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这陆家在很多人心里面都是充满神秘的,不像温世轩那般老实,第一眼看起来就很可靠。
蔓蔓送蒋梅母子送到门口。
“你回去吧。”蒋梅怕她难做,让她止步,别让君爷看到又不高兴。
“二姐,我哥那脾气——”蔓蔓不知如何形容自己这个刚认下来的哥。你说君爷不好,他那副冷面下的心肠不见得真是一点都不好的。你说君爷很好,那臭脾气却是没人受得了的。只有从开始被君爷虐待惯了的人能受得了。
小东子见两个大人都欲言又止,这心里急,担心小表弟或是小表妹没有出生就受君爷虐待了,道:“舅妈,你小心一些你孩子,他说了,小孩子都要打屁股的。”
蔓蔓和蒋梅刹那都囧得——无话可说。
蒋梅赶紧拉着自己儿子走了,免得被君爷听见,君爷一个脾气发了起来,真是拿小东子先开刷。
被跟来的护士长领回到君爷的办公室。
这办公室她一共只来了两次。头次还不是自己的哥。第二次明知道是哥,都没有当妹妹的感觉。君爷办公桌上立着的相架,那张有囡囡的全家福,依然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她没有走过去,坐在沙发上,静静端着护士长让人端来的温开水。
忙碌的君爷,没有那么快回来,望着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划过,对向来繁忙惯了的蔓蔓来说,不仅枯燥,而且倍觉时间浪费。
抓起手机,给初夏师哥以及老公发信息。
画廊的善后工作并不因为师哥住院而停滞。讨债的人逼得紧。杜宇术后第三天,就在老婆的帮助下开始忙活了。本来她也要帮忙的,幸好初夏的妈过来了。初夏是姓谭。谭母的到来,让初夏和杜宇两个人都能松口气。因为谭母是个很能干的人,是有名的会计师,负责过大企业大公司的结业清算。一面照顾怀孕女儿的谭母,一面指导女婿怎么处理画廊的财务善后工作,并且联系律师,向法院递出申请,追究纵火犯亲属相关责任支付赔偿金。
在这样一个十分顺利的情况下,谭母听女儿提起要和蔓蔓合资办饭馆时,被吊起了兴趣。蔓蔓不像自己女儿,爱做菜,而且做的不错做的很有特色,这些谭母都是知道的。
初夏看死党发来的短信似乎有些闲空,就把电话交给了母亲。
“蔓蔓吗?”
“伯母你好。”蔓蔓对谭母有些尊敬,不禁诚惶诚恐。
“好,都好。”谭母已听杜宇说过,有可能是自己女儿惹出来的祸,因此火灾责任不在蔓蔓身上,倒觉得有点对不起蔓蔓,说,“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给我瞧一瞧。你看我都多久没有看过你了,都不知道你现在是瘦了还是胖了。”
谭家的老家不在蔓蔓住的那城市。蔓蔓只有在上大学的时候,假期和初夏到谭家老家游玩时,在谭家住过一小段日子。然只是这一段小日子,谭母给蔓蔓留下的印象,已经很深刻了。
记忆中的谭母,有点女儿初夏拼命三郎的精神,精神抖擞,干事利索,剪着短发,衣裳整洁挑不出半点毛病,说话,那叫快得在打机关枪。
“伯母,你定是在师哥住的医院吧。这样,我明天过去看望师哥。”
“嗯,你过来时,顺便帮我介绍下你师哥和初夏的救命恩人。我总得好好答谢人家。”谭母说。
救命恩人是两个爷。
蔓蔓道:“伯母不用客气。”
爷那天救人,也只是因为需要。
“这怎么行?”善于人情世情的谭母坚持。
于是,在君爷回来时,蔓蔓找到不痛不痒的话题和做哥哥的说了。
“初夏的妈想见见你和姚大哥。”
蔓蔓这话说的有些急,刚好是君爷刚进门的时候。
没想她会主动开口的君爷,反而慢了一拍,冷眸呆了下,方是反应过来:“喔,什么人?”
“初夏的妈,想当面道谢。”
在她像是有些急的脸上扫过一眼:“你和她很熟吗?”
