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碗保住了!”说罢,他将手中的纸张郑重地交给下一位掌柜。
苏梦眉等他们如此传阅了一圈后才让管家收回,她笑问:“各位看也看过了,可觉得上面有不对之处?”
黄掌柜与其他人对视,发现面上皆有尴尬之色,他再次干咳一声:“东家取笑了,这确确是官府的交引,方才是我们唐突了,还请东家莫要怪罪才好。”他的话音一落,各个掌柜亦依次起身致歉。
苏梦眉脸上的笑容更加亲切:“各位掌柜言重了,我怎么会怪罪你们?不止如此,我这边还有一件事要宣布——”顿了顿,看到掌柜们脸上的惊慌,她心中好笑:“从今往后,我会将每年各店的盈利定一个额度,超出这个额度的利润,我会拿出其中的三成来作为各位辛苦一年的奖励,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黄掌柜吃了一惊:“东家此言当真?”
苏梦眉挑挑眉:“自是当真。”
闻言,一帮掌柜们沸腾了,三成啊,多赚一千两就能拿到三百两,如果多赚一万两那可就是三千两啊!以前辛苦一辈子都挣不了的银子或许几月就挣下了啊!黄掌柜压下心中的狂喜哆嗦着端起了酒杯:“东家您放心,有了您这句话,黄某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把生意做好的啊!”
一众人亦反应过来,纷纷向苏梦眉敬酒表忠心,一顿饭吃的那叫一个畅快淋漓。
是夜,苏梦眉倚在贵妃榻上,旁边的点翠细心地打着扇,阵阵微风拂过因饮酒而显得格外娇媚的脸庞,梦眉低低地呻吟一声抬手压住了太阳穴:“哎呦,不是说喝酒是文人雅士最喜欢的做的事吗?为何我喝罢没有丝毫诗兴大发的迹象,反而是头痛欲裂!”
点翠“扑哧”一笑:“我的好小姐,人家文人墨客日日与酒相伴自然喝完后诗兴大发做的千古佳句,哪像你这般平日里滴酒不沾碰上了又来者不拒。的亏今日在的都是自家人,喝的时候也有分寸,如若到了外面你还是这么杯杯见底,只怕一顿饭没吃完你就醉的不知东西南北了!”
听到点翠的一番取笑梦眉也觉好笑:“死丫头嘴上不饶人,待我找个人把你嫁了,看你是不是还这么伶牙俐齿。”
点翠啐一下:“小姐就会欺负于我,赶紧来喝醒酒汤吧,要不一会该凉了。”
梦眉在她的搀扶下坐起身来一口气喝下醒酒汤:“对了,今天用饭的时候怎么没看到月眉?”
点翠接过空碗:“初时还在的,后来好似是吃了什么不和胃口的东西心中难受,就让茗烟扶着先回房了,走时看你正和那帮掌柜把酒言欢就没好打扰你。”
苏梦眉“嗯”了一声表示知晓了,遂又躺倒在榻上,心中寻思送货去辽国的事。白鄞在回去之前已经把事情都安排妥当,答应的银子也一并交与她,梦眉在回来的路上略作停留,把手中的银票尽数换做了交引,如此就不必为货源担心了。她现在需要的是立即组建一个商队,再找一个可靠的人将茶叶分批运往辽国换取钱财。组建商队不是什么大事,关键是找谁来带队成了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这个人必须知根知底,如果这中间出了什么差池,那他们的目的很有可能就会被朝廷知悉,所以,要找一个忠心可靠又能随机应变的人,那样才能保证没有纰漏,将风险降到最低以确保一干人的安全。可是,要找这样的人谈何容易?他必须是与苏家的利益紧密地联系在一起,那样才轻易不会有外心,不会被手中掌握的庞大的财富所诱惑,才不致与如朱掌柜一样监守自盗,象这样的人便是天下间也找不出几个来,自己想寻来又谈何容易?梦眉沉吟着,一遍遍删选着身边可靠的人选。
对了,苏云舒!梦眉猛然想起来,怎么自己把他给忘了?说起这个苏云舒那她是再熟悉不过了,他是老管家苏是全的独子,从小在苏家长大,少时还常常与梦眉姐妹玩耍,后来随着三人年纪渐大,苏老爷觉得一个年轻男子日日与自家未出阁的姑娘混在一起会惹人非议,所以把他派到店里去帮忙。这苏云舒却也争气,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就掌握了茶庄运营,并提出了一些有效的建议为茶庄招揽了很多生意,让苏老爷也另眼相待,后来索性将一处茶庄交与他经营。自此,老管家每每和人说起他都是满脸得色,深以自己的儿子为荣。如今,苏云舒接手的茶庄生意空前的好,这中间自然离不开他的聪明与努力。今天要不是老管家交代他去接货恐怕两人在下午时分就可以见到了。
身边有如此可靠又能干的人怎么就没想起来呢?弄得这一路平白地添了许多烦恼,梦眉暗怨自己粗心,如此也就放下了一件心事。抬眼看看屋外,只见一片漆黑便开口向点翠询问:“几时了?”
