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那些废木料有大有小，造不了啥家具，咱以前不都是扔了，要不就是让伙计们拿回家架了灶火，根本就没啥用……哦，不过老爷，最近有一伙人专门在咱这块收这些废木料，咱这些木料还卖了不少钱哩。”
“嗯，是卖了不少钱，不过老王，你有没有问那伙人，收这些木料是干啥去么？”
“这我当然有问了，老爷，他们是给镇子外那家砖窑送去的。”
杨二爷嗤笑了一下，“还砖窑哩，老王，你叫人个蒙了，早先上门来给收板子的那些人，就是楚家作坊的伙计！”
“啥……不会吧老爷，那几个伙计不是这么说的啊。”
“老王啊，你这两年窝在铺子里，都快待着傻了，那下阳村来的小两口，他们打着收废木料的幌子，把咱这些不用的板子买回去。捡着好用的使，把废料换成钱咯，这事儿你想着人家会给你明说么？”
王掌柜想了下，说了，“诶，掌柜的，那他们要咱这木料干啥啊。”
“老王，先不说他们干啥去了，你早前不说了，这搓衣板子赚不了多少银子。比不上咱的大木柜子来钱快么，那你知道，咱这一车废木料子。人家收着多少钱么？”
王掌柜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老爷，这我哪知道啊，这些都是从柜上入的帐，我估摸着。也就那么几吊钱吧。”
杨二爷摇了摇头，伸出两根手指，“老王，就账本上记得，他们一车料子，收了二两银子。”
王掌柜听了就笑开了。“不错啊，老爷，这二两银子成啊。”
杨二爷笑了一下。说了，“你觉得成啊，我开始也觉得不错，一车废木料，既然可以卖出二两银子。”
王掌柜笑眯了眼儿。嘴里说着“那是那是”，心里倒是嘀咕了。所以他说了，这下阳村来的乡下小两口，能有啥能耐么，一车废木料子，既然花了二两来买，真真是糊了脑袋了。
杨二爷自是清楚他怎么想的，他随后又说了，“老王你知道么，那下阳村来的小两口，他们把这一车废木料带回作坊里，给造成搓衣板子买卖出去了！”
王掌柜听着一愣，忽的想起一茬了，早先他叫去盯梢伙计们回来说了，那楚家作坊他们就是一车车的拉木料板子进去的，难怪那几个伙计盯了那么久，就从来没看到这家作坊拉过整块的木料板子哩，原来是从他们这里拉过去的。
他想着想着，猛地抬起头来，对杨二爷说了，“哎呦老爷，他们那一车木料能造出百十来个搓衣板子，这一个板子就要了六吊钱，那一车搓衣板子造出来了，那乡下小俩口他们，他们能赚上六七十两银子哩！”
杨二爷给了他一个‘你才知道’的神情，完了哼哼了两声，“咋样老王，就这样，你还说那下阳村来的小两口，他们没有啥能耐么！”
王掌柜一顿，扯了扯嘴角，“老、老爷，你说的是啊，老头子我窝在铺子里，都、都快待傻了……”
杨二爷看着王掌柜怂了，忽的冷哼了一声，气恼的拍了桌子一下，不过，他这不是针对王掌柜，而是想到这茬，有些懊恼罢了。
“老、老爷，你这是咋了？”
“老王，你还记得那前儿，你把一个搓衣板子拿过来让我看么？”
“哦……老爷，那不就是你刚回来那天么。”
“嗯，那天我瞧见那搓衣板子，是用杉木造的，这可是顶好的木料啊，哼，那时我是没明白过味来，还傻不啦叽的想着，那小两口既然敢用这么好的木料来造搓衣板子。”
杨二爷说着一摆手，“就是因为这茬，我才拿不定主意，我寻思着要是咱也拿那些好木料来造板子，那咱一个才能赚几个钱啊。”
王掌柜听着点了点头，哦，难怪那天过后，老爷虽说要捣腾这搓衣板子，可就迟迟还没喊着让伙计们起来，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一茬事儿啊。
杨二爷暗自庆幸了一把，要不是几天前，他瞧见车老拐拉着一车废木料出门，那他直到现在也和老王一样，以为这板子真是给拉去烧了的。
记得那时他顺过问了车老拐一句，听他说的是要把木料，拉到前街给别人的，这茬他就留了个心眼儿，让车老拐把废木料交给那人之后，就悄悄的跟在后头，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把木料给拉到镇子外面的那家砖窑里去。
王掌柜窥着杨二爷的脸色，忙笑笑的说了，“那是那是，掌柜的说的对……”
杨二爷气过了，寻思着说了，“老王，咱这两天没有接大件的单子，作坊里的伙计都只是在捣腾那搓衣板子，虽说这个不考究手艺，可你也得常去看看，瞅瞅他们有没有把活干差了。”
“老爷您放心，我有盯着哩，今儿他们都造好四百来个板子了。”
