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一边细细打量着我的脸色,幸灾乐祸的神色,显然盼着我痛不欲生地大哭大闹,最好是当场出丑,好让宫中添一桩我的笑话。
倚着阑杆缓缓坐到石椅上,我淡淡道:“哦?我是皇上的妃子,有事自然该去求皇上,曼妃却劝我去求皇太弟,这是认为皇太弟权势比皇上还大,还是有意挑唆宫妃与外男私会?我年轻不懂事,改天倒要好好向皇上问个明白了!”
曼妃大怒,指着我鼻子喝道:“你一个敌国掳妃,也敢用我们大魏的皇帝来压我?听说城西交战时我军伤亡不少,你还指望这时候皇上还肯护你么?”
如果魏军因我而伤亡惨重,即便只为安抚军心,拓跋轲一定也会疏远我。
但我柔弱地依于朱红的阑干之上,还是冲着曼妃微笑:“曼妃姐姐,皇上护不护我,你大可以试试。上次我打了你,皇上罚了我;这次你让人打了我的侍女,难不成皇上还罚我?”
我望着她指住我的的手指,散漫道:“或者,姐姐还打算打我一顿,试试皇上的底线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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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蘅误,和泪折残红(三)
曼妃眼睛里几乎被气恼磨擦出刀刃的莹亮锋芒来,可慑于拓跋轲素日之威,到底不敢向我动手。她的侍女趁机劝她离去时,她才拂一拂袖子,气冲冲了带侍女奔下石山。
连翘走向前,打量着我的神情,低低道:“娘娘,我们要不要回去?”
我懒懒道:“你们先回去收拾收拾敷点药吧!我在这里坐一会儿。”
轻罗抱着散下的发髻,迟疑道:“娘娘,你……你没事吧?”
我勃然大怒,咆哮道:“我能有什么事?放心,还没给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气死!给我滚远点,别一脸熊样站在我跟前!”
我极厌拓跋轲那群对我不怀好意的妃嫔,但并不想在宫中树敌,待宫人下人素来客气,尤其对她们两个去年便服侍过我的老宫人,素来只称她们作姐姐,从不曾高声半句。如今忽然这样疾言厉色,她们一时骇住,散着发,狼狈地面面相觑。
胸间排山倒海,即将汹涌而出的情绪让我有些声嘶力竭:“滚,让我安静一会儿!”
连翘退了一步,低声道:“那……奴婢们先回去,收拾好了立刻过来!娘娘,你就坐在这里,别走开啊!”
我木然道:“走开?我还能去哪里?”
连翘张了张嘴,没敢再说话,扶了轻罗急匆匆离去。
周围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行宫至高处的石山亭中,只剩了我一个,呆呆地僵坐着,手足冰冷,连好容易呼出的气息,也冷得快将心肺冻住。
依稀,便又看到谁一身雪白裘衣,含着秀逸无双的轻笑,温柔地将我拢在怀中。
软软的风毛在脖子上轻轻地痒着,杜蘅的清气在我鼻尖处柔柔地漾着,我便赖在那结实温暖的怀中欢喜地笑着,嘻嘻,嘻嘻嘻……
我吸了吸鼻子,揉一揉眼睛,想拭去眼底的泪水。
可手上竟然是干的。
我居然没有泪。
萧宝溶死了,并且身首异处,我居然哭不出来。
我真的他最没心没肝的妹子呢!
我笑了笑,站起身来。
春日的风刮过树梢,揉合着玉兰、紫荆、蔷薇和蔓蔓青萝淡淡的清气,细浪般一***扑在脸颊。
那种混合在花香中的很清澈的淡香……
我闭上眼睛,细细地嗅,然后禁不住地呼喊:“三哥!”
逆着风的方向,我神魂不安地向前方打量。
并没有那个脱俗绝尘清浅而笑的绝世男子。
只有依约的杜蘅香气,还有鼻尖萦缠,然后钻入肺腑,在五脏间纠结婉转,渐渐盈满心胸,又让我有了那种整个身体被潮水涨满的晕眩。
定睛细瞧时,石山北面,葱茏的灌木丛间,行宫中唯一一条溪水正半拥着石山,一路潺潺流过,在两岸密密的竹林和苇丛中,一路蜒蜒向东而去。
溪水和石山相连接的一小块向阳的地带,一大片一大片生长着的,竟是杜蘅!
翠绿的心形叶子,泛着苍凉的白;紫红的花朵,如干涸的血迹。
杜蘅,萧宝溶时刻不离身的杜蘅!
我欢喜地笑起来,脸上却在忽然之间温热,又极快被春风吹得冰凉。
东西都有蹬道,连接着石山下的康庄大道,通往各处的富贵锦绣,却没有一条路,能让我接近属于萧宝溶的杜蘅气息。
极快地脱下披风扔在地上,我也顾不得雅观不雅观,径把裙角撩起,塞于衣带中,然后跳下阑杆,胡乱地抓紧攀爬在石山上的老藤,咬紧牙便往下爬去。
我从不知道,我手上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居然一直坚持到半山坡处,颤抖着的手才终于握不紧藤蔓,沿着那凹凸嶙峋的湖石,迅速往下滑去。沿路手足和肋骨与湖石磕磕碰碰,我居然觉不出疼痛,只是落地后半天才能爬起,跌跌撞撞走到那大片的杜蘅香草前,胡乱地揪了几把,颤巍巍送到鼻前。
杜蘅芳郁的清气,伴着固有的微辛气息,刹那直沁肺腑。周身闭塞的毛孔,似被这清气如针尖般四下里扎开,满心胸盈满的潮水,顿时不可抑止地奔涌而出。
抱着杜蘅草,我伏在那满是萧宝溶气息的草地上,失声痛哭。
三哥那本该温软清香的怀抱,如今,也快与这冰冷无言的土地融为一体了么?
