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门铃再次响起,党天蓝以为凌菲又忘了东西,于是头也不回,柔柔开口,“又忘了什么?”
“凌菲呢?”
身后的声音响起,党天蓝愣了愣,微微平复了一下心神,才转身。
进门的是叶承远。
今天的他脱下了军装,穿得十分随意洒脱,更平添了几分潇洒。
党天蓝仿佛看到他身后的阳光里,上帝在对自己微笑。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么?”她迎了上去。
却在近距离看到叶承远的脸的那一刻,彻底呆住。
此刻叶承远脸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抓痕,连他的手背上都是。
“凌菲呢?”他毫不在意党天蓝探寻的目光,扫视了整个店里,又冷冷开口,重复着自己刚才的问题。
党天蓝也回了神,她知道他肯定是来找凌菲的,本来想说她回家了,却突然害怕他就此转身离去,于是小声撒了个谎,“她去宿舍了,一会儿就来。”
叶承远这才点了点头,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党天蓝再度跟上去,“要喝点什么吗?”
“随便。”他头也不回,淡淡吐出两个字。
带着一颗像是上了发条一般砰砰直跳的心,党天蓝走进柜台,手忙脚乱地拿出冰箱里的巧克力,扔进水浴锅里,然后看着巧克力在透明的玻璃碗中慢慢地融化着,她觉得自己的心,也快要化掉了。
以前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的她,在第一次看到叶承远的时候,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惊鸿一瞥。
心是人体最奇怪的器官,因为它沦陷的速度,简直快到不可思议。
熊晓壮拿着巧克力粉从仓库出来,看见她手中的热巧克力,立刻啧啧道,“天蓝,你这用巧克力煮热巧克力,血本无归啊!”
党天蓝立刻捂住她的嘴,然后朝后面看了一眼,幸好叶承远没有听到。
她拉了拉熊晓壮的袖子,低低出声,“不要说。”
熊晓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将巧克力倒进杯子里,再拿出一块刚刚烤好的新鲜蛋糕,抹上刚刚做出来的新鲜奶油,以及放进自己初初萌动的心,最后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将餐盘放在叶承远面前,“请用。”
叶承远依旧头也不转,看向窗外。
党天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里却是五味杂陈起来。
他看的是凌菲来蛋糕店的那条路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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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菲,我记得我说过,不要再打工了。”
她一上车,便听到叶于琛冷冷吐出这么一句话。
车子正驶过学校的林荫大道,周是密密匝匝的木本芙蓉,多多花儿在枝头开得姹紫嫣红,端的好看。
凌菲侧脸看着车窗上掠过的闲花碎影,目光锁在浓翠浅碧的倒影之中缓缓开口,“我需要工作。”
语气也是不容置疑。
叶于琛扭头看了她一眼,“你正在读书,你需要的是好好学习,拿漂亮的成绩来对得起我给你的钱,要工作,你大半辈子的时间都在工作,会急于一时?”
凌菲侧脸看了他一眼,然后将手伸进自己的背包,拿出那张黑金卡,“你说这个吗?叶于琛,我本来也是打算还给你的,”反正该花的都花的差不多了,凌菲也不贪心,”我还是觉得自食其力自力更生让我更快乐,这钱你拿回去吧。”
叶于琛看着那那张被凌菲随意丢弃在前档的卡,又看她脸上淡漠的神情,暗讽:“装的这么清高,心里别在流血才好。”
流你妹!凌菲孤傲的直视前方,就是不愿意去看那银行卡,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后悔这种事情,她是绝不会做的!“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凌菲虽然爱钱,可也懂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这种横财,我怕我无福消受。”
谁知道他一个军人,那么多钱是哪里来的?这种钱拿着烫手,还了安心。
叶于琛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再说话。
该说的已经说尽,她还要打工,那他也由得她。
车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再看那张银行卡一眼,任由它孤零零地躺在汽车的前挡上。
到了尚品之后,走进电梯里,他才又开了口,“我是你叔叔?”
