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画,你不要叫了,本小姐只是想把这丝帕捡起来罢了,你去,折一根树枝回来……”
林扶月讶然呆住。这是,顾茗雪?
她何会为了一块丝帕而涉险?
循声望去,顾茗雪果真站在池塘边的石阶旁,一点一点的向长满了青苔的石阶上走去,这层石阶是离那丝帕最近的地方,她想要够着那丝帕。必然要踩在石阶上的!她的脚步有些踉跄,几乎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倒,可她却拼命的想要站稳……
这石阶上本就生满了青苔。就是林扶月都不敢直接踩在上面的,可她却是急的一脚踩了上去,由此可见,这顾茗雪是多看重那方丝帕了。
入画那丫头急急忙忙的去找树枝,可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顾茗雪却掉进去了。
哗啦……
溅起了好大好响的一片水花!
“救命……救……”
顾茗雪不会游泳,下意识的大喊起来。使劲拍打着水面,可她越使力,却身体便向下沉的越快,她拼命的划开双臂,可却一点一点的没了力气,往往是刚刚把头从水里伸出去,刚刚想呼吸一口,却又急速的坠下去,不可避免的咽下了涩涩的池水。
“来人呀,救命……小姐,小姐……”入画那丫头没经历过这事儿,在岸上急的大喊大叫。
林扶月心一横,甩开了手杖,一瘸一拐的跑了过去——
扑通!
她像一条鱼一样跃入水中,准确的游到顾茗雪的所在,看来被师父逼着学会的游泳倒也是好的,关键时刻还是能派上大用场的。
“救命……”顾茗雪还是不停的拍打着水面,林扶月气结,丫的,跟我作对是不是?
她刚刚抓住了她的肩膀,可顾茗雪却是使劲的挣扎,似乎把林扶月当成了危险物体一般……
“救命……救命……”
她这求生的欲望可真的是不能小觑的,林扶月一个没注意,居然被她四下乱挥的手的力道给推出了好远!
而她,却依旧的喊着救命,拍打着水面……
无奈,林扶月只好再次游到她身边,一把勒住她的肩膀——
“二小姐,你不要再叫了,我来救你的,你……”
声音戛然而止,原因无他,林扶月的心口突然的疼了,她用手摁住了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倒像是溺水了。
她使劲的推着顾茗雪的身体,可不知是她的腿上有伤所以使不上劲儿,还是顾茗雪太沉,怎么都没办法将她推到水池边……
渐渐的,她的体力有些不支……
迷迷糊糊的,似乎听到又一声的“扑通”,似乎又有人跳下水来了。
似乎有人将她的手掰开,轻轻拉着她往岸边划……
隐隐的听到了一些声音。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林姑娘,林姑娘,你醒醒啊……不是跟你说过,伤口不要沾水吗……”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救了我家小姐……”
“咳咳……公子,是你救了我吗?”
……
此间,女声居多,依稀可以分辨得出,是入画和顾茗雪的,可还有一个男声,清清朗朗,如春风中的暖阳一般。拂摄人心,让人心情大好,可这话语中却是透露着温柔的责怪。
会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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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的第一瞬间,便听见了柳儿的声音,她问:“姑娘,你醒了?”
林扶月甩甩脑袋,迫使自己的头脑清醒一些,想坐起身,却感觉手腕疼的厉害,不是心口疼来的。这会儿怎么变成手腕疼了?
勉勉强强的撑起身子,靠在床架上,恍然瞥见手腕上那一道一寸来长的伤口。不觉心里一紧。
大概是因为泡了水,伤口周围的皮肤泛着白色,凝固住的血形成的一条鲜红的血痂也杯水泡的肿胀起来,看起来有点惨不忍睹……
“姑娘,发生什么事了?荀先生送你回来的时候。你浑身都湿透了……”
她还未反应过来,就听柳儿急切的问。
荀先生?
那个男声是荀陵是?
如此说来,是荀陵是救了自己……
那顾茗雪呢,到底是自己救了她,还是荀陵是救了她呀?
其实不用想也可以知道,就在那个关键时刻。她的毒发作了,晕了过去,所以。是荀陵是救了顾茗雪,同样的也救了她!
“没事,没事,柳儿,把我的止血药拿来……”林扶月扶额暗自摇了摇头。睡得太久太多,脑子都有些痛了。
柳儿却摇摇头:“姑娘。荀先生交待过,你这伤被水泡了,现在只能这样,要等这浮肿消了才能上药。”
林扶月皱了皱眉,这样子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让自己时不时的看到身上的伤口。
她随手拽了一条丝帕,将伤口盖住:“柳儿,我有点渴。”
“哦。”柳儿应声,连忙转身去为林扶月倒茶。
可等柳儿将那茶碗递到她的手里,她却是咧起了嘴,颇有点苦不堪言的意思:“喝,这个?”
