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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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1-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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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能够至少保证家家有些余粮,再也不会出现三十年前那场因为饥荒而导致的流民暴乱。   
    而且澹州城虽然靠着大海,却没有沾染太多大海阴晴不定的暴烈禀性,城中居民们都很温和,所以当面对着城中最为尊贵的门第——伯爵别府时,总是会表现出适当的尊敬和小心。就算人人心知肚明范闲只是个私生子,但仍然是范少爷范少爷的喊着,努力压抑住内心或许一直都有的些许鄙夷。   
    这便是范闲的痛苦所在。   
    这一世除了在那位命薄的周管家面前稍稍表现了一下自己做纨绔子弟的天赋外,他再也没有机会去扮演这种角色。走在澹州港的大街上,有的人对他很亲切,有的人对他很尊敬,就是没有人来惹他。   
    体内的真气慢慢蕴积着,将他的经络打炼的异常坚实,而那些大部分流失到后腰雪山处的真气,却是一片宁静,不知道窝在那里有什么用处。   
    这一世范闲始终在扮演一个稳重,识体的少年,只是这样的日子长了,总觉得有些憋的慌。而且明明知道自己的水准可以杀死一名刺客后,他更是期盼着能有行个侠,仗个义,救个美女之类的事情发生。   
    但澹州港太平,太太平。   
    ……   
    ……   
    书房里点着宁神的焚香,淡淡的香味泌人心脾,感觉十分舒服。范闲手上拿着一枝秀气的毛笔,在剪裁成约摸四个手掌大小的宣纸上,认真地写着字。如今文场之上分今文派、古文派,在用笔上也有用鹅毛笔与用毛笔这两种,如果从便捷的角度看,用鹅毛笔或许好些,所以现在京都的各部衙门一般用的都是这种,包括费介在澹州教书时,也是如此。   
    但鹅毛笔削笔尖的工艺,却是需要真正手艺精良的老师傅,用久了笔尖容易变形,所以要真正推广并不容易。   
    范闲更喜欢毛笔一些,一来是觉得既然这个世界里凑巧用的还是方块字,那么用毛笔写出来的字,当然要更加美丽。他决定要把书法好好练一练,免得将来太丢人。   
    另一方面,他认为像自己眼下正在“写”的这个故事,是一定要用毛笔,加上极娟丽的小楷来慢慢抄,才能表示出那份尊重。   
    贴身丫环思思用纤细的两根手指握着墨块,缓慢而柔匀地在砚里顺时针磨着,眼光落到少爷面前的纸上,只见上面写着:   
    “……只见智能独在房中洗茶碗,秦钟跑来便搂着亲嘴。智能急的跺脚说:这算什么!再这么我就叫唤。秦钟求道:好人,我已急死了,你今儿再不依,我就死在这里。智能道:你想怎样?除非等我出了这牢坑,离了这些人,才依你。秦钟道:这也容易,只是远水救不得近渴……”   
    思思瞄到这上面写的不堪内容,不由双颊一红,啐道:“这智能怎么这么无耻?”   
    范闲听到耳畔丫环嗔怨声音,好奇地抬起头来,笑眯眯问道:“姐姐为什么说智能无耻?”他在房中或是别人不曾注意的地方,总是唤几个大丫环姐姐,这个习惯从冬儿开始就延续了下来,丫环们拗不过他,老太太又不管,所以只好由着他去,这么些年听下来早就习惯了,并不以为异。   
    思思脸上红晕散开,像朝云一般,很是漂亮,呓呓解释道:“那尼姑……说话行事也太孟浪轻浮……只是少爷,尼姑是什么?馒头庵又是什么地方?”   
