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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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惑- 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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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面上的诧异只维系了一瞬,软眸流转,瞧见清欢一张温润的面目起了层欲言又止的尴尬,我不觉就被心绪撩拨的泛起丝丝玩味,转眸有意四下里审视一圈。

这模样看的清欢心生不解:“元昭仪……”他启口唤我。

“嘘!”我打断他,复凝眸潋了神色往他面上一落定,“你带了谁过來算计我?人呢,在哪儿呢我洠Э醇 惫室庾龀稣饣髂Q行泥了

他启口一叹,许是瞧出了我这掺着玩味的嗔怪,加之本就是他不对在先,须臾辗转后,他对我颔下首去,兀地启口一句:“对不起。”声色沉淀。

如此直接的道歉反倒叫我一愣。

这不能解意的当口,清欢重又抬目向我看定,足步在这时亦向我又凑几步过來:“那件事委实是我小人举止了!”先是一叹氤氲在唇,闻其声色听得出他当真是有了悔意,须臾又皱眉急言,“可我只是一时……我……”如此断断续续,心知他是要解释些什么,但他就是嗫嚅吞吐的怎么都说不下去。

人在着急的时候、着紧的关头大抵都会是这个样子,此刻清欢越是这般嗫嚅吞吐,便越从侧面证实了他的诚心与他的着急。

其实自昨个他说了他在吃国舅爷的醋之后,我那满满当当充斥着满腔愤怒的心房就已经有了释然,后又经了一晚的辗转反侧细细忖想,念起的全都是与他之间从初见至如斯的点点滴滴,他在我难过时予我的慰藉、我在他难过时被他付诸的信任等等,虽然因为思绪凌乱而桩桩件件思量起來时被打乱了顺序,可归根结底念的也都是他的好而已。

我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人,即便多有凌厉,但只要这个人他能够真心的对我笑一笑,这真心哪怕只有这一瞬,我也会很快就自然而然的忽略掉了他所有的不是,只记得他在这一时这一瞬里对我报以真心实意的一笑嫣然!

这是一种本能的天性,吃亏也好、福气也罢,都是与生俱來的。

“行了,我明白。”既然他都做了如此表态,我也就决定且饶过他这一遭。也不愿为难他,主动牵唇对他一笑,“我们以后还是很好的朋友,不是么?”侧首弯了盈盈的杏眸,夹着晨曦斑驳的天光向他看过去。

金影溶波里,见他那聚合在一起就很是叫人入目舒心的眉目有了浅动,他愣了下,即而眨眨眼睛,亦牵动那张好看的薄唇,对我起了一笑附和:“是!”一个字眼轻快的吐出來,牵带出许多许多心底的释然,并着和风阵阵,淡色晨光里见他唇畔一道浅金。

这一时芥蒂消融,颇为神奇的就觉浑身一阵轻松!果然,我当真还是不想同清欢生就出介怀的,或者说我舍不得这段來之不易的缘份就此因了醋意的萌生、时局的错落而终叫我们只能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不过这个时候的我即便已经明白宿命天定、人力难逆,但还是在潜意识里盼着念着可以将这纯良的友情多维系一刻,潜意识里做着一厢情愿的关乎永恒的美好绮念……却忽略了有些事情既已钦定,便不会顺着人力人心所向而做了大的转盘。万物有时,聚散有着常数。

又一念头波及在心,我原想向他解释清楚自己对皇上的爱,却不知怎么的,张口但一个字都吐不出來。又思量起当我方才说出那句“我们以后还是很好的朋友”,那时看清欢面上的反应,他应当已经明白了我是什么意思,也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了吧?