点翠白了她一眼:“都快三更了,小姐要再不休息点翠可是熬不住了。”
梦眉抱歉的笑笑,这才想起点翠已经在边上等了许久了,遂起身洗漱休息。
第八章 组建商队
次日,梦眉就让管家把苏云舒召回,并开始着手商队的事情。
自年前苏老爷过世后,苏云舒和梦眉就再未打过照面,如今听父亲急急叫他回家让他满腹疑惑的同时也不由暗暗欢喜,在回府的路上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与苏梦眉相处的点点滴滴来。自小他就对这个聪明可人的大小姐有好感,奈何身份悬殊,大小姐又定有亲事,是以他也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如今,老爷故去,那个无情的王秀才又抛弃了他的未婚妻,在此般情况下大小姐点名要见他会不会是存了什么别样的心思?如此猜测,让苏云舒不由地心跳加快,恨不能立时就到府中找大小姐问个分明。
在多次催促车夫后,终于到了府中,得知大小姐在账房等他的苏云舒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但脚下还是不停,只片刻便来到了账房前。在得见房门大开,里面除了大小姐还有自己的老父亲和丫鬟点翠后,苏云舒的心瞬时落到了谷底,如此情景和他的设想的两人情意款款互诉衷肠的场景相去甚远,看这架势分明是有公事要谈,哪是如他所想的那般。想到此处,他收起一肚子的胡思乱想恭恭敬敬地上前见礼后垂手站到了一边。
苏梦眉向点翠微微示意,点翠乖巧的出去后把房门自外掩起守在了门口。
梦眉目光转向苏云舒笑道:“云舒坐吧,半年未见,你可安好?”
苏云舒在父亲的下手坐定眼角瞟到他脸上的郑重神色,心中料定大小姐必有大事要交与他去办,不觉挺直了腰板亦郑重起来。
苏梦眉看到他的表现脸上的微笑变得更加灿烂,这个苏云舒还真是会察言观色啊,单看老管家的脸色就知道自己要被委以重任了,嗯,看来这个人没有选错,她目视苏云舒:“云舒,有件事我与你父亲商议良久,觉得这件事你会是最合适的人选,如果你同意的话,从今天开始,你就放下手中的一切事宜着手准备。至于事情的始末,你父亲会详细向你解说。”
苏云舒向父亲投过一丝征询之色,见他的神色没有异样便向苏梦眉躬身道:“一切事宜都听大小姐安排。”
老管家见儿子如此机敏也不自觉的暗中点头,初始大小姐告知他要云舒负责外销时他是不怎么赞成的,一是怕云舒年纪太轻没有经验,二是担心他出事,毕竟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此去辽国路途遥远,如果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他老苏家岂不是要就此绝后了?大小姐也能明白他的顾虑,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由云舒自己来决定,这才把他叫来商议此事。
苏管家将此行的目的与利害关系分析了一遍后就不在言语,只是与苏梦眉谈些筹建商队的事,让苏云舒自己在一旁考虑是否接受。
苏云舒暗自思量:虽说此去可能会遭遇许多未知的事情,但是只要自己带够了人马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他们只是到辽国做生意,又不是去打仗。再说,既然大小姐剑走偏锋决定到那边销货,那必定是有了万全的准备,既然路途不是问题,销路又有保证,那自己何不放手一搏?只要走过一次把路走顺了,那以后就没有什么顾虑了。再者,今晨他已经听说的关于掌柜分红的事,如此算来自己一年下来岂不是能赚下一份家业吗?到那时,就可以让老父安享晚年了。如此这般的权衡片刻,苏云舒最终决定应下此事。
苏梦眉早料到他会答应,此番做作也只是为了照顾苏管家的心情。如今他一口应了下来,梦眉也照顾到了一位父亲的情绪,可谓是皆大欢喜。见事已至此,苏管家也无话可说,只有尽心尽力地帮儿子筹备商队,以确保路上的安全。至此,商队筹备的事正式提上日程。
因为以后商队中的人都是长期与苏云舒相处,是以梦眉把挑选人手的事交与他和严子清两人,她也与严子清商议过,家中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麻烦了,所以希望严教头能负责商队的安危,毕竟她还是对这个在患难时期帮助自己一家的武师比较信任。严子清对此事也没有异议,他以前做镖头的时候就是四海为家,一向就喜欢行走江湖的日子,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哪还会不愿意?那是正中下怀啊!所以他都没有多做考虑就应了下来。这么商定了,梦眉才真正把这件事放在一边,专心忙起为各店定额的事项,这件事既然已经答应了下来,就需要及早敲定。现在正是茶市上下最混乱不堪的时候,如果不能尽早稳定军心只怕会流失大量人手。在这一行,不是随便拿个人就能顶人数的,从收购到制作再到储存售卖,都是比较繁琐的,不管哪一环节出了纰漏都会直接影响销量。如今在店里的每个伙计都是在经过严格挑选后花费心力培养出来的,他们必须对制茶的流程了解的清清楚楚,对各色茶叶的特点,成色掌握的明明白白才会最终被留用。这样的人才,不管流失了哪一个都是苏家的损失。所以,梦眉要尽快建立起他们对东家的信任,只有那样,才不会有人打别的小算盘。
翻看了一下自己不在这几月的账本,梦眉发觉苏家的生意在这次的风波中好像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影响,在如今这么混乱的情况下能维持现状已经相当不错了。她满意地点头,不经意间看到了一页:“这边的这比帐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多出了这么大的进项?”她指点着那一页询问。
账房先生凝目看了一下:“关于这点,我还没来得及向您说明,这是陈家茶庄向我们采购的,因为要的货比较多,是以从各店调了些过来,才会有这么多的进项。”
梦眉闻言诧异地抬起头来:“你是说陈家?就是那个陈其诚?他向我们采购?”