    范闲噗哧一笑,心想呆会儿写到秦钟与智能儿苟合之事,你只怕才会觉得是真孟浪。但听到思思问尼姑是什么,他才想起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佛教,自然就没有和尚,也就没女和尚了。   
    他用空着的手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半天后憋出一句话来:“尼姑就像苦行僧侣,馒头庵就类似于神庙这样的地方。”   
    思思听到他的解释,吓了一跳:“少爷可不敢胡写,神庙在天之缥缈处,一向悲悯世人,又不干世事,怎么会是那种肮脏地方。”   
    范闲也不与她解释,笑着说道:“知道啦,我写的时候小心些就是。”   
    又写了几句,他想到了些什么,便让思思出去,免得丫环看见后面的内容,会向老太太禀报。小时候他经常讲换故事吓冬儿,冬儿还一直以为是那位西席先生教的,后来还真的去老太太那里告状,害得范闲默了好几天的书。   
    思思细心叮嘱了几句,放下手中的墨便推门而出,临出门前那一扭的风姿,着实让范闲心头微微一热。   
    范闲执笔沉思,心想这抄红楼梦果然要比剽窃前贤诗词要来的复杂许多,自己一年前开始动笔,到如今也只默写到十五回,幸亏如今这脑子清楚的古怪,前世的记忆竟是分毫不差,反而更加清晰,亏得如此,才能记住曹雪芹那些美则美矣、实则难记的判词梦谵。   
    只是书里面的人物背景,与这个世界总是有些许差别,不知道将来被别人看到后,会不会理解得了,所以有些要紧处还是需要慢慢改去。但范闲对于笔下这红楼梦还是极有信心的,一头牛,牵到北京还是牛——红楼梦?放到这个世界上依然是红楼梦,依然是大牛。   
    (封面暂时不换了,留几章到日后应景的段落再用,呵呵。)                       
    第一卷 在澹州 第二十八章 书贼           
    他实在是很羡慕前世读书时,曾经幻想过的红袖添香夜读书的场景,所以先前将思思硬拉着,陪他写了半天,嗅着室内焚香,女儿家身上体香,笔尖柔毫与纸面轻触滑润,享受着那种异常安宁的美妙感。   
    但想到自己写书的事情如果传出去了,只怕会给自己带来许多没必要的麻烦,所以他决定以后还是自己一个人悄悄地写。   
    范闲总觉得自己必须要提前为将来的京都生活做好准备,从物质上,以及精神上。而像红楼梦这种长篇美文,是断断然不可能像抄袭诗词一般,临时在某个酒宴之上脱口而出,所以必须要事先就准备好。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将来的人生,肯定与庆国的中心,那个遥远的京都脱不了干系,也许是那个当朝廷高官的亲生父亲,也许是那个印象中的黄毛丫头,也许是自己没有见过一面,却总是某名好奇的母亲。   
    他想了想,复又落笔写完这回里宝玉与秦钟儿那些不可与人言之事,待墨迹干后,放入信封之中,准备寄给远在京都的范若若。   
    在澹州港的府邸内,范闲没有留存稿,前面的都是写一篇,便往京都寄一篇。因为他实在是很难抑止自己心中那种想将前世的美好经验,与这个世界上的人分享的欲望,就像某个人拥有了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而且从来没有人看见过的玉石,自己藏在床下许多年,心里一定会痒的要死,总是恨不得让全天下人——不,应该是至少有一个人,知道这玉石夺人心魄的美丽。   
    将名画收藏一辈子而不示人的收藏家,如果不是变态,那就是偷这幅画的小偷。   
    而范闲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变态,虽然自己确实是小偷,但很妙的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   
    所以范闲完全忽略了范若若丫头的年纪,一直按月将稿子给她寄过去,然后告诉她,这故事叫作石头记,是一个叫做曹雪芹的人写的,自己偶然结识,每月从他那里弄些稿子,与妹分享,如何云云……   
    虽然红楼梦前十五章里,依然有秦可卿梦中会宝玉,宝玉初试云雨情之类的段落,但范闲里笃定小丫头在自己这么几年的书信薰陶下,应该不会将这些看成洪水猛兽,也不会将自己这哥哥看成什么淫邪之人。   
    果不其然,范若若得了曹公文字,懵懂读之,视之如牡丹大嚼之,却也是慢慢品出了些许味道,尤其是看到黛玉进府之后,便开始觉出好来,每月必来信催哥哥多向那曹公多求些。   
    范闲接信之时,心中不免苦闷,心想这存稿都没了,更新自然不可能太快,日后抄到七八十章时,总不还是要落个太监的下场。   
    ……   
    ……   
    将今日文抄公的事业做完,范闲便开始和平常的日子一样看起书来。他的书房里有许多杂书,都是京都伯爵府寄过来的,每当想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心里对那位从未谋面的父亲的印象总会有所改观,至少对方还知道一个人成长过程之中,最紧要的是哪些东西。   
    在一个没有AV也没有坑的国度里,范闲用来排遣无聊生涯的方法,除了每天与体内霸道真气捉迷藏,让丫环们脸红羞羞,便只有阅读书房里这些杂七杂八的书籍。   
