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汤入腹,驱走严寒和饥饿,独孤宸不由喟然一叹!
伸手掀起车窗帘,抬眸望着窗外冬景儿,他的视线自茫茫的山野中穿梭而过,语气却微微泛着冷意:“冷风飒飒,山野依依,这里还真是足够安静!”
“是啊!”
轻叹一声,沈凝暄轻勾着唇角,面色微凝:“太安静了!”
“娘娘!”
听闻沈凝暄所言,秋若雨和朱雀心神凛冽,十分戒备朝着四野望了望,她们如临大敌。
沈凝暄说的没错,这里太安静了。
她们走的并非荒野小路,不该如此安静才对!
“我出去看看,你们保护好皇后!”
淡淡出声,独孤宸伸手从衣襟里取出一张做工不算精良的人皮面具覆在脸上,眨眼之间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他对秋若雨和朱雀吩咐一声,作势便要下车。
见他如此行事,一直沉默不语的秋若雨,不禁在心中冷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虽然沈凝暄说过,到了衢州会有人给她一个解释。
但是在她眼里,这独孤宸过去对独孤萧逸百般迫~害,横竖都是敌人,坏人就是坏人,无论是什么样的解释,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就在快要下车之际,独孤宸感觉到身后的丝丝冷意,紧皱着眉宇,转过身来,他看着秋若雨讪讪笑道:“秋若雨,天下第一奇女子,可不兴在背后骂人的!”
“我什么时候……骂人了……”
秋若雨急于反驳,几乎是脱口而出,但声音到最后却是越来越小。
“看吧,做贼心虚了!”
独孤宸淡雅一笑,伸手抓起沈凝暄身边的包袱,似是早已猜到她包袱里会带着好东西,他果真从里面掏出几只瓷瓶,分别丢给秋若雨和朱雀。
“这是什么?”
稳稳接过瓷瓶,秋若雨一脸疑惑之色。
“是石灰粉!”
淡然而好听的声音自独孤宸好看的
薄唇中逸出,独孤宸笑看了眼边上撇嘴的沈凝暄,将自己手里的瓷瓶转身丢给了外面的玄武:“这个给你,待会儿见机行事!”
“嗖——”
就玄武接过瓷瓶之时,只忽然之间,利箭划破长空,直冲马车方向射来。
眼睁睁的,看着那利箭朝着独孤宸飞驰而来,沈凝暄的血液好似瞬间都凝固了一般。
“小心!”
眼看着利箭朝着独孤宸直射而去,沈凝暄瞳眸微深,蓦地伸手将自己身后的迎枕甩出,利箭刺穿迎枕,枕内的荞麦皮漫天飞舞,与此同时箭身改变了原本的轨迹,独孤宸险之又险的躲过方才那一箭!
“幸好!”
伸手拍着自己的胸口,沈凝暄心有余悸的看着满是荞麦的独孤宸,忍不住颤声说道:“独孤宸,我又救了你一命!”
“大恩不言谢!”
匆匆回眸,瞥了沈凝暄一眼,独孤宸关好车门,跳下马车,抬眸朝着方才箭发之处望去,他的双眼,冷幽深邃,即便在阳光之下,仍旧透着一丝浓重的肃杀之气:“爷我素来最恨藏头藏尾的宵小之辈,如今既是已然将箭射出,你们便也不必再做那缩头乌龟了!”
他此言方落,果然见不少人马自不远处的山坳冲出,将马车团团围住。
这些人,清一色皆都身着朝廷方面的军服,其来历自然昭然若揭!
冰冷的视线,自众人身上一扫而过,独孤宸哂然笑道:“原来是独孤宸那边的人马啊!”
闻声,车内的沈凝暄黛眉一紧,脸色瞬间变得极冷。
她笃定外面的人是夏正通的,不过他们乔装成朝廷军队的话……
心思只微微一转,沈凝暄冰冷的俏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冷冽浅笑。
“不管是哪方的人马,今儿你们全都得把命交代在这里!”
只下一刻,一道伟岸的身影,自众人身后步出,出现在独孤宸的视野当中。
听到这个声音,沈凝暄眸光剧闪,不等秋若雨出声阻止,她直接抬起一脚,哐啷一声,将车门从里面踹开。
果然,站在马车外的人,正是早该被凌迟的夏玄明!
虽未施脂粉,却仍旧美的摄人心魄,迎着冷冽的寒风,沈凝暄立身马车上,她沉静的眸光,紧紧的盯着挡在车前的夏玄明,黛眉轻挑着,哂然笑道:“夏正通还真是胆大包天,居然该违背圣旨救了你?”
“是又如何?”
墨色的双眸,满是狠戾的注视着沈凝暄娇美的容颜,夏玄明的视线,掠过周围的手下,将手中长剑举起,沉声说道:“这些人,全都是我夏家的死士,个个武功高强,反正你们也逃不掉,那就乖乖的把命留下吧!”
闻言,沈凝暄眸光微转,清冷笑道:“你们可曾想过,你们杀了我,则齐氏一族必败?”
