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蔓眼睛一亮,马上点着小头:“我去和我爸商量。”
近些天,家里气氛低迷,最担心的是自己老婆会承受不住,陆司令除了前两天破例请了假在家陪老婆外,现在,一样是天天按时下班。今天他刚回到家,女儿主动走到他面前帮他挂衣服。
“这事由你妈做好了。”陆司令悄悄声与女儿说,是想让老婆活动活动筋骨,别一个人郁闷在心头里了。
“妈在厨房做事,爸,我是有话想和你说。”蔓蔓同样悄悄声道。
父女两人,接着活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偷偷摸摸地摸进了书房里头,把门关紧。
陆司令进了书房,长舒口气:“你哥还没有回来吧?”
“没。”蔓蔓皱着眉头,“他现在天天都是起早摸黑的,妈都见不到他踪影。妈其实内心里更担心他,因此今天说什么都要自己做饭炒菜,想让哥回来吃饭。”
“嗯。”陆司令浓眉紧锁,背着双手,走来走去,想着这大儿子一旦出什么事,真的是家如山倒,整个精神支柱都快没了,而且,最糟糕的是,这次倒的不止大儿子,“你爷爷心情也不好,住在你小叔家里,你小叔说你爷爷这一周来吃的饭量,连平常的一半都不到。想请医生给你爷爷看看,但是,想也知道老人家不是身体上的毛病。”
同样的困境,出现在众多老头子老***家里,比如姚老头,据说一样茶饭不思,姚夫人为了给岳父岳母减忧,这段日子都搬到了老人家家里住。同时,又是担心老人家突然想不开来个心脏病突发什么的,姚爷受令,陪母亲搬过去暂住一段时间。
古沫的离去,给众人的击,远远超出了陆司令和蔓蔓的想象。
“好在没有举行丧礼。不然,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维持多久。”陆司令轻声嘘叹。
古沫离去的那天,遵照古沫的嘱咐,遗体立即进行了火化。火化之后的骨灰,由古管家当天带走。据说,最终会将骨灰安葬在古沫的第二任丈夫身边。至于,墓地具体在哪里。古管家没有透露,意思表露的是清楚明白,不喜欢任何人去扰古沫死后的清净。
陆夫人本来是担心以后没有人给自己的亲妈上香扫墓。古管家摇摇头,百分之百肯定地告诉她,那是不可能的。纵使如此,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妈,偶尔,陆夫人想有个地方可以想念想念她。
古沫这显然是把事情做的绝情了,死后犹如徐志摩的那句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用意显然。她要遵守与陆夫人养父母的约定,陆夫人,永远只是那对夫妇的女儿,而不是她的女儿。
陆夫人对死后依然这样的亲妈,那种又恨又爱的感情不言而喻。陆司令只觉得,古沫再怎样秉承自己的想法都好,反正会伤到他老婆,就是不好。陆司令这样的想法,小儿子陆欢一样。因此,欢儿看不惯母亲这般犹犹豫豫,陆司令担心小儿子难免说出些话伤到老婆,就此将小儿子先赶回了学校去上课。
蔓蔓觉得蹊跷的是自己的哥。本来,谁都知道,君爷对古沫谈不上喜欢,应该说是不原谅。但是,为什么她哥仍会在此事上受到击呢?
据那次手术后,主刀医生出来向他们汇报的说明来看,医院方面并没有任何过责。坦白来说,他们在刚开病人的颅腔后发现,癌细胞已经扩散到无法用手术切割的地步,远超出之前影像学检查能看到的记录,因此,可以说,什么手术都没有做,直接重新关闭了颅腔。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古沫陷入了昏迷状态,不到一天之内,被死神夺去了性命。
蔓蔓很记得,亲姥姥古沫那天走的时候,依照古沫的要求,古沫临死前没有抢救,没有心脏按压,什么都没有。
古沫走的,是那么那么的平静,面部十分安详,像是个得到满足的孩子,进入永远的睡梦中而已,嘴角边还挂着笑。这让所有在外头等待的人,看着都觉得不可思议。都在想,或许她已是知道了杨老太比她先走的事实,心里终于圆满了夙愿,走得一点遗憾都没有。
恰恰因为如此,反倒显得其他人是那么的不甘。
“陆君!”当时她妈妈陆夫人喊了,抓着她哥的袖口,求道,“救救她,让她再多活一天两天也好。”
她哥站着一动不动,望着古沫的目光,在她看来,不像是哀伤,更像是一种被激怒的状态。她那时候真有点怕她哥会突然爆发起脾气。可是,什么都没有。君爷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嘴唇稍稍动了动,回答的不是自己的妈,而是对向身边的其他人:“扶我妈下去休息吧。”
后来是姚爷走了上来,带了陈孝义,亲自要把她妈架走。她见到不对,急急忙忙,才和自己老公走上前赶在姚爷动手之前,说:“姚大哥,我来扶我妈吧。”
面对自己的女儿毕竟不像对儿子,女儿一说马上心软的陆夫人,让女儿女婿将自己拉走了。
蔓蔓把自己母亲扶走的时候,能听见爷爷陆老头的叹息声好长好长。只要回头,能看到父亲弟弟,都是一脸不悦的表情。自己的哥,早已在这事发生后,迈开大步离开了众人的视野。
