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亭瞅了东方甲一眼;说道:“一个如花美貌的姑娘说要嫁给你啦;你为什么不高高兴兴?”
东方甲回过头来;直盯著她说道:“你跟谁在说话?”
沈亭小咀一撅;说道:“大眼;都是你不好;无端跟我顶咀斗气;害得师父对我不瞅不睬;一句说话也不肯跟我说呀!”
东方甲问道:“小棠呢?”
沈亭哼了一声;说道:“小棠姐姐陪他一起愁眉苦脸;亦是一句话也不肯说!”
东方甲低头沉思;沈亭见状;大发娇嗔;说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可是要娶”
东方甲不禁拉她站在一旁;低声说道:“你听著;不许在这里胡说八道!”
沈亭说道:“那么;你去跟我师父解释。”
东方甲笑道:“解释什么?”
沈亭嗔道:“我不管;总之你去跟他解释!叫他跟我说话!”
东方甲说道:“好吧;只是你要听我的说话!你答不答应?”
沈亭十分无奈;说道:“好吧;除了嫁给你之外;什么都听你的就是了;但你不可言而无信;否则你便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大乌龟!”
东方甲笑道:“好;好;那么;由现在开始;你便跟著我;寸步不离!”
众人对沈亭的口不择言已是司空见惯;可是石震英见她疯言疯语;心中十分纳罕;但又不知东方甲跟她有什么关系;不禁大感疑惑。
~第七十五回石家堡(三)滴天神针~
戊辰年十一月初九日;亥时。
东方甲在石家堡的厨房里;正在用铁锅烧沸一盘滚水;一面把各种大小不同;长短不一的银针放入铁锅中煮沸;一面对沈亭说道:“怎样;我刚才教你念的歌诀还记得否?”
沈亭蹲在地上;双手托著腮子;呶起小咀;不情不愿地说道:“你何年何月才去找我师父?”
东方甲笑道:“你究竟记不记得?”
沈亭哼了一声;说道:“记得又怎样?”
东方甲用竹筷夹起烧滚了的银针;放在一个匣子里;说道:“果真全部记得?”
沈亭高声说道:“你不信么?”
东方甲微微一笑;讪讪地斜睨了她一眼;说道:“那么;你念出来给我听听;首先念手太阴肺经的歌诀!”
沈亭索性躺在地上;双手交叠颈後;念道:
“一手太阴是肺经;臂内拇侧上下循;中府乳上数三肋;云门销骨窝下寻;二穴相当隔一肋;距腹中行六寸凭;天府腋下三寸取;侠白肘上五寸擒”
东方甲点头笑道:“好;那么;现在念足太阴脾经!”
沈亭白了他一眼;念道:“四是脾经足太阴;大趾内角隐白寻;大都节前陷中取;太白後骨节後明”
东方甲又道:“任脉歌诀!”
沈亭又念道:“中行任脉走腹胸;会阴正当两阴中;曲骨毛际陷中取;中极脐下四寸登”
原来东方甲教授於她的便是滴天神针中的针炙歌诀;沈亭整个上午跟著东方甲;便是学习背讼这些歌诀;东方甲念一句;沈亭便背一句;东方甲只念了一次;沈亭便把歌诀全部默记於心;现在滚瓜烂熟地背讼如流;一字不错。
东方甲笑道:“好;你能在短短几个时辰内记下这些歌诀;算我服了你。”
沈亭坐了起来;问道:“你究竟何时去找他?”
东方甲说道:“你急什么?要去也要等三位庄主醒後才能去!”
沈亭问道:“那么;他们何时才醒过来?”
东方甲说道:“最少也要一日一夜!”
沈亭小咀微微一撅;揶揄说道:“你不是医术高明的天桑大侠么?为何不立即把他们救醒过来?”
东方甲瞅了她一眼;一面把三个匣子托在手里;一面说道:“你跟我来!”
沈亭一动不动;问道:“去那里?”
东方甲走到门前;转头说道:“你来不来?”
沈亭霍地站了起来;说道:“大眼;你究竟”
话未说完;东方甲早已抢著说道:“你不跟著来;我便不去见周乐!”
说罢转身朝东厢那边走了过去;沈亭无可奈何;一边跟在後面;一边骂道:“大眼乌龟;你欺负人;你”
~~~~~~~~~~~~~~~~~~~~~~~~~~~~~~~~~~~~~~~~~~~~~~~~~
东厢那边;江天明早就把张大松、公孙灵和徐杨柳三位庄主搬进一间房中;并排於地颤上;又把艾条和火罐器等用具置於绵桌上;旁边放著一盘清水、火摺子、生姜、大蒜、镊子、膏药等等;全部都是针灸用的物品。
诸葛钓问道:“江兄弟;这些是”
江天明笑道:“这些都是大师兄替病人针灸时用的工具。”
诸葛钓说道:“针灸?”
江天明说道:“那就是滴天神针!”杜心惠奇道:“滴天神针?”
