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我怔住，回头瞪住郑耀扬，随即又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常态，把毛巾丢开，大咧咧架起腿坐到沙发上，“跟他没联络很久了……”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和陌生人没有区别。”
他站起来：“我居然
从来不知道陈硕有亲戚。”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眼冷静地对着我，就因为太冷静了，所以让我有点不自在，为了掩饰情绪，脱口而出：“你不是一直很擅长调查别人的底细么？”
“你他妈的不是‘别人’！”他豁地转身走进浴室，我知道他不爽了。
刚才的火热就这么被一个人名打消了……我起身取了备份磁盘，离开了郑耀扬的卧室，回隔壁自己的房间，打开那个八百年没开过的超屏电视，看英文频道午夜后的成人电影，我只是想要些噪音分散特别集中的的注意力。
没想到，十五分钟后，郑耀扬推门进来，回头瞥了眼电视，果然玩味十足：“你不知道这种节目要收费的？”我懒懒看着他，没理他的玩笑口吻。
沉默了一会儿，直到我打破僵局：“我不知道他会找上门。”
“有麻烦？”他抱起双臂沈吟，“要我帮你解决么？”
“你最好别管。”说完，我抬头见他正一脸研究的表情，随手关掉电视，“你想我现在就把自己的身世背景都跟你交代清楚？”
“不必，知道现在的你就够了。”他干脆地抬抬手，目光在我脸上停留数秒，开门走了。
郑耀扬，有些事不是我不能说，而是时间太久，不想再提起……人总是或多或少有些秘密，再亲密的关系也不可能完全透明，虽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我们之间也总是会忍不住要把对方的罪恶面挖出来袒露在面前，即使痛，也觉得过瘾。
然后有整整三天，我和他都没有提起这个人这件事，可能是我表现得太平常自然，所以郑耀扬也没有追究下去，而我，则开始暗自着手调查陈仅此行的目的。
一天午后，接到马莉的电话，她的声音很愉快：“陈硕，今晚我要在别墅邀请三位朋友过来共进晚餐，你和耀扬可不可以赏脸哪？你们也没几天是按时回来的，今天为我破个例吧？”
我听出端倪：“想必有重要人物出场吧？”
“啧，你笨一些会不会更可爱？”她呵呵地自得，“我事先还是要重申一次，不准在他面前拆我台！我好不容易找着一个王子，你们可得合作一点。”
“怕出丑，干嘛还要我们出席？”
“我想你们见见他，作为我
家人的身份。”语气居然是很诚恳的，看来小女人是真的动了凡心。
“才几天就见家长，会不会太仓促？”我打趣，结果惹来姑娘家粗口，于是只得改种说法，“好吧，我尽量抽时间，郑耀扬那儿说不准，我知道他傍晚有个会要开。”
“说定的？不来你小心。”她安心地收线。
在感情方面，马莉是很单纯的，她对我和郑耀扬已经有依赖，总想我们为她参谋，马莉人虽然好动，但在交友方面一向谨慎，一般男人很难入其法眼，这一个似乎是个幸运儿。
那天郑耀扬果然被拖住脚，我只有单枪匹马回来赴约，本想给足马莉面子出席晚餐，结果还是迟到了。等把车停进车库，从花园绕进去，想先回楼上换身轻松的便装再出来，却被在客厅接待“贵客”的马莉眼尖地瞥见了。
“嘿，陈硕！来坐来坐。”她兴奋地向我挥挥手，我只好先走过去打招呼。
看见桌上除马莉还有两男一女，看见来人中的那位旧识，不禁微微一怔，马莉已经爽朗地说开。“这位是表哥和我最信任
陈硕，是宙风的总经理。英俊吧？至今还是黄金单身汉，露露趁此机会可以智取。”
这话搞得那个叫露露的女人有些难为情，微微朝我点了点头。
等眼睛移向另外两位，马莉更加热情：“这两位不能不认识，快快自我介绍。”
“章凯。”年轻人起身伸手，“久闻陈先生大名，今天终于得以一见。”
“幸会。”我与他轻松一握手，扭头看向另一个男人。
他站起来，也递上手：“在下冯鹏飞。”
“你好。”我和他都没有反常的举动和意外的表情，真的像两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这样正好，我也不想和马莉面前解释过往那一段。
