温度因为这两个字无声地蒙上了一层寒霜，双胞胎心里已经做好最默契的打算了。
今天无疑的个大好的机会，就算是强扭，这瓜也该甜了。今天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把老爸和老妈摆平。
不然，誓不罢休！两个孩子暗暗对视一眼。
顾小凉有些蒙，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除了你自己，任何人都替不了，明白么？”卓不凡一直看着她下眼睫的下方，就是不看她的眼睛。
这种视觉上的落差在别人眼里或许说的过去，可是顾小凉知道，他们的目光没有丝毫的**。这就像一种无声的鼓励，让她在一次有了对旁人的阻碍都视而不见的勇气。
是的，一点都没错。
她从来就不怕千万人阻挡，却只是怕自己投降。
正文 317。他的回答。
她不信他没有听到自己问出来的话。他让她再说一次是为什么？以为她不敢说吗？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豁出去了吗？最后一次，谁能不玩命地放任自己？
“卓不凡，你爱不爱我。”顾小凉深吸一口气，半释然半平息地说。
不是问，而是陈述。
这像是一种场景回放，而只是在不久前的几分钟，一连反复出现的画面。
也更因为，在她打算重复地问了这个问题后，她突然知道了自己心里的答案。
即便是没有面子，即便是认命，她最终却仍不遗余力的选择了争取。
时间仿佛被拉的很长，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她会再一次问出来。
这对顾晓凉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们都知道。反而，在他们心里都多了一种支持的情愫。
卓不凡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考了一秒后，才问道。“知道这个，对你很重要么？”
“或许。”顾小凉并不否认，而是静静地等着他的答案。
卓不凡闭上眼，须臾间流转之际，睁开眼终于对上她的眼
与此同时，几个孩子刚听到这个字的时候，马上就要欢呼了，而病房的门却猛地被推开。
“不凡，你怎么样了？”
白瑾柔推门进来的那一刻，每个人脸上不由自主的笑意，都凝固了。
她惊觉到有什么不同寻常，将视线停留在一直和自己一个战线上的陈建凡，那样子似乎在问他，发生了什么。
陈建凡避开她看过来的询问眼神，却突然觉得有一丝矛盾。
他刚刚不是应该替白瑾柔着急的吗，怎么却因为顾小凉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而为她高兴了呢？
“注意休息，伤口不要再开了！”他完全无视掉白瑾柔的目光，丢下几句叮嘱便从白瑾柔身旁走了出去。
他走过去的一瞬间，白瑾柔看向卓小凡，以及双胞胎。
他们每个脸上的表情都在告诉她，或许此刻她并不受欢迎。可是那又能如何，毕竟，她来到了这里，总不能你们想她走她就走吗？
“还好。”卓不凡似乎也没想到白瑾柔会来，而看这模样，应该是陈建凡通知她的。
这小子，明明喜欢他，还藏着掖着……说不清那一刻的厌恶是因为什么，只觉得有些可笑。
命运的可笑！
他刚刚准备冲破一些束缚去争取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是现实总是将阻碍生生的横亘在他眼前。
如那份调查出来的，事无巨细的资料，以及他现在的女朋友，白瑾柔。哦，忘了，他和她已经都订婚了，她已经不是女朋友，而是未婚妻了。
“顾助理也在了啊！”白瑾柔似笑非笑地看向顾小凉，见她神色复杂，甚至不敢看自己，心里不禁冷笑。
顾小凉，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此刻，卓不凡已经慢慢转过身，回到床上用趴着的方式躺着。而双胞胎虽然心里气她突然出现搅了局，却也都发作不得。
“白阿姨，你怎么来了啊！坐啊！”卓尔逡似笑非笑地招呼道，可语气却没有让她坐下的意思。
“乖！”白瑾柔对小家伙眼里那种类似邪恶的光芒视而不见，突变的脸色被掩藏的很好，她走过去，倒是反客为主的一下便坐到了病床边的椅子上。
卓小凡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看向哥哥，他却对自己疑问的目光视而不见。
该死的，他这要至小凉于不顾么！这个烂男人当真就是她哥哥？他刚刚才说爱人家的好不好？
顾小凉终于在刚刚那一场晴天霹雳中回过神，而再看向白瑾柔的时候，她却有种抬不起头的感觉。
而对方，却早已经料到她会看自己似的，迎向来的目光更是让顾小凉连静静地站着都觉得浑身不舒服起来。
“我……先走了。”她迟疑地尴尬道。
卓小凡本来就在一旁暗自生气，听到她说要走的时候，心里更是气。
该走的人不走，不该走的却要走。而哥哥竟然也不挽留人家，这什么世道！
她生气地走到顾小凉身边，伸手牵住她的手，义愤填膺地说道。“走，小凉，我送你们回去。”
说着，她一手牵着顾小凉，另一只手牵着顾佳，招呼都不和白瑾柔打一个就走了出去。
“姑姑，我们和你一起去！”卓尔逡在身后喊道，牵着弟弟的手也急忙跟了出去。
同样，没有和病房里仅剩下的两个人打招呼。甚至直接就把白瑾柔当成透明人了！
这两个小家伙是要反了？呵！
卓不凡闭上眼，突然觉得这一刻困乏地什么都不想拥有。
“不凡，旧伤口怎么会被扯开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白瑾柔焦急地问出声。
因为卓不凡是趴着的，脸也背对着她，所以看不到她嘴角那丝得意地笑。
试问，这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巧合的一件事吗？
怎么偏偏在两个人心贴着心相立而对，相互表明心迹的时候，她就推门而入了呢？那岂不是打断了这好事了吗！
