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死后买得起房;考注会的,脚踏实地练好假账做成真账的本领;考GRE的,背好英语单词,出国了好拿绿卡……
没有志向的,就在寝室打打牌,搓搓麻将,偶尔不得已遇上三缺一,就去买个二锅头,对饮成三人。
对“人生”没有追求,但对“生人”有志向的,就出去泡妞或者泡男人,泡到了妞或者男人的,就一起轧个马路,牵个小手,亲个小嘴,乃至那什么,原始律动一下是吧……
但不管有啥志向,人是铁饭是钢,人人都得吃饭。可是……
食堂的饭菜总是让人“惊喜”不断。举个例子吧,光糖醋排骨这个菜,你可以吃到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版本。我过去大学三年就曾吃到过糖醋藕,糖醋鸡骨头,糖醋鱼,糖醋面粉团,当然,最可怕的,是糖醋蟑螂……当我从一堆糖醋某某的东西里,夹出那只肚皮朝天的深褐色生物时,顿时就泪流满面。我不得不佩服食堂大叔们勇于创造新菜式的各种努力,挂羊头卖狗肉,说的无非也就是如此。只是,“被”尝试的人,可是我们啊。
于是,学校外面的饭馆就成了大家的另一种选择。虽然时不时有传言称他们使用地沟油,但是,中国人民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还怕他区区地沟油不成?相对于学校食堂的猪食,饭馆里的才是主食。故而,几个人一起出去撮一顿,就成了一件可以媲美男人逛窑子女人逛商场的美事,极大地满足了身心需要。
回到学校,一帮人连寝室都没有回,直接就杀向了思川香。思川香是一家地地道道的川味馆,味道很正宗,量足,管饱,每个菜都辣得很过瘾。
走到门口,我突然想起什么来,连忙叫住他们:“等等!林森不是不能吃辣吗?”
所有人都回过头来看着我,脸上都带着怪笑,分明是在说:“你知道还真是清楚啊。”
我尴尬地笑着,连忙用手指着陆圻城:“是他,他没事讲给我听的,你们都知道他很八卦的。”
众人“哦”了一声,却还是依旧怪笑着看着我。
陆圻城没有生气,反而很慈祥地笑了起来:“呵呵,是我说的。不过,我没说清楚的是,他不是不能吃辣,而是不喜欢吃辣。今天大家一起吃饭,要少数服从多数。他要是不吃,随便给他点杯白开水,吃白饭好啦~”
我一时间相当无言,心想着这陆圻城真是太缺德了。
我们在那里讨论,主角却在一旁一声不吭。陆圻城扯着我的衣服往里拖:“快点快点,进去点菜去,饿死了!”
我们点了水煮鱼,酸菜鱼,水煮肉片,酸辣土豆丝,辣子鸡丁,还有几个素菜,都是加很多辣椒的那种。话说这陆圻城居然来真的,给林森点了杯白开水,一碗白米饭,末了转头看着林森:“一碗饭够了吧?”
林森的目光定在沾满油污灰渍的墙壁上,淡淡地回了三个字:“还可以。”
还可以?又不是问他好不好吃,感觉怎么样,他还可以什么?神人说话,果然是大众平民所无法理解的……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了半天没看出那面灰蒙蒙的墙壁有啥可看的。我纳闷地想,难道他也学着人家伍尔芙在研究墙上的斑点,脑中一片意识流么?
我正想着呢,突然间就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我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被歹徒用麻袋套住了脑袋,要被抓去劫财劫色,正欲扯开嗓子尖叫,就听到陆圻城先于我叫了起来:“靠!什么情况?灯怎么突然灭了?”
外面传来老板娘歉意的声音:“不好意思,保险丝烧掉了,我们正找人修呢。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很应景地想起了一句话:生活就像一张茶几,虽然不大,上面却放满了大大小小的杯具,唉……
坐在一片漆黑里,大伙儿都有点忧郁。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默坐片刻,还不见灯泡重新亮起来,估摸着修保险丝的人还没来,于是,都各自掏出了手机。我环顾了一圈,发现在一片白森森的荧光照射下,每个人的脸都像是贞子,阴森森的,很是恐怖。为了打破这种可怕的气氛,我主动提议道:“大家别玩手机了,我们来聊点什么吧。”
陆圻城龇牙一笑,越发像个厉鬼:“那你说,聊什么好呢?”
“呃,大家觉得呢?”
