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尸体还没开始……开始腐烂,死亡时间应该不长吧。”借我妈的光,我现在已经对尸体的腐烂过程了如指掌,并能初步推定死亡时间了。
段阿姨摇摇头:“这下面有这样几个条件:干燥、凉爽、通风,都能延缓尸体的腐烂。”
我有点儿失望:“那,也就是说,他被杀的时间……”
段阿姨说:“没准已经一天以上了。”
我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来:“他失踪多长时间了?”
段阿姨说:“有五天了吧。”
夏斯宇问:“那他要是五天前被害的话……”
段阿姨说:“那应该已经腐烂得很严重了。”
我顿时有了一个疑问:“那从他失踪到遇害之间应该有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他在干什么,凶手在干什么?”
段阿姨叹了口气:“这个恐怕只有凶手和他本人知道了。”
宁警官站起来,喘了一口气:“我看,咱们还是先找找看有没有路吧。光凭咱们这几个人,根本也没法破案子,这下面还不知道有多大呢。”
我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刚才蹲着看尸体,真是把我累坏了。我往后面看了看,黑糊糊的,如果说有路,估计也是在屏风后面了,而宁警官则看了看来路,皱着眉嘀咕了一句:“要是让这帮人从这儿过,这个现场肯定完了。”
我没理他这句,现在,我的兴趣又开始转移到了如何离开这个迷宫上面,所以在宁警官嘀咕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屏风旁边。
屏风和后墙之间的空间同时站几个人绰绰有余,我挤进这个空间,开始细细研究这面墙和这片地面。
按照之前的经验,这里应该有一块刻着星星的地砖。然而,不管我怎么找都找不到这样一块砖。等我抬起头来,却发现宁警官、段阿姨和夏斯宇站在两边,三个人一起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我。
我有点儿没好气:“赶快来找找看有没有刻着星星的地砖。”
夏斯宇糯糯地说:“那个,琪琪,不一定是地砖,也可能是墙上的砖。”
嗯?好像也有道理,但是,但是,这也显得我太傻了吧。我有点儿生气,瞪了他一眼。
宁警官和段阿姨挤了进来,宁警官开始在墙上寻找,而段阿姨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先出去吧,在旁边看着,别碍事。”
哦,我听话地躲到旁边,心里有点儿委屈,我怎么又碍事了呢?
段阿姨和宁警官找了半天,上上下下地把整面墙、墙和屏风之间的地面,以及屏风背面找了个遍,也没发现什么。
两个人失望地停了下来,我有点儿小幸灾乐祸:“没找着?”
唉,没找着就那么可笑吗?没有路不就等于我自己也被困在这里了吗?一想到这儿,我就又开始郁闷了。
段阿姨闷闷地“嗯”了一声,然后转向宁警官:“怎么办?”
宁警官也很不甘心:“再找找,不一定在后墙。”
于是我们四个人又把两边的墙面和地面上能看到的地方全找了一遍,但还是一无所获。
宁警官一边捶腰一边说:“还是找不着啊。”
我还是不死心:“要不要再找找。”
段阿姨摇摇头:“算了,也许这里就是没什么机关呢,还有八个门洞,也看看那里面吧。”
夏斯宇问:“那,我们先回去?”
段阿姨点点头:“嗯,先回去吧,也得告诉那些人一声。”
我却不肯马上走,因为我觉得有一件事我还不知道:“段阿姨,这个杨联保是怎么失踪的啊。”我觉得我现在必须问了。
段阿姨看看我:“你这孩子可够一根筋的,非要知道不可?”
我狠命点了点头:“我很想知道。”
段阿姨看看宁警官:“那你说说吧。”
宁警官叹了口气:“你这孩子,还真是麻烦……三天前杨联保的老婆郭菊香找他们村的治保主任杨联太报案,说杨联保之前离开家后就一直没有回来,打手机也打不通。杨联太立刻就通知了镇上的派出所,派出所了解了情况之后觉得案子不简单,他们办不了,就给转到了我们县局。”
我有点儿纳闷:“怎么不简单了?”
宁警官说:“杨联保是那天傍晚出门的,据他老婆说,当时杨联保刚刚吃完饭,说是出门转转,就再也没回来。他当时只带了个手机,钱包也没拿,穿的还是一双旧布鞋,也走不了多远的路,所以派出所估计他根本也没打算出远门。”
夏斯宇问:“那派出所就没找找?”