这茶碗里黑乎乎的液体,冒着丝丝热气,轻轻一嗅不用凑近,她都知道这是药了,而且是那种比黄连还苦的药!
柳儿闻见这苦的要命的味道,也皱起了眉:“姑,姑娘,这是荀先生吩咐的,他说这药可以让你的伤尽快好,而且说是对你身上的毒也有些效果。”
“不就是一碗药么,豁出去了……”
柳儿这适时的解释,倒是打消了她想将这药倒掉的念头,她心一横,牙一咬,仰头将这药灌下去!
闭着眼睛屏住呼吸灌下去的药,并没有让她觉得特别苦涩,可最后一口咽下去之后,嗓子眼里却是充斥着苦味,这种苦绝非一般人可以受得了的,要不是她定力够好,说不定就地吐出去了。
她不禁敬佩起自己来……
“姑娘,吃颗蜜饯吧。”柳儿贴心的递上来几颗杏子蜜饯。
林扶月闭着眼睛将这蜜饯全都丢进了嘴巴里:“好苦……柳……”
因为整个嘴巴里全被蜜饯填满了,她说起话来都连不成句来,只是哇哇啦啦的叨咕了一句,连她自己都听不懂说的是什么。
“咳咳……”
只听她突然咳了几声,嘴巴里的蜜饯全数喷了出去。
柳儿立刻上前拍拍她的后背:“姑娘,怎么这么不小心……”
林扶月却是怔怔的望着前方,望着距离不过一丈的那个月白长袍满脸严峻的男子,因为被呛到了,使劲咳了几声才好了,她有些心虚的冲他笑了笑,又挥手擦了擦嘴角的蜜饯颜色。
不知为什么,她此时竟然觉得有点心虚,而且竟是在看见他的一瞬间……
“顾公子?”柳儿见林扶月呆滞的目光,便回头看了一眼,见是顾云澈,便行了一礼,见到两人四目相对的模样,她便知趣的走出了房间。
“居然敢下水救人了?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体?”
大眼瞪小眼的愣了好久。
直到林扶月觉得眼睛酸了,将目光撤了下来,才听到他这一声语气及眼神都很复杂的话来。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三章一个“吻”
“当时情况紧急,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听到顾云澈的话,林扶月随口顺了一句,说实话,当时见到顾茗雪掉进池塘里,她的确有点犹豫,却并不是因为顾茗雪对她的种种,是那种出于安全的考虑……
可只是想了一瞬间,她便冲过去跳下了池塘,总不能指望入画那个吓傻了的小丫头吧。
说话间,那一抹月白已然飘至眼前,他的手出现在被丝帕覆盖住的手腕上,轻轻抚了一抚,“跳进池塘里,不害怕吗?”
“怎么不怕?”林扶月猛然抬起眼眸看向了他,拍了拍胸口,做出一副后怕的样子:“跳进水里了,才开始害怕呀……”
顾云澈拿下了那丝帕,一道常常的伤口跳入眼前,他的眉头一皱。
“现在,有什么想法?”正当林扶月揉着太阳穴的时候,但听他淡淡的问了一句。
啥?
她神情懵然,睁大了双眼看着他。
回想了一番,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她抵着太阳穴道:“什么想法嘛……呃,池塘里的泥沙太多了,找时间清理一下吧……”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一个想法,的确是比较真实的。可顾云澈却是正色看着她,许久,扬眉一笑:“你所想到的只是这些?”
那要不然嘞!
难道想池子里的水不好喝?
“疼吗?”
顾云澈轻轻的抚着她手腕上的那一道常常的刀口,眉头一紧。
看见他的目光,林扶月才反应过来,她皱着鼻子点头:“当然疼了,不然,你割一刀看看……”她玩笑道。
他沉默了……
林扶月忽然觉得这玩笑对于他来说似乎不大有效,便踟蹰着要不要说些什么。食指摸了摸鼻子,将欲开口,却听到:“我倒宁愿这道伤口在我身上……”
语气中带着一丝忧伤,林扶月心头一跳,这,是他的真实想法?
“以后不要在这么逞强了,好不好?你以为你这样会让我觉得高兴吗?”顾云澈的语气稍稍强硬了些许,可是却依旧很温柔的,这种语气让林扶月觉得受用,所以只是眨着眼睛看着他。老老实实地听着!
她想,若是能这样一直听着他说话,就这样看着他。她就觉得很安心的,就算是责备自己的话,也是安心的!