这么想着,且把念头往下一压,抬手握拳捶他一下,同他开了个玩笑。

清欢身子一闪,很快便灵灵的避了过去,倒是叫我扑了个空。

“你还躲!”我蹙眉嗔声,顺着又打他一下。

清欢且又躲过去,冷不丁想起什么,忙又站定身子不再避开,面上一笑:“本能反应,本能反应……”

看得我亦起了一个“噗哧”笑意。

在这浮光跃动的清朗春晨,我与他终归是重又和好。

天风扑面时,带起花卉草木间徐徐一阵熏醉芬香,连人至心,只觉内里外里全然都是轻快且明朗!



往后这若许不多的时日里,忽地又让我起了若许疑惑。

是不是这行事之时、身处后宫便当真不能动真心?若真心一动,便必定会为所伤?

我不知道清欢他是有意还是无心的,但他从我身边带走了属于我的皇上,这样的预感日复一日的渐趋强烈,先是文火细炖,后慢慢至了使我惶恐、使我窒息的一种程度!

皇上是我的倚靠,亦是这后宫之中女人的全部。若皇上离我远去,那无异于直接舀把刀子要了我的命!

这位神韵丰逸、叫人浑然忘俗的清欢乐师凭借着自己卓绝的气韵与无双的才华,自打被推至皇上身边时,便很快就博得了皇上的宠爱。他像一块儿奇楠珍馐,他的内在渊深幽远又如香茗,这样的美好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尽然了解,这是需要假以时日慢慢儿摸索方能窥出其一二妙处的致命吸引。

随着时日的不断推移,最初时皇上只是怠慢政务、沉迷曲乐,但幸在的是并洠в泻康饺魏谓韵な恢〉牡夭健

可是渐渐的,皇上几乎要离不开他!屡屡罢朝且政务堆积不问不理不说,便是连国舅爷要见皇上一面都成了委实作难的事情,被皇上寻了各种理由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回绝;更令我惶恐难耐、不是对皇上而是对这清欢所用狐媚手段惶恐难耐的是,便是连我这漱庆宫蘅华苑,皇上都已经连续四天不闻不问、更莫论踏入门槛儿与我聚上一聚!

他就那样镇日镇日的只留在乾元殿里与清欢弹琴赏乐、研习各种各样古籍乐谱。这般反常的举动是我自打跟在皇上身边、亦或者说与皇上相识以來见所未见过的!

是负气也好、是乱心也罢,这甚至使我怀疑清欢是不是某个荒野洞天里修成人形的妖精狐惑,更使我一度想要不管不顾冲进那乾元殿里揪住清欢狠打一顿,质问他为何要勾引诱惑我的男人!

每当我咬牙切齿恨得牙痒痒时,就便小桂子都看不下去的对我连连恨铁不成钢的指摘:“你一个女人居然连男人都争不过!你你你你……你可想而知自己有多失败!嗯?”

我不知道该怪清欢还是该怪我又一次用错了手段,但这样的局面决计不能继续维系下去!

无论如何,我都得为我自己谋上一把,即便走势已经错了,但在局面还不至于到了不能挽回的地步时,我便要竭尽所能的去做些尽力的补救!

我不能看着自个这年轻而鲜活,自以为厚积薄发、其实却委实盈薄的生命之花还未及绽放枝头、便已然凋零成尘埋葬泥土!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既然做不到干净不留痕的剔除腐肉,那么,我便权且选择同流合污……

☆、第一百零七话从此君王不临朝

着艳丽赵粉飞牡丹坠蕾边宽褶的百叶鸾裙,披盈薄振袖宽纹玉色短衫,水芙收束垂碎晶丝绦曼佻腰际。足登挂珍珠链串银丝小尖翘头金缕鞋。

面覆薄粉、眼线扑红、一点朱砂掺了碎金于光洁额头缓缓氲开三瓣梅花。发挽繁复而撩拨的朝云近香,髻间以翠玉点珊瑚珠串的雀鸟噙珠步摇固定,边沿斜斜且精心的簪了一道短钗并璎珞。

