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江在电梯口见到她们,急忙道,“首长折返去救姚首长的时候,行踪被暴露了出来,弹片擦伤了脑部,从C国回来的途中,一直昏迷着。”
凌菲脚下一软,差点跌坐了下去,却被任江扶住,“小夫人,你现在不能倒下。首长需要您。”
叶于瑾也在旁边强忍着心里的慌乱,轻声劝着,“嫂子,你振作一点,我哥吉人天相,肯定没事的!”
“对对,”凌菲回神,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任江,“你说得对,他在哪里?”
任江看了一眼身后的手术室。
凌菲和叶于瑾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
站在门口的罗阳浩将手中的物品交给凌菲,“小夫人,这是首长的随身物品,您清点一下。”
颤抖着接到手里,她将那个牛皮纸袋打开。
里面只有叶于琛的手机和手表。
手表还在滴答滴答地走着,手机上却是沾了血。
任江语气极低,“小夫人,首长上了直升机就要了自己的手机,想给你发短信,可是短信还没有编辑完,他就已经按到发送键,然后昏迷过去了。。。。。。”
凌菲往后一站,重重地靠在背后的墙上,然后才将手机按了一下。
有密码。
她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很快解开了锁。
短信的发件箱里,躺着一条跟她手机里那条一模一样的短信。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凌菲眼泪越流越凶,“我知道,于瑾,我真的知道。”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叶于瑾握住她的手,急切地回答着,“我们坐下来等他,好不好,凌菲?不要这样站着,你身体会受不了的。”
凌菲像个迷路的小孩,无措地站在手术室门口,最后任凭叶于瑾将她安置在门口的长椅上。
手里,却一直紧紧地握着那只手机。
像是握着自己和叶于琛之间的最后一点点关联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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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
杨成风率先从里面走了出来。
凌菲急忙站起来,腿上却是麻痛到不行,直接就这么跪了下去。
来不及站起,她便抓住杨成风的衣摆,“杨大哥,他怎么样了?!”
在场诸人皆是动容,杨成风弯腰,想要将凌菲扶起来,她却死死抓住他的衣袖,“他怎么样了?”
“小嫂子,你先起来。”
“对啊,嫂子,你先起来,”叶于瑾和任江上前,将凌菲半拉着扶了起来,“先听杨大哥怎么说吧。”
杨成风沉吟片刻,还是开口,“弹片取出来了,但是擦伤了视神经,可能会失明。”
凌菲眼前一黑,“失明?”
“只是可能,你先不要着急。”
不要着急?
她绵软地朝后倒去。
怎么可能不着急?
现在她的叶先生在手术室里,面临着失明的危险,可能下半生都要生活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她却如此地无能为力,怎么可能不着急?!
他救了她那么多次,她却救不了他一次!
视线,开始慢慢模糊,随即,便是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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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菲醒来时,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天光微熹。
整个病房安静得只能听到葡萄糖水缓缓滴落的声音。
她挣扎着起身,想要拔掉插在自己手背上的针管。
叶于瑾推门进来,看到她的动作,吓得手里的热水瓶都来不及放下,直接奔到床边按住她的手背,“凌菲,你不能这样。”
“于瑾,我要去看他,他是不是在ICU?”
叶于瑾放下手中的东西,抓住凌菲的手,“凌菲,你这段时间都没有怎么吃东西,身体太虚弱了,这个针你得挂完,挂完我就带你去看我哥,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你相信我。”
“我要去看他,于瑾,你放开我。”
她固执起来。
“凌菲,你听我说,”叶于瑾微微用力,按住她,“好不好?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好消息?”她张了张唇。
不解。
如今于她来说,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叶于瑾却十分严肃,“凌菲,刚才医生告诉我,我快要做姑姑了。”
然后她抬起凌菲的另外一只手,覆在她的小腹上,轻轻地说,“凌菲,你快要做妈妈了,我哥快要做爸爸了,你听见了吗?”
凌菲愣愣地看着她,“于瑾,你说什么?”
“我说,你要做妈妈了,凌菲,印梵或者迦南,已经在你肚子里了。”
“你是说,我怀孕了?”
