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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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惑-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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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个特定的时间倏然的闯入,让她沉睡的灵魂有了最后那一点的醒转,让她整个苦苦闷心的心绪有了突破口。

这般前尘旧事委实复杂,细数起來其实沉痛。

那是皇上与萧皇后的、与萧家的……

自打当初弘德帝还是个皇子的时候,这位被先帝钦定的萧家嫡四小姐、萧婧娴她自打嫁进皇家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经明白,自己这一辈子都怕是不能再有孩子了!

起初身处闺阁做女儿家的时候,断断续续见过父亲、兄长那挂了面颊眉梢的哀愁,听得他们口口声声道着时今萧家已然枝叶繁茂,尤恐遭來皇室的忌惮、乃至终有一日的报复!

那时的她,少女情怀氤氲满襟,似父兄这样些个顾虑,她都自然是不相信的,她总觉自己的父亲是在杞人忧天。但当后來,她无意间听到了先帝对皇上的嘱咐,她方如梦初醒,方不得不信……

先帝嘱咐皇上,正妃必然要是这与皇室一荣俱荣的萧氏小姐,但要切记,萧家之壮大已不可再任由其滋生发展,需得将那冲天之势斩断在这一朝,而该怎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此斩断?最好的办法就是……待萧家小姐入府之后,需每日配备专用熏香、调配药膳,断不能让她有孩子!

因为萧家势力本就已经极大,再一有孩子便会是嫡子,日后便是要当皇上的……岂能让萧家在出了一位皇后之余再出一位太后?出一储君?

但又因萧氏一族俨然已为皇室的亲卫军一般,皇室的荣耀离不开萧家的守护。所以日后,必须还得立萧家的小姐为正妃、为皇后!

控制不得萧氏女子国母的地位,便从子嗣这方面开始入手……

萧皇后曾经也是一位年华清浅的名门淑女,自身有着一段那个韶华年景滋养之下的女子特有的烂漫天真。她在心中爱慕着这位风流的君王,因爱而生就了许多信心,亦或者说她还不相信人性当真可以凉薄到一种地步去!

她不断的告诉自己,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坚持,只要贵在坚持,便终有一日可以胜在这坚持!故而她做出千般贤良万般好,什么都不奢求,只盼望那个男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可以长久一点儿,再长久一点儿……可以在这文火慢炖的坦缓岁月中,唤起他蛰伏内心深处的那一些不忍。

可是她错了……

皇上依旧还是那个性情的皇上,但他毕竟是皇上,且本就对这位父皇钦定的妻子并未存有多少爱意。故而无论她做什么,他对她的态度总是淡淡的,甚至是寡味的。

终于有一天她爆发了,她扬起挂了一脸泪花的面靥,哽咽着声息幽幽的问他:“就因臣妾比您痴长一岁,便注定唤不得您一声恬暧香软的哥哥,也注定做不得可得您呵护、得您怜爱的妹妹……故而无论如何,无论怎样,皇上都始终不肯将那冰雪铸就的心肠融化半分去么?”

而当时烛影杳杳、华光暗动,皇上心中自然明白她是有了所悟,但他只是舒展眉弯、把这糊涂一股脑的伪装到底:“婧娴。”待她情绪有所平复,他启口淡淡,边极顺势的端起了几上那暗含绝育之药的羹汤,以精致小勺舀起一勺,于唇兮吹凉后、亲自喂到她的嘴边儿,“说什么呢。朕对你,一直都很好啊。”

这看在眼里全然都是暧昧暖软的动作,其实却是亲手将那断肠刮骨的荼毒送到她嘴边去!又因这荼毒乃是他亲手所赠、躬身所喂,故这一切看在眼里,此时此刻便更穿心夺命无可化解处!

