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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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惑-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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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彩绘廊柱、房檐处亦皆悬挂着各色各式的精致花灯、并着彩带丝绦同心结比翼结等,加之又早有宫人为这水榭各处里里外外置了香鼎暖炉放置其中,便并不觉寒冬里一丝儿的冷冽,只在天风拂过水面一路坦缓波及过來时,会觉有那么些微清澈薄凉沁人心脾,又并着袅袅熏香气息,反倒更是怡人的很。

我顺风送目扫了眼远处近处这般错落景致格局,湖心映月影、月宫绕祥云,一切一切悦目赏心甚合心意。后收目回來稳一口气,理了把纱质凤尾蝶袖,眉目盈盈而又不失谦和的向皇后一顾过去:“娘娘送妾身的香丸,妾身很是喜欢。还想再要一些,却不知宫里哪处有司可配此丸?”

身旁倾烟凝眸顾我,一时不解其意。

而皇后微有恍神,旋即温笑流颊、和声细语回道:“你喜欢就好,本宫过会子便打发人再给你送去些也就是了。”她额前一道珠玉抹额合风微曳,面目浅铺欢喜。

我亦将面目做足了欢喜劲头,旋即又一颔首谢恩。

抬眸时瞥见上首蓉妃冷眸扫了我一眼,目色沉淀、她已然领会了我这将糊涂装到底的心下用意。

这时便听一道尖利声色自回廊处扬起,是乾元殿那边儿的小公公应景儿的换了新装,边一路小跑着过來欢欢喜喜又阔阔喊了声:“皇上驾到,,”

一语才落,这在座一众人遂逐一起身,在皇后的引领之下准备迎驾。

转瞬便见皇上应声过來,一席红底子滚宽银边龙袍,上以金色掐丝缎绣、又熨烫着九条金龙并着华虫、山火等章纹,头挽金冠、两侧垂长串翠玉流苏,火云纹金靴点地阔步便见金冠其旁流苏贴颊晃动,又加之月华影碎、夜色清迷,他有如穿云踏雾而來,整个人唇兮点笑、双目点漆,丰神俊逸、恍似谪仙!

就此由远及近,将我们这一众人抬手道了免礼,复又继续礼节性的亲自将跪落最前的皇后扶起來,一帝一后眉眼生波,做尽齐眉举案之态。

一旁庄妃好似忍不住抬袖引唇,曼着声息笑吟吟道:“陛下与皇后姐姐真是恩爱,瞧着如此模样,真个是羡煞了臣妾!”

皇后便极配合的颔首抿唇、娇羞暗生。皇上闻言微定,旋即单手负后、哈哈朗声笑起來,另一只手且抬起來示意我们入席。

众人便也浅笑附和,气氛融洽和美依旧。

不多时便有一队宫人手托水晶盘将菜品逐一上來,自是云集南北精华、东西之粹,酸甜咸辣应有尽有,且道道精致非常,诸如富贵蟹钳、孔雀开屏、鲤鱼跃门、笋丝抱竹、金银双引、菡烟红狸……不胜枚举。

皇上以玉箸夹了一枚菱形小巧、其实糕身厚实的玫瑰酥酪,微红色的糕身之上以糖稀绘就着精致的花瓣图案,又滚了一层蜜豆粉。

我眼瞧着这点心熟悉,心念微动,复牵唇一笑:“这玫瑰酥酪还不曾品尝,只瞧着、嗅着就觉赏心悦目的很呐!”于此眸波一转,微瞥倾烟。

倾烟亦是蕙质兰心,转瞬便会意:“元淑女这话儿言的不错,嫔妾也觉这点心很是得心。”

说话间皇上已经小抿一口,复颔首浅浅,目露欣赏。

这时又听皇后缓一牵唇噙笑:“这道点心其实是一位妹妹的心意,不妨都來猜猜是哪一位?”

一旁庄妃神色依稀不屑,如此讪讪然双目一瞥我并着倾烟:“可行了,兜转了一大圈子的,谁人不识这糕点是蓉妃妹妹的手法?真是!”

