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兴伟约蒋衍出来见面时,蒋衍心里是有所准备的。
这几天,小媳妇病好后,跑出去找米薇。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和媳妇的大哥一样,想自己媳妇的心情不好,想拿人开刀发泄郁闷,就静静在旁看着好了。如果哪个倒霉蛋,被媳妇抓了,让媳妇出了气心情好了,他举双手赞成。毕竟这个心病要靠心医,哪怕大舅子这种大医生,都是没有办法的。
等和戴兴伟见了面,说上了会儿话,蒋衍才知道,自己恐怕和大舅子都低估了自己媳妇。他媳妇,那是几天之间,已经一刀直接戳到了米薇等人的心尖头上。蒋衍在心里啧啧,他媳妇和大舅子真是如出一辙,其实论蔓蔓的本事,去当“外科医生”也没有任何问题的,绝对一刀一个准。
“蒋中校,你看这事儿,我未婚妻,也是被人胁迫,那人,是自己开车掉进沟里的,与我未婚妻其实没有关系。只是我未婚妻好心,把她救出来,而且免费替她治病。我未婚妻做到这地步,真是仁至义尽了。希望你能和嫂子解释清楚,我相信嫂子是被人蒙混,对我未婚妻有所误解。之前,嫂子和薇拉关系很好的,肯定有人妒忌,从中使出离间计。我和蒋中校是一场朋友,嫂子与我与薇拉,都不算是陌生人,一家人,何必相残?你说是不是,蒋中校?”
戴兴伟一番话,情理相融,说得那叫做一把鼻涕一把泪都有,勾搭着蒋大少的背,想把他们小两口直接拉进来成为一家人。
天气热,蒋衍举着罐装的菠萝啤喝了两口,感觉戴兴伟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一直在哆嗦,不知是畏惧还是激动的缘故,或许两者都有。他唇角略勾,冲戴兴伟笑着。
蒋大少笑起来唇红齿白,风流俊逸,让戴兴伟都脸红心跳的。
“我这个人,有一点众所周知的缺点。”蒋衍说。
戴兴伟扶着眼镜架,道:“谁不知道蒋大少您才华横溢,成绩斐然,人缘极佳,说有缺点,别人怎么说,我是不大信的。”
“那是你不知道我这缺点是什么。”蒋衍道。
“是什么?”戴兴伟将眼镜框又扶了扶。
“我缺点就是,我老婆说东我就是东,我老婆说西我就是西。不然,我两个孩子也不会取名为南南和西西了。”蒋衍说得有板有眼的,有根有据的。
戴兴伟一听,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你说妻管严?那是很多人的毛病,不止是你一个。”
“不,你不知道我这毛病特别严重。真的是,我老婆说什么话,我都信。”
戴兴伟这会儿再傻,也能听出蒋大少话里的言外之意了,他心头肉跳,迟疑地看向蒋大少。
蒋衍轻轻将手里的菠萝啤碰到他的杯子,英眉飞扬,熠熠的星眸却是微眯出一条可怕的缝隙,稍勾的唇角似乎是一直以来吊儿郎当的模样儿说:“老兄,说真的,我知道你未婚妻那点儿破事,最终影响到的人是你,即使我老婆不说,迟早是会被人爆出来的,你好自为之。”
戴兴伟的脸色刷刷刷,一路降到了到阎罗地府般的青黑色。在蒋衍要起身时,一把拉住他的袖口,喊:“蒋中校——”
“怎么了?”蒋衍回头,是把手搭在了戴兴伟肩头上。
说白了,之前虽然说吴俊国的事被揪出了一些,偏偏,没能抓到戴兴伟的任何证据。他们也就没法抓戴兴伟去审讯问话。这回,戴兴伟因米薇的事主动露出马脚。蒋衍不会放过机会,学了自己媳妇一招设圈套套话。
戴兴伟究竟是帮吴俊国做了什么。那是所有人都十分好奇的。
戴兴伟可以感觉到,蒋大少搭在他肩上的手,可不像他搭在蒋大少的那只手,是稳若泰山胸有成竹,是给他心头压上沉甸甸的一座山。他宛如对方掌心里的一只老鼠,逃都逃不掉。
“你觉得,我未婚妻最终会影响到我什么?”戴兴伟终究是狡猾的,口风没那么快松动,试探蒋大少。
蒋衍按兵不动,挑挑眉:“你认为呢?”
“我认为,我和她没有结婚,不是夫妻,至多,学校给我个处分吧。而且这处分肯定不合情理。她是她,我是我。”
蒋衍听着他这话,只是笑笑:“你这是要把她甩了吗?虽然说夫妻都能在大难临头各自飞,但是,你不怕她恨你?”