“这种气氛……应该来点恐怖的。”是老四的声音。真是没看出来,这个一向开朗善良的阳光大男生,居然也有这样魑魅魍魉一般鬼魅横生的阴暗心理。人心隔肚皮啊……
“不、不、不要了吧……”我哆哆嗦嗦地试图抹杀他这个念头。我虽然胆子一向很大,可是,不管怎么说我到底是个女生。作为一个女生,在怕鬼这点上,我是很随大流的。
陆圻城适时地插~进一声阴笑:“嘿哟~木婉静,你居然怕鬼?我一直以为,你应该是鬼见愁呢。”
我从包里掏出那把一直带在身边,时刻准备着帮林森削水果皮的水果刀,开始慢斯条理地擦拭起来。在手机屏幕光芒的映照下,只见刀子非常配合地寒光一闪。
“……你这是要干嘛?”
“找机会给新买的杀猪刀开开光。”
这个时候,一丝昏黄的光线从外头透进来。紧接着,老板娘拿着一支点燃的蜡烛进来了。她一脸歉意地笑着:“维修的师傅还没来,你们不介意的话,就再等等。这支蜡烛就先点着,还有这盘花生米你们就先吃着,垫垫肚子。”她把东西放好,就出去了。
在她双脚踏出包厢的刹那,花生米已经被如狼似虎的我们哄抢一空。
几个人再次陷入了忧郁中。蜡烛哧啦哧啦地燃烧着,融化的烛泪不断地淌下来,滴在桌面上。我们的心情,就好比这摇曳的烛火,凄楚地凌乱着。
“咕噜——”谁的肚子凄凄惨惨地叫了一声。
“咕噜咕噜——”谁的胃也不甘示弱地回应了两声。
“咕噜,咕噜,咕噜……”空城计一出接着一出地唱着,此起彼伏,仿佛一部交响曲。
终于……
我本着牺牲自我,成全大我的精神,决定来暖暖场。饭菜没有,喝酒总行吧?于是,我冲着外头吼了一嗓子:“来一箱啤酒,老板——”“娘”字还没出口,就有人替我接上了:“娘!”
包厢里寂静了几秒,瞬间爆发出大笑。我觉得太好玩太欢乐了,于是再接再厉:“老板——”
所有人都默契地配合着齐声大喊:“娘!”
在这个过程中,我竟然诡异地看到林森的脸上似乎闪过了一抹可以称作笑意的东西。
我们重复地来了好几遍,老板娘终于急急地掀帘子进来:“喔唷唷,真是要折煞我了,这么多人认我做娘,我可没那个本事养活!”
陆圻城笑嘻嘻指了指我,对老板娘说:“没关系啊,到时候就让她留在这里当包身工好了,赚的钱除了养活我们,其余都给你不就好啦?老板娘你有儿子没?有的话,让她给你当童养媳也不错的!”
老板娘笑得眼睛都快没了:“小伙子你真是太逗了,我儿子才八岁呢。”
那小子,果真是有仇必报,先前我刚整了他,这厢他就狠了心要将我卖身,真是太毒了!
☆、06。酒后醉言
蜡烛依然坚守着自己的岗位,燃烧自己,照亮他人。先前饭桌上的凄楚低迷气氛已经悄然消逝,大伙儿热情地互相敬着酒,碰着杯,大有“今日我不把你放倒我就不是个人”的势头。
我是个欺软怕硬的人,一向喜欢捡软柿子捏,可每每到了陆圻城面前,我就会一下子雄起,胆子肥肥的,不把他弄死了我这心怎么都不舒坦。对于他刚刚想要将我卖身这件事,我更是不报此仇非小女子。青青常常对我说,要相信自己,相信群众,相信党和政府,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蛋。于是,我决定往死里灌他。
觥筹交错,人影绰绰,我跟陆圻城干了一瓶又一瓶。没错,我们的计量单位是瓶,不是杯。
其实我对自己的酒量不是很有信心,每次喝得烂醉不省人事,都是寝室的人把我弄回去。醒过来之后,又什么都记不得,也不知道自己在成为酒神的道路上能走多远。陆圻城有多能喝,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老大说过不是很好。这个“不是很好”,到底是个什么程度,实在难以估量。
眼见着七八瓶啤酒都已经见了底,肚子跟吹皮球似的越来越鼓,陆圻城还是没有醉的迹象。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勾人,他的表情还是那么讨厌,他的眼神还是那么荡漾,喝个啤酒还对我眉来眼去,试图运用他的勾魂大法,我不由地开始着急了。我只恨我不会六脉神剑,学不来段誉跟乔峰拼酒时耍诈的小手段。
出来江湖混,果然要准备点必杀技才行。
终于,我有点招架不住了。我将酒瓶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下巴一昂,挑衅地看着陆圻城:“小子,你是男人么?”