“必败?”
夏玄明哼笑一声,对沈凝暄恨得牙根痒痒:“等到你死之后,全天下的人都会以为你是被独孤宸杀害的,新越摄政王知情之情,只怕会对独孤宸恨之入骨,到那个时候我义父正好借刀杀人!”
夏玄明的话,与沈凝暄心中猜测一出无二。
听完她的话,沈凝暄眸色一厉,冷哼出声:“好一个借刀杀人,不过在此之前,要看你今儿能不能留下本宫的命!”
语落,她转头看向玄武。
玄武会意,大喝一声,力拔山河:“来人!”
随着他的惊天一吼,噌噌数道矫健的黑色身影,如同凭空出现一般,快速朝着马车所在的方向飞驰而来。
只是眨眼之间,全都一身黑衣的来人,便已然将夏玄明和夏家的一众死士团团围住,直接给包了饺子!
“你……”
对于眼前的遽变,夏玄明的面色急剧变化,待看清了周围黑衣人身上的标志时,他的脸色瞬间便失了血色:“血……”
“血影楼!”
脸上的笑,绝美而妖艳,像是一朵盛开的罂粟,沈凝暄十分满意夏玄明的反应,亲口应证了他的猜测:“平日想要血影楼的杀手杀人,要一掷万金,今儿本宫便让你们吃一顿不要钱的饺子!”
闻沈凝暄此言,夏玄明心下蓦地一寒,整个人都如同坠入冰窖一般,冷的哆嗦了下身子。
血影楼的杀手,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要请动他们,即便掷出万金也不一定能行,可是眼下一下子出现了数人……想到眼前的形势,他的脸色蓦地发白,心思电转间,面色一冷,遂对夏家的死士大声喝道:“想活命,抓住沈凌儿,让他们投鼠忌器!”
听他所言,夏家的死士,皆都心神一震,只得硬着头皮向前冲。
“来连都向着本宫,你们还妄想能赢?!”
冷冷的,看着眼前众人困兽之斗的最后挣扎,沈凝暄不禁讪讪一笑,后退一步,再次回到马车里坐好!
见状,秋若雨微眯了眼睛,直接将手里的瓶塞拔开。
与此同时,玄武和朱雀也都纷纷有了动作,只转瞬之间,几人全都蓦地抬手,将瓶中的石灰粉朝着冲来的夏家死士用力撒出。
说时迟那时快,独孤宸左右开弓,也将手中的石灰粉撒了出去。
“啊——”
“啊——”
……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痛叫声,独孤宸跳上马车,用力拍打在马臀上,驾车直接向前冲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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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转变,只在瞬间发生。
夏玄明惊险万分的躲过几人撒来的石灰粉,却惊见自己的手下全都被迷了双眼,而沈凝暄所乘坐的马车,则快速重围而出,心知马车若冲出重围,己方一定会成为血影楼的俎上鱼肉,他心中惊惶,想要上前追击,却又不得不奋力抵抗血影楼的剿杀!
“吁——”
顺利冲出重围,独孤宸勒紧马绳,将马车停下。
唇角轻勾着,再次打开车门,从马车里出来,沈凝暄眸色清冷的看着正浴血奋战的夏玄明,俏脸上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夏玄明给本宫留着,其他人全都格杀勿论!”
此刻,夏玄明正使劲浑身解数抵抗着血影楼的攻击,沈凝暄的声音,伴随着微风,徐徐飘入他耳中,让他心中恶寒妲!
抬手挡去一剑,他分心朝着沈凝暄的方向望去,见她云淡风轻的笑着,不禁心中暴怒,十分不甘的怒吼一声!
然,只下一刻,他的右手臂上,便被刺了一剑,顿时鲜血直流。
青天白日,明晴朗的阳光下,夏家死士的不甘和怒吼,不停的在众人耳边回荡。
看着眼前近乎屠戮的一幕,沈凝暄清丽的双瞳之中,眼波平静无澜,静默片刻,心下暗暗叹息一声,她微敛了眉目,转身刚要返回马车,却听独孤宸忽然开口道:“还有!”
闻言,沈凝暄瞳仁蓦地一缩!
转过身来,朝着来时方向放去,果真见一队人马奔驰而来,她凤眸微眯,待看清为首之人时,眸波霎然转冷。
来人,竟然是她的父亲——沈洪涛!
时候不长,沈洪涛带着自己的人马奔至近前,看着夏玄明被血影楼的人包了饺子,他神情不禁微微一愕!
抬眸看向沈凝暄,见沈凝暄神情冷漠的静看着自己,他眉心轻皱了下,直接翻身下马,疾步如风,在沈凝暄身前轻恭着身子:“老臣救驾来迟,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闻言,沈凝暄心弦微动,微垂眸华,眸光细腻的深凝着沈洪涛,她淡笑着勾唇:“父亲是来救本宫的?”
这还,真让她觉得意外!
“是!”
神情微缓,沈洪涛的回答是肯定的,抬眸深凝着沈凝暄,他面色凝重的朝着夏玄明所在的方向望去:“老臣算准了夏正通这老贼没安好心,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沈凝暄居然养了一群冷血杀手!