那一时,皇后只听见自己内里胸腔间的一颗心“哗啦”一下,破碎成了万千数都数不清的碎片。她整个人已然僵住,那一时头脑里做不得任何思绪,只就那么堪堪的,堪堪的张口将皇上送入嘴边的、这世上最烈最烈的荼毒徐徐然的抿下、再入候……

自此一刻,毒药穿肠入骨。她,再也不复彼时豆蔻韶华!

人,果然是会飞速变化的……

就是皇上那实在残酷的举止刺激了这位贵族世家的皇后,她湣鹨灰怪渥诵宰樱蘸笥诔H搜劾铮匀换故悄窍土际绲隆⒍撕投心敢欠绶兜耐蹂涫的谛囊讶恢鸵煌藕纹浔涮牧伊一鹧妫

那时她尚身在王府,但她便已然学会利用身份之便而安插心腹、要他们在皇上的其她女人们身边埋伏下去,伺机为她们种下慢性

毒药,致使她们一个个的,全都不能有孕!

永远不要小看一个女人的报复,永远不要被女人外表蒙着的那一层水样柔情所蒙蔽眼帘、信以为真……

一个被逼急了的女人,饶是这世上人间最艰难险阻的绝壁崖根、凛冽锋利的寒光利刃,都奈何不得她们半分,更别指望可使她们有所回头!

萧皇后心中哂笑,她想,既然皇上你对我如此绝情,你叫我此生此世不能孕育有自己的骨血,那么很好……你身边的这些个女人们,新的旧的,一个一个,她们也谁都不能有!别想有!

……

皇后的遭遇、皇后的境况,萧家一直都很清楚。又加之萧家所面临的如是问睿⒒噬系奶龋亲匀灰苍绫阋灰患侨∮谛摹

他们在等一个契机!

适逢辽世子谋反,皇后的父兄便干脆投靠了这位收拢许多旧部与朝臣的辽王世子,剑走偏锋,只好做起了借机推翻弘德帝、扶持辽世子为西辽新帝之后,萧氏一族就此翻身的打算!

因果因果,如是因得如是果,梓涵啊梓涵……即便处世之上一些因果缔结也全是无奈,但规律如斯、业障如斯,又岂能因这一句“无奈”而轻而易举逃脱?

这是老天爷,有心将前前后后若许年代的新旧因果,就此一股脑的都报应在弘德帝李梓涵身上;当真有心,要亡弘德一朝么!

这一个念头在翻涌脑海的瞬间顿然化为一记猛击!顷刻头痛欲裂,我撕心裂肺只问苍天!

又在瞬间,因这情潮翻涌的太过于跌宕强烈,带得身下小腹绞痛。忙抬手死死捂住,指关节并着我的唇兮都是亏空的徐白,顿然一下,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无力了……

那日晚上便传來了皇后服毒自尽于长乐宫的消息。但这个女人她即便悲苦一生,到了这一场大收官的最后关头,她到底是幸运的。

因为皇上才离了案头、尚带着未干墨迹的一纸废后诏书,还在去往长乐宫的半路上……多一时少一时都是幸运,萧皇后不曾接到皇上的废后旨义便已离世,她在死时便还是这泱泱大西辽弘德一朝的皇后,她保留了旺族名门、血脉深处那天成的高贵,以一个女人一生最巅峰的那等身份猝然离世,保留了自己天堂地狱只差一步的那层尊严。

即便这般的尊严,看在眼里已图腾成了一种悲凉的无奈……那么悲凉、也那么哀伤。:nb

☆、第一百二十五话元妃最终登后位

辽世子清欢的军队势如破竹、攻城掠县的一路浩浩荡荡直逼西辽帝都。其威风阵势、洒沓行径,无一不令人心有戚戚然!

更难能可贵的是,便是这般虎视眈眈的一支叛军队伍,却分明有着那样良好的严明纪律,所到之处兵丁士卒决计不取不舀百姓一针一线、不得践踏周遭路旁田地庄稼。且见有落魄臣民,若得便宜之处亦会慷慨解囊相助……

如此一來,即便百姓心中明知这是前永庆一朝负罪的辽王世子收整旧部、竖起的反君之队,内心深处对其憎恶之态也开始不自觉的减少,甚至后來还渐有拥戴者。

这当真不是一个极好的趋势!清欢他所行所做之事桩桩件件直威胁到西辽当今圣上、这真正的主人弘德帝!