他学着我的动作,嚣张无比地把下巴昂成了九十度,还不忘媚眼如丝:“你说呢?”
靠,这么扭都没把他脖子扭脱节,这什么世道。
我镇定了自己的情绪:“我又没验证过,哪里知道。”
他笑得一浪一浪的:“要不,回去让你家林森验证验证?”
轰——我觉得脑海里有颗原子弹爆炸了,热浪袭击着我的脸。幸好在黑暗里,他们都看不清我的脸色。
“你、你,你无耻……”我口拙得找不准最有杀伤力的词汇,只能弱弱地低吟了一句。
偷偷瞄一眼林森,却见他靠在椅背上,头半歪着抵在了脏兮兮的墙上。昏暗的烛光笼在他的身上,虽然看不清楚五官,但我可以肯定,他又变睡美人了。
美人儿啊,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你我应当荣辱与共,共退仇敌,你怎么能一个人找周公约会去了呢!
传说中,俩和尚曾经探讨过如下的问题:
寒山云:“世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置乎?”
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如今这陆圻城不止一次地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我怎么能再过几年且看他?我的原则是,有仇,当场就叫他血溅三尺。
故而,我转过了头,悲愤地注视着他,摩拳擦掌了一阵,言简意赅地下了战书:“喝?”
他重重点头:“喝!”
于是,我们又开始觥筹交错,你来我往,你推我挡,你死我活……
最后的结果是,我和陆圻城都喝得烂醉如泥,连亲爹亲妈都不认得了。老四事后还添加了一句据所有人表示堪称经典的评论:“要不是我们把你俩分开,按照你们当时没有理智充满兽~欲的状态,如果丢进一个房间里,必定喝酒归来打靶欢,天上人间!”
我深深地发自内心地感受到了囧的力量。也深深地明白了一个道理:请不要随便跟男人一起喝酒,因为你无法保证一个或两个人不会兽性大发;如果你还是选择跟男人一起喝酒,请保证陪同的好友们不会落井下石……
但是,后来我又想起了一件事,那睡死了的林森呢?
对于我在自己差点晚节不保的重要时刻,还心心念念地记得林森的事,老四表示万分惊讶与敬佩:“他啊,你们喝醉了以后他就醒了啊,一直看着你们俩闹腾。”
我心里那种强烈的不好预感又来了。
果然,老四绘声绘色地向我描述了当时的情景以后,我就觉得再也没有脸面出现在林森面前了。
据他说,当时我跟陆圻城进行了如下的对白:
“小静静,恭喜你成功跟我家小森森搭上腔。”
“城城,感谢你的强力助推!”为什么我喝醉了酒,连智商都会变成负的了。不然,“城城”这种恶心倒胃口的名称,正常的我怎么可能叫得出口?
“祝小静静早日勾搭上小森森!”
“好,一定不负重望!”
“祝小静静早日抱得美人归!”
“我爱林森!”
“小森森的未来就靠你了!”
“就让我来结束他清心寡欲的生活吧,就让我来给他开开荤吧!”
“小静静你真有志向!”
“嘿嘿,嘿嘿……”
……
我发誓我再也不喝酒了……
自从喝酒大醉,在林森面前闹了大笑话之后,我就有点惴惴不安,心虚得很,没敢再去找他。可是,我忍了两日,到底是忍不住想见他的情绪。躺在床上,左思右想,我想出了一招“跟踪尾随法”。
我想,只要隐蔽得好,距离保持得恰当,他总不会发现我吧?趁现在练一练跟踪人的功夫,万一将来毕业了工作找不着,还能当当狗仔队呢,横竖都是一门技艺,能养家糊口也不错。韩愈不是有句话说么,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就指望着靠它成为行业里的状元了。
说行动就行动,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出门去林森的楼下守候。出门前,我还不忘伪装一番,戴上黑框大眼镜,小碎花衬衫,大花裙子,白色单鞋,正好与林森寝室楼下最近开得五彩缤纷的鲜花们交相辉映,融为一体。我坚信,对于走路向来目不斜视,视他人于无物的林森来说,是绝不可能发现掩藏在花丛中的我的。
我耐心地躲在花丛背后,等待着林森。路上行人来来往往,经过时都不忘向我投来比我身边的鲜花还要五彩缤纷的目光。我捏了捏自己的脸,告诉自己:不要慌,坚持住,他们的眼睛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