不觉心头一颤,原来,自己已然这样喜欢他了么……
“荀陵是说。如果有了这个药引,就可以……”她静静的看着他,小声的说道,那表情竟是有些委屈。
“他的话你尽可不信,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再接近他了。”顾云澈淡淡的说。
林扶月猛地抬起头,眼神茫然。
“为什么呀?他也算是我的朋友啊,怎么不能接近他?他又不是鬼……”
顾云澈似乎想说话。可是却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了她的手腕,突然,他从床上起来,顺势蹲了下去。仔细专注的看着那道刀口,时而蹙眉……
这种神情大概可以用深情款款来形容吧。
可她又摇了头:怎么看一个伤口。也可以深情款款吗?
他的长发散落到额前,时而微微撩起,这好看的很的侧影竟是令林扶月极为入迷的,以至于,没有来得及阻止他接下来的那个动作——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划过刀口,温度微凉,却极好的将这伤口的痛痒压制下去,忽然,他的双唇悄悄触到这伤口之上,感受到这伤口的深度,他才知道这伤口该有多疼,他的心里蓦然抽了一下……
好久,他抬眼看着林扶月,目光里头尽是怜惜,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什么。
林扶月脸突地一红,想伸手捂住脸,可右手却被顾云澈攥在手里,无奈只好只用左手捂住了一半的脸。
这,这……这算是一个吻吗?
应该不算吧,碰一下伤口而已,可为什么心跳的这么厉害呀?
尽管她并不觉得这个勉强算作亲吻的吻有什么,可脸上却是一片绯红,晾了好久,都不见褪去,想要说句话来打破沉默的情景,可一时间,她却想不出有什么话题,可以引开他的注意力……
想了良久,才憋出一句:“那个……荀陵是救了我,我要不要亲自登门去谢谢他呀?”可这不怎么走脑子的话刚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怎么就开始询问他的意见了呢,明明他刚才才说不让自己去接近荀陵是的呀……
顾云澈神色不改的看着她,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可林扶月却还是想岔开刚才的这个话,挠了挠头,道:“哦,对了,那个孟秦他,他好像喜欢上表姑娘了。”
“是吗?”
顾云澈对这个比较感兴趣,连目光都突然亮了一亮。
“嗯,他旁敲侧击的跟我打听表姑娘的事儿,呵呵……他居然还有害羞的样子……”林扶月露出一副有些狡黠的笑,道。
顾云澈淡淡的点点头,并没有因此做什么评论。
林扶月却是听到他嘀咕了一声:我管他喜欢谁,只要不是你就行。
“那要是他喜欢我呢?”林扶月顺口问了这个脑残问题。
听到这个话,他猛然抬起头来,目露狠光。
“他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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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元二十四年,圣上驾崩!
新登帝位的,并非是传闻中那贤德恭顺的三皇子赵恪,而是四皇子赵愫!
是以三皇子赵恪德行具备,谦和如玉,却为何没有得到先帝的垂青,反而是那名不见经传的四皇子赵愫?
这是老百姓们的疑惑,也是朝中大臣的疑问……
有人曰“四皇子对先皇孝顺的紧,人老了,逐渐对亲情热衷,所以选了这个事必躬亲的孝顺儿子……”
有人曰“四皇子威胁三皇子将本是写着‘传位三子赵恪’的遗诏给改了……”
又有人曰“三皇子曾做错了事,让先帝寒了心。所以随意将皇位传给了四皇子……”
……
听到这些传言,林扶月不禁佩服这些百姓们丰富至极的想象力,实质上,根据大哥所说,是他与他老爹的深夜促膝长谈,所得出的结果,并非是这坊间传闻的任何种种!
听着他对他四弟的描述,林扶月觉得这四皇子赵愫倒也是个好人,只要是个好人,那就一定会是一个好皇上的。而且。似乎他要比赵恪更加适合当这个皇帝,因为他赏罚分明,做事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这是向来以厚德温和待人的赵恪所不能相比的!
其实,林扶月是有些奇怪的,不管是想象中还是电视中,那些男人不都爱江山的吗。可为何大哥却是主动的将王位传给了他四弟?
对此,赵恪的解释是:“他的梦想是逍遥于天地间!”
林扶月静静的看着对面的赵恪,不觉吃惊,她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大哥——
手里拿着一壶酒,坐在亭中的椅子上,头发随随便便的散落在肩上。右手懒懒散散的搭在围栏上,身上那颇为华贵的月白锦袍竟是松松垮垮,没有样子。说起来,却是有一种邋遢的感觉的。
“大哥,你……”
“你是很不习惯我这个样子?”赵恪挑起眉看着她。
五官俊朗,笑容一如春风,眉眼间透出点点皇室威仪。这分明就是那个三皇子啊,分明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大哥呀。怎么现在却是……
“额,是有点不大习惯。”
她如是的答道。
“是不是很失望?”赵恪装了个身看向她。
她摇摇头,喝了一口酒笑道:“大哥,我不止不失望,相反还很高兴呢,以前的你或许是太过压抑,现在这样很好,很好……只是,可不要喝太多酒啊。”
又与赵恪相视一笑……
“阿离,她没来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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