偏生这一切又都來的太快、太过于猝不及防,以至于梓涵他一时间什么都來不及去做,他根本就无力再去挽回些什么!

宿命的味道一日日愈发浓密,我与皇上彼此谁都知道,这场较量,输赢委实难断,特别是其中还掺杂着许多情义、攸关人性的抉择,这是最痛苦的!

且,清欢获胜、皇上落败之局,日益昭著……

逃不过了,横竖都是逃不过的了!

这一次皇上重又沦陷回了往昔那时的昏君面貌,竟日干脆不再临朝、不再议事、不再接受大臣的觐见。他只与我耳鬓厮磨在一处,从早到晚饮酒声乐、赏景观花。

心里明白,这一次皇上是当真选择了彻底沦陷,他这么副面貌不再是为了敷衍谁而逢场作戏伪装出來的。他与我一样,都是预感到了自己时日无多,于是干脆人生得意须尽欢!干脆开始大肆的把握、甚至大肆挥霍这兴许会是人生之中的最后一段时光。

我们尽量克制住万顷不知什么时候就涌上來的悲绪,尽量把那心绪压抑、什么都不去多想,只竭力做尽欢喜暧昧情态,让彼此的身影、让这一段幻似最后的记忆变作是这一生一世中最美好的时光。

即便这欢愉,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极短暂且不真实的拈花一瞬……

而我的心中始终沉淀着一份郁结,我爱梓涵,我想让自己这份爱意不只停留在彼此之间、与他两人之间的心照不宣、熟稔非常上面。我想让全天下人、至少整个泱泱西辽国的人都知道、都明白皇上与我之间这份修了百年方修來的执手今生、來之不易的爱意!哪怕只剩下最后这一时间的短暂绚烂,能让昏黑天幕有过一瞬间的极近璀璨、万物被夏花光影辉映衬托的全失颜色,也好过守着彼此之间这么一点点微薄到可怜的小幸福之后,倏然一切归于永夜黑暗,什么都不再剩下、也从不曾被谁所知道!

是夜,守着一盏盏火光溶溶的垂泪红烛,我抬手轻轻抚上了皇上俊逸的侧颊,扬眉敛眸,以脉脉而缱绻、又因局势而渗透些微哽咽味道的声息,轻轻告诉皇上:“臣妾这一生,就只爱着皇上一个……在臣妾的心中洠в惺裁词潜扔牖噬显谝黄鸶炖值氖虑榱耍≌馐且恢郑呐轮灰肫饋恚蓟岣械轿屡⒏械叫腋5氖虑椤!

皇上颔首,一双黑白分明的龙眸中沉淀着无声隐痛。他眉峰两道微微聚拢,就这样静然聆听我如此言语,不曾开言将这份有些唯美、又有些无奈的静谧时景就此打破。

我侧首微微,那抚摸皇上面靥的手指顺着向下,慢慢滑落至他挺拔的脖颈、又向上再次游。离到他充斥着熟悉味道的唇畔:“臣妾十分渴望,有那么一天、可以有着一个能够堂而皇之与皇上比肩而站的身份,就那样的,那样的守候在陛下身边,与陛下一同看尽这河山大地、广袤晶天最后一点繁华如斯、鼎盛如昨……哪怕, 只有一日也好。”

风一样不着痕迹的语句疏悠悠漫过心河,却又分明那样深刻的镌刻下一道道入骨的深邃。我知道皇上此刻心中的动容,也明白他必定懂得了我言外之意是些什么意思。

有风穿堂,撩拨的他宽袍长袖合风汩汩、撩拨的我发丝衣袂涓涓曳曳。朦胧的烛影贴合着烛焰的摇摆而生就了浪涛般的起伏,一痕暖色氤氲绵展,呼应着那唇畔香、撩拨起那眉间愁,须臾一下才下眉头、却又缓缓漫上心头……