凌菲没想到他秋后算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梯里的液晶显示器,看着上面不断攀升的数字,冷冷开口,“不然你是我什么?”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提示十八楼到了。
凌菲麻利地钻了出来,往家门口走去。
叶于琛看着她的背影,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也罢,叔叔就叔叔。
要她当着别人的面承认两个人的关系,就算她愿意,他也觉得别扭。
凌菲抢在他之前开门进去,想要看看自己前几天在街上领回来那只流浪狗怎么样了,当时她夜班回家,却发现身后一直跟着那只小小的狗,用晶亮的眼神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不知怎么地,她心中一软,就带了它回家。
她轻轻拍了拍手,却没有看到小狗如往常一般出来迎接自己。
于是她又唤了两声,“大喵,大喵。。。。。。”
一只狗居然叫大喵。
叶于琛抽了抽嘴角。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凌菲心中有些慌乱,直接打开所有房间的门,厨房洗衣间以及浴室也找过一遍,在确定阳台上依旧没有大喵的身影之后,她开始着急了。
拉开大门,她打算去小区里面找一找。
一直冷眼旁观的叶于琛这时候才闲闲出口,“如果你在找那只野生的小土狗,我想已经叫人处理了。”
凌菲像是被他言语中的轻描淡写刺激到了,顿时觉得全身血液瞬间凝结成冰,她回头,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你处理了?”
叶于琛点点头。
凌菲在脑子里勾勒出,作为军人的他,所谓的处理,是指的什么。
“你怎么下得了手?”她瞬间爆发,朝他咆哮。
“你这是什么态度?!”他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
“你丧心病狂!”凌菲更加怒,“它只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而已!”
“我说了,注意你的态度!”叶于琛眼眸微冷,皱眉说道。
若是熟悉他的人定会发现,此时的他,忍耐已是到了极限。
凌菲也感受到了他的怒气,紧抿着唇,直接头也不回地跨出门去。
要怎样的态度?他连一只小小的狗都容不下么?
“走了就别回来!”叶于琛火气也上来了,冷冷的在后面警告道。
难道在她凌菲心中,他叶于琛还不如一只莫名其妙的狗吗?
她用尽全身力气,砰地关上大门,奔进电梯。
叶于琛看着应声而落的门锁,眉头皱得死紧。
而凌菲则是在小区门口的树下茫然地蹲了很久,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地,却不知道天大地大,自己要往何处去了。
回凌家是万万不能的,这样吵架以后再离家出走,不知道自己会被沈月芳和凌蕸看做什么怪物。
而回学校……,现在是中秋假期,都放假出去玩了,她有没带宿舍的钥匙,去了也是睡在操场上。
此刻她把玩着自己的手机,努力思考着要不要打电~话给凌柏凡。
正在她下定决心要拨给凌柏凡的时候,电~话却火急火燎地响了起来。
是莫柔。
凌菲一拍脑门,她居然忘了,今天是莫柔生日,本来说好要一起给她庆生的。
那边莫柔嗓门极大,“凌菲,你怎么还不来?我们在XX酒吧,就等你了。”
……
坐在酒吧一隅,凌菲喝着手里的掺了酒的果汁,看着在台上卖力唱歌的莫柔。
还有几个其他以前一起在医院打工的小护士们,也都打扮得个个鲜亮,一进舞池,就成了焦点。
凌菲不会跳舞,便在一旁看着。
“美女,一个人?”一头黄毛的小青年上来搭讪。
凌菲白了白眼,这么老套地开场白也敢出来混。
小青年见她良久未应,脸上有些绷不住,轻浮地笑着,问,“怎么的,这里就没个男人入不了你的法眼?”
凌菲低哼一声,声音轻飘飘地,“那的确如此。不过,我得说清楚,入不了本姑娘法眼的,是这里所有的女人,而不是男人。”
小青年:“。。。。。。”
凌菲斜斜扫了一眼,又说,“对不起,我对男人,没兴趣。”
小青年更加尴尬,连忙为自己找个台阶下,转移话题,“真是没想到这么漂亮的美女居然。。。。。。呃。。。。。。天生如此吗?”
凌菲咬了咬吸管,扔出一个你有完没完的表情,然后淡定地说,“没有啊,我就是刚才,见到你以后,突然就改了那方面的。。。。。。取向。”
“。。。。。。”
小青年这才明白自己被耍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明显挂不住。
居然就耍起流氓来,直接抱起凌菲就要往厕所那边拖。
意图十分明显,想要霸王硬上弓。
“来这种地方的,还TMD装什么淑女,装TMD什么纯洁。。。。。。”小青年满嘴脏话,不堪入耳。
眼尖的莫柔发现了这边的不对劲,立刻扯了其他人一起赶过来。
酒壮怂人胆。
凌菲不等她们到达支援,直接就拎起吧台上一瓶人家点了还没开封的红酒,狠狠地就往小青年头上一敲。
砰地一声,玻璃渣子一片乱飞,震得凌菲自己的虎口也发麻起来。
但还是紧紧握着手中的瓶口,挥着破碎的尖锐瓶身,“你再靠近一步,我要你好看!”
