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女商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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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女商经-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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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没在墙上?”男子收回了盯在墙上的目光,回转到了大床边上,“这心思倒也奇巧,我还以为会有夹壁墙呢。”

小小的暗格里,放了一叠文书,这些薄薄的纸张,就是苏梦眉的身家性命,所有的苏家商号的房契地契,还有和商户们签订的合约全部都在这里,就只这一沓纸张,就足以价抵万金。这么重要的东西,男子也就是随意翻了翻就把它们搁到一边。文书的一侧是一个雕花盒子,男子手指一扣就打开了它,相比于那叠文书而言,这盒子里的东西就不起眼的多了,里面装的不过是一个黄铜制作的护腕,粗犷的纹底上,一个狰狞的狼头利齿半露,几欲择人而噬。

“这是……”男子拿起了那个护腕,细细的端详着那个护腕上的狼头造型,“这是回鹘皇族图腾?”他摩挲着那个狼头,眼睛里神色复杂,苏梦眉居然能弄到这样的东西?看这狼头上半露的利齿,这样的造型分明是王子级别的人才能佩戴的,难道说她与前些日子才离开汴京的回鹘王子私交甚好?她既然当众拒绝了求亲,为何又把人家贴身的东西收到这么秘密的地方,还和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一起,难道她拒绝婚事只是在世人面前做了一场戏,只是为了证明她与那来自高昌的王子没有关系?如果真是这样,那是不是可以猜测一直在背后支持她的人其实就是那个华谨瑜?

男子疑虑忡忡的目光掠过床上睡得极不安稳的人,握住那个护腕的手紧了紧:“苏梦眉,不过一晚上的时间,你就接二连三的带给我惊喜,宣化军司,回鹘高昌,大宋朝廷,你不过是一个女子,何必牵扯上这么多的是是非非,你可知道,这三方不管是哪一方都能轻易的要了你这条小命去。”

床上的人却只是颦紧了眉头,对坐在床边为自己担心的男子连回应都没有一个。

良久,坐在床边的男子从沉沉的思考中回过神来,他仔细的收好了那个护腕和文书,原样放回暗格之中,最后抚摸了一边床上人的娇颜后如来时风一般的消失在渐渐明亮的窗外。

空空的绣房,只留下最后离去时的那一声轻叹。

第六十五章 谁算计了谁

一大清早,年老的苏是全苏管家就跪在了苏梦眉的房前,任谁百般相劝都不起身,只是闷头跪在那,直说对不起故去的老爷和夫人,要向小姐请罪。新宅的管家和香怡等人轮番上阵还是没能把这个固执的老人劝的改变主意,只好默立在一旁等着小姐起来后再作计较。

玉珍一直和端着洗漱用品的两个小丫鬟侯在门外,在别人轮番上阵劝说老管家的时候,甚至是香怡三番两次暗示她叫醒小姐的时候,她都没有上前进上一言。她从来都很清楚下人的本份,不管是老管家也罢小丫鬟也好,做错了事就应该受罚,不能因为自觉劳苦功高就失了规矩,所以她不愿意上前相劝。再者,外面的一众人虽然是压低了声音说话,但这么多人在这吵闹了半天那动静也不小,按说这么闹腾就是睡得再熟的人也该醒了,小姐向来睡得轻,今天却是任由外面这么吵闹就是不起身,这么看来,小姐是有意让老管家多受些罪好借机给别的下人瞧瞧呢,既然主子有了杀鸡给猴看的意思,玉珍又怎么会自己撞上去找那个不自在?

其实不止玉珍对苏梦眉今天的晚起有了想法,众人看到烈日底下摇摇欲坠的老管家时,几乎所有的人都觉得小姐是在借着这件事小惩大诫——虽然大家不知道这位苏家的老人到底犯了什么事,但是心中还是忍不住对他怜悯不已,都日上三竿了,到底小姐还要让老管家在烈日底下跪多久?

玉珍看天色实在不早了,想起小姐今天还要到柜上去,这才在一干人期盼的目光中不紧不慢的叩响了房门。

“进来吧。”

房里略显疲惫的声音让屋外的人精神一振,纷纷把目光投向几乎昏倒的苏是全。

玉珍带着小丫鬟临进房门前斜睨了一眼紧闭双眼勉励支持的老管家,不由低低的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个老人对苏家还是一片忠心。算了,当是积德吧,反正小姐迟早都要见他的,自己提一提也无所谓吧?

床上的人一夜在睡得很不安稳,来来回回总做些莫名其妙的梦,虽然睡到了日上三竿,却还是觉得疲惫不已,用微温的水洗漱过后,疼的几欲裂开的头才稍稍有些好转。

玉珍也看出来小姐并非刻意为难门外的老管家,看那疲惫不堪的样子,也是真的不知道门外闹出那么多的事来。她体贴地在苏梦眉的头上做着按摩,按下了差点出口的求情,那么大的动静是个人都能听到,何必用她多费唇舌?