在那样复杂的环境下,好在有老公始终在她旁边陪着她。老公只要把肩头借给她靠,什么话都没有说。直到今天,大概是怕她再为岳母憋下去会憋出病来,才提醒了她几句。
“爸。”蔓蔓回过了神,说起了自己老公的提议,道,“我和阿衍有事要回他老家一趟,这样,我和阿衍都想着约哥和白露姐一起去散心。”
“是吗?”俨然,陆司令对于他们小两口这提议,不仅不见反对,还很高兴,“天津是个好地方。我自己曾经去过,对那里特殊的素菜包子很记得。不过,你哥有没有去过,就不好说了。”
“可我和阿衍总得想个理由将我哥约出来。”蔓蔓郁闷地接下去说出这事的难处,难在她哥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这个,让我想想——”陆司令摸摸脑瓜,应说父亲拿住儿子,还是有些办法的,谁让姜是老的辣,想出妙计的陆司令拳头捣住掌心,安抚女儿,“你不用担心。我来和他说,保准他必须陪着你去。”
看来来找父亲做主是没有错的。蔓蔓一笑,咧开串珍珠般的小白牙。
计划拟好了。蒋衍开始电话给自己父亲商量具体行程,提到了君爷和白露由于某些原因会加入这趟旅行。
或许古沫的消息能瞒住外面的人,但肯定是瞒不住蒋家人的。蒋父早知道古沫去世了,而且知道古沫进医院之前,刚好自己老婆去给古沫送了株人参。为这事儿,传闻不知道是不是送的人参出了问题,蒋母是前所未有的巨变,变成了只鸵鸟。整天生怕陆家或是公安局的人找上门来告她谋杀。因此蒋母自古沫住院后是天天做噩梦,哪能顾得上再去找蔓蔓麻烦。
古沫与君爷当初合谋的这一招,可谓是用心长远,杜绝了蒋母的后路。
“你妈是要陪我去的。”蒋父道,“这样的话,我们分两路走,在天津不碰面都可以的。反正,我和你妈主要是去办事,你呢,主要是要借此机会带蔓蔓散散心。这做妈妈的要是心情不好,会影响到孩子的情绪的。”
“嗯。”蒋衍点着头,是想,不止老婆的情绪,岳母、大舅子的情绪,都已经直接影响到他两个小娃了。
“你们这一去,八成要去两天以上,想好让谁带娃儿了吗?”蒋父自然最关心孙子孙女,“如果没有想好,我看,不如抱到你姐姐这边,让你姐姐请两天假,给你们带带小孩。”
“二姐能抽出空吗?”
别说,不仅蒋梅抽出空了,赵文生听说这事后,马上向单位专门请几天假帮忙他们带孩子。本来只有蒋梅,蒋衍和蔓蔓小两口还不大放心,怕蒋梅搞不定两个混世魔王。有了赵文生这个专家愿意帮忙后,小两口是求之不得。
至于两娃要抱到蒋梅家里住几天,最高兴的,无非是小家伙了。
“小妹妹要来了。”得知消息后,兴高采烈的东子,跑进自己房间里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腾出地方让小妹妹晚上都睡他这里。
蒋梅和赵文生看到他这样,一同松了口气。他们答应帮蔓蔓带小孩,不也是为了给小家伙气。古沫的事,给小东子的心里同样埋下了不少阴影。
“我听说蔓蔓她哥要陪蔓蔓他们去,不会出什么事吧?”蒋梅和老公说,边是有些忧心。
“能有什么事?”赵文生为她的忧虑感到好笑,“最疼蔓蔓的人,要算陆科了。”
“可是奇怪,君爷他——”蒋梅在听弟弟说是要带君爷去散心时,就更觉不可置信了,君爷在众人印象里可都是屹立不倒的袖旗。
对于那天手术室里的情形,赵文生当时有幸陪同护送病人进手术室,所以知道点内幕。想到古沫在临麻醉前和君爷说的话,赵文生心里都不免感到一阵寒。
古沫那时候,是闭着眼睛对君爷说:我知道你自小到大从来没有失败过,没有遭受过挫折,其实这点并不好。
姚爷和他当时已经是略猜到她想说什么,连忙走上来想阻止她说。但是,君爷摆了手,让她继续说。
☆、【236】四人行
说是妹妹妹婿这趟过去,是要参与**蒋家的老房子,肯定是要与其他蒋家人碰面的,道不定到了那边,人生地不熟的妹妹会受到本地亲戚的欺负车神传奇。基于这个道理,陆司令命令儿子抽出两天空,算是护着妹妹去一趟妹婿的老家。
如此蹩脚的,想支开他去散心的台词,君爷本应是一听就听出来的。但是,君爷没有拒绝。单位方面,陆司令早和白队好招呼了。白队听说是要让君爷和自己妹妹一起出去旅行约会,举双手赞好。这样一来,君爷陪妹妹出这趟天津的差事,成了定局。
临行前,旅行要准备行李的事,自有其他人安排。君爷主要是要安排单位里工作上的事。姚爷这段时间因为自家爷爷奶奶的关系,来单位的时间比较少。赵文生为了帮他妹妹带小孩,又请了假。君爷想来想去,虽说上面有白队照看着,但底下终得一两个人在这里替他主持大局,由是指定了陈孝义。
陈孝义近来受到了连续提拔,从少校晋升为了中校,是姚爷的心腹。现在,大伙看着连君爷都认同了他,想来以后定是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其他人除了恭喜他以外,徐美琳调笑了他一句:陈中校,你爱工作是好事,但不能这样天天加班的,变成习惯的话,你将来有老婆怎么办?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陈孝义现在是单身不说,父母不在本地,如果家里有了人的话,他的自由时间就不会如今时今刻的这般宽裕了。
听见徐美琳的话后,君爷一样有感想,问陈石头:“有对象了吗?”