戴兴伟被蒋大少这把刀戳中了,而且,根据蒋衍这话,肯定是,知道他有把柄落在米薇手里。戴兴伟面若纸白,大汗淋漓。米薇一栽,他得栽。米薇不栽,他恐怕也得栽。到底两人是进了死胡同里。
“我党政策,向来是坦白从宽。”蒋衍意味深长地拍拍他肩膀。
戴兴伟再度扯住蒋大少袖口:“我说,除了这条路没有其它路走了吗?”
“坐牢好过不明不白的死吧。你这人,怎么连这点事儿都想不通了呢?你未婚妻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能护你周全?”
这话说到戴兴伟的致命处了。以前他有米薇护着,自己有后路,有保护罩,想着不怕,才敢和吴俊国他们斗。现在,米薇没法给他保护伞了,他等于没有了退路。而且,道不定吴俊国他们一旦知道米薇栽了,对他出手,到时候他真是死得连灰都不见。
戴兴伟的恐惧不是没有道理。早已有人瞅着他和米薇的关系蠢蠢欲动。知道他和米薇像是吵架了没见面。
不久,张落落找上了门。
戴兴伟本想把她直接撵出门去,但是,怕事情闹大了反而传进米薇耳朵里,又有的闹,于是放她进门,让她有话快说。
张落落进了屋后,看他客厅里堆满了不少东西,像是在收拾行李,心里不由惊喜,八成自己听到了米薇犯了事的消息是真的,他这回应该是要与米薇分手了,于是兴冲冲对他说:“兴伟,回来和我们合作吧。我们可以把你送出国去。你到了国外,谁都没法抓你。到了国外,我们保准你可以赚更多的钱。”
戴兴伟听着她的话纹丝不动,他即使和米薇分手,也不会傻到和她在一块。到了国外,吴俊国他们早看他不顺眼,更会找机会把他灭了,反正国外的法律管不着。他扶了扶眼镜,略感悲哀地说:“落落,我们算是以前有过一场缘分。不怪我提醒你。你不像薇拉,看你被他们利用,就知道你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
张落落未想自己一片好心居然变成被他看低了自己,恼羞成怒:“行!你觉得她行,你继续去靠她。但我告诉你,她远远不够格和我们斗。”
戴兴伟想这些女人怎么那么傻呢,这个时候还只是想着互相斗,都一块死到临头了。他看着张落落的人影冲出去,却也没想过去拉住她。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张落落回到家,立马和张父说了,要张父趁这个大好时机,收拾掉米薇,让戴兴伟回来。张父和女儿考虑的结果那是完全两个角度。听到说米薇的势力减弱,戴兴伟犹豫着好像要出逃,张父第一个想到的是时机要灭口。因为到了这个阶段,上面的人已经告诉他,戴兴伟是没有利用价值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那天,戴兴伟在研究室,对一帮学生们说:“我有事要出差几天。在这几天时间里,会有另一个师长来带你们继续做实验。”
姚子宝站在这群学生其中,马上将这个消息发成短信息告诉蒋大少。
戴兴伟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了顿脚步,看向姚子宝。
姚子宝觉得他这是示意自己过去,也就大大方方走过去了。反正,戴兴伟不是不知道他进研究室的目的其中之一是为了他。
戴兴伟厚厚的眼镜片底下两圈黑眼圈,定是几天几夜都没有睡好。他望着姚子宝,突然是一丝羡慕的口气飞出口:“家境好,就是不一样。”
姚子宝没觉得他这是在讽刺自己,再说这种话自己不是第一次听,坦坦荡荡一只手插进裤袋里,自得地说:“家境再好,如果犯了错,在中国,从古到今,一样都是要杀头的。”
戴兴伟听着他的话,想,这家境一样的孩子,出来也是不一样的想法。看看米薇干的一些无所顾忌的事就知道了。到底不是钱作祟是人的念头在作祟。
“你会前途无量的。”戴兴伟对他说完这最后一句话,走出了研究室。
姚子宝见他的背影有些憔悴有些彷徨,眉头微微皱了皱。
后来,据说戴兴伟提着行李包,本来是打算回老家一趟祭拜父母,可能是想在自首之前和父母说些话,但是在到达车站的时候,突发上吐下泻,给送到医院急诊室。在过不久,就传出了他病死的消息。
公安机关立即上米薇的家,将米薇逮捕。因为学校里有人说,见过米薇送东西给戴兴伟吃。米薇在审讯下,连口否认自己给戴兴伟下毒,并且她在获知戴兴伟突然病死的消息时,比谁都要震惊和悲伤的模样,好像根本不知道戴兴伟提着行李包今天要出行,只知道他有提过可能在今年要回老家一趟,说是在他们登记结婚前回去看下同门长辈,因此她也没有怀疑到其它地方去。因为米薇为戴兴伟买的那包饼干,戴兴伟已经都吃完并且丢进了垃圾桶。证据毁灭。公安机关一时间不能确定米薇是否有在撒谎。但是,戴兴伟的确死的很怪。
给戴兴伟诊治的医院,初步断定戴兴伟应该是食物中毒。具体是哪一种毒物导致戴兴伟骤然死亡却查不出来。现在戴兴伟的尸体送到了有关部门进行尸检。
剧变来的太快。本来大家都在等着戴兴伟自首,而且一直以来对方没有真正对戴兴伟下手,以为是戴兴伟对对方来说仍有用处对方舍不得杀。现在戴兴伟突然这一死,线索似乎又断了。于是,不仅米薇逮捕,鲁玉也被公安机关第一时间抓了起来。这已经不止因于审问她们的缘故,而且是出于保护人命的考虑。鲁玉没有米薇的口风严实,因此是将戴兴伟给吴俊国他们做软件后门的事透露了出来。只是戴兴伟告诉她们的,仅仅就这么一句,想得知更多的情报只能去问已经死掉的戴兴伟。
戴兴伟具体的死因,成了重中之重。
君爷在戴兴伟当天死后的第五个小时,接到了某位领导打来的电话。
“陆少将,我现在派个人去到你那边,把资料给你,你看能不能有办法破解谜团?”