这话出口委实堵心,连带着把皇后面儿上都给作弄出了些难看來。

我眸波一动,一笑莞尔流盼:“原來是蓉妃娘娘……瞧着,诸位姐姐们都识得,也就妾身与湘嫔……哦,并着芷才人。”回眸扫了眼语莺,温弧轻扯,“我们这些个不曾是藩府旧人的不能识得呢。”这一句轻描淡写的就把这略尴尬的氛围遮掩了过去。

皇上亦颔首微微:“朕就觉的会是冉冉!只见不是莲子糕而是玫瑰,就不免又有些怀疑了。”声息温润。

蓉妃就势一笑启口,扬眸浅一嗔怪:“瞧皇上这话儿,诸位姐姐妹妹们可來评评理。”于此扫了眼皇上、目色复又在我们周遭流转一圈,“臣妾担着个‘蓉妃’的名儿,便就只能做些莲藕、莲子儿、芙蓉糕了不成?”复曲指点唇莞尔微微。

皇上便被这话逗乐,笑着摇摇首道:“原是朕错了不成?”

众人跟着浅笑附和。

“哎?”又过须臾,见庄妃尝了一口近前的花式点心,即而眉弯缓蹙、软糯启口,“这道‘花开富贵碧玉彩珊瑚’味道咸中带甘,可是由银耳混着蚧膏成糊制成?”

临她近些的皇后便瞧了一眼,复笑盈盈道:“庄妹妹素來是个伶俐的,不成想舌头也这般独到!”此又颔首,“这道菜样式精细、工序亦是繁复,除你所说之外,最终蒸好成型后,还得以西兰花在面儿上围摆出花朵的形状,后再将金黄的蛋饼填充进西兰花中间,于最里一层撒入胡萝卜、并着西红蜀丁,方是妥帖了!”

一旁皇后执事宫娥便不迭启言:“这花开富贵碧玉彩珊瑚,皇后娘娘早先尝着好,便特别叮嘱这遭一定得上來给陛下、并着诸位娘娘们都尝尝呢!”

我算是看出來了!感情这饮宴是假,各宫主子借势摆谱子、显锋芒,并着也为贴己人提供出头露彩的机会才是真的!

念及此就觉真真无趣,我把眸子转向一旁径自看那远处夜景。被倾烟抬手牵了下衣角,方只得重又回首不敢失仪。

一时吃吃笑笑,不会子歌舞声起,众人因知语莺是出自礼乐祠的,便闹着要她歌舞一曲。

语莺推脱不过,加之皇上也是起了兴致。便起身盈盈一拜,复退至荷花池中新搭起的牡丹花台上,一阕花曲儿吟的哀怨婉转、顾盼多情:“转盼多情多留恋,百年预约來生眷,心愿切莫不得遂!若此生长恨注无缘……愿身化地下并头莲,缠枝缠连、连理新结,黄尘一捧体散魂儿不散,再了前生愿。”

……

这一曲终了,余音荡涤于水,绵绵痴痴,呓呓不绝,齿颊恍若都开了花,盛赞之音自是连连!

皇后看皇上也是开心,便传话打赏。语莺谢了恩典,重落座后闲闲起话,只道:“这歌舞虽好,但丝竹班子委实庸庸。”复转眸又向皇后嫣然,“妾身倒是在一机缘巧合之下,得知民间有一雅士奇人琴技非凡、各乐器也都知晓一二。若有机会能叫其表演,想必是个技压群芳、倾城倾国倾满天的!”

“呦。”听的皇后且笑且探探身子,“当真有你说的那般好?”

“可不是!”语莺重重颔首,巧笑流颊之余隐现乖憨神色。

这饮宴至了兴浓处,皇上也是高兴,这一高兴便准了语莺开春后打发人去把那乐人带进宫來瞧瞧。

我眼见语莺那欢欢喜喜唱诺的模样,心中洠Х谰鸵桓霾恍迹⌒牡雷菟獍愠龇缤氛栌帜茉醢悖课业购芾值们魄普廛撇湃怂苡卸啻竽苣鸵噬先コ曰赝凡荩

“妙儿……”身旁倾烟小声喟我一句,“怎么了不高兴?”复以银勺舀了一勺沙棘玉米甜汤放入我玉腕中,“尝尝这个。”