宁警官说:“找过,整个村子里都问了,有人说看见他上山去了。从时间上来看,他从家出来后是直接上的山。”
夏斯宇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这可不对了,这山上,尤其是到这宅子里,手机都没信号,他拿手机能有什么用,但这一趟路可不少走,他穿那种鞋,又根本没法走山路。这证人证言和实际情况出入也太大了吧。”
宁警官点点头:“是,当地派出所也发现了这一点,但提供这种证言的人有四五个,而且所描述的情况都很吻合,所以不能认为证人的证言有什么问题。”
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会不会有人编出了一套瞎话,然后找了这么四五个人,把这套瞎话教给他们,让他们一起做伪证?”
宁警官摇摇头:“那几个目击者,都是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看到的杨联保。当地派出所正是根据他们的证言绘制出了杨联保的行动路线,由此确定了杨联保是出了家门直接上的山。这几个人的证言我们也仔细研究过,衔接得非常自然,没有人工编造修饰的痕迹。再说要根据五个时间和地点,编造出五套假证词,并分别教给五个人,让他们毫无差错地说出来。我们觉得,这个难度非常大。因为从杨联保失踪到警方调查,这之间也不过就两三天,至少时间上是不允许的。而且,嫌疑人并不能保证杨联保那一路上就没有别人看见,万一出现一个证词不符的,他就白忙活了。所以,只能认为杨联保确实是上了山。”
我有点迷糊:“那到底是什么让当地派出所觉得这案子太大,他们办不了呢?”
“是这样,”宁警官继续说道,“当地派出所勘查了杨联保的办公桌,结果在一个抽屉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些黑色的粉末。他们把这些东西提交给县局分析了一下,结果发现是火药。”
“火药?”这下轮到我有点儿吃惊了。
宁警官说了个“是的”表示确定,然后继续说道:“这个村子在历史上曾经出过几个比较著名的做炮仗的手艺人,现在也偶尔会自己做一些爆竹烟花什么的,按说杨联保的办公桌出现点儿火药也不算什么新鲜的。但问题是,这点火药可不是普通的炮仗药,威力相当大,至少,炸鱼是肯定足够了,炸山没准也行。但这种火药也不是军用火药或者其它标准火药,而似乎是在炮仗药的配方基础上进行改进的。”
宁警官喘了一口气,我趁着这个当口又问了一句:“就因为这个当地派出所就把这事儿移交给你们县公安局了?”
宁警官点点头:“因为出现了火药,这个杨联保的失踪就显得非常可疑了。而且,根据分析结果,这种火药除了很有威力之外,也相当的不稳定,稍微受热或者受到碰撞就有可能爆炸。当地派出所觉得事关重大,便把这件案子移交给了我们。”
夏斯宇插了一句:“你刚才说杨联保还有办公桌,他是干什么的?”
宁警官说:“他是牛家村的会计,倒不是什么当官的,但很重要。另外,他也是宣传干事,平时写个板报、出个通知什么的,都是他来。”
我有点犹疑:“他平时没有跟人结仇的地方吧。”
我知道我这个问题问了也是白问,如果能从这上面发现点儿什么,宁警官也不会这么一筹莫展了。
果然,宁警官说道:“这个杨联保平时工作非常认真负责,村里的人对他都相当满意。我们也清查过他记的账目,发现每一笔都特别清楚,没有任何疑点可言。”
我想起了另一种可能性:“会不会就是因为他太认真了,反倒给某些人干点儿坏事造成了障碍,比方说……”
宁警官摇摇头:“至少我们现在还没有发现这种可能性。”
夏斯宇说:“他有没有可能是被人绑票了……”
宁警官又是直摇头:“到现在也没有人要求他的家人给钱。”
夏斯宇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既然是村里的会计,肯定会掌握这个村的财政状况。绑匪可以通过绑架他问出村里目前大概有多少钱,能够筹集到多少钱,然后要挟整个村子一笔钱。当然,筹码不仅仅是杨联保本人,也包括杨联保以及绑匪所掌握的其它一些东西。”
宁警官一皱眉:“你说的这个,我说不好,但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人接到任何要钱的通知,包括短
信、电话、信之类的一概没有。不过,你说的绑匪手里的筹码包括杨联保以及绑匪所掌握的其它一些东西,这是指什么?”
