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宇大惊意外,没曾想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就要不存在了,眼睛瞪得溜圆不敢相信。
“咋说撤就撤了呢?这都啥时候的事?”
“小宇,你都多久不在军区了,哪了解到这些情况,这是大趋势,各个国家都在协议削减核试验基地,这个单位必须撤了,现在已经分批分片的往回安置了,我要调到北京总部去,过几天就得走。”
一切变化太快,姜宇来不及想,大脑瞬间掠过,他上学的青石路、赤阳辉映下的电影院、辽远无边的草原、高远雄伟的雪山……他生活过的地方,还有他的那些哥们儿朋友……这就要走了,就要离他而去了,低垂下头,满心怅然。
“小宇,别干了,跟爸一起走,咱回北京,爸不能把你一个人撇在这儿。”
姜宇猛抬起头,没想到老爸突然来这句。
“爸,你说啥呢,我这事还没干完呢!”
“别干了,爸不想老替你担着心,你必须和我一起走。”
姜国栋一口命令的口气,姜宇不解,这老爷子就是和他对抗的命,这没干完的事哪有撂下的道理!再说干完了我也不能走呀,我的宝贝穆筠还在这呢,你想啥呢!
“爸,我不能跟你走,我得把这事完成了,我毁着名誉担着罪名就是为了干这事的,咋能撒手不干了呢!”
“小宇,这事危险,爸不能让你任着性子干,你不是想当警察吗,到北京,我一句话的事就给你安排到市局去,你还可以当警察,听爸的,跟爸一起走。”
姜宇有些急了,这老爸怎么处处使特权管制儿子呀!
“爸,你这是干什么?你干嘛总拦着我,从小到大我做事,你就没顺过我的意思,我现在干的是正事呀,我没给你丢人,我更没做对不住你的事,你说你干嘛老想支配我呀!”眉头皱着,满心不解。
姜国栋低沉着声音说:“小宇,别怪爸总拦着你,你就不该干这行,从小到大你也没顺过我,这回你得听我的,明白吗,你听我一回。”
姜宇不耐烦,躁气的燃起一支烟,刚才还说为儿子高兴,刚才还说不愧是你儿子,这转瞬就变脸儿,又拿老子的架势干涉。
“爸,你拦着我是不是因为杜鸿源?”犀利的目光看着姜国栋:“杜鸿源现在叫华科,而你以前的名字叫谢震,你们曾是情同手足的兄弟,而当年杜鸿源是从你手上逃脱了。”
姜国栋猛地一惊,心颤抖。
“你还知道这个?”
“我追踪的人就是杜鸿源,我还不得把他了解透了,爸,合着我都活了27年了,才知道你还有另一个名字叫谢震,你可真能憋呀!”
姜国栋不敢正视儿子,垂下眼帘,憋着劲儿嘟囔:“甭管是啥,你不能再干了,你不能干下去……”
“当初你是不是念旧兄弟情分故意放了杜鸿源一马?爸,不管你是故意还是失手,现在轮到我手上,我可没那么多情分好讲,我必须将杜鸿源绳之以法。”
姜国栋惊愕的一抬头。
“小宇,别……你不能……你别这么做。”地垂下头:“你别干……这活儿危险。”
姜宇眉头缩成一团,他就纳闷儿了,老爸为什么这么拦着他,以前甭管啥事,训斥、教导、还是意见不合,那语气都正气如牛,铿锵有力,而今咋这么吞吞吐吐的。
“爸,你儿子不怕危险,你儿子这几年一路走过来,经历太多惊险的事,我还怕这个?你别担心,我不能干一半就撂下,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我不能放手!”
姜国栋喊出一嗓子:“你怎么就不听我的呢!”无奈的低下声音劝:“小宇,从小到大你就没听过我的,你就听我一回,求你了!”
老爸这是咋了?姜宇眨眨眼儿,以往拦着人也是盛气凌人的,而今这语气近乎是低三下四的请求,这不是你姜国栋的性格呀!
“爸,你有啥顾虑?你是不是因为……因为我妈曾和杜鸿源是恋人关系?你心里有道坎儿?”
姜国栋又是一惊:“这个你都知道?”
“我咋不能知道!也不看看你儿子是干什么的。”
“你……你还知道什么?”
“这还不够吗!难道你还有事瞒着我?”
姜国栋不敢直视姜宇,支吾:“没……没有,我就是怕你出事。”
“爸,有些事过不去,甭管多少年,遇上了就得当道坎儿渡过去,即使你和杜鸿源曾有过兄弟情分,可情分不是这么讲的,你们走的是两条道,不是同一路人,他犯罪了,他叛逆了,我就得抓他!”
“小宇——”姜国栋痛切的喊出一声,绝望的眼神儿看着儿子。
“小宇,你别这么任性,听爸的,你不能抓他,谁愿意干谁干去,你别染这些烂事。”
姜宇急躁:“这怎么能是烂事!我姜宇就是干这行的,我得对得住我这名头,爸,你咋就不理解我呢?”