看来是那边的法医没有办法了。只知道戴兴伟死于急性肝衰竭,至于具体中毒物质早已分解,没法验出来。
“怎么会找到我们这里求助?”姚爷觉得很奇怪,照理讲,他们这里是有毒物研究室,但不是全国最有名的毒物研究机构。
君爷想都不用想,道:“找我们这里不奇怪。因为我们这里最可靠。”
最可靠有时候指的不是能力,指的是安保工作。
姚爷对此若有所思:上面的人,莫非已把怀疑的苗头指向了某些研究机构,这倒是很少见的。
君爷拿起的笔,是在纸上刷刷刷地写了一排药物名字,等到属下的毒物研究室室长过来,按着这张纸说:“你首先按照我写的这些药名去查,看是不是有可能死者的死因在这其中之一?”
对方拿起他写的纸,扫了上面一眼,立马发出惊讶:“陆科,这可都是做致病模型的新型实验用药,而且里面不少,是进入人体之后会产生分解,很难查出来的。”
“总之,你不管如何,给我先试试看。”
君爷的命令一出,谁都不敢再说一句话。
回头,君爷又对像是有丝迷惑的姚爷说:“下毒不是现在才有的伎俩,想想,他们早给我姥姥送的那支人参。”
说起那支人参,姚爷目中一寒,显出颇为高深的神态。虽然他们早料到人参会有问题没有吃,直接送到了毒物研究室检验。可是仅就这个检验结果,到至今都没有能查出个确切。因为里面至少是用了两种以上的毒物混合。可以说,用毒的人是非常非常专业的。
王凤能拿到那支人参,王凤自己并不知情,是被人利用的,所以,那支人参到王凤的手里前,是谁给下的毒。由于中间经手的人太多,一个个排查下来,最终,居然查到现在也查不到个所以然。只能说,这作案的人太狡猾了。即使如此,君爷也敢斗胆推断,必是与杨老太身边那个叫王海的男人,脱不了干系。
王海这人神出鬼没,而且偏偏一点痕迹都没有被他们捉到过。
“我一直在想,这个人应该是盯着囡囡的。”既然都提到了那支人参,姚爷不得不提到这个男人。
“可据我们观察,这个男人要么是彻底隐藏了自己,要么是派了其他人代替他做事。”君爷说。
“我上次听宝儿的口气说,好像有人盯梢欢儿。”姚爷忽然提起。
“是吗?”君爷浓眉一挑,想必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事。
“后来我让高大帅派人去确认,但不见半个可疑人影。有可能是他们自己心里幻影,因为欢儿之前刚出过那趟事。”姚爷说。
君爷对这个说法似乎不大肯定,沉思时摸了摸下巴颌。
有人敲了办公室的门进来报告说:“陈中校的母亲过来,想和陆科见个面。”
【268】活着
听说陈母来,办公室里的人全部一丝绷紧。君爷接着对那报告的人说:“请她进来吧。”
陈母走进办公室时,看见不止君爷在,里面,姚爷和赵文生,都站在沙发前面,像是等着她似的。
“请坐吧,伯母。”君爷说。
陈母没有地方选,只能在待客的沙发里头择了个位子。她刚坐下,勤务兵马上给她上了杯茶。对她十分殷勤和客气。
君爷绕过自己办公的办公桌,走了过来,是在她对面搬了张椅子坐下。姚爷也是坐在她对面,只有赵文生躲到比较远的地方。
“我没想到姚科也在。”陈母勉强地笑了笑说。
“陈阿姨你客气了。”姚爷答道,“陈阿姨,你也是在院子里看着我们长大的长辈之一。叫我子业就行了。”
陈母看看他们两个,姚爷笑的模样总是那么高深莫测,君爷不笑的样子自小到大没有变总是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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