江天明说道:“那是一种利用自然界阴阳消长;气侯变化而按时开穴、调穴、养穴、通穴的神奇针灸之法;能起死回生;躯魔赶鬼;据大师兄所说;他当年在长白山遇到一位天河老人;口传於他;因此普天之下;只有大师兄才懂得!”
诸葛钓说道:“怪不得了。”
高秀清问道:“诸葛邦主;滴天神针果真是这么厉害?”
杜心惠说道:“我亦曾听家师说过;滴天神针是一套九转还阳的神妙医术;不立文字;口传於世;有缘者自得其法。”
萧少逸说道:“一套不立文字的医术?假如口传者不幸去逝;又没传人;岂不就此失传?”
就在这时;东方甲正推门而入;江天明连忙接过他手中的匣子;放在三人的身旁。
诸葛钓说道:“东方兄;现在已是子时了。”
东方甲说道:“没错;天明;一切预备好了没有?”
江天明说道:“大师兄;一切已准备就绪。”
与此同时;众人忽见沈亭从门外爬入;有气无力地说道:“大眼;我不跟著你啦;我要去”
东方甲说道:“你若不立即进来;我便不管你跟周乐的事。”
沈亭听罢;死蛇般蠕了进来;活像一条大鳝;摊在地上;说道:“你要我跟著你干什么?”
东方甲懒懒地说道:“我要你助我一臂之力;救醒他们!”
此话一出;诸葛钓和江天明都吃了一惊;沈亭霍的一声站了起来;指著自己说道:“我?”
东方甲说道:“不是你是谁?”
沈亭瞪了他一眼;说道:“你不要跟我开玩笑了;我何德何能?”
东方甲说道:“我今天教你背讼的便是滴天神针的歌诀;只要你记得;便能救醒他们!”
诸葛钓暗忖:“东方甲竟将滴天神针的歌诀传授给沈亭;看来他对这小鬼的确与别不同。”
东方甲说道:“天明;先替三位庄主宽衣!”
沈亭呆了一呆;问道:“宽衣?”
江天明应了一声;立即上前替他们逐一脱去身上的衣服;众人一见;心中大窘;连忙别过头去;高秀清听见一阵息息索索的声音;早就按奈不住;一声不响地走了出去。
杜心惠也是脸上一红;拉著萧少逸的衣袖;向东方甲说道:“东方大侠;我们先回房中休息了;假如几位庄主清醒过来;请派人来通知一声。”
东方甲笑道:“请便”
话未说完;二人早已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沈亭见诸葛钓站著不动;连忙上前问道:“喂;肥鬼;你为什么还不走?”
诸葛钓笑道:“滴天神针是绝世的医术;我如何能错过?”
东方甲微微一笑;说道:“诸葛大侠见识广博;性性豁达;果然与众不同。”
诸葛钓低头说道:“不敢不敢!”
这时;江天明已把三位庄主的衣服完全脱掉;三个赤身露体的男性胴体便呈现在眼前;沈亭蹲在地上呆呆望著;一动不动。
东方甲坐在地上;打开匣子;拿起一枚金针;说道:“甲胆乙肝丙小肠;今天是甲日;甲日为阳日;为胆经主气之日;子时为阳时;乃开胆经井穴的时辰;胆经井穴位於足窍阴;我现在做一次开穴的步骤;你跟著我照做;明白没有?”
沈亭望了他一眼;说道:“开穴?”
东方甲问道:“足少阳胆经歌诀最後一句是什么?”
沈亭说道:“窍阴四趾爪甲乡!”
东方甲微微一笑;拿起金针刺入张大松脚上的足窍阴穴;紧按慢提;向左转动九次;再紧提慢按;向右转六次;如此反覆操作;东方甲边做边说道:“怎样?你试试看?”
沈亭照著他的方法;拿起匣里一枚金针;轻轻刺入公孙灵的足窍阴穴;左转九次;右转六次;东方甲见状;笑道:“好;你替徐庄主照做一次。”
沈亭应了一声;照版煮碗;拿起金针在徐杨柳的脚上按刺、轻提、左右转动;东方甲说道:“好;接著要开荥穴侠溪、输穴足临、原穴丘墟、经穴阳辅和合穴阳陵等胆经五输六穴;子时一过;便到乙丑时;开肝经穴。”
诸葛钓问道:“东方兄;这是什么方法?”
东方甲一边替张大松开穴;一边笑道:“这是滴天神针中的滴子流注针法;乃根据每个时辰不同的天干地支;相生五度;各注井、荥、输、经、合等五输穴;再加上本经原穴;一个时辰便可开齐一经的五输六穴。”
诸葛钓说道:“原来如此!”
东方甲向沈亭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最後教你的那首歌诀?”
沈亭念道:“甲胆乙肝丙小肠;丁心戊胃己脾乡;庚属大肠辛属肺;壬属膀光癸肾藏;”
东方甲笑道:“好;那么;你便根据每个时辰为他们开六阳经六阴经的五输六穴;直到亥时为止!”
沈亭呆呆地瞧著他;说道:“我?”
东方甲笑道:“没错;那时;天明会来房中找我;可是;你不能偷懒呀!”