“小宇,就算爸不理解你,你这次必须听我的,这辈子就听我这一回,以后你想干啥我都不拦着,求你了……小宇!”
姜国栋面色纠结、难言,欲说又止,姜宇看不明白,看得闹心。
“爸,你这到底是为啥呀?我不能答应你!”
“小宇,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一回?”姜国栋近乎喊叫。
“爸,咱俩人向来是这么抗着的,以前我没听过你的,这次也不能听,我都多大的人了,我知道自己干的是什么事!”
姜国栋面色伤郁,眼神儿凄然,近乎绝望的喊出一声:“小宇,你妈不让你拿枪,可你偏偏要拿枪,你就算听你妈一回行不?”
姜宇呆然,这咋把我妈都搬出来了?这是为啥呀?至于的吗!
姜宇坚定的回一句:“爸,对不住,我不能听你的,儿子干不完这事,这工夫就白费了。”
姜国栋闭上眼睛,仰天长叹,他到底没能说服姜宇,心里默念一句:命,这就是命!不可违逆的天命!
存在心里最重要的东西就要像揭开血痂一样撕开一道裂口,涔涔的流出血,小宇呀,爸是不想让你痛苦,不想让你背负上辈子的情债。
姜宇难得和老爸见一次面,心里安慰,却又烦躁,弄不懂老爸为嘛拦着他,为什么总跟他做对,我姜宇受的委屈太多了,孤独得像个稻草在巨浪里漂,很想平静,很想心里找个礁岸靠一下,那就是理解,如果再没亲人的支持和理解,那心里真不是滋味。
姜宇憋得难受,很想找人絮叨絮叨,可他孤立的藏在沟壑之间,站在岌岌可危的高山之巅,高处不胜寒,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心。
筠子!你在哪呢?你在干什么?我需要你,快来安慰我一下,抱着我,让我感觉到存在!姜宇在心里哀嚎!
终于忍不住,找了个机会打电话给穆筠。
“筠子,是我,我想你,很想……不用说什么,听着就行。”
穆筠接起电话听到是姜宇的声音,心一激灵,直窜到嗓子眼儿,恨不能喊出来,可是在警队,旁边还有人,只能压抑着感情默言的听。
“筠子,你能理解我是吗,你知道我熬这么久是为什么,不为别的,就为眼前这点儿事,我就是干这个的,有啥说的,就得把它干圆满了才算完。”
穆筠听出姜宇心情不好,这是遇上不顺心的事了,很想安慰,要是当着面她一定从里到外的给姜宇顺溜的爱抚一遍,可眼前只能听着,连甜腻的安慰话都不能说,轻声问一句:“遇到啥事了,跟我说说。”
“我和我爸见面了,我俩上辈子闹不准儿就是冤家,赶这辈子除了顶牛绷劲儿没别的,我知道他疼我,为我担心,可都到这节骨眼儿上了,他还是老一套拦着我,我就纳了闷儿了。”
穆筠明白了,原来这是和老爸闹气呢!安慰着:“你得理解,甭说他担心,轮上谁都担惊受怕的,你不知道我天天……”赶紧卡住闭嘴,你不知道我天天满脑子都是你,就没消停一分钟,你赶紧回来,我就安心了,我得搂着你三天三夜不撒手。
“筠子,你别担心,我好着呢,等我,这就快完事了,这月25日华科有大动作,这人回来就是作死的,不等他动作就得把他办了,可他妈快完事了!”
穆筠天天追着石伟道问情况,已经知道这消息,石伟道让穆筠弄得抓头挠腮,但知道姜宇和穆筠是一对,穆筠是不得到消息不罢手,石伟道没辙,一有啥动静就让穆筠给淘换走了。
“筠子,你说这世界是不是太小了,28年前,追剿华科的谢震就是我老爸,我活这么大才知道我老爸还干过这个,还有另一个名字,让我更惊讶的是我妈原来和华科一直是恋人,华科犯事逃亡,两个月后我妈就嫁给了我爸,这都是啥事呀,搅得人心思都乱了!”
穆筠吃惊,没想到这事能牵扯上姜宇的父母,没想到能牵扯到姜宇的心情,伸耳朵专注的听。
“我爸没准儿就因为过去的那些纠葛不想让我插手,可这是两回事呀,想当初华科在他手上逃了,我不能让他放我手里再逃了,我一定得抓住他。”
穆筠凝神,思绪定格在一个片段。
“筠子,我知道你明白我心思,说出来心里痛快多了,等我回去你得好好安抚我,成不,我他妈想那天都想疯了,操,搁着宝贝落不着手,急死人!”
穆筠回应:“明白,我等着,就等那天!”