马莉吆喝：“陈硕，你让我们好等，我们都吃过晚餐了。来来，罚酒一杯！鹏飞专程带来上好的清酒。”
上甜品的时候，马莉偷偷问我：“他好不好？”
“哪个？”
“装什么蒜！讨厌。”她自己先娇嗔着笑出来。
“很好啊。”我心不在焉，“你喜欢就好。”
“鹏飞一点日本大男人的习气都没有，除了你和耀扬，头一次觉得还有别的男人精彩。”马莉脸带微笑，接下来居然发展了一系列感慨，“知道为什么我一直不交男朋友吗？有你们在我旁边，怎么都会有比较，任何男人立到我江马莉面前，都不得不一眼略过，也不是不痛苦的。”她小姐找不着男朋友说到底原来还是我和郑耀扬不好。
“我们是要检讨自己条件太好？”我忍俊不禁。
“再说下去，你又要说我神经兮兮了，唉，算啦，不想给你们提供笑柄。喂喂，他过来了，你们聊聊，我去煮咖啡。”给我一个眼神示意后走开。
冯鹏飞走到我面前。
“马莉对你评价甚高。”我先说，表情严肃，是因为不想从一开始事情又走向偏差。
“我知道，否则我也不会到这儿来。”他耐性的富有待意味的眼神还是一样。
“你知道她是郑耀扬的表妹才接近她的？”我大胆作出猜测。
“不是，开始不知道。陈硕，我的人格没有问题。”
“如果作为马莉朋友的身份，你随时可以造访。”我表情缓和一些，“打算留在香港了？”
“嗯。”他点了点，“总觉得还能在这里发展。”
我笑笑，没有搭腔。
门外车大灯闪了闪，我知道是郑耀扬回来了
我没有动，仍在客厅的沙发旁与冯鹏飞站着，他往落地窗外看了看，回头问我：“是他？”
“嗯。”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看我无声地挑了挑眉，一脸询问的表情，他也略感自己唐突，于是更正：“我的意思是说，你和他一起合作有多久了？”
“你不是很清楚吗？”我笑了笑，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身子斜靠在窗框上朝外头望了一眼。
然后，听到一个令我意外的声音，那个优美的声线配上一个优美的身段，不是梁敏仪又是谁！
“耀扬，我真不知道今天要怎么感谢你的慷慨，你竟能这么快就拨时间给我。”她边笑边像主人一样踏进客厅。
郑耀扬的手臂绅士地让梁小姐挽着，抬头看见我正迎接他，有点惊奇，他不动声色地脱开手对我说：“本来昨天傍晚约了敏仪在半岛做采访的，结果临时有事没能到场。”
她很大度：“我可没打算兴师问罪，我知道如今的记者都不讨人喜欢，只后悔应该先约陈硕出来。”
呵，才几日不见，直呼其西态度亲昵，我竟不知道他和梁敏仪已经走得这么近了。
他打趣：“那好，你先采访陈硕，他可是我的全权代理人，他的话比我的更具权威性
”这时，郑耀扬也看见了其它客人。
梁敏仪反倒先迎上去：“鹏飞！好巧，你怎么会在这儿？”真是八面玲珑的好手。
冯鹏飞似乎真的与她挺熟，他站起来上前与握手：“敏仪，何处不相逢。”
“你是来见谁的？”她笑问，意有所指。
“我！”马莉已经端着咖啡笑嘻嘻地走出来，“我请到的客人都是精英，那两位是章凯和露露。”他们互相打招呼。
我贴近郑耀扬：“你搞什么？”
“应该我问你才对吧？”他冷静地看了我一眼，又看向正与梁敏仪热络叙旧的冯鹏飞，“你别告诉我他就是马莉的男朋友？”
“怎么？你还想干涉他们？”我笑得挺冷。
“这个人不安全。”
“你指哪方面？”
“哼，你不会看不出来吧。”他轻声说了句，我刚要走，他又扯住我胳膊，“他曾经对你……”
“别翻老帐，已经过去了。”轻轻甩开他的手，“是什么动力让你突然喜欢接受采访了？”
他扯起嘴角：“你
妒忌？”
“你这样以为？”我向那堆人走过去，回头补充一句，“我脑子可还没坏掉。”我听见他沉沉地笑了。
梁敏仪此时上来对我说：“鹏飞是我的朋友，他非常讨人喜欢。”看来是私交。
她还半开玩笑半认真道：“陈硕，我要给耀扬出些题目做，有疑问，我会向你考证。”
我笑了笑。郑耀扬说声失陪，带着梁敏仪上楼去书房做专访。
我又回单座沙发上坐定，马莉大侃特侃，看得出，她是真的欢上了这个姓冯的，虽然那人偶尔也将目光投向沉默的我，但并没有明显的异样。等时间有些晚了，章凯起身主动说女护送女士回家，带着露露先行一步。冯鹏飞出门前问我要了个电话号码，干脆地告辞，马莉送他到门口。
“他刚才喝过酒，开车要不要紧？”马莉边回头张望冯鹏飞的车开出大门，一边自言自语地走进来。