账房肯定地点头:“就是那个陈家,听说他们多次向官府申购茶叶,不知为何次次都无法批复。为了此事好像陈老爷子还急出病来,这次只怕也是无路可走才出此下策,毕竟这么一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梦眉也赞同账房的这番言论。历来同行是冤家,不到万不得已,陈家又怎会拉下脸皮向冤家对头买货,看样子他们的生意是岌岌可危了。想到这,她突然想起月眉的事来,当初月眉钟情于陈孝廉,自己原本是要想办法阻止的,谁知当时西凉的事来的突然,自己也没顾上多安抚安抚妹妹就匆匆上路,这一来一回的事情也已经过去半年之久,不知他们发展到何种程度了?想到这,她放下账本:“如此看来,陈家已经在吃老本了,他们以市价从我这收购必然是为了防止断了货源,但是为了卖出茶叶,他们一定不能擅自加价,否则别人也不会上他的门去。只是这个方法并非长久之计,长此以往只怕会把家业尽数赔了进去,你说他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账房呐呐半日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得胡乱猜测:“难不成是希望得到什么转机?”
梦眉摇了摇头:“不会如此简单,你先下去吧,把管家请来,就说有要事相商。”
账房依言退去,只留梦眉一人在那苦苦思索。
管家不一时就到了,梦眉将心中的疑虑和盘托出后给此事下了结论:“他们此番作为必然是留有什么后招。依陈其诚的手段,是断然不会做这等亏本买卖的,只是我现在是在想不通他们的退路在哪。”
苏管家被她这么一说也怀疑起来:“其实在陈家向我们采购的那日我就觉得蹊跷。据我所知,陈家好似得罪过官场中人,只怕他们此番进不到货也是此事作祟。我原来还道他们有此作为也单单只是想维持生意得渡难关,今日被你这么一分析,好似陈其诚还真不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这明摆着就是拆东墙补西墙啊。至于他的用意,我也是想不分明。”
苏梦眉来回踱步,心思不知怎地就又转到妹妹身上,如果月眉她还在与陈孝廉来往就应该知道陈家目前的状况,她为何一点都没在自己面前提及?难道是陈孝廉本性暴露断了往来?不,不会那么简单,放着自己这个大好的人脉,他们怎会轻易放手?又或者是陈孝廉没有要求妹妹向自己求情?那就更不会了,陈孝廉一直在与自家大哥争家产,如今有这种大好的立功机会又怎会放过呢。梦眉把所有的可能性都从脑海中过了一边,最终还是没能思量出个所以然来,管家看她皱着眉头的烦恼模样不禁出言相劝:“大小姐,或许是我等多心了。陈家家大业大,他们这般拆东补西的也能维持好一段时间,说不定人家正在想办法弄交引,现在也只是一个过渡的阶段,既然我们想破脑袋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何不干脆就随他们吧!只要他们愿意买我们就卖,生意嘛,卖给谁不是一样,何况他们要的货数量也多,你就安心收钱吧!”
听得管家如此一说,苏梦眉也觉有理,或许自己真的是多心了,那就随他去吧,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怎么谋划他们也不可能谋了自家的家产去。想到这,苏梦眉放下了心事,专心看起账册来。
此时此刻,苏梦眉丝毫没有料到一场针对她和苏家的阴谋正在角落里悄悄的酝酿,她更没料到,就是自己的一点小疏忽,让原本亲密无间的姐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形同陌路。事发之时她也曾怨恨过,但当一切经过时间的沉淀后她开始反思自己的过错:如果自己多挂心一下妹妹,如果当她发现问题时多多求证,当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