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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上瞩目的订婚仪式在漱园花园里举行。场地布置的很奢侈,用一贯大佬的眼光,金银为主调,金光闪闪,光彩夺目。已有不少人相携入场,头发梳得油光发亮,穿花花绿绿的花衬衫,一上桌就粗声粗气高谈阔论,桌子拍拍惊天动地,口沫横飞。
宜家的人早到了。宜家老爷子满头银丝,并不是一张和蔼的面相,眉眼有些凌利,长像倒是很普通。他身边跟着几个年青人,时不时在跟他说着什么。从他身边没有断绝过套近乎的人流可是看出,他的威信有多高。
这时一个带墨镜的男子寻到他的位置,大步走出来,步履虽然稳健但还是能看出有些急促。他走到宜爷身边低声说:“宜爷,小姐失踪了。”
宜爷脸色一变,“怎么会失踪?”
虽然他们交谈的声音很轻,但那丝丝风吹草动还是吹进在场各位的耳朵里。
那男子斟酌了一番,似乎有些难以开口:“宜爷,小姐应该是逃婚了。”
宜爷气得脸色都青了,他这个女儿虽然任性惯了,但他怎么也不曾料到她竟敢在这种情况之下用这种事跟他开玩笑!可真是给他长脸啊!
宜雅兰是他最小的女儿,上下都有人宠着,最后被宠得无法无天。前段时间回来她还对蔺沈赞赏有加,也没有不同意订婚的意思,这会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呢?
宜爷从很久前他就开始注意蔺沈,看他一手一脚有了这番成绩,不得不承认,长江后浪推前浪,蔺沈是个难得的人有。这次联姻两方拉拢也算是互惠互利,他可以收他为麾下为已所用,蔺沈可以得到广阔的空间任其开疆扩土,原本万无一失的计划被他这个不孝女儿一搅,全乱套了。
宜家女儿公然逃婚,怎么说都不好听。况且是在这非是繁杂的道上。这事不但关乎宜家的声誉,还让蔺家的颜面扫地,在道上这可是大忌。在道上混的原则是:宁可在人后使刀子,也不能在人前使拌子。纵观这道上有几家没有心存芥蒂,但聚在一起还不是兄弟相称,给人一副肝胆相照的假像。
如此一来,宜家由主动方变成了被动方,不但欠蔺家一个交代,还欠了一份天大的人情债。
他恨极了女儿任性妄为,可却又拿她无可奈何。
他打发人去找,说:“找到她以后五花大绑也要把她给我绑来!”
时辰马上就到了,可主角都没个动静,大家有些坐不住场,联想到刚刚听到的风言风语,目光时不时瞄向宜家人列席那一块儿。
而陈梓关枚他们几个心腹随同身穿一身黑色礼服的蔺沈已出现在会场。
蔺沈径直走到宜爷身边,寒暄了几句便望了望会场,“令千金还没入场吗?”
宜爷是只成了精的老狐狸,自然没有流露出半分不对来。他笑得很平静:“女孩子上花轿头一回,不好好打扮怎么好意思出来见人。”他抬了抬手,对身边的男子说:“再去催催小姐,这么晚还不来,太不知礼数了!”
那男子心领神会退了下去。
蔺沈表达的很大度:“没事,女孩子有打扮的权利。刚好和宜老您也有许久没有好好聊聊了。”
宜爷对蔺沈的好感又上升了一成,对自家不争气的女儿又添了一堵气。不论其它,就凭这青年人那一表人有与绝佳的风度,也不知是多少人心目中的佳婿。自家女儿怎么就那么不争气呢!
一等就是一个钟头,宾客终于坐不住,逮着人就问:“到底怎么回事啊?耍人的是吧?”
陈梓和白芝周辗到各桌陪礼道歉,请他们稍安勿躁。虽然有遮阳棚,但晒得久了也开始不顶用了。众人顶着满头大汗,心里自然蹭蹭的火大,又不好发作,只有一个劲的折磨漱园的佣人。
随着喧哗声越来越大,宜爷的老脸终于挂不住,这才开了口:“宜某实在对不住各位,小女任性惯了,都是宜某人教导无方。”
宜爷都低头了,有再大的怨气也只有往心里头咽,梗着脖子僵着笑脸说没关系。
宜爷抱着万分的愧疚跟蔺沈这么个小辈道歉,蔺沈虚扶了他一把,“宜小姐只要没结婚都有选择的机会。只能说是我不够好,不能得到宜小姐的青睐。”
蔺沈将所有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更让宜老觉得脸上无光,越加衬得自家女儿不是。
蔺沈示意开餐,“大伙难得相聚一堂,算是蔺某人的福气。大家吃好喝好,不必客气。”
大鱼大肉好酒好菜侍候着,就算有天大的怨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更显得主人家气量大,给众人留了个好印象。剔牙时,不论是恭维还是其它什么原因,都在感慨宜家小姐没福气,错过一个好夫婿。宜爷听得很不是滋味,蔺沈则一直保持着绝佳的风度。
听说散宴后可以免费到新宿去消遣,人顿时走了大半。蔺沈和宜爷则在客厅用了茶,谈了些事情才告辞离开。
陈梓一直守在门外,有些骄躁。
宜爷走后,蔺沈上楼换了衣服,眼眉间有一抹倦色。陈梓脸色不大好,轻轻唤了声:“大哥……”
蔺沈挥了挥手,说:“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
陈梓欲言又至,可还是没有说出口。
此时正被满世界疯找的女主角正悠哉哉从楼顶往下爬,跳上阳台,利落的进入二楼,正好与蔺沈撞了个正着。
蔺沈看上去没有丝毫惊讶,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宜小姐,原来你在这?”