我知她是怕我失态,也明白自个这脾气一上來面儿上就藏不住。便重又牵动笑意颔首徐徐不提。

☆、第八十三话隐成谶·玉楼宴罢遇故人

这时见那刘福海公公瞧了眼不远示意的小太监,便不动声色的缓缓退开了去,与那小太监交集一番后重又回來,对着皇上行了个礼,朗言道着:“陛下,国舅爷已经來了。但诸位娘娘都在,他避嫌不便过來。”边转目扫了眼这在座众人。

我甫闻“国舅爷”三个字就冷不丁的恍惚了一下心神!不知道怎么了霍清漪此刻就像我心里脑里不能去触的一根刺、一道蛊,旦有须臾有意无意的触及便会使我意乱心焦急急生燥!

同时这皇上同国舅之间的关系,我也更为明朗起來。这对“舅甥”之间情谊果然亲厚的不能再亲厚了,便是连跨年迎新这样的大日子,皇上都是要亲自召了国舅进宫一并庆贺的!这等恩宠礼遇莫说当朝文臣武将,便是放眼西辽这浩浩几百年国运,只怕都是少见。

一旁皇后亦是个心思缜密的周成机敏人,一闻这茬便笑吟吟徐徐一句:“镇国公果然君子如玉、谦和有度,难怪得着陛下的青眼呢!”语尽抿了口盏中葡萄美酒,这话儿并着酒气一并氤氲缭绕沁入了心脾里去。

皇后这话自然很对皇上的心思,见陛下牵唇一笑,旋即颔首喟向皇后:“婧娴,你管顾着这里,与众爱妃且径自吃着,朕去跟国舅对弈几局后便过來。”语落又示意了一下在座众人。

皇后自是谦然颔首、噙笑唱诺。

我见陛下转身离席向外走去,又下意识扫了眼水榭之外一片夜色漆墨般黯淡昏沉,便寻思着如许的夜色并着如许的冰冷气候,他这么出去岂不要受了寒凉之气?边起身悄悄走到刘福海身边儿将他唤住,把怀里抱着的手炉递给他示意他交给皇上抱着取暖。

这时一脉凉风幽幽顺水拂面,亦有一脉华光灯影顺势一并掠來。烛波朦胧里,前边儿领走不远的皇上下意识回目,刚好就瞧见了我与刘福海这一幕。

这位刘公公不愧是跟在陛下身边儿若许年的贴身内侍,心思灵敏又周成的很!寻着这茬,见他眼招子一动,旋即把这已经接了半边儿的珐琅手炉再往我怀里一推:“元淑女。”调子有意拖长又夸张,“哝,这等蜜里调油的殷殷关切,可不带不留名儿的,您还是自个给皇上送过去的好!”尾音含笑,顺势凑趣了一把,但分明是递了个台阶要我在皇上面前尽表心意。

这个情儿我自然领了,忙又配合着情景时宜的颔首莞尔做娇羞状。

这时皇上已经回身一路向我走來,不待我主动迎合,抬手将我抱着暖炉的双手握住,又顺着往他怀心深处一贴烫:“爱妃的心意,朕已然领受了。”颔首于我发髻间不经意落了一吻。

纤纤指尖在伏贴上他胸前微滑的金丝龙纹时就起了涟漪,我一恍惚,他又阖目微微吮吸一口我发间丝丝幽香,旋即重将我的双手又紧了紧,把那小暖炉往我双手间抱的稳妥,顾向我的一双龙眸华光蹁跹,“朕并不畏冷,但爱妃体寒,且好生担待着。”如斯可以拧出水的潋滟温存,如斯的深情软款化骨**!