王掌柜咧了咧嘴，好着今早来的时候，他有去作坊里转转，要不他这茬说的，和老爷说的对不上。那他就要等着挨训哩。
杨二爷听着点了点头，对王掌柜说了，“老王，前俩天我打发了三个伙计去马馆那里蹲着，你一会人叫人给他们仨儿送些银子过去，让他们在马馆哪里住下。”
他说着起来看了看窗户外面，笑了笑，“咱镇子这俩天有雨，我估摸着明儿就停了，那些来趸板子的人儿也会过来。你让那三个伙计，瞅着来趸板子的就上前套近乎，想法子把他们给带到咱铺子里来。”
王掌柜笑笑的。忙点头就要往外面走，“哎，知道了掌柜的。”
“还有，老王你等等。”杨二爷叫住王掌柜，自个儿暗自想看下。他的作坊里有三十来个伙计，他们都是木工活都很不错，这才两天的时间，就造了四百来个板子，可那些货主要真的下单子的话，估摸着还是不够的。
他寻思着定下了一件事。对王掌柜说了，“老王，你待会去作坊里。找几个人把大库的木料也拉过来，全都造成板子。”
王掌柜一顿，忙说道了，“老爷，那大库的木料是咱压仓的。你这是要干啥么？”
杨二爷低低一笑，没有回答王掌柜的话。只是对着他说叨了。
“老王，等着明天那小作坊的客商过来了，你就把他们带到咱的作坊里，让他们看看咱造的板子，那家小作坊不是嚷嚷着买二送一么，那今儿咱也送，他们要多少，我就给多少，我要让他们都得在咱们这儿进板子，这就叫，搂草打兔子，鱼和虾米一起捞，一个也跑不了！”
王掌柜听着杨二爷怎么一说，立马明白了，他笑着，“老爷，老头子我记下了，一会儿我就到作坊里，让伙计们把活儿做得精细些。”
杨二爷一笑，说叨了，“就一个娘们使得洗衣板子，要啥精细的。不过你有去瞅着就好，前儿个我到作坊里去看了看，有俩伙计偷着打盹，叫我给训了一顿，这事儿你得注意些了……”
他附和的说叨，“是是是，老爷，我一定盯着那几个小兔崽子，让他们少偷懒多干活，咱不能让他们只拿钱不干活，败坏了您的买卖……”
王掌柜说着说着，看到对面的杨二爷沉着个脸，他这才想到刚刚自个儿可是打断了杨二爷的话哩，他立马就住嘴了，“老、老爷……”
杨二爷瞪着他，严厉的说叨，“老王，啥叫败坏了我的买卖啊，我的买卖是一两个板子就能败坏的了的么！”
王掌柜知道自个儿说错话了，“哎，老爷您消消气，老头子我是老糊涂了，舌头打结了……”
杨二爷抿着嘴，出了口气，“算了算了，我刚要你盯着，是让你看好那些伙计，叫他们不要在木料堆边上打盹。”
王掌柜不怕死的又问了一句，“哦，为啥？”
杨二爷一瞪眼，“你难道忘了，那车老拐是咋伤了身子的！”
“哎，那是那是，老爷你人儿真是好啊。”王掌柜一顿，忙赔笑打哈哈道，可杨二爷好像不领情的样子，他寻思着又清了清嗓子，说了，“咳咳，哎，老爷，也不知道这车老拐，能不能把那辆车板子卖给那楚家作坊哦？”
杨二爷嗤笑了一声，看着他说了，“老王，不是车老拐能不能的，而是那乡下小俩口根本就不会收下咱那俩车破板子的。”
王掌柜听着了，心里是有些不解的，可他还没问出口，就听到院子外面有吵吵声，好像是那车老拐回来了。
杨二爷笑着一摆手，“老王，你要不信，就去看看吧，完了就让车老拐他们上来，我有话要说。”
王掌柜一脸的疑惑，应了一声就出去了，这茬外面的雨越下越小了，杨二爷靠着窗户近些，看着街道正中的楚家作坊。
他目光一冷，“小小的一家木坊，竟敢跑到我的地方上参合一脚，我要让你们折了货主，也造不成板子……”
第一百四十七章耽误不了啥事
王二把铺窗上的木板子一块一块的取下来，放到屋子里，他瞧着外头刚下过雨，街面上有些个石坑蓄着些水，映着天白蓝蓝。
他深吸了口气，走到外头瞅了瞅，伸了个懒腰，舒气的甩了甩手，“哎呦——喂，今儿总算是放晴了，这俩天雨下的，我在屋子里都待傻了。”
柜上的伙计把铺面前头的木板撑起来，瞧见王二站在外面，笑笑的说了，“哎，王二，你不在后院造板子，今儿咋跑到前台过来了。”
王二回头瞅着他，嘿嘿一笑，说叨，“兄弟，我这人你还不知道啊，只要是下雨天啊，这腿子就不得劲儿，这不，给掌柜的说了一声，和三儿换了一下，我到柜上招呼俩天。”
那伙计瞧了他的腿一眼，摇了摇头，“哎，你这腿啊，也是早年落下的老病根了。”
王二笑着，走过来说了，“是哩，要不是掌柜的把我收到铺子里，干点轻便的木活，就我这人儿啊，估摸着到米面仓库给人扛麻袋都没人要哩。”
那伙计听着王二这么一说，也只是笑了笑，大家伙儿都是苦命人，不用多说啥的。
他俩唠叨了一会，收拾了一下铺面，等着后院把早先剩下的十来个板子送出来，他们就动作着给摆到柜台上了。