纤腰被一个力道一把匡扶挂怀,紧接着我整个人便软绵绵的贴上了陛下温热且有一些起伏的心口。

他颔首下來,不由分说的在我发丝间、额头上接连落下一串细碎的吻。

略显炽热的温度自他唇畔一点点漫溯传來,将我周身冰凉的肌肤不自觉带起一阵升温的势头。

我抬手蹁跹着攀附上了他的脖颈,微阖眸子徐徐然以起伏的嘤。咛、并着迎合的热吻就此以无声回应他。

皇上虽仍不发一语,但他以这实际的行动那般切实的证明了他的心意,他已细细的将我方才所思所言那一通全然真挚的话往心中记取。

若非临着这样一个风声鹤唳的危急关头,又哪里可以看穿隐匿在厚重表象、这一副皮囊之下那似火滚烫的怦然真心?又如何能这般轻而易举的便相信一个人的真心?

很多话看似简单,真正说出來其实要契机;而一些话即便得着契机说出來了,也得由情势來决定这话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故此,在哀感顽艳悲恸无奈的当头关口,如此看來,我与皇上是不是还得感谢清欢、感谢这哀哀苍天为我们提供这如此难得难遭逢的帝王、与后妃之间弥足珍贵的心迹表露的这一契机?

一夜温存鱼水,一夜拥抱缠绕,只是这一次的缱绻冰火,忎不叫人欢喜交织的同时、却又那样倍感凄凉……



在这腹背受敌、国运动荡的节骨眼儿上,弘德帝李梓涵在浑不理政务朝事之后,突有一日再度临朝。却只办了一件事,一件怎么看都觉的其实是在了却毕生残愿、不愿此生再有遗憾的既是家事也是国事的事情。

他力排众议,以铁血的手腕与动辄不移的磐石般的坚韧,立了元妃这个出身低微的女人为西辽新一任皇后。

为这早有预期中的一片声讨、反对之声,他将原本不该上朝的国舅爷唤了來,并躬身垂询意见。

其实自打辽王世子之乱爆发之后,霍清漪便开始断断续续的上朝帮皇上参谋对策、打理事务。他的身份并着他两朝国舅的资历、又加之帮弘德帝理政多日的机变,这一时刻已然为他积累下了一定的声望。

这位国舅爷回答的很是干练,他洠в兴亢劣淘ィナ籽≡窳酥С郑业币谀档て练缰蟮奈铱畈阶叱鲋保麤'有如这在场众数朝臣们一辙的生出惊疑之色,似乎是早早便心知我会在这里一般,他抬步对我这边儿行來几步,直直的对着我,第一个领头叩拜了我这个西辽的新皇后:“陈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衣袂簌簌间,有流光一脉脉顺着开阔殿宇飞舞暗动,层叠着漫溯而來的时候,为清漪这张清俊面庞濡染了一层淡淡的影子,但他那冷睿平和的神色仍然能够看得清楚。

皇上忙疾步行下御阶,抬手将他亲自扶了起來。

我心里明白,霍国舅爷在皇上面前大抵都是免去这许多繁冗礼仪的,但此刻他却跪拜了我这个原不过寻了漏洞、得了一个悲凉的时机方要成为西辽皇后的女人。这可谓给足了我的体面,或者说,是给足了皇上的体面……

心潮隐动,那些薄凉最初时只是一倏然的微小涟漪,但荡呀荡的,最终一下子漫溯了心扉、变得汹汹咄咄盖地铺天……



皇上决定了的事情,即便这全天下洠в幸桓鋈硕运蔷霾呒右灾С帧⒓右杂荡鳎簿黾剖遣荒芙兴讯烁谋浞趾恋模≌獗闶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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