“初夏是我死党,伯母人很好。”
初夏和杜宇,知道这两人对她至关重要。没有必要放弃这些筹码。冷眉一提:“你要去看你师哥时,我送你过去。”
这话算是答应她了。
蔓蔓忙按下信息通知初夏和师哥。
知道死党和师哥杜宇,对两个爷向来都是敬而远之,要和爷见面说话,需要准备功夫。
“不要经常把手机放身边,对孕妇不好。”君爷这话有点没话找话说。
“我知道。”蔓蔓低着头顾着看手机。
戴着腕表的君爷,磨蹭着拿车钥匙,心里头隐隐约约的感觉是:这个氛围一点都不像兄妹,倒是像知道彼此关系的陌生人似的。
当然,他知道,这种感觉,做弟弟的陆欢也不止一次向他抱怨过了。
所以,趁这个时候,让她回娘家住是必要的。
时间近中午,要赶着回陆家吃饭。
蔓蔓走在君爷的后面,保持一定距离。
他放慢脚步,她跟着放慢脚步。他走快,她跟着走快。
他无奈:怎么像牵了条狗。
小时候,如果弟弟妹妹像被他遛狗似地跟着他,他会感到高兴。但是,现在他长大了,不可能对弟弟妹妹像牵狗似的。而且,他做兄长的,角色更多是保护伞。
进了电梯,见突然进来的人有些多。大手往她肩膀上一揽,将她护在了里面,动作自然没有半点犹豫。
在被他拉到里面时,蔓蔓浑身毛发像刺猬一样竖了起来。过了会儿,月牙儿眼静悄悄地抬起,见他宛如铜墙铁壁一般,把四周可能碰到她的人挡得严严实实的。
冰似的侧影,苛刻的侧颜,却是像把伞,像座山,遮挡在她头上,在她眼瞳里放大:这人是她哥……
“怎么了?”冰眸低下来,对上她的眼瞳。
立马低下头:“没什么。”
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人是感情动物不是理性动物。
“蔓蔓。”她心里的那种摇曳,好像也传到了他心里,冰唇,难得很艰难地吐出一些话,“我这做哥的没有什么要求,只要你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别无他求。”
让她一愣。
一种奇怪的滋味,前所未有的滋味,在她心间里头泛开来。
酸酸的,腻腻的,夹杂着暖暖的,涩涩的。
电梯门叮咚打开后,一群人走在前头,余下他们两个,这回算是比较正常的并肩走了出去。
君爷甚感辛苦地心里叹气:总算不像牵狗了。
在陆家,陆夫人早早接到儿子的电话,说女儿今天中午要回家吃饭,这可把她乐坏急坏忙坏了。
小儿子先回到家,马上被她派出去加菜。
“你姐喜欢吃什么来着?”陆夫人与女儿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对女儿的胃口尚摸不清楚,揪住小儿子问。
陆欢只记得蔓蔓喜欢喝矿泉水,被母亲问得一怔一怔的:“她,口味比较淡,清水似的。”
“喜欢淡,那腌制的腊肉之类肯定不喜欢了。”陆夫人琢磨着,“也是,她在南方长大,南方人喜欢吃海鲜。我这里有条鱼,你看,能不能上哪里去搞盘虾。”
“妈,姐有孩子了。”陆欢提醒做妈的,别因着急乱了分寸。
孕妇吃虾好不好,陆夫人又完全没了主意。可以说,遇到女儿的事,她自己全乱了,哪怕自己是生过三个孩子的妈了。
急急忙忙跑回房间,想找点以前的食谱翻查。
陆欢见母亲这样,哪敢放母亲一个人在家,跟着母亲在房间里找书。
君爷领着妹妹回到家的时候,见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冷眉一皱,鞋子没来得及脱,先走到厨房。厨房里的火都熄着,看起来,只有饭是煮好的。
不是先打了电话回家通知了吗?
蔓蔓这时候,不由自主地感到一丝忐忑起来,叫:“妈,妈——”
甚是担心陆夫人发生什么事。
母女连心,这点没法变的。
眸扫到她那张焦急的脸,君爷忽感到欣慰:母亲这么惦记女儿,没有遗憾。
“哥,我们在这。”陆欢把头伸出书房,一头灰。
“你们做什么?怎么不做饭?”君爷几乎是不发牢骚的人,可见今天的异状是把他惹急了。
“在找食谱。妈说有一本,可能被爸藏起来了。打了电话问爸,爸自己都记不清楚。这不,两个人在书房里翻。”陆欢摊着两只手说。
当小儿子的,不像兄长那么严苛,对母亲依赖又是放纵。
蔓蔓跟随君爷疾步走到书房门口,把头探进去,一瞧,地上撒乱的一箱箱书,让她咂舌陆家的藏书量。
“翻食谱做什么?想知道她能吃什么,不会打电话来问我吗?”冷眸一皱,不客气地指出他们两人简直是无头苍蝇。
“我对妈提醒过了。可妈说,问哥肯定是不行的。”明显,对母亲这话,陆欢赞成的多,“哥,你忘了,家里人生病的时候,你那订的食谱,谁能吃得下去?天天白粥咸菜,鱼不能煎不能蒸只能煮,青菜也是煮的,没有一点味道,吃得快让人吐了。靠你,姐吃下去,不是得吃成条豆芽苗似的,姐肚子里的宝宝肯定要天天喊舅舅虐待他肚子。”
君爷的脸蓦地黑成一大片。
蔓蔓乐得,想抱着肚子里的孩子一块笑。但是,想想做舅舅的那张顶着黑锅的脸,敛住了笑声。再一瞧,见陆欢向她挤眉弄眼的。
这个弟弟,不像君爷那样让她处处生戒心。
这会儿,陆夫人找到了尘封已久的食谱,站起来拍打食谱上面的灰尘,抬头一见,大儿子领着女儿回来了,不由一声惊呼:“菜,一个都没有炒。”
“妈,我帮你吧。”边说,蔓蔓边卷起袖口。
一只手拦住她,冷冷的声音,大有挽回信誉的愤慨:“你去和欢儿在客厅里坐着。我来帮忙。”
君爷会做菜?