她难以置信,开口再度询问,声音那么轻那么轻,生怕这只是一场梦,一不小心,梦就醒了。
“是,你怀孕了,”叶于瑾勾唇笑道,“你怀孕了,已经有一个月了,凌菲,你没有听错。”
说完她还抬起凌菲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你看,这也不是梦。”
狂喜,席卷而来,让凌菲抓回一丝丝神志。
她怀孕了,真的怀孕了。。。。。。
“我要告诉于琛,你带我去找他,带我去。。。。。。”
“好好,还有一点点药水,挂完我就带你去找他,好不好?”
“嗯,”凌菲重重点头,乖巧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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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挂完针来到ICU的时候,叶于琛还在睡。
叶于瑾小声在旁边解释着这是因为麻醉剂的关系。
但是凌菲知道,这是她在骗自己。
麻醉剂?
她当然知道麻醉剂的药效是多久。
却还是摆了摆手,示意叶于瑾轻声一点,然后压低自己的声音,“于瑾,他睡得很好,我们小声一点。我进去看看他,好不好?”
叶于瑾点点头,离开。
凌菲轻手轻脚地推开ICU的门,极其小心地走到病床边,然后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叶于琛躺在病床上,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
凌菲伸手,轻轻放在他的心脏位置,直到感觉到那里的跳动,她才露出一抹微笑。
“于琛,你终于回来了。”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头,就像一个大包子,真的好傻啊。。。。。。”
她又笑。
“你是不是看到我来了之后,才睡着的?你肯定是怕我找你算账,怕我怪你偷偷送我回国,是不是?”
“所以你才在昏迷之前,给我发了那条短信?嗯?”
“你想说我爱你是不是?那就醒来对我说,不要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只能用短信表达爱意,嗯?”
“真是吝啬死了,第一次对我告白,居然还发短信,短信都只有半条。”
她突然顿了下来。
握住他的手,“叶于琛,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八个月之后,你要做爸爸了,于琛。”
“可能是双胞胎,可能不是。”
“于琛,你为什么不动一下呢?”
“靠,你这个臭男人,居然在听说这么好的消息的时候,没有反应。”
“你是不是想一直装睡到我生下孩子,逃避我在产房里面痛到抓你的头发?嗯?”
“叶于琛,你再装睡,你信不信,我们的孩子以后管你叫薯熟,你信不信?”
“不光要叫你薯熟,还要跟我姓凌!不姓叶!你还没跟我领证,我们的孩子只能跟我姓!”
“还有婚礼,你不是要给我一个盛大的婚礼吗?你不可以说话不算话的,嗯?叶于琛,你从来不会食言的,不要做小人,知道吗?”
她拉着他的手,说了许多许多。
可床上的男人,依旧,在昏睡中。。。。。。。
过了许久,凌菲才从床边站起,因为刚才医生叮嘱过她,不宜久坐。
她打算去外面弄点热水进来,给叶于琛擦一擦身体。
却在打开病房门的那一瞬间,看到了一个跪在病房门口的人。
让她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
☆、你刚刚让一个妻子,对自己的丈夫有了崇拜。
那个跪在病房门口的人,让凌菲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叶承远?”
凌菲看着他,难以置信地叫了一句。
后者抬头,看了看她,想要说点什么,最终却只是张了张有些干裂的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三年多未见,他更显得陌生了几分,一身沾满了泥土的军装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脸上甚至还带着红红肿肿的痕迹,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掌掴了好多次一样。
眼神中也带着凌菲难以辨明的情绪,只不过她无暇顾及。
凌菲自问不是圣人,以前的事,自然也是记得的。
此时此刻,叶承远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以这样的姿态,她不想问,也懒得问,更加不会管。
从热水间打了一小盆热水出来,她绕过叶承远,走进病房,开始细细地给叶于琛擦拭着每一根手指。
身后传来清楚的开门声。
她以为是护士,所以便没有回头。
直到那一抹声音传来,“凌菲,你好。”
凌菲拿住毛巾的手一松,整张毛巾就掉进了水里。
她回头。
一身缁衣的清忆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病床前,眼光在叶于琛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凌菲身上。
“请问现在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一谈。”
凌菲礼貌地起身,将凳子让出来,“您请坐。”
清忆却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抓住床沿,扑通一声,跪在了凌菲面前。
被她这样的举动吓到,凌菲立在原地,喃喃开口,“您这是干什么?”
“凌菲,我已经惩罚过承远了,他不会再犯了!”