夏斯宇摇了摇头:“这我也说不好,我只是有这个感觉而已,这村子太怪了,我总觉得它好像有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似的。如果以此为要挟的话,没有人告诉警方有人勒索的事也就对了。因为只要一说出来,就必须把这些秘密大白于天下,这可能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更不愿意看到的。”
宁警官说:“你说的这些,可有点儿太离谱了,我根本也没往这方面想过。要知道,这村子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一直以来也都很平静,没听说有什么突发事件或者不正常的现象。真要说这村子里隐藏了什么,我看也很难搞清楚。”
他们俩越说我就越糊涂,无奈之下,我只得打断了他俩的谈话:“那你们为什么要在这个宅子里搜索这个杨联保呢?”我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宁警官对这个问题倒显得很坦然:“我们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不过从杨联保上山的路径来看,他必然会经过这所宅子,而这所宅子又最容易藏人,所以我们才从这里开始着手。其实昨天,我和郭同发还有另外两个同事已经看过这所宅子了。那个带星星的地砖和那个洞口,是我们在无意之中发现的。昨天我们没来得及下,就改到今天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多少有点儿凄楚,弄得我心里也一阵阵酸溜溜的,但我还得问一个问题:“你那两个同事呢?”
宁警官说:“昨天晚上就回去了,有别的任务,他们没跟着,真是万幸。”
我心想,那我们这样的,是不是也太不幸了。
☆、说不出口的预言
我们回到那个大厅里——每次一开门,里面的火把总要被风吹得要灭不灭的,让人心里非常没底,那帮人一见我们回来了,便都聚拢过来。
宁警官简单地把情况说了一遍,所有人都傻了。宁警官把烤羊肉拿在手里:“这是在现场发现的,这有没有什么说道吗,郭村长?”
郭同发连连摇头:“不知道,说不清楚,这羊肉奏是上供用的,没听说有什么哎。”
宁警官问郭同发:“最近你们村里烤羊肉了吗?”
郭同发说:“烤咧,只个东西经常烤。”
宁警官问:“这两天都谁家要用这个?”
郭同发说:“那可不好说咧……”
文一诺插了一句嘴:“那个烤羊肉不是上供用的吗?没准,是有人拿那个死人给阎王爷上供呢吧。”
他这一句话说得我浑身汗津津的,要是照这么理解,我们遇上的可是一个变态杀手。
朱子杰冷笑一声:“这事儿可真没准,你们这儿不是还有首什么什么歌呢吗?听这人这死法,好像跟你们那首歌唱得一模一样嘛。”
我立刻警觉起来:“什么歌?”
郭同发和杨金红的脸色全变了,郭同发紧张地说:“你别胡说,哪儿有什么歌?”
朱子杰却不依不饶:“这才多长时间,你们就全忘了吗?也难怪,当年郭村长当造反派的时候已经把这些东西一把火烧光了。”
郭同发也急了:“我当造反派又怎么了,那时候人人闹革命。”
宁警官火了:“行了行了,哪儿那么多废话,都给我闭嘴!”
大厅里一时安静了下来,宁警官摘了帽子,烦躁地搔了搔头皮,没再说什么。
我回味着朱子杰和郭同发的对话,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异常的气息:“那个,你们刚才说的那首歌,是……什么?”
不知为什么,我说着说着,声音竟然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而郭同发的回答却仍然是那么没头没脑的:“你,你别听他胡说,没有……”
他说到这儿就不往下说了,我注意到他的嘴唇有一些哆嗦。我觉得他一定知道些什么,所以我连忙追问了一句:“没有什么?”
郭同发连连摇头:“什么也没有。”
他的话越发让人摸不着头脑,也许他不知道,但也许他就是不想说。我便转向朱子杰:“你说的那首歌,是什么歌?”
没想到朱子杰现在也开始含糊了:“我也不太清楚,就是听说有这么一首歌来着。”
我追问道:“内容呢,知道吗?”
朱子杰支支吾吾地:“我也不是……反正……具体的不太清楚……”
我顿时有一种把他一脚踹在地上用皮鞭子狠抽一顿的欲望:“那大致的呢,这歌到底是唱什么的?”
也许是我表现得太凶悍了,朱子杰开始冒汗:“大致的,反正,反正就是从一唱到十,还有什么黑什么的……”
莫非是……就在我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的时候,杨金红忽然急了:“行咧,别说咧,现在说那有用哎?”
我很不满,而且相当地不淡定,于是我立刻冲着杨金红吼了一句:“闭嘴!”
我在吼出了这两个字之后还在满心期待地等着杨金红像泼妇一样反扑,没想到她立刻闭了嘴,让我一时还有点不知所措了。
安静了片刻之后,我转向朱子杰:“关于那首歌,你还知道些什么吗?”
朱子杰连连摇头:“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回答得相当坚决,与刚才的磨叽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我明白,刚才杨金红搅和了那么一下,给了朱子杰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