蔓蔓那个惊,简直是看到了世纪末日。
“不是只会做凉菜吧?”蔓蔓小声咕哝。
陆欢把她拉到客厅里,打开电视机,道:“我哥在部队里,当然学过做菜了。他学过营养学课程的。只是几乎不做。”
即是说起来,陆欢也不知道君爷做菜是什么滋味。
“你不是说他不会煎鱼不会蒸鱼只会煮鱼吗?”
姐弟两人互相望望。
陆欢扔下了遥控器,跑进自己房间旋身出来抱了个饼干盒,朝她挤个眼:“别担心,我屋里有零食,巧克力,饼干,应有尽有,就是为了应付这种危机留存下来的。”
还是和弟弟有共同语言,蔓蔓和陆欢两个人头挨着头,撬开饼干盒,边议论起里面的零食。
陆夫人只要从厨房里伸出个头,瞧小儿子和女儿两个挨在一块亲密的劲头,心头的欣喜无法形容。回身,对着在菜板上磨刀的大儿子说:“你啊,别对她太凶。女孩子要宠的。”
“她不是我老婆。是我老婆我也不会宠。”君爷的字典里面,这个宠字是不存在的,不管是男是女。
嗔了大儿子一眼,这大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这臭脾气。自己女儿也就算了。白露呢?多好的美女未婚妻,一直都是倒贴着他的。
“囡囡的事办下来后,你和白露的婚事要考虑下了。”陆夫人点提儿子。
“想抱孙子孙女,囡囡先给你生。”君爷一点都不急。
感情是先拿妹妹生的孩子来当挡箭牌。
陆夫人被儿子这话“气”得,翻个白眼。
君爷优哉游哉地在刀板上磨着鱼鳞,冰眸里因母亲的话,瞬间闪过那抹全军第一美女的影子。
每个人都羡慕他有个美女未婚妻,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
可以的话,他想像妹婿蒋大少,只娶一个像他妹妹这样的,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
……
白露是近几年才调到部队的人事单位工作,之前她一直在文工团。
对于她这个调职,很多人不明白,甚至以为她这是被贬。
实际上不是,她这是明贬暗升。
或许,在光鲜的舞台上,她那婀娜的身姿,能给她带来更多的光环。但是,她不需要,在遇到那个男人后,她只想当一朵在幕后悄然绽放的小花,陪伴着她。
很多人都以为,那个男人配不上她,她是全军第一美女,要什么样的男人会没有,再说白家背景不差。
只有白家和她很清楚。那个男人,是低调的幕后操纵者。陆家人爱扮演这样的角色,她未婚夫就是其中之一。不谈其它,只论前几日争得头破血流的一个职位,君爷一句话,马上让有人死有人活。
那个男人是很狠的,很残酷的。
君爷只说一句话:谁的身体看起来长寿一些。
部队,比普通企业单位,更注重身体素质上的条件。
借机除掉一些部队高官,并不难办,尤其对于在这方面绝对有优势权和控制权的君爷来说。
她被调到人事单位,既是陆家对她这个未来大儿媳的要求,也是白家和陆家共同商议下对她的安排。她在这里,要做的事是,时刻掌握部队人事命脉,暗中支持未婚夫的事业。
做个出色的高干女,并不容易,要懂得牺牲自己利益去成全家族事业。然她一直认为是幸运的,幸运地遇到了他,让她愿意心甘情愿地去做这些事。
即使到今天她心里依然矛盾,为什么当初会第一眼就爱上这个冷酷又绝情的男人呢?
中午的时候,同个科室的同事都走去饭堂或是外面用餐了。
以前舞台美女的光环,只能刺激白露更加严格要求自己。工作没有做完,她绝不下班,从不给人以“花瓶”的借口讽刺她自己。
干完活时,时间过了午饭时间,饭堂早收摊了。她操起个包,趁着下去要出去办趟公务,顺便随意在外面用个餐。
坐公交车,到达办事的单位,见人家下午还没有上班大门紧闭着,对面刚好有一家真功夫中式菜馆,走进去点了个套餐。
端着盘子走到一边,忽见斜对面坐了一男一女,有些熟眼。
仔细一瞧,确定都是在照片上见过的人。女的是未来小姑蔓蔓在温家时候的妹妹温媛,男的是近来杨家海派归来的大少爷杨修。
因为蔓蔓的事牵涉到她未婚夫,白家对蔓蔓的事,一直都有追踪。她是知道的最清楚的人。
看来,杨家一直都没有放过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