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药碗里黑糊糊的汤药,沈凝暄眉心微拧了拧,却是一声不吭的将保胎药端起仰头喝下,苦涩的滋味淌过舌尖,瞬间弥散出极苦之味,她面色难看的咂了咂唇,刚要将药碗递回给青儿,却见紧闭了一上午的京城大门,吱呀一声自里面打开一道缝隙。
见状,她端着药碗的手蓦地一顿,眸华闪动间,缓缓眯起了双眼。
她以为,是独孤宸到了。
但是片刻之后,从城门中走出的两人,并非独孤宸,却也是一前一后快速朝着她们所在之处奔来。
这两人,全都身着蓝色太监衣裳,但沈凝暄却从不曾在宫中见过。
就在她凝眉深思之际,却见走在前面的那人,一边向前走着,一边高抬着手中明黄色的圣旨高声喊道:“皇上有旨,沈洪涛谋篡叛乱,皇后身其嫡次女,失德失才,难逃罪责,着今日废黜其后位,赐鸠酒一壶,命其自裁以谢天下子民——钦此!”
太监口中圣旨一宣,在场众人神色不一!
叶生儒一方,沾沾自喜,沈凝暄一方,则全都神情剧变。
华盖下,沈凝暄眉头紧蹙,微微眯起的眸渐渐舒展开来,青纱软榻中,夜无殇拇指与食指轻轻摩擦,微冷的瞳眸中,眸光如电,就连身为局外人的元妃也是一脸怔然!
“沈氏,接旨吧!”
就在众人一片怔仲之际,在前宣旨的太监已然行至沈凝暄身前,在他身后紧紧相随的那个小太监也端着一壶鸠酒上前,直至沈凝暄身前,低眉敛目,将手中毒酒高举过头:“奴才奉皇上旨意,送您上路!”
只他一语落,方才还鸦雀无声的城外,顿时一片哗然!
城门下的那些朝臣,一个个交头接耳,好似打了一场大胜仗一般,人人面露喜色,欢欣鼓舞!
“皇上怎么可能……”
看着太监手中的圣旨,月凌云脸色黑沉,握着宝剑的手因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
静静的,站起身来,看着眼前在阳光照耀下,闪烁则粼粼之光的毒酒,沈凝暄不言不语。沉默片刻后,她的视线,自小太监手里的鸠毒之酒掠过,又停落在另外那名太监手中的明黄色的圣旨上,冷笑着着摇了摇头,向后退了一步!
“娘娘!”
青儿面色早已惨白一片,此时既心疼,又心焦,生怕沈凝暄一个支持不住,连忙上前扶住她的肩膀。
“皇后娘娘,请!”
见沈凝暄向后退了一步,小太监便立刻向前逼近一步,并将手中端着的鸠酒送到她的面前。
轻蹙了黛眉,冷冷看着眼前的小太监,沈凝暄唇角轻勾着,颤抖着伸手,将托盘上的鸠酒缓缓端起。
“娘娘!”
“皇后娘娘!”
“丫头!”
……
看着沈凝暄端起毒酒,月凌云、秋若雨和青儿,几乎同时出声喝止。
然,就在他们出声之时,一阵玄风扫过,只在转眼之间,沈凝暄手里的酒盏不见了,小太监手里的酒壶也不见了,紧接着便听青纱软榻里传出一声轻啧之声:“这酒味道不错!”
“嘶——”
听到他的话,众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血影楼楼主,居然喝了毒酒,还说……味道不错?!
眼睁睁的,看着毒酒落入他手,众人谁都不敢造次,沉寂许久的叶生儒不敢对他如何,却转而对沈凝暄沉声开口道:“沈凝暄,你如今已是废后之躯,难道想要抗旨么?”
微抬双手,拱手高举过头,他不无得意的朗声说道:“皇上圣旨有云,命你自裁以谢天下子民!”
夜无殇眸色一立,转头怒向叶生儒:“老匹夫,你还真是咄咄逼人,想要她的命,爷我现在要了你的狗命!”
随着他一语落地,他身前的两名黑衣人直接飞身而起,朝着叶生儒直逼而去。
“等一下!”
眼看着血影楼的人有恃无恐,叶生儒直接向后退了几步,眸色不定的对沈凝暄说道:“沈凝暄,你当真要抗旨不遵不成?”
“本宫说过要抗旨吗?”
潋滟的红唇缓缓勾起,沈凝暄轻笑了笑,悠然转身,行至青纱软榻前,纤白的素手,撩起青纱,只是抬眸之间,便已然望入夜无殇无澜的双瞳之中,她轻挑了挑黛眉,凝着夜无殇手中一滴未动的毒酒,脸上笑痕更深了些:“果真是百毒不侵啊!”
“那是!”
夜无殇挑眉,轻笑着将手里的酒壶递了过去:“来,给爷抗个旨瞧瞧,爷保证,今儿没人动得了你!”
闻言,沈凝暄眸色微深:“真的没人动得了我?”
夜无殇轻笑:“天皇老子来了都不行!”
沈凝暄挑眉,轻问:“天塌下来,你顶着?!”