陈孝义不吱声,即使面对君爷,在这个问题上保持了神秘的沉默。
君爷照理说不管部下的私事的,但陈石头这副摸样着实让人感到蹊跷。感觉到其中必有故事,在临去天津前,他来到姚家找姚爷协商公务,心里计划着是否顺道问问。
在他按下姚家门铃时,听着姚家里面像是十分安静。姚夫人过来给他开门,见是他,有丝讶异:“陆君,你怎么来了?”
“来看爷爷奶奶。”君爷正经地说。
姚夫人赶紧给他找了双室内拖鞋更换,一面低声说:“是来找子业的吧。子业他这几天都被我拘束在这边,耽误了公务上的事。”说着夹带了歉意。
“干妈别这么说。若公务上真有事情,部队早要求他归队了。干妈你自己是军人,也明白,想拦都拦不住的。”君爷道,抬起头,刚好见着姚爷从阳台那处走了出来。
“你来了。”姚爷看起来面容有些疲惫。
君爷眉头一挑。
姚爷苦笑:“本来今天想去单位的,因为都说你要休假几天,我想,好歹需要回去与你碰个面,有些事可能要商量,没想到,你抢先到我这里来了。”
“爷爷奶奶怎么样了?”君爷看着客厅里不见两个老人的踪影,问。
“我奶奶血压高,我爷爷是气闷着,一直坐在我奶奶床边。”想来姚爷这副憔悴的模样,是由于昨晚要帮老人家检测血压熬了夜。
“如果奶奶身体真不好,不如送到医院里去。”君爷不解。
“我爷爷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觉得老伴送到医院里,不方便他陪老婆,情愿让人到家里来服侍。”姚爷微微张口叹息,“不过,也就这两天的事而已了,我妈已经决定请个专业的看护过来。我这样天天在这里守着不是法子。”
“严重吗?”陪着他往里面走去探望两个老人家时,君爷问,“血压多高?”
“高是高不到哪里去。一百四、八十左右。吃了药能维持住。只是,和你爷爷一样,这心里不舒服。”姚爷摆着头。
古沫这一去,在姚家受到击最重的,反倒是从来都默不吭声的姚奶奶绝对权力最新章节。这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姚老头想给老伴开解心事,但是,老伴什么话都不说,他自己都摸不清究竟老伴和古沫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因而无从下手。
“对了,我妈让囡囡送点东西过来。”姚爷突然说。
君爷望他一眼:“要囡囡过来能做什么?”
“我妈总觉得,这事儿,或许囡囡过来,能解决。”姚爷摸了摸翘起来的刘海,眸中沉淀出一抹沉思,“现在你家里,不也是囡囡在撑着。”
这次陆家里头发生了大事后,蔓蔓的表现,让其它看着陆家的,和陆家自己人,都感觉到了这个回来的陆家女儿的不一般。蔓蔓要安慰扶持自己的妈,要调和自己爸爸和弟弟的情绪,要在自己哥哥忙着其它事情时,顾着家里家外。家里的事不要小看件件都像是小事,但是这些繁琐的事情积累起来,足以酿成大祸。比如当一个人回到家的时候,饭没有做,屋里卫生没有扫,一切乱糟糟的,无疑将是在人的心头上火上浇油。
君爷就此回忆起,这段时间他虽说回家晚,然而每次回到家里,见到的都是和往常没有分别一样的干净整洁,秩序井井有条,让他至少在心理上对家里没有后顾之忧,却浑然忘却了在这其中自己妹妹付出的艰辛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