“放心，他绝对会提高警惕。”我适时地插一句。
她扭头瞪住我，然后傻笑：“陈硕，我爱上他了。”
“摸清楚他的想法再下定论。”
“无论他怎么想，我反正是爱上他了。”
“保重。”我准备上楼。
马莉叫住我：“嘿！耀扬是不是和那个梁小姐在谈恋爱？”我脚步滞了滞，在楼梯口转身看了看她：“这你得去问他。”
“陈硕！”
“想说什么？”
“你和耀扬到底是不是……恋人？”马莉认真地盯着我，虽然你们在人前一向克制稳重，但我从你们的眼神中看出不一样来，我知道你们是……”
“别说了。”我打断她：“这事儿你最好别问，也别管。”
经过书房的时候，本来并没有想过要停步，但里面飘出的轻悠舞曲令我的脚下不由自主地缓下来。我没有经过允许，直接拧开了书房的门，昏暗的灯光充满情调，一对俊男美女正相拥而舞，书桌上摊着形同虚设的录音笔和纸张。
郑耀扬一向警觉性很高，我一踏进门他就已经察觉，回过头看牢我。就在这时，我的手机该死地响起来。
三
梁敏仪也抬起眼，有些吃惊地望着我，我扬了扬手表示抱歉，顺手接起电话，退到走廊里。
“喂？”
“是我，冯鹏飞。”对方的声音镇定而有力。
我闷声问：“你在开车？”
“不，我靠在路边停了。”
“有什么事？”
“陈硕，我只想确定一件事
我们还是不是朋友？”
我对着空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嗯，算是吧。”
“陈硕，五年了，你拒人千里的习惯似乎仍然没有改变。”他的说法不算含蓄。
“是吗？可能固执对我有好处。”
“郑耀扬……他适合你吗？”
我哼笑：“还没有人有资格这么问我，也包括你，冯鹏飞。”主动掐线，往自己房间走。
“陈硕。”郑耀扬出来叫住我，“我先送敏仪回去。”
我回头越过他看向梁小姐，“有时间会来拜访你和何夫人。”
也许是刚被我撞见亲热场面的缘故，她的脸尚有些红：“作为朋友，下回你一定要和耀扬来参加我的私人ＰＡＲＴＹ。”我礼貌地点头。
朋友，呵，我陈硕哪儿来这么多朋友！一天之内冒出如此多不相干的朋友来。
郑耀扬大约一小时后回来的，直接进我的房门，我刚洗完澡正从卧室出来倒了半杯干邑，看他进来，只是轻轻一瞥：“怎么不敲门？”
“你刚才有敲么？”
“哈。”我干孤，以酒润喉，“这酒没有去年的醇，你是让人从哪儿空运过来的？”
他说他的：“你刚才有事找我？”
“搅了你的兴致？”我回头盯着他。
“陈硕，我喜欢她，但并不是爱情。”
“你把人带到家里来，就是要让我知道你们之间只是相互喜欢？”我走到他面前，“郑耀扬，你会不会太客气？”
“你可以直说。”
是，我是很有必要说明：“我看不惯你在我隔壁跟别人跳舞，这够不够清楚？还有，这跟妒忌无关，只是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彼此的关系变得肤浅。”
“好，没有下次了。”他抱起双臂注视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更多的内容。
“只要是男人，就不可能拒绝那样的女人，是我，大概也不会放过机会，你根本没错，错的是我。”将杯中酒饮尽，又觉得不但不醇还淡而无味，“郑耀扬，我们是不是该冷静一段时间，你想想你要的是什么，我也想想我要什么。”
“你想怎样？各求所需？”他的眼睛暗了暗。
不知是什么力量让我把话一说到底：“我和你之间的习惯或许已经成为某种负担。”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脑子里最近都装了什么？我有看不透了。”他与我说话一向坦率，“我不会跟女人乱搞寻开心，上回你和那个模特的事搞得上头条，我也没有不容忍。”
“我以为你能信任我。”我看着他安静地说。
“对，尽管我也会吃醋，但我信任你。”
我靠近他：“我要告诉你，我不是你的羁绊，你也不是我的挡箭牌，你我只要做足自己，其他不必强求。郑耀扬，你信任你自己吗？”
“陈硕，没有人可以取代你，这样的话，我不想重复一次又一次。”他的手伸到我的耳后抚摸，我抬手推开他，突然笑了：“我又不是女人，不用你安慰，你管你自己。”
“你有心事。”他的语气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