夜无殇耸肩,无所谓的笑着,妖媚的俊脸上,尽是邪佞之色:“我的背脊,虽然不算挺拔,但是顶那么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那就好!”
俏脸上的梨涡,是那么美好,沈凝暄的眼底却是一片冷色,随着她一声冷笑,她接过夜无殇手里的酒壶,手臂骤然抬起,然后哐啷一声脆响,将毒酒掷落于脚下的青石路面上……
“你……”
没想到沈凝暄到了这等地步,竟仍会如此,手执圣旨的那名太监,面色陡然一变:“你竟敢违抗圣旨?”
“圣旨?”
沈凝暄冷哂一笑,看向手持圣旨的太监,冷若寒霜道:“本宫忘了以前的事情,却不是个傻子,皇上身边的大总管不是荣海吗?今日来送本宫上路这等子大事儿也合该是他呀,你又是哪颗葱?”
被他如此一问,那太监神情微变,却仍是壮着胆子道:“咱家是新任的天玺宫总管,你不认识咱家,一点都不足为奇!重要的是,你总该认识咱家手里的东西!”
“东西?”
知他指的是那道从始至终一直卷着的圣旨,沈凝暄冷笑了笑,上前一步对着那太监伸出手来:“皇上的笔迹,本宫不记得了,本宫手下的丫头却十分熟悉,你将你手里的圣旨拿来,让本宫的丫头瞧瞧,若这圣旨是真,本宫不用你逼,便会自行了断,若圣旨是假……”眸色渐狠,沈凝暄眼中冷冽之色一览无遗:“本宫不只要诛你九族,连你身后那些见不得光的人,本宫也会挖出来……一片片割了他的肉,拿去喂狗!”
今日在这些欲要置她于死地之人的面前,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会觉得有多意外!
不过,问题是,她不会如了他们的愿!
迎着沈凝暄阴狠的眸,听着她冰冷话语,太监的身子,忍不住轻抖了抖!心惊胆战的后退两步,他对身后众位大臣,和负责戍守城门的官兵吼道:“皇上圣旨已下,废后沈凝暄抗旨不遵,你们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将她拿下,就地正法!”
那名太监此言一出,叶生儒见有圣旨在,不再畏首畏尾,当即出声,“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说罢,他夺了身边禁军的兵刃,一马当先,直接朝着沈凝暄冲去。
见状,秋若雨和月凌云等人大骇!
然,尚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青纱软榻上青纱一荡,只是转眼之间,他已神出鬼没的挡在叶生儒身前,快如闪电的抬手便是一剑!
一剑封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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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意披散的长发,在微风中缤纷飞舞。
俊朗无俦的容颜,本该是风华绝代,却因那双冷冽如刀,肆意散发着杀气的瞳眸下,让人不敢直视!
血影楼楼主,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是众臣第一次见到他的真颜,自然也在他的狠辣之下,被震慑的不敢轻举妄动!那可是叶太师啊,正一品的大员,就让他这么轻而易举的一剑毙命,他到底有多嚣张?!
“连圣旨都不敢示人,到底谁是乱成贼子还不一定呢!”正在众人震惊之余,月凌云冷哼一声,唰的一声抽出宝剑,将长剑直指向天:“誓死保护皇后娘娘!”
“誓死保护皇后娘娘!轹”
有他一声高呼,衔命而来的蓝毅首当其冲,负责护送沈凝暄的一众禁军,也都纷纷亮剑,奋声高呼!
人,都有私心。
月凌云自然也有粝!
只不过他的私心,与他对朝廷的忠心并无违背,他求的只是更好的保护好自己所在意的人,是以今次远赴三国峰会的禁军,尽皆他的亲随,人人以他马首视瞻!
他是谁?!
他是燕国的大将军。
强将手下,素来没有弱兵。
此刻,见他与兵士皆都刀剑出鞘,挡在城门前的一众朝臣,也都纷纷变了颜色。但只是片刻,便听一阵不远处马蹄声声,众人闻声望去,只见自三军大营方向,有一队人马奔驰而来,而带兵之人,赫然是叶生儒长子叶征!
按理说,文士之后,也该是文官,但叶生儒之子叶征却是个例外。因他自小多病,叶生儒实在没有办法,便将他送去习武,这也便成就了今日武功高强的他!此前,他一直在涿州带兵,直到不久前方才奉旨返京!
见到叶征,众臣心中大石落地,知今日之事,肯定不会善!只是片刻,叶征便已经带着人马行至众臣身前,乍见父亲尸体,他瞳眸怒睁,直接自马背上跃下,双膝跪地的将叶生儒的尸体抱在怀中,察觉到父亲已死,他双目腥红的抬起头来,怒声喝问:“是谁?!”
“是我!”
大丈夫顶天立地,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夜无殇冷哼一声,直接护住沈凝暄,冷眼睇着距离自己不远的叶征!
“那你就把命留下!”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身为武将的叶征怒瞪着双眼,猛地一挥手,他的手下立即上前,作势便要将月凌云等人团团围住,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直接放下叶生儒的尸体,陡然提剑看似是攻向夜无殇,却是眸光一冷直朝着沈凝暄攻去!