好似还是第一次,他洠в谢轿摇耙贰保腔搅宋乙痪洹鞍薄V淮艘桓龇置骷虻サ某莆铰只唬浼涠鞒枰咽堑吹拥募飨浴

我心中暖软,见他如此,也就不再过度推脱显了矫情,浅一颔首、如此应下。

皇上虽在席间对每一位嫔御都多有照顾到、且这一位位丽人更是瞅准契机各在圣上面前显出自个的彩头,但到了底不如我这最为平淡简单、关切暗露的素日小温柔。

我如此的关心皇上倒有些公然了,但这也是我的职责与分内,因为我是皇上的女人,而皇上更是我此生此世唯一的男人,谁又能说我什么?令我大出意外始料未及的,却是皇上竟也毫不避讳的对我这般加以关心……皇上他是一个男人,即便刚烈如火,也会在被触动心弦的那一瞬息展现出如水如温泉的脉脉一面。他不可怕,因为他与我一样,都是人;是人,便会有七情六欲爱恨痴嗔,谁便与谁就有了本质的区别?

……

这一遭自是不知羡煞了在座多少人的眼,但大家全都隐而不发谁也不曾提及方才御前一事。

送走陛下之后这鸿雁水榭便只剩下我们一众女眷,又加之酒宴正酣,大家说说笑笑聆曲儿观舞的,渐渐也就玩儿的洠Я颂喙婢亍

我干脆跟倾烟俩人往一处又凑的近了许多,并排一处就着清风皓月且看歌舞守岁,且就这么眸波流转过一众嫔御、不由起了窃窃私语。

倾烟顾了正微歪身子剥一只柳橙皮的语莺,压低声色徐徐低低的在耳边喟我:“芷才人这阵子倒是安静,洠в懈缗硎裁绰榉嘲桑俊备茨柯段恃

我顺她那目光亦向语莺身上一哂,旋即洠Х赖墓创狡鹆烁黾ペ嚼湫Γ醋嗤阊潭闲煨烊蛔朴频囊痪洌骸昂晡闯删荒芩得魈昵幔 鄙⒊兜牟跻砬岜。绻刃》缍

“什么意思?”倾烟微愣后眨眼不解。

我心中好笑,但这一刻努力敛住浮躁的思绪把心曲稳了稳,颔首沉淀了目色小声告诉她:“既定好的事务,怎么可能会发生本质的改变呢!”不觉又扫语莺一眼,“若尚未达成,那也只因时间还未到。”

我们这位芷才人可是烟花巷子里摸爬打滚成了花魁、又机缘巧合费尽心思夺了契机做了后妃爬上才人位的!并非我对烟花之地出身的女子有什么偏见,但眼前这主儿难道是个什么善茬?即便她这一阵子再怎样乖憨安静,那也诚然都是伪装出來的!日后若不想法对她加以压制与克制,不定什么时候那狐狸尾巴一露,就有了谁的好果子吃呢!

呵,好好的鸭梨种子它不长出鸭梨难道还能结出苹果?注定了就会是那么副德行,装的再好也改不掉与生俱來的大自性!

倾烟便缓缓颔首,唇兮噙了缕客套的笑意,不再接话儿言语。她的心里已经明白了我什么意思,但观其模样,又觉她对我该是生了些许无可奈何、又有些许心觉好玩儿的感觉。

反观自身,我也发现自个就是处处时时都同这语莺给杠上了!但这也怪不得我,谁叫她借着我与蓉妃的计策搅了我们的局在前、后又几次三番威胁我在后、更是霸着皇上得宠经久呢!

越是念及,心口一股气便越是压抑作弄的很。便连我自个都闻到了多多少少一些儿醋味……端起葡萄酒仰着脖子就狂饮了一阵,这甘冽里透着刺激辛辣的味道终是呛得我不得不重将酒盏放了好。

听得耳畔倾烟一阵不能控制的泠淙清笑。我这双颊只觉陡然就红的犹如天际艳阳……

又这么等了经久一段时辰,可良久良久都是不见皇上回來。

是时只觉身子骨渐是疲惫,那困倦之意也一丝一丝接连涌上。但碍于礼数面子,我却又并不敢发作。

终于见蓉妃起身,向皇后道着自个累了,获准后颔首行了个礼便就回去。

眼瞧如此,湘嫔也洠Я耸裁丛僮氯サ男酥拢阋泊橇嘶屎蠡厝ァ

她们两位主子都就这么走了,我更不适合堪堪多留,便在倾烟离开一阵子后,也如是的向皇后告了辞。

这一路昏沉,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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