那伙计把木柜打开，随口说了，“哎，王二，你以前不是那贵喜一样，常出去跑货么，你说说，那红河镇有多大啊？”
王二把一个板子放好，看着他，“咋了，你问这干嘛？”
“哎。那不是，早先到咱铺子里来的老李老赵，他俩就是红河镇过来的，他俩每次要板子，那都是一俩百，一俩百的要着哩。”
那个伙计说着嘿嘿一笑，“我就是纳闷，那俩人儿要这么多板子，那红河镇得有多大啊。”
王二想了下，抿了抿嘴。说了，“嗯，这红河镇。我倒是去过，是挺大的。”
那伙计追问着，“哎，王二，你快说说。那红河镇有多大啊？”
王二瞧着他，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我说兄弟，你要是问我这倭瓜有多大，那我还可以给你比划出来，可这红河镇……哎。对了，这红河镇啊，要顶咱镇子四五个大哩。”
那伙计听了一愣。“娘咧，这么大啊，那你要是走在里面，还不得迷路了。”
王二笑骂了一句，抱着三个板子走到外面。摆放在铺窗前的柜台上。
“去你的，我又不是小奶娃子。咋会迷路哩……再着了，这红河镇也不算大了，你记着那个矮矮胖胖的陈掌柜吧？”
那伙计寻思了一下，点了点头，“哦，就是特敦实的那个吧，这我知道，他可是咱的老主顾了，他拉板子也多着哩……”
王二接下说了，“嗯，就是那人，他啊，可是在城里做买卖的，那地界才大哩，得顶俩个红河镇哩。”
那伙计睁大了眼儿，来到柜台前，看向外面的王二，“真的，还有这么大的地界！”
王二扯了扯嘴角，扫了他的脑袋一下，“兄弟，改明儿啊，你真该出去跑跑哩，看看外面……”
“哎，那不是……王二，你看，那不是老赵么？”那伙计瞧见前面街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打断王二的话说道。
王二听着转身看过去，他也瞧着是像，又往前走了几步，打算瞧个仔细。
“老赵？在哪在哪……”
那伙计也跟出去，伸长脖子看着，不过这时那人已经走远了，他碰了碰王二，“哎，是不是老赵，有没有往咱这边过来啊？”
王二一直看着前面，“我瞅着好像是老赵，他往后巷那边过去了，不过，他咋还带了俩个伙计哩。”
那伙计看了他一眼，不以为然的说了，“人家一个掌柜的，出来带俩伙计咋了。”
王二摆了摆手，对他说了，“哎，我不是说这个，我刚瞅着那俩伙计，咋有些眼熟哩，我好像在咱们后街这见……”
那伙计则是皱着眉头，说了，“咦？老赵这回到镇子里，咋不上咱铺子里来啊，上次他还说了，让咱备上一批板子哩。”
王二被这个伙计一打岔，也想不起来那俩伙计是哪的了，他瞧着铺子前来人了，就拉了那伙计一把，“算了，咱回去吧，兴许这老赵啊，明儿就来了……”
那个伙计抿了抿嘴，瞅了前头一眼，转身和王二回铺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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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穿过下阳村，来到了村东头的那个土坡上，刘氏拿着个笸箩，正打算去秀娘那院子里喂家鸡儿，打远瞧见这辆马车了，就站到一旁给让出道儿来。
可她刚窝到楚戈家的院子门口，那辆马车就停下来了，把她弄到出不来进不去的，她这等了一下，火气就上来了，一脚踢在车轱辘上，“嗨，你们走还是不走啊！”
车夫使小劲儿的甩了下鞭子，马车往前走了一小段，刘氏瞧着才哼了一声，抽出腰间的钥匙开门。
“六嫂，前个儿才下了一场雨，你这火气咋还这么大啊。”
刘氏听到这声，手下一顿，瞧了过去，只见一个二十来岁，俏生生的小媳妇从车上下来，笑对这自个儿，露出俩小酒窝，可是好看哩。
她瞅着眨了眨眼儿，对着那小媳妇说了，“哎呦娘咧，你这女子，打哪过来的。”
秀娘瞧着刘氏一笑，“六嫂，你这说的啥话么，我当然是打镇子那块过来的。”
刘氏看见秀娘了，也是高兴，她端着笸箩，是小劲儿的拍了她一笑，把院子的门打开，想着让秀娘进来坐，可她忽的意识到这是人家的屋子，她忙着又改口了。
“哎，你这丫头，来来妹子，进来……哎，妹子，你还是上我那屋去，你这连口水都没得喝，我这把家鸡儿喂了就过去，你六哥就在院子里哩，你进去就成了。”
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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