见状,秋若雨等人瞳眸骤缩!
“娘娘!”
……
沈凝暄心神一凛,脚下步子一转,直接躲在夜无殇身后,而他则宝剑倏地上扬,直接挡过叶征全力而出的一剑,快速反~攻而去。
“保护好元妃娘娘,诛杀沈家余孽,敢阻拦者一律杀无赦!”夜无殇的剑,且快且狠,电光火石间,有些勉强的躲过夜无殇的快剑,叶征对身后的禁军大吼一声,便与夜无殇战作一团!他身后的禁军,很快便与血影楼的杀手和护送沈凝暄的禁卫军乱战一团,一时间刀光剑影,场面大乱!
在众人进攻与防守之时,元妃却已然顺势退避到安全地带。
“娘娘!”
见有人一再攻向沈凝暄,秋若雨惊呼一声,想要上前护佑她,却因乱兵之中,有人执剑刺向青儿,而不得不转身去替青儿格挡。
“秋若雨,不必管我,你保护好青儿!”素手探出,抬脚将身前攻击自己的禁军一脚踹出,沈凝暄瞬时夺了对方的长剑,径直便要迎上禁军刺向自己的剑刃,然……她手中长剑,尚不曾与对方的剑身接触,便忽见一道亮光闪过,方才还攻击自己的人,瞬间便被取了性命!
骤然抬眸,望进一双深邃如海的瞳眸之中,她不禁微微蹙眉。
“你是孕妇,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乖乖躲在我身后就成!”戴着手套的大手十分自然的握住沈凝暄的纤纤玉手,夜无殇即便在这种时候,俊脸上仍旧没有半分的慌乱,直接对沈凝暄邪肆的眨了下左眼,他抬起一剑,扫掉身前数名禁军。
随手,数次有禁军来袭,但每每沈凝暄欲要迎敌,夜无殇的剑便先一步到了,如此一而再再而三,自感叹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同时,感觉到手上传来的力道和温热感,她的心中不受控制的划过一道暖流。
“喂!发什么呆?”
手上挥剑的动作潇洒飘逸,毫不拖泥带水,回手刺倒一名禁军后,夜无殇眸光蓦地一闪,握着沈凝暄的手微微收紧,哂笑着扬起下颔:“你要等的正主儿来了!”
闻言,沈凝暄抬眸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看着不远处马背上身着一袭玄色明黄色龙袍的俊逸男子,她眉心蓦地一皱,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是独孤宸!
因为是他,所以当眼前再有人朝着自己袭来之时,她不闪也不避,只是定定的看着马背上的燕国帝王。
“暄儿!”
独孤宸一路赶来,本就面色微白,眼看着自己的禁军,正手持刀剑朝着沈凝暄袭去,他惊呼一声,眸色微变,直接驾马冲上前来,一剑刺中了禁军要害!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士兵,但是此刻却眸光冷冽的抬手对着朝沈凝暄下毒手之人一剑封喉,迎着她情绪莫辨的双眸,他暗自在心中一叹,随即飞身下马,与夜无殇一左一右将沈凝暄护住,然后朝着正奋力厮杀的两方人马大喝一声:“统统给朕住手!”
独孤宸的吼声,声震长虹!
当混战之中的众人看清他的面容,不禁皆是一震,不敢有丝毫迟疑,纷纷停了下来,连带城门下的众位大臣也都纷纷跪下身来,大声高呼道:“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众人跪落一地,听他们高呼万岁,沈凝暄暗暗吁了口气。
感觉到独孤宸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听着他因一路疾驰而来,那急切而火热的呼吸,她轻勾着唇角,心中那根紧绷的心弦,终是松了下来。
虽然有些晚,但他终究来了。
她本就知道,那道圣旨和毒酒,一定不是出自他手。
而她,终是赌赢了!
“此刻你们背着朕逼朕的皇后自裁,还有什么脸参见于朕?你们……”低沉而盛怒的声音自独孤宸口中迸发而出,他冰冷的目光,掠过地上叶生儒的尸体,旋即抬剑直指众臣,目光前所未有的冰冷:“全都该死!”
听到他冰冷的声音,众人无不胆寒。
唯有叶征在静窒片刻之后,硬着头皮沉声说道:“皇上,沈洪涛投靠齐氏一族,谋篡我燕国江山,您怎可再容他的儿女执掌后宫?”
“闭嘴!”
幽暗的瞳眸之中,厉光一闪而过,独孤宸冷声斥道:“两年前,沈洪涛便已然与皇后断绝关系,今日他投靠齐氏一族,朕来日必取他性命,但是叶征你,你父亲仗着是朕的恩师,鼓动重臣在此意欲逼死皇后,意图害死朕的皇嗣,而你更是私自带兵,充当刽子手,着实可恶可恨!这笔帐朕不会就这么算了!”
“皇上……”
凝着独孤宸冷若冰山的俊脸,意识到大祸临头,叶征脸色微微沉下,知今日之事不会善了,他的视线落在自己早已没了气息的父亲身上,却是眸光一敛,转头看向独孤宸身边的沈凝暄,孤注一掷喊道:“请皇上以天下为重,赐死沈凝暄,若有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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