如玉耳垂挂元宝淡蓝小碎铛,雪白脖颈一条龙纹珠串一路连绵至圆润酥胸。

化精致的眉目,着玲珑的衣裙,是夜时分,天光氤波、烛影攒动,我足颏轻点、腰肢款盈,就这般招摇如斯的一路径直去了乾元殿面圣。

刘福海不曾将我拦住,但他面上还是有了那么几分迟疑。

我心知是因清欢在殿内的缘故,还未启口开言,身旁伴着我过來的小桂子先一步笑吟吟上前去,将几片金叶子塞进刘福海手里,且听他侧首一笑:“好公公,咱家昭仪可是皇上的心头一宝,这会子进去了皇上可是会欢喜呢!您若是拦着,那……是不是就有那么些个不近人情?”

这位刘福海素來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且论道起來他跟我走的自然比跟清欢走的近了很多。加之小桂子递了这个台阶,他也就顺着下來:“啧,哪里话哪里话,皇上又洠轮疾唤姓岩墙ィ 滨久记魄菩」鹱樱炊晕乙徽寡帐├瘢罢岩悄锬铮搿!彬ナ装焉碜游⑶

我抿唇一笑,由小桂子搭着手一步步进去,在路至刘福海身边时又侧首瞧一瞧他:“刘公公,您对本昭仪的好,本昭仪可是会记在心里面儿呢!”面靥徐徐舒展。

那刘福海自是做了副感恩戴德、受宠若惊的模样出來。这后宫里的脉络说复杂委实复杂,但说简单倒也简单,横竖就是一条,舀捏好了则万事皆顺,,相互扶持、相依相靠。就譬如眼下这刘福海公公,他亦是想有个在皇上之外的靠的,而当下局势能做他这个靠的,我必然是最佳人选。

这些个道理谁也明白,心照不宣也就是了。

我把小桂子留在了偏处厢房里歇脚候着,而自个则一步三聘的进了御书房。在门边儿又听宫人说皇上和乐师在暖阁里研习古曲,便顺手接过这宫人手中捧着的茶点盘子,退了她去,自个自顾自一路又转至暖阁,且并不曾通报,就这样单手挑帘堪堪的行步进去。

鸾裙纱摆随着步韵的摇曳晃动,而在空中掀起了一个涟漪碎波,冷不丁这一声足音泠淙,惹得皇上与正在单手负后、踱步讲解那古籍乐谱的清欢起了个愣怔。

当隔着水汽烛光,皇上向我瞧过來的那一刻,顿见他一张俊颜之上起了简约却真挚的笑意:“引娣。”几步过來,执起我纤瘦且染了夜露冰凉的柔荑放于唇间一吻点水,“你这身打扮、这明丽的妆容,真是比往昔任何一次都还要美丽呢!”温存爱怜不减。

我就势将身子往他怀心里一靠,颔首侧颊在他臂弯深处蹭了一蹭:“那妾身这个样子,可入得了皇上的心?”敛眸勾笑、温声回复。

他亦引唇一笑,颔首将下颚抵在我的发丝间,徐徐然深嗅一口:“无论你什么样子,朕都喜欢!因为你早已经深深的入了朕的心、还有朕的魂儿。”这话落的虽轻,但字里行间沉淀着的挚意却是浓烈。

心房起伏间,他又侧目道:“夜色眼见便深下來,这么一路走过來,天光俱敛、举目昏暗,你不害怕?”

我将手中托着的茶点小盘顺势往侧旁几上放好,旋即出了皇上的怀抱,潋滟眸波徐徐顾他:“怕。”檀唇开合,一字落定。后侧目接口,“但有时候,就不怕了。”杏眸深处沉了深意。

就着琉璃夜色,微微暖溶间瞧见皇上眉目间的颜色变得逐渐深浓起來:“有时候,那是什么时候?”蹙眉依稀不解。

我淘巧一笑,吐口轻徐:“有陛下在的时候。”

我平素大抵是不太擅长说些柔情蜜意的话,所以此时此刻这一句平淡中见真挚的流露让皇上生了惊喜。他张张口,却一时不知该作何言语來接我这话,但这双潭星般的双目荡漾起分明的动容。这便足够了。

“唉!”我且含笑且蹙眉,颔首敛眸,微微的做了一叹出口,“可惜妾身这副容貌实在不是绝色,怕是难以匹配陛下这般举世难觅的俊秀之人!”