江天明上前说道:“大师兄”
东方甲笑道:“天明;你留在这里看著她。”说罢又向诸葛钓说道:“诸葛邦主;今晚月色不错;我们去赏赏月;聊天天;如何?”
诸葛钓笑道:“难得东方兄有如此雅兴;怎能不去?”
东方甲笑道:“请!”
沈亭站了起来;高声说道:“喂;你们算是什么意思;我在这里替他们针灸;你们便去赏月快活!”
东方甲笑道:“对呀;三位庄主的性命就全靠你了。”
沈亭脸色发青;说道:“你”
话未说完;东方甲与诸葛钓已推门而出;头也不回;独剩沈亭与江天明留在房中。
沈亭大发脾气;说道:“大眼龟;死乌龟”
江天明怔怔地看她一眼;暗忖:“世间上竟有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骄蛮女子;我大师兄有心把滴天神针传授於你;你不体谅他一片苦心;还出言骂他;真是不知好歹。”
~第七十六回石家堡(四)浔阳夜月~
杨柳江;长堤岸;夜凉如水澈骨寒。
周乐独自坐在船上;弹弄琵琶;一首浔阳夜月;直把整个柳岸奏得一片愁云惨淡;令人百感交集。
蓝小棠从船舱内走了出来;手上捧著一盘饭菜;说道:“周公子;你已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小棠煮了一点饭菜”
周乐停了琴音;站了起来;说道:“我不饿!”
蓝小棠见他愁容满脸;心中一阵悲酸;说道:“周
公子何必如此?”
周乐叹了一声;说道:“初七呢?”
蓝小棠把饭盘放在船舨上说道:“她去了石家堡找大师兄”
周乐脸中一怔;问道:“她去了找东方甲?”
蓝小棠笑道:“怎么?”
周乐呆了一呆;说道:“没什么;我只是”
蓝小棠笑道:“这样也好;反正只有大师兄才能制服她!”
周乐说道:“苗姑娘找到了没有?”
蓝小棠说道:“乔庄主已派人四处打探她的下落;可是仍未有所发现!”
周乐说道:“唉!人有旦夕祸福;又岂能自保?”
这时;但听见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天有不测风云;人又岂能预料?”
二人抬头一望;但见东方甲和诸葛钓正从岸上走了过来;蓝小棠立即迎上前去;说道:“大师兄;诸葛邦主;原来是你们!”
周乐问道:“东方兄;三位庄主现下怎样?”
东方甲与诸葛钓对望一眼;彼此心照不宣;说道:“周兄请放心;他们快醒来了。”
周乐心中甚为疑惑;说道:“可是你”
东方甲笑道:“周兄;你不信么?”
周乐说道:“东方兄”
东方甲上前握著他的手;说道:“周兄;你心中还牵挂著司马琛的安危;是不是?”
周乐点头说道:“司马琛落在鬼王丁魅的手里;我是他唯一的朋友;怎能不担心?”
东方甲正色说道:“周兄;请你听我一言。”
周乐问道:“什么?”
东方甲说道:“千万不可去找司马琛!”
周乐大奇;问道:“为什么?”
东方甲说道:“你命中注定有一次大劫;一字记
之曰玉;寻不得;寻之大凶!”
周乐灵光一闪;忽然记起汀洲醉汉的说话;心中一凛;说道:“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吉凶祸福本平常;我岂能退避?更何况司马琛跟我命中的大劫有何关系?”
东方甲见他执迷不悟;心中戚戚;当下默然无话;诸葛钓说道:“司马琛是玉剑邦的邦主;难道一字记之曰玉的玉字”
东方甲说道:“这个玉字;意义不只那么简单;还有两重意思!”
蓝小棠问道:“什么意思?”
东方甲说道:“你们可有听过千古灵玉;万载琀蝉?”
蓝小棠说道:“鬼王丁魅临走时不是曾经提过么?”
周乐说道:“我曾经听师父说过;琀蝉是万年才出土一次的灵玉;藏有无穷无尽的能量;不但能医百病;起死回生;而且更可以增强功力。”诸葛钓含首说道:“没错;琀蝉玉玦的确是世间罕有的真宝;谁不垂涎?”
东方甲说道:“明年三月初春;便是这块灵玉出土的时侯了;丁魅有仇必报;势必挑起武林争端;他便坐收渔人之利。”
蓝小棠灵机一触;说道:“灵玉;司马琛;难道”
东方甲说道:“还有一重意思!”
蓝小棠说道:“还有一重?那是什么?”
东方甲说道:“那是”
就在这时;忽见岸上似有火光闪动;但见一个白衣女子从柳堤那边缓缓走来;身旁跟著一个杏衣侍女;提著灯笼;陪伴左右。
东方甲心血来潮;合子一算;说道:“女子从辰巳方向而来;女为兑;辰巳为巽;泽风大过;兑为金;巽为木;金克木;又是一支难卦;看来”
诸葛钓望了白衣女子一眼;说道:“咦;那不是石老爷的义女蓉蓉么?奇怪了;夜深人静;她跑来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