小青年一头黄毛瞬间被染红。
一群混混看见自己的兄弟被人开瓢儿了,立刻围了上来,和凌菲莫柔这拨人陷入混战。
一时间各种瓶子杯子,满场乱飞。
酒吧的灯,突然就刺眼地亮了起来。
“警察,全部都给我把手背在背后,不许动!”
闹事的,酗酒的,乱搞男女关系的,全都给带了回去。
到了局子里,为首的警察将他们几个打架斗殴的一指,然后吩咐手下,“这几个,看着跟打了鸡血似的,你带去验一验,看看有没有吸食什么不该吸食的东西。”
凌菲立马就不高兴了,“警察叔叔,诽谤是犯法的。我们清清白白的正当防卫,你怎么能知法犯法,怀疑我们?”
莫柔等人也在一边附和着。
警察听到诽谤二字,立刻冷凝地眯了眯眼,然后说,“我看你们几个,好像是未成年吧?小张,通知他们家里人,来领人。”
小群小丫头片子,乳臭未干,也敢这么嚣张地和他们较劲,不收拾收拾她们,人民警察的颜面何存?
一群人本来想反驳自己是成年了,可在听到说要叫家里人来领人的时候,就立刻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了。
但都倔倔地不肯开口。
警察一看,十分有经验地又吩咐开来,“不说家长电~话的,给我搜他们的手机,然后打电~话让学校通知家长领人!”
凌菲一抖,手机就掉了出来,成了被人拿去开头刀的出头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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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于琛坐在沙发上,看着墙上的挂钟指向了十二点,却还不见凌菲回来,心中恼怒更甚,烦躁了扒了扒头发,却还是拨了她的手机。
关机。
他皱了皱眉,正准备打电~话找人查找她的位置的时候,手机却响了起来。
“是叶于琛吗?”那边的嗓门大得出奇。
叶于琛有些不高兴,冷着声音答,“是。”
许是冰冷的声音让那边的人有些畏惧,明显声音弱了一些,“你是凌菲的家人?”
“有事?”
“是这样的,她的通话记录,你是第一条,所以给你打了电~话。”
叶于琛皱眉,真是废话奇多,直奔主题不就完了吗?
“这里是警察局,你过来一趟。”那边的人又说。
警察局打电~话给他做什么?有事也应该是部队打来。
“有事?”叶于琛又问了一遍,语气里隐约已经开始不耐了。
“叫你过来就过来,哪来那么多废话!”那边的人像是来了脾气,啪嗒就把电~话给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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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们都被陆陆续续地被家里人接走,莫柔在自家爸妈凌厉的眼神中,默默递给凌菲一个抱歉的眼神,也慢慢走了出去。
叶于琛跟着领路的人,一直走到了一排审讯室的最后面那一间。
看到了一排铁栏杆后面的小人。
凌菲蹲在那里,头埋在了双膝上,十月中旬的云城夜晚,还是有些凉意的。
没有穿外套的她,冻得有些微微发抖,却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肯求饶,连侧影,看起来都是倔强非常的。
叶于琛立刻朝身后的人一瞪,强大的气场让后者马上拿出钥匙,颤颤巍巍地开了门。
铁门被一下子推开,撞击到墙上,发出咣当一声。
凌菲抬头,就看到了长身玉立的叶于琛。
他身上还是白天那身黑色的风衣,散发着沉冷的气质。
“这里签个名,就可以走了。”为首的警察进来,将一页纸递给叶于琛。
他签了个字,然后拉起地上的凌菲,将自己的外套盖到她身上,往铁门外面走去。
后面的警察却有些不依不饶。
“叶先生,回家好好教导教一下自己的女儿,小小年纪,学人打架,还伤人。”
叶于琛听到这个话,立刻停下了脚步,侧脸瞪了那个传道士一样的警察一眼,“你女儿在夜店被人欺负,你让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是你家的家教?是你一个人民警察保护妇孺儿童的态度?”
后者立刻噤若寒蝉,不敢再言语。
这可是王局长亲自打电~话来交代要放的人,都怪他自己失言了。
叶于琛走了两步,复又回头,“还有,她不是我女儿,就这点观察能力,你也能做警察?”
然后他与凌菲,就这么一前一后,大喇喇地走出了警察局。
无人再敢上前来说一句话。
凌菲心里,有片刻的感动。
警察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她就在旁边冷冷地看着,却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来。
“叶于琛,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