听了沈洪涛的话,沈凝暄抬眼看了眼身边的独孤宸。
见她看向自己,独孤宸眉心轻拧,脸上却温和平静,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
静静的凝视着身前的沈洪涛,以只有他和沈凝暄才能听到的声量轻声笑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该信他!”
“我信!”
淡笑着,重新将视线停落在沈洪涛身上,视线自他身后的人马上一扫而过,沈凝暄清冷出声:“虽然父亲一路赶来,也没帮上什么忙,不过本宫还是要在这里谢过父亲……肯如此劳师动众的赶来帮本宫!”
“皇后娘娘!”
面对沈凝暄的淡漠与疏离,沈洪涛的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暗自苦叹一声,他压低了嗓子说道:“老臣愿护送皇后娘娘前往衢州!”
“不必了!”
看着眼前的沈洪涛,目光所及是他两鬓微微斑白的须发,沈凝暄同样涩然,声音却仍旧淡淡的:“本宫此次前往衢州,是秘密出行,若父亲护送,目标太大,只怕得不偿失!”
“是!”
沈洪涛早已料到沈凝暄会拒绝,是以此刻,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能做的便也只有点头应是。
“父亲,你我是父女,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轻轻的唤着沈洪涛,明显感觉到他身形微颤了下,沈凝暄抬眸向后,看着夏玄明独臂难支,踉跄着被血影楼的杀手一脚踹翻在地,她声音微沉:“关于这里的事情,回到齐氏行营后,你不必与夏正通提起!”
闻言,沈洪涛心领神会,再次颔首:“老臣明白!”
深凝着沈洪涛在自己面前低眉敛目的样子,沈凝暄眸色微深,心中酸酸涩涩,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她无奈长谈一声,转身重新进入车内。
彼时,夏玄明浑身是伤,却还是被血影楼的精锐生擒活捉。
至于他带来的那些死士,则无一人幸免,全部被诛杀殆尽!
马车,再次上路。
看着沈凝暄所乘坐的马车渐渐远去,那马蹄叩击在官道上的声响,似是踢踏在沈洪涛的心里,让他眸色倏地一暗!
他们,是父女。
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如今,雪儿应该已经不在了,沈家最小的女儿,还太小太小,他能倚仗的,只有沈凝暄这个从来都不被他看重的女儿,即便她心如蛇蝎,即便她手段狠辣,即便他这个当父亲的,从来都看不透她……
但是,她……终归都是他的女儿啊!
————红袖添香————
将夏家死士一网打尽,沈凝暄便带着夏玄明一路朝着衢州进发。
接下来的路程,可谓畅通无阻。
在用过午膳之后,她便惬意十足的躺在马车里,与独孤宸又斗了几句嘴,便又闭目酣睡起来。
深深地,看着沈凝暄闭目酣睡的模样,独孤宸薄唇微勾,也跟着小憩片刻。
如此,一路相安无事。
沈凝暄再睁眼时,是被肚子里的捣蛋鬼跟折腾醒的。
五个多月的身孕,正是胎动最频繁的时候,轻勾着唇瓣,一下一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沈凝暄轻蹙着黛眉,娇嗔说道:“小家伙,你又调皮了不是?”
听到她的自言自语,独孤宸也跟着转醒。
但见沈凝暄正抚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兀自低喃,他慵懒一笑,大手也探了过来:“我瞧瞧!”
“别动手动脚的!”
啪的一声,动作干净利落的拍落独孤宸探来的狼爪,沈凝暄不依撅嘴:“独孤宸,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你不懂是不是?”
闻言,独孤宸满是委屈的将眉头皱成八字,但片刻之后,便又邪肆笑道:“我说暄儿,在齐氏行营的时候,你我共处一室,睡都睡在一张榻上,现在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独孤宸!”
因独孤宸直白的言语,沈凝暄心思一转,坏坏笑道:“你信不信,这话你要是当着独孤萧逸的面儿跟他说,他会跟你拼命的!”
听沈凝暄如此言语,独孤宸果真想起独孤萧逸离开齐氏行营时千叮咛万嘱咐他不准吃沈凝暄豆腐时的情形,不禁心下一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眼看着独孤宸的脸色微变了变,沈凝暄心里顿时有底了。
“唉……”
轻叹一声,她轻皱着黛眉,继续对肚子里的娃儿自言自语:“孩子啊,你说如果娘亲告诉你爹爹,你叔父他总是欺负怎么娘俩,他会是何反应?”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们娘俩了?”
听着沈凝暄的话,独孤宸剑眉一挑,第一个不干了:“不要无中生有!”
“有没有,还不是我说了算?”
自信满满的朝着独孤宸狡黠一笑,沈凝暄靠在车厢上,坏坏的看着独孤宸:“我跟他说有,你就有!”
“呃……胡搅蛮缠!”
直接在与沈凝暄的对阵中败负,独孤宸咬牙切齿的掀起车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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