从此,我再听不到他温和无奈的嗔怪,看不到他英秀无双的面庞,牵不住他素衣胜雪,袂袖欲飞……
春风剪剪,乌发散乱,眼前的春光早已失却妖娆。大滴的泪水落于肥嫩的杜蘅叶上,如谁的心头,在春色中蔓延着无际的悲伤。
指甲抠进了松软的泥土,挖出了一棵杜蘅草,再一棵,再一棵……
青葱如玉的五指粘上了黑褐的泥土,愈显得本色的苍白颤抖。
脸上有大滴的汗珠落下,又似是大滴的泪珠落下,一点点地润泽着被我堆到跟前的杜蘅上,晶莹的像谁明亮的眼睛,那样心疼而无奈地说,阿墨,谁让你采杜蘅了?手不疼么?
不疼,不疼,我只想为你做一点事而已。
长那么大,似乎从来都是你在照顾我,小心地守护我,明里暗里,一桩又一桩地为我的幸福生活努力着。
而我为你做过什么呢?
我居然一件也想不起来。
我便亲手为你采一把杜蘅草,好不好?
似乎看到了萧宝溶清愁的微笑,而我也脏着脸和手向他一笑,心里那奔腾的浪潮却倾泄得更凶。
竟是无声大恸。
杜蘅误,和泪折残红(四)
石山上隐约传来了谁的呼唤,像是轻罗,又像是连翘。
是谁并不重要。
我根本不是她们的娘娘,我根本不是大魏的墨妃;我是惠王萧宝溶的妹妹,我是大齐的文墨公主。
永远都是。
懒懒地直起身,我抱了一大捧杜蘅,沿了溪水,慢慢走向人迹罕至的竹林深处。
天很蓝,浮云淡淡,新竹浅绿的细长叶子沙沙舞动着,安静得如同三月的相山。
再向前走,居然看到了一株老桃,尚有桃花艳媚如笑,张扬着最后的风华。
年年花落,年年花开,花落花开,总还有个冀盼。
而我呢?
靠住老桃,我抱紧杜蘅,无力坐下。
千瓣万瓣,桃花如雨,总随流水去。
一对绿头鸭,被岸上的动静惊起,咕咕地叫声,鹅黄的脚掌拨动,游了几尺,张开翅膀扑楞楞飞去了,金绿的羽毛在幽暗的躯体上闪着浅浅的明光。
不耀眼,却在并携而飞时,自然地散着温暖和谐的幸福辉芒。
这些野物,大约也比我活得开心吧?
至少,它们有彼此相依相爱,未来,还有一堆同样可爱的小鸭跟在它们后面快乐的划着水。
而我,我有什么?
我有拓跋轲无休无止的践踏,我有拓跋顼无情无义的背叛,我有夜夜事敌却无说诉诸口的屈辱。
再没有一点天明醒来的期望,再不能无忧无虑放纵地笑。我以为是我的根的南齐,再也无人盼我回去;即便回去,也不得不嫁给足以做我父亲的萧彦,背负不该属于我的屈辱轮回。
母亲果然是聪明的。出家了,她是最干净,也是最清静的。
而我,当真已经干净不了,清静不了了么?
阳光还算炽烈,强烈的光线荡于潺潺流动的溪水,却没能将溪水照亮。
溪水依旧寒冷地倒映着两岸的新竹,如水晶般幽幽静静地清亮着,却怎么也掩不住寂寞悲凉,像谁水晶般漆黑透亮的明眸,饱含愁意,默默望我。
江南于我,已无可留恋。这落花流水的景色,其实很像江南了。
而萧宝溶,他竟也永远留在了青州。
再嗅一嗅杜蘅,我将它藏入怀中,站起身,拂过芦苇,绣着金合欢的翠青宫鞋踩入水中。
冷冷的水迅速漫过了鞋面,我哆嗦了一下,苦笑着想,这里的水,比江南的三月春水凉多了。
去年这时候,我在简陵被鳄鱼拖入水中时,也没觉得那水有这么冷。而且,后来抱住我的那个怀抱,很坚实,很宽阔,隔了溪水和两人单薄的春衫,我都能感觉他躯体里散发的热量,让我刹那间信赖了这个少年的正直和担当,并迅速沉沦,背负起不切实际的白头偕老的梦想。
“阿墨!阿墨……”
神思恍惚间,我又听到了他在这样唤着。
居然还敢做这样的梦!我喜欢的只是那个纯净的阿顼,哪里是那个无情的魏国储君拓跋顼?我还不死心么?
自嘲地瞥一瞥嘴,望一眼没到胸膛的溪水,正映着我悲伤而不甘的面容。
举目无亲,举目皆敌。
我到底没那样的勇气为萧宝溶报仇,只盼他黄泉路上尚未走远,还能等等我,与我一路相随。
淹在水中的身体正虚飘不稳,我狠一狠心,一头扎入水中。
依稀又听见拓跋顼在喊:“阿墨……”
死前也要再想他么?
我惨淡地笑,泪水早被流水淹住,大口呛入溪水时,