    书籍的内容涉猎面极广,从农物耕种到庆国律法,无一不包,还有些这个世界的经书更是像砖头一样地塞满了整层书柜。   
    这书柜是范闲按照自己心目中的样式做的,样式很简单,每层里面放着瑶州出产的芸香草,这种草最能防止蠹虫蛀蚀书籍,只是这个世界上好象没几个人知道,所以在别府里只是当作一般香料在使用。   
    读了这些年的书,范闲从那些经书里发现了许多自己前世所学的影子,只是在表述的方式上有些微的不同,这个认识让他绝了抄袭韩非子荀子老子孙子若干子,从而成为一代学术大家的念头。   
    不论是哪个方面的学习,包括识毒,包括修行,包括读书,范闲都很认真,用完全不符合他如今年龄的沉稳与刻苦,在不停累积着。因为他明白,自己比旁的人并不多出什么,自己并没有来到一个平均智商为五十的完美世界,自己能够拥有的优势,不过是那么一点点地球社会沉淀下来的知识,还有就是比一般孩童启蒙要早许多的觉醒初始时刻。   
    油灯里一声轻响,蹦出一小团灯花,忽然变得亮了些许,范闲伏案看书,渐渐睡去。   
    第二日清晨醒来,洗漱完毕,范闲先去老太太卧室请安,才自去厅里用早饭。自从刺客的事情发生之后,范闲再看着***目光,就与以前有了很大的差别,除了坚持了许多年的晨午请安之外,还会时常与面貌慈祥的奶奶聊些家常话,讲几个小段子逗老人家开心。   
    “听说有一天,皇帝陛下召集宰相大人、元老会领事大臣,监察院院长、宫中的太监头子还有一群高官在大殿商议国是。结果那天天降流星,一颗陨石从天上飞了下来,砸破了殿顶,将正跪在下面的几位大臣全砸着了。陛下赶紧传唤太医前来医治,守候在病房之外。不一会儿功夫,太医出来了,陛下忙着问:太医,宰相还有救吗?太医很木然地摇摇头:宰相没救了。”   
    段子前面,老夫人满脸孤疑,不知道小孩子为什么讲起京都里的事情来了,这些权力中的阴险事,老夫人不知道亲身经历过多少,所以一向小心谨慎。   
    “陛下又问:那领事大臣呢?太医又沮丧地摇摇头:唉……也没救了。陛下又问:洪公公?太医仍然是摇摇头。陛下大怒,喝斥道:那到底谁还有救?太医精神一振,说道:陛下洪福,庆国有救了!”   
    听到最后一句,老太太顿时醒了过来,笑的颤颤巍巍,眼泪都险些笑了起来,指着范闲无辜的脸笑骂道:“你这个小促狭鬼,如果是在京都里,光凭这个笑话儿,你就要被监察院给逮进去。”                       
    第一卷 在澹州 第二十九章 往事           
    虽然庆国目前国力天下无双,但是朝政之弊却也是无法尽除,而在天下百姓心中,最大的几位奸臣,就是刚才段子里提到的宰相大人,领事大臣和太监头子洪公公,当然,其实监察院那位院长也是臭名昭著,但范闲看在费介老师的渊源上,所以不好将这人也编排进去。   
    这个段子其实脱胎于前世某个关于台湾政局的笑话,范闲有日写在了寄给妹妹的信中,将她逗的不行,今天讲给奶奶听,这位看似糊涂,实则精明之极的老太太,果然笑的不行。   
    将整个澹州港实际上最有权力的老太太逗高兴了,范闲才向奶奶报告了一声呆会儿准备出去一趟,奶奶也很少管他的事情,又已经回复到了那种如古井的神态之中,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出府之后,想到与自己变得越来越亲近的奶奶,不论如何,范闲还是觉得有些欣慰,毕竟这些奶奶对自己还是百般照顾。想到这件事情,他不禁想起一个传闻,听说范家在京都本来就是名门大族,但是自己父亲司南伯爵这一房却是极远的偏房,而且人丁稀少,所以很受欺压,以致于奶奶刚生下司南伯爵不久,就入了诚王府做了一般权贵家庭绝不会做的奶妈。   
    很凑巧的是,上上任皇帝并没有子嗣,所以因为性生活过于频繁的原因英年早逝之后,两位最有可能接位的亲王殿下一个被北魏刺客暗杀,另一位却又被已经被暗杀的那位亲王早前派的人暗杀……妈的,总之在这么复杂而荒谬的过程之后,那张其实并不起眼,还很容易导致坐上去流血的龙椅,就顶到了一生谨慎自持的诚王的屁股下面。   
    诚王安安稳稳的做了几年太平皇帝,时辰到了,往天上去了,皇位就传给了现在的皇帝陛下,整个庆国在陛下的带领下西征蛮夷,北伐北魏,终于将这天下打的稀里哗啦,让原本强大无比的北魏分崩离析,变成了北齐与一些小诸候国,还有一向置身事外的东夷城。   
    看待帝王,不外乎是文治武功在青史上的分量,如今的庆国皇帝陛下先不论文治,单提武功,也算得上是庆国两百余年第一人。于是早有群臣迎合上意,上书请陛下往大岳封禅,传书神庙代为祈福。   
    但不知为何,皇帝陛下一直坚不准奏,甚至还将几位以为皇帝只是沽名钓誉、以退为进的佞臣打的当廷臀肉模糊、血流不止。   
    而伯爵别府里的老太太,就是这位杀伐决断、权重如天,却一向隐于深宫的皇帝陛下的奶妈。   
    范闲前些年一直还有些疑惑于自己父亲——司南伯爵暗中的实力与他目前在京都中的官位有极大的不相衬,居然能够让监察院的费介来当自己的老师,但当知道奶奶就是皇帝的奶妈之后,这些疑惑顿时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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