可是，这世界就是有这样的巧合！
“它”属于巧合，但学名叫做“人为”或者“故意”。
因为卓小凡那一声大喊，白瑾柔走到走廊里的时候虽然被生生吓了一跳，却敏感有事发生，所以才放轻了脚步，直到看到有几个医护人员鱼贯从病房里走出来。
她下意识地隐去了身形，等他们走远了之后，她才慢慢贴近病房门口，偏着耳朵听里面的声音。
当听见顾小凉问卓不凡爱不爱她时，她心底猛的一沉。
白瑾柔等待着，终于等到卓不凡回答的时候，她突然推门而入。其实她的做法完全是掩耳盗铃。
她可笑的以为只要自己开了门，那么必然会有响动，那么就不会听到他说“爱”。可是没想到的是，连焦急的问候语都说出口了，白瑾柔还是不得否认耳朵听到的事实。
他说爱，他爱顾小凉。
听到那个字的一瞬间，心即使在怎样疼都算不上了什么了，她只知道自己不能让顾小凉抢走这个男人。
这个属于她的男人！
正文 318。你们都听到了，是不是
“摔了一下，没什么大碍。”卓不凡的声音有一些模糊，似乎也带了些睡意。
白瑾柔知道他可能并不想搭理自己，可是那又如何。
她是他的正牌女友，更是他即将牵手踏入礼堂的人，顾小凉那狐狸精又算什么？！嫉妒灼热了一些，白瑾柔都眼里满是一片泯灭一切的恶毒之光。
*
车上。
“小凉，你……我哥哥他一定是有苦衷的，你想想看，在那个时候，瑾柔姐突然走进来，他怎么可以当着她的面就给你什么承诺或者别的什么，如果哥哥是那种不顾瑾柔姐面子，总而采取强硬的伤害方式的人，那么你还会喜欢他吗？”卓小凡本能的为自己的哥哥找了原因，虽然这话不见得说服她自己。
从病房里走出来，顾小凉便一直都不说话，急的卓小凡跟什么似的。
她本来就是性格刚烈的人，什么都直来直去的，见不得一点拖沓。如今顾小凉双眼无神，脸色也不好，还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肯说出来。
就算是没事也会硬生生憋出事来的。
“妈咪……”顾佳和卓尔巡表情弱弱地拉了拉顾小凉衣服的下摆，眼睛里不无担忧。
卓尔逡却出奇的沉默，睿智的眼微微看着车窗外，似乎在想着什么。
“小凉，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这样我……”
“小凡……”顾小凉呼出一口气，似乎像发现什么好玩的事情，顿时笑了出来。“哈~”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亲密地叫她的名字，这才发现两个人的名字有点像。
她该不会是傻了吧，不然这时候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啊？！卓小凡心下一惊，猛地踩下刹车。“顾小凉，你笑什么！”
因为系了安全带，所以并没有太强烈的撞击。
可是顾小凉还是不由地被狠狠地耸了一下，皱眉道。“我才发现咱们俩的名字里都有一个相同小字，你别动不动就急刹车啊……”
她转过身子看向几个孩子，关切的问道。“你们几个还好吗？”
“妈咪，我们没事！”几个孩子一致摇头。
顾小凉这才安下心回过头，对她坚定地说道。“至于你哥哥的为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是那种如果认定我了，是不会管手边有什么阻碍了。就像今天白瑾柔正巧到来，他应该对直言和她分手，毫不拖泥带水。我说的，没错吧！”
卓小凡突然语塞，因为她发现自己根本反驳不了她。更因为顾小凉说的果真一点都没错，卓不凡，就是那样的人。
可是为什么今天会这样，她这个做妹妹的也疑惑了。
难道是有什么苦衷？不能吧，两个人孩子都有两个了，而且还是一对聪明帅气的双胞胎，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等等，孩子……？
难道的因为顾佳？
不会，不会是因为小家伙本身，而可能是因为她是顾小凉和别的男人生下的孩子。思来想去，怕是就只有这一个原因了。
哥哥真是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竟还会这样的保守！
卓小凡抿着唇，一脚油门重新踩了下去。
车内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顾小凉倚在靠背上，艰难地闭上双眼。
他说爱，她听到了。这本来就是她应该心满意足的地方，可是为什么，那个字后面还要带着“但是”两个字？
但是后面呢，会是什么？
如果当时白瑾柔不推门进来的话，多好！
顾小凉突然觉得那像一场梦似得，一点都不真实。
甚至一睁眼，就破灭了似的。
她惶恐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他爱不爱自己，无非就是想让清醒着的第三个人做一个见证。她怕自己在他回答的时候，选择性失聪。
那样的话，无论答案是什么，她都会不知道。
今天起码几个孩子也都听到了，起码她不确定的时候，会问问他们，当时的情况，到底是不是那样。
顾小凉不明白，为什么听到他说出那个字的时候，自己心里就好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
轻松，释然。
似乎她只想知道答案，而并不想要这个答案之后的连带福利。
比如说，两个人在一起。
也更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因为被卓不凡那样优秀的男人爱着，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不想在一起？
不是为了和他在一起你还问他爱不爱你干嘛？顾小凉在心里一边边地问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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