宜雅兰翻了翻白眼,明知故问。
她跟着蔺沈进了书房,双手托着腮打量着他,“蔺沈,作为今天的大赢家你有什么感想吗?”
“放鸽子的是你,又不是我,我有什么好赢的。”
宜雅兰狡黠的笑了笑:“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从你把我安排到陈梓那里到后来那一出出不都是你精敲细算好了的吗?我只要不出现在订婚现场,宜家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你丢了脸,我家死要面子的老头子会觉得对你蔺家有所亏欠,以后只要你办事肯定可以事半功倍,这就等于得到一张宜家的免死金牌。所以你即使不用娶我也能拿到你想要的。可是,如果我当时出现在现场,那你的计划岂不泡汤了?”
蔺沈身子微微往后仰,“我既然算准了前头,就不会有后头的顾虑。就算重来一次,你还是会一样的选择不是吗?”
宜雅兰笑,“你知道你最不讨人喜欢是那一点吗?就是计算的太过清楚,事事要求完美。还是像陈梓这样的男人可爱些。”她忽然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不过,再精明的人也会有马前失蹄的时候,你大概不知道吧,在你算计我这会儿,你豢养的女人跑去跟别的男人的亲朋好友见面呢。一报还一报,是不是很有趣?”
他这出连环计实在出彩,虽然不太服气,但也只有认了的份。如果她早知道自己会裁在陈梓那男人手里,打死也不会做这蔺沈的瓮中之鳖,被耍得团团转,还当了他随意操纵的棋手。其实地也是刚刚在楼顶用望远镜看到他的表现才将一切串联起来,难怪那天老爷子提出订婚时他答应的那么爽快,原来一切都早已预谋好的。亏陈梓还纠结的要命,真是傻透了。
原罪 第83章
蔺沈虽然不动声色,但瞳孔却缩了一下。
“你不是应该感谢我吗?让你可以随时打陈梓的主意。”
这倒是没错。那时她还以为他只是为了打发她走才会拿那张牌给她压陈梓,原来是打算斩去他的羽翼,让她乖乖被她欺负,直到她欺负上瘾了,再也戒不掉,只有认输的份。
“如果我和陈梓能修成正果,那你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底牌吗?我才不谢你呢!我们各取所需,都不算吃亏。”
蔺沈点头,“陈梓,对他好点。”
“我自己的男人我当然知道怎么照顾,还要你来婆妈吗?倒是你自己,不要成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偶尔也为自己打算打算。我好心事先给你提个醒,不要小看那个医生,这次他能骗你女人去见父母,难不保下次不会把她忽悠的去领一个证回来。”
其实要说这个世界要大不大要小不小,她在美国留学的时候恰好和容榷认识,一开始她也险些被他的外表骗了,后来才知道那个人有本事把你卖了还欢欢喜喜的给他数钱。
“劳你费心了。”
宜雅兰翻了个白眼,“喂,你还得帮我多拖两天我家老头,如果我现在被他捉到,肯定会逼我和你结婚。等两天我将陈梓搞定了,才跟他摊牌,到时他想反对也不可能的了。”
这对双方利益有利的事蔺沈当然不会推脱。于是宜雅兰心满意足的溜走了。
蔺沈独自一个人呆了一会,还是把陈梓叫了过来。其实陈梓并没有离开漱园,因为他心里有愧,更觉得做了对不起蔺沈的事。可又隐隐感觉哪里不对。接到蔺沈的电话,他立刻出现在书房里。
蔺沈岂能不了解陈梓,他几乎是他一手一脚带出来的人,所以也没有太过惊讶。蔺沈还没有开口,陈梓已经垂下头说:“大哥,对不起。”
蔺沈挑眉;“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陈梓脸上愧疚之色更重。“宜……宜小姐不会参与订婚的事我事先是知道的,可……”叫他如何开口说这一切都是源自他的私心?