放下电话姜宇心情好多了,憋在心里的话只能跟这个人念叨,有人理解,有人等着他呢,孤独感得到缓解,他就需要这个。
可穆筠放下电话却凝思不动了,她在想姜宇的每一句话,女人心细,敏感,特别会专注细枝末节的东西,何况这是姜宇的事,每个细节都牵动着她的神经,每个片段都逃不过她的寻思,她是刑警,推敲和猜测已经成为习惯和本能。
姜宇的母亲和华科曾是恋人,一个女人如果爱恋一个男人怎么会在分开两个月后就嫁给另一个人男人?为什么这么急迫?
穆筠因为姜宇把华科的案件已了解清楚,她知道那个事件是在64年的9月22日发生的,那个夜晚华科逃出军区走上不归路,如果姜宇的母亲在两个月后嫁给姜国栋,那么就是当年的11月底左右,如果那年怀孕,十月怀胎,姜宇的预产期应该在第二年,也就是65年的9月到10月之间,可是姜宇是5月19日出生的呀!
哪里出了错误?难道是姜宇的母亲在结婚之前就已怀孕?
根据姜宇的出生日期推断,他母亲的怀孕时间应该是64年7月份到8月份之间,可那时候华科没有犯事,他母亲和华科还是恋人呀!
穆筠的心一咯噔,纠结的一颤,扶着额头让心平静,她要搞清楚,只为了姜宇,她要弄明白来龙去脉!
☆、103美丽女丽人
晚上;在华科的住处;华翔为华科沏了一杯西湖龙井;华科呷了一口;淡淡的品味。
月光如炬的照着;阴冷、寒雪飘漫;这是既要跨年的日子;华科暗自寻思;在这件事完成后,他的生命会止步于此,做为一个终止的完结。
问手下李斯枪械和弹药准备的怎么样,李斯在黑道已经获得所需枪械,只是预备的炸药不够分量。
华科淡淡一句:“只要够燃起油库的量就行了,一旦油库炸了,那就是万劫不复的能量。”
华科还在等一个消息,那就是谢震和吴雪梅的下落,这是他做出决断的最后底线。
华翔想让养父高兴,说:“爸,咱俩下盘棋吧,好久没练一把了。”
棋盘摆上,父子俩对峙开战,旁边围堆儿的人看着,姜宇也在其中,没人吱声,这是父子俩的闲情较量。
两局结束,华翔失利两局,全败,笑着说:“老爸的棋艺还是那么精湛,我玩儿不过。”
华科淡淡一笑,眉目瞥过姜宇,说了句:“来,姜宇,和我杀一盘。”
姜宇顺从的坐到位置,目光相对,沉默应战。
三局过后,姜宇全盘皆输。
华科看着姜宇说:“这结果在我的意料之外,你是在让着我?”
姜宇回答:“不是,是华叔的棋艺势不可挡,我只能败阵。”
姜宇连败三局,这结果连华翔都不信,在号子没事下棋的时候,姜宇就是棋圣之王,几乎就没败过,华翔知道姜宇故意让着,想让华科高兴了。
华科淡淡一笑,嘴角微微挑起,姜宇盯着看,那样子忽然有了一丝慈祥,少了峻严的冷漠。
“姜宇,知道我为什么和你下棋吗?我想试试我的眼力,你的能力不至于此,我讨厌屈情讨好的人。”
姜宇回应:“华叔心里透亮,那我就献丑了。”
姜宇暗自一句:我让着你,你不念好接受,那我就来真的了,别到时候受了刺激撑不住气儿。
又是三局,这三局,华科接连败阵,一局都没赢。
华科摸着下巴,审视着姜宇,这小子手可真辣,我的眼力看他能赢两局,他却一局都没给我留着。
周围几个人都盯着看,不评论,不搅合,连句热闹的话都没有。
这不像是棋局,这像是一个无言的较量。
姜宇马上打圆场:“华叔让着我,我这是赶上了。”
华科无表情的一句:“六局,各自三胜三负,咱俩平局,在下一盘,定局胜负。”
姜宇顺着华科,默不言声又战一局。
这局定胜负,我姜宇不想输给你,赢你的棋,就是赢你这个人。
俩人不动声色,竭力拼杀,旁边几个人看得直想插言指挥,耐着性子,板着嘴不说话,因为知道华科喜欢安静,他干事的时候最讨厌有人指手画脚。
当姜宇最后吃掉华科的将时,华科一松气,靠在椅子上,说出一句:“我没看错,你的能力高人一筹。”
姜宇赶紧一句:“华叔,今天我不自量力了,只是凑巧了,你多担待。”
“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有这个结果,必有前因,你没少练棋吧?”
“是,在牢里,没事下棋解闷儿,是憋出来的。”
华科输了,但面色却是很舒畅的样子,对着姜宇吩咐一句:“姜宇,给我煮杯茯苓砖茶,今天我想喝砖茶。”
华翔看着这情景,不言而喻,老爷子喜欢姜宇,器重姜宇,这姜宇就是会来事,不论玩儿什么都能露一手,把人赢了,还能讨人欢心,真他妈邪性了。
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