“您这是干什么?赶快起来!”凌菲终于反应过来,上前弯腰想要扶起清忆,“有话您慢慢说,大可不必如此。”
清忆脸上神色悲戚,却还是任由凌菲扶起自己,之后她握住凌菲的手,“能否借一步说话?”
凌菲回头看了看叶于琛,他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于是轻轻点了点头,“我们去隔壁的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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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内。
凌菲和清忆对面而坐。
沉默了片刻,清忆起身,深深地弯腰,给凌菲鞠了一躬,“凌菲,我要向你和于琛道歉,作为母亲,我没有教育好我的孩子,让他犯下这样的弥天大错。”
凌菲不解,“您这是为何?”
清忆这才再度缓缓落座,眼中似有泪光,“承远在C国透露了于琛的行踪给敌方,所以才会造成于琛受伤。”
想起自己儿子昨晚到天印寺,说自己给父亲报了仇之后,那种洋洋得意的骄傲表情,清忆就忍不住一阵心痛。
“您说什么?!”
凌菲噌地起身,手中的茶杯也啪地一声砸到脚背上,可她,却不觉得疼了。
眸子里,满满都是震惊。
清忆忍住心痛,缓缓开口,“这一次扶灵,本就是十分危险的任务,承远背着所有人主动请缨,跟去了。我初初只以为他是急功近利,却没想到,没想到。。。。。。”
接下来的事,不用她说,凌菲也猜出来了。
她颤抖着唇,脸上血色尽褪,却是说不出一个字。。。。。。。
清忆被她的样子吓到,连忙走上前,抓住凌菲的手,眼泪已经顺着不再年轻的面颊淌了出来,“凌菲,三年前的事,我并不知道。很多事,并非如承远所说的那样。”
凌菲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现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让叶于琛躺在病床上的,面临失明风险的人,是他看着长大的叶承远?
要是于琛知道了,会有多伤心?
她不敢想。。。。。。
清忆再度开口,“凌家长女和于琛的事,我十分清楚,并非如承远所说的那样,当年是于琛的母亲强迫她嫁进来的,那个女孩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对于琛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久而久之,两个人之间就淡了,可是后来,却被叶家的人发现她怀孕了。孩子自然不是于琛的,因为那段时间,他和承远的父亲一起出任务了。叶家当然也不会善罢甘休,可是凌柏菲以死相迫,想要离开叶家。但是她不会用枪,误杀了自己。。。。。。”
凌菲怔怔地。
“也就是那次出任务,承远的父亲误判了对方的形势,导致伤亡惨重,等于琛回来的时候,凌柏菲已经去世了。于琛为了让承远的父亲有烈士的名号,让我们母子享受某些待遇,所以就主动承担了责任,告诉上级是他判断失误,于琛还因此被记过。”
凌菲依旧没什么反应。
清忆擦了擦眼泪,“这些都是真的,凌菲,承远犯下这种畜生不如的错误,你要怎么处置他,我绝对没有半点异议!”
掷地有声。
那是一个母亲对责任的诠释和承担。
室内,沉默了下来。
许久许久之后,凌菲才收回一丝神志,她开始大口大口地吸气,想要借此来驱散自己胸口的压抑感,她知道,不能吓到孩子。
她听见自己对清忆说,“你刚才说的这些,跟我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得回去了,免得于琛醒来看不到我。再见。”
清忆抓住她的手,“凌菲,我。。。。。。”
“您真的不要再说了,我都听不懂。”
凌菲用力将手从她手中抽出来,“对不起,于琛快要醒了,我得去陪着他。”
不顾清忆在身后的轻声叫喊,凌菲折身,出了休息室。
病房门口,叶承远依旧跪着。
见到凌菲过来,他略略抬了抬头,眼神里无限愧疚。
可她却没有看他一眼。
一眼都没有。
只是抬步,从他身边走过。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叶承远伸手,抓住她的手,“凌菲,如果我早一点遇见你,是不是。。。。。。”
凌菲浑身一僵。
随即一种从骨子里发出来的冷,蔓延了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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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低头,也没有挣脱叶承远的手,只是缓缓开口,“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说这样的话,我真的很佩服你。”
叶承远握住她的手紧了紧,“我只是想要知道,我和他,差在哪里?”
凌菲呵了一声,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叶承远,你问这样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