蔺沈仿佛洞察他所有的想法,淡淡的笑了笑:“陈梓,宜小姐喜欢的人是你,她不出现在订婚宴上是应该的。”
陈梓愣了愣,“可是,大哥……”
“看来的确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如果不是当事人,你应该很快就可以猜到我的意图。陈梓,只希望你不要怪我。”
经过蔺沈一点拨,陈梓幡然大悟。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原来在这一场棋局里,他就是那条引线,主导着整个局盘。
蔺沈又说:“陈梓,这些年你太孤单,人最终该有一个家的。”
陈梓比任何人都了解蔺沈,他绝不是那种为了利益会牺牲兄弟幸福的人。他比任何人都看得透,不动声色做他们后面那只手,帮他认清自己的心与归属。他眼眶不禁有些发红,“大哥,谢谢你……”
“我也得到了更多自己需要的东西,你不用谢我。”蔺沈反应虽然淡漠,但神色明显松懈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肩:“好好过日子。”
蔺沈一向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但五个字却是他饱含着最重的期许,他明白,陈梓也明白。所以陈梓重重的点头:“我会的。大哥,你也要幸福。”他头一次说这么煽情的话。
蔺沈自嘲的笑了笑,幸福?他早就没了。但不忍陈梓失望,还是点了点头。
当书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时,寂寥无孔不入的叫嚣与欢歌。他翻开书桌你那本厚重的书,里面夹着一张深褐色像底片一样的东西。他轻轻摩挲着里面透出来的灰浅色影像,原来他也曾经那么接近幸福过……她肚子里为他孕育的孩子。
……
除了之前有些不痛快,但后来容榷带她去了许多有趣的地方,那种不愉快顿时冲走了不少。他们到影视城看人拍戏,过足了戏瘾,还头一次在电影里当了回一路人甲,虽然只拍到一个后脑勺,但足以让她兴奋。然后又去了玩跳崖,从数十层楼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俯冲下去的那一刻心脏骤停,什么头绪都没了,十分刺激。一开始她不敢玩,就让人把他们绑一起跳,要死大家一起死。悲壮的让她觉得如果她不跳就是千古罪人了。
后来又辗转到少年宫看小朋友学琵琶,那些不大愿意学的小朋友都是乱拨一气的,一个大教室全是嘈杂之声,直将那气质优雅的中年女老师气得无语凝噎。容榷很不厚道的哈哈大笑,引来了全体小朋友的目光。其中一个顽皮的孩子说要让他弹,他倒是不客气,一来便是一曲高难度的曲子,弹的连老师都惊叹连连。孩子们缠着他问这问那,热闹的不得了。后来有小朋友跑过来要她弹,容榷直接将琵琶搬到她面前,带着小朋友起哄让她弹一曲。
宁浅浅自小学了不少乐曲,但除了钢琴外,其它都马马虎虎。她是在无法拒绝孩子们的那双双纯净的大眼睛,只好弹了一首怪模怪样的《两只老虎》,容榷和老师都笑弯了腰。容榷直夸她有才,小朋友们则闹着要学。和小朋友呆在一起的时光过得特别快,后来出了少年宫她才说:“我们这算不算捣乱课堂次序?我们怎么没被赶出来?”
容榷狡黠的笑,“这就叫做人格魅力。”
其实和容榷呆在一起她会很安心,什么都不用去想,他都可以将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她只要跟着他去享受就行了。容榷是个很懂得享受生活的人,所以跟他在一起,也不会有无聊的感觉。
这或许是因为她在他眼前几乎是透明的,他是她的心理医生,他知道她所有的一切,包括最隐秘的心事。所以对外人那种不安全感或怕被算计窥视的感觉也就淡了,仿佛已将所有包袱都甩给了他,自己彻底防空,轻松自在。
天快擦黑之时,他们在外面吃了饭,然后容榷送她回住处。车里放着英国的乡村音乐,很欢快的音律,能使人心情愉快。容榷说:“大峡谷正招募探险者,想不想去试试?你看吧,大峡谷回来正好开学,又能放松又能增长生存技能。”
宁浅浅想想也是,就答应了下来。反正这几天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机锻炼锻炼,她的身体素质太差,为了以后的三顿口粮她也得先把自己给养壮实了。她问有没有其他认识的人,容榷说还有容二,单无贺还有温凡宋昭然等等。
她一下车就看到楼道口一身黑衣的蔺沈。容榷也看到了。她跟容榷道别,让他先走。容榷也没有多说,开车走了。
宁浅浅径直从他身边走过,不一会儿后面便有了脚步声。她在电梯口正好撞见房东老太太,她好奇的打量了蔺沈一眼,说:“小宁啊怎么才回来,男朋友都等老半天了。”
宁浅浅半真半假的敷衍了几句,不顾房东太太暧昧的目光,和蔺沈一道进了电梯。她很奇怪蔺沈的举动,今天应该是他的大喜之日,他不去陪他的美娇娘,反而到这里来。更奇怪的是他竟看到沈的举动,今天应该是他的大喜之日,他不去陪他的美娇娘,反而到这里来。更奇怪的是他竟看到她坐别的男人回来,她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