果然,疲乏稍去的苏梦眉很快就注意到了门外的动静,她紧紧皱起眉头,语气中有些不耐:“都围在门口干什么?是不是太清闲了,都聚在主子门上拉是非来了。”

“小姐,是苏管家。”

苏梦眉诧异的回头,却忘了头发还被玉珍抓在手中,这一回头顿时将扯得头皮生疼,她情不自禁的吸了一口凉气:“咝——全伯怎么了?”

玉珍连忙放下手里黑缎般的长发:“弄疼了吗?奴婢该死!”

“好了好了,不是你——你刚说全伯怎么了?”苏梦眉挥挥手,朝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苏管家一大早就跪在房门口,口口声声要向小姐请罪,奴婢也不知道到底什么事。”

“那另外几个是怎么回事?全伯一个人不可能弄出这么大动静来吧?”

“是那些劝苏管家的人……跪的有些久了,老管家都快支持不住了。”

“哦?”苏梦眉冷笑一声,“府上的下人们倒是越来越团结了啊!”她回过头示意玉珍继续,吩咐旁边一个小丫鬟,“去吧苏管家请起来,我马上出去,顺便看看都是些什么人在门口起哄。”

苏是全大清早的做出这幅姿态来无非就是为了他儿子云舒的事情,父子两个昨晚上见面后一定是仔细衡量了后才定下了这么个主意。劳苦功高的老人苏管家在主子门口的这一跪,不明内情的人只道是老人家忠心可鉴,知道自己有了错处就自发的到家主房门前请罪。初看之下,这一跪好像充分说明了苏是全认错的决心,其实苏梦眉看的分明。众目睽睽之下,她必然要为今天的事做个表态,如果她发下话来原谅也就算了,如果她死死揪住老管家的错处不松口,定然会让府中上下的下人们寒心,会觉得主子太斤斤计较,不懂得体谅下人,更无视了下人的贡献,而这些还有可能会传到商号影响到商铺伙计们的情绪。

苏是全这么作为其实是在变相的拿乔,他心中明白苏梦眉会衡量得失,也会做出做好的选择来处理这件事,所以才会有恃无恐大大方方的跪在众人的视线里,利用众人对自己的同情引起对苏梦眉的不满,然后苏梦眉为了安抚下人的心情就不得不按照他的设计往下走去。这个老狐狸,他是算准了苏梦眉会选择笼络人心才会这么不顾脸面的逼上门来啊。

“你就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的了解我了吗?”苏梦眉心中冷笑不已,任玉珍不紧不慢地梳了一个流云髻,又仔细挑了钗子戴好,这才慢悠悠的出了房门。

门前,摇摇欲坠的苏是全仍旧咬牙跪在青石台阶上,边上站了刚才出来的小丫头和香怡为首的几个丫鬟仆妇,都是一脸怜悯心痛的看着地上年逾花甲的老人。

“全伯,你这是干什么?有事情不能好好说吗,何必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

她带着一脸痛惜的上前扶住了那老迈的身体,将眼中的冷意不动声色的掩到了眼眸深处。

“小姐,老奴有罪啊,今天老奴就是来谢罪的,小姐您不用心软,就让老奴跪着吧,这样我心里才会好受些!”苏是全并没有借着大好的台阶下来,反倒继续把请罪的姿态做了个十足十。

还不知道见好就收吗?全伯啊全伯,到底是什么让一个忠心可靠的老人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为了自己的亲儿子你就能这么逼迫自己的主子吗?既然你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那就别怪我不念及往日的情分了!

“全伯,有什么事情不能起来说话,难道你非要用这种方式吗?起来吧,跪了这么久了,别弄出事来了。”

苏梦眉再次伸手扶了地上的老人一把,这次有了机灵的玉珍帮忙,苏梦眉只是虚扶了一把就把他拉了起来。

苏是全憔悴的脸上挂了两行浊泪,原本还是花白的头发好像在一夕间就变成了满头白发,看样子苏云舒惹下的事情真的让他忧心到了极点,不然也不可能下了这么大的决心来折磨自己。

“你们都没事做了?是不是都想学学老管家?”苏梦眉冷眼扫了一圈旁边站的或远或近的丫鬟仆妇。

这些围观的下人原来是对她的姗姗来迟有些怨言的,都想看看这个当家主人会怎么处理劳苦功高的苏管家,再加上有了香怡这个大丫鬟带头,这些低等的下人们自然又添了几分胆色,竟然就坚持到了苏梦眉出来还没有散去。

香怡和点翠一样,自小就被买进了苏府,不过点翠是跟在小姐身边长大,而她则是由以前的庄嬷嬷也就是苏是全已经过世的妻子来调教的,所以对老管家也就自然而然的亲近些。今日她看到一直被视作父亲的人跪在小姐门前摇摇欲坠就心疼的不能自已,再加上小姐近日明显的亲近玉珍冷落了她,香怡虽然嘴上不说,心底到底还是有怨言的,两种不忿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就让她在小姐和苏是全对上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站到了苏是全的一边。