“啧。”

不待皇上启口,甚至不待我这后续的话语尽数言完,忽听一旁沉默已久、我刻意选择忽视的清欢起了一嗔。

我与皇上皆起了个后觉的回神去瞧他,见他颔首一笑,向皇上身边近了几步走过去:“昭仪不是绝色就已然这般占了后宫头筹,若是绝色岂不就该倾了一国城池去!”语尽哈哈笑开來。

这话分明是轻快的调子,幽默的语气。一语才出口,便惹得皇上也起了个好笑,他有些无奈的抬手指指清欢:“你呀,外表看起來永远那么温润无辜,可这心里头却揣了那样多的叫人忍俊不禁!”

这话听者有意,我心一恍。

皇上说的洠Т恚寤赌诶镏ú┥詈瘢袷悄芙腥艘谎酃ケ憧创┑摹

清欢闻言含笑摇首:“瞧皇上说的,臣下所言还不全都是实话?”言语闲然且随心。

虽只是一來二去几句简单的交集、几个简单的神色流露,但足以看出皇上与清欢之间的关系,已经俨然是友人而非君臣了!这个卓尔不凡的神秘乐师,委实有些手段!

但我不管他有什么手段,我也不管他接近皇上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用心,横竖若他胆敢将皇上从我身边抢走,我便决计不会放过他!且,我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烛影合着穿堂风攒动起來,乌沉的影子碎碎洒落一地,有淡然的桃花熏香顺着香龛浅浅漫溯,我转眸顾向清欢,在入目了他这满面含春的神色之时,亦勾动唇角盈盈浅笑。这笑靥客气而疏离,其中又沉淀了许多欲言又止、更兼些微不屑。

你既想大智若愚,那我又何妨跟着你难得糊涂!

皇上不是沉湎于古曲乐谱、醉心于笛音焦尾么,那很好,他离不开你这要人命的清欢乐师,而我决计离不开他,所以我决定了,自此后皇上在哪里,我妙姝便在哪里,我要跟着皇上一起同清欢学习曲乐,与他有相同的爱好、相同的喜悦,在这同时也把他看得死死、抓得紧紧的,再也不会让自己这样患得患失心惶心忧,也不会让清欢他能够在我与皇上之间钻进來半点的空子!

我只是一个见识浅薄的女人,我的眼睛里洠в心敲炊嗟某俅蠹疲抑恢牢业檬睾梦业恼煞颍睾谜夥萏齺碇灰住⒂痔篮锰械陌椤

再者,有道是宁赠友邦,不予家仇!你清欢如此不管顾我的感受,我也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心,更管不着你这一颗心是出自哪里,我只跟你比试比试我们两个人到底谁的手段更狠更凛冽!

天风过树而无痕迹,这一时,这分明表里不如一的一切一切,在我原本明朗的水眸里晕染成了混沌的画卷,那条曲曲折折的前路再也看不通透了。只能全凭执念、全凭心思,摸着石头一步步猫腰淌水过河,渴望孤星点点的河面之上会有渡船破水月云端缓缓而來,将这悲苦又无奈的人儿尽快引渡到河的另一边去,尽快的,将彼此都得大救赎……



自从我打定主意跟在皇上与清欢身边之后,陛下自我这里得到了类似支持的感觉,即而变得更加肆无忌惮的对音律深深沉迷。

我不知道清欢为什么有这样的好手段,即便我也认同他无论是琴技还是横笛都吹演的十分动人,每每一曲终了、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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