在苏梦眉冷然询问的时候,那几个胆小怕事的下人已经悄悄的溜走了,毕竟小姐才是苏家做主的,对于老管家同情那是一定的,可真要把他放在掌握身家性命的苏梦眉边上,除了香怡,恐怕谁都会做出最利于自己的选择吧。

“香怡,你怎么还在这?”苏梦眉看着这个被自己刻意冷落的丫头,不过才一个多月而已,她就做出了选择吗?看来把她晾起来是一点都没错。由今天的事就能看出,这个丫头不止毛躁,还是个不能成事的,稍微有些不顺心就倒戈,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早晚是个祸害。

香怡战战兢兢的站在苏是全的身侧扶住了他,有了依靠后她才觉得自己狂跳的心稍微有些安定,香怡挺了挺汗湿的后背说:“全伯的身子骨不好……我要陪着他。”

“好,很好。”苏梦眉并没有像香怡想的那样勃然大怒,而是给了她一个淡淡的笑容。

苏梦眉的这一笑,就如同雪地里开出了一朵茶糜,只将漫天的冰雪都消融殆尽,但这样一个温暖到极致的笑容,却让勉励支撑着虚软身体的香怡牙关都磕了起来,她好歹也跟在小姐身边一年多了,自然能分清楚小姐这个笑容里表达的不是赞赏,而是冷到了骨子里的疏离!

“带下去吧。”苏梦眉唇边犹自带着笑容,说出来的话却让怕极了的香怡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一直默声站在一旁的管家周权应了一声,让人把已经虚软在地上的香怡拖下去,看着这个活泼的小丫头转眼就蔫了下去,他不由暗暗的摇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苏管家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下人,连谁是自己的主子都没弄清楚,也难怪你会被小家拿来杀鸡儆猴!

第六十六章 一步好棋

“全伯,您看,您这一跪就跪掉了一个小女子的一生命运呢,你不觉的对香怡来说这样太不公平了吗?”

苏是全眼里闪过一丝内疚,却终究闭上眼忍住不去看几乎是被人拖着走的香怡:“个人有个人的造化,老奴也是个奴才,实在是没办法为他人考虑的太多。”

对于苏云舒来说,香怡的分量到底轻了些啊,一个是嫡亲的儿子,一个是关系亲厚的外人,不论是谁遇上了都会选择舍弃后者,苏是全这样做虽然有些残忍,但到底还是人之常情,究其原因,只能怪香怡自己看不清形式站错了队。

同样对于苏梦眉来说,这样的苏是全才是令她欣赏的,得到一些就要舍弃一些,孰轻孰重判断分明了才能得到自己最想要的。

“全伯,说说你的来意吧,你不会大清早来就是为了请罪的吧?”

苏梦眉坐在了玉珍搬来的椅子上,既不请他进屋也不让人看座,既然都找上门来打她的脸了,她自然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他恭恭敬敬,那样只会让某些人觉得她好欺负,从而顺着杆子往上爬。在她的认知里,你敬我一尺我让你一丈这句话还有另一种解释,就是你欺我一尺我也必还你一丈!

苏是全自然也看的懂苏梦眉的意思,他颤巍巍地站着,老迈的头也低低的垂着:“小姐,老奴的确是来请罪的,云舒那个不孝子居然为小姐和苏家惹来这么多的麻烦,老奴实在是没脸见九泉之下的老爷夫人啊!”

到了地步他还在倚老卖老,当真以为自己会念及往日的情分吗?

“全伯说笑了,云舒他有自己的选择,再说他不是签了卖身契的奴仆。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只要他想离开苏家,我绝对不会找理由留着他,毕竟他是您唯一的儿子,又是个前途大好的年轻人,我也不好一辈子留着他当个苏家的奴才是不是。”

换句话说就是:苏云舒并不是家养的奴才,如果真出了什么事,苏家也就是担个遇人不淑管教不严的名头,只要处理的妥当是不会惹上什么麻烦的,你不用拿着这个理由来说事。

苏是全再次闭上了眼睛,皱纹纵横的脸上带了几分决绝:“老奴自然知道小姐是为了云舒好,老奴老了,这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这苏州的生意恐怕也是没精力看顾了,还望小姐看在我为苏家辛苦了大半生的份上对云舒多多看顾些吧。”

看来苏是全是豁出去了,一招不管用立马使出了第二招,拿苏州的生意威胁起苏梦眉了。虽然现在苏家的生意重心全部到了汴京,但苏州到底是思清居的根本,苏梦眉是绝对不会拿这个来开玩笑的,现在除了苏是全父子两人,她也没有信得过的人手好用,苏是全这样说无非就是提醒苏梦眉只要他们父子两个撂了挑子,她恐怕还没办法两头兼顾。

苏梦眉轻轻笑了起来:“全伯,你这话可真说到我的心上了,其实我一直都想让您退下来养老的,只是怕突然提出来会让您心中存有怨言,觉得我是在排挤老人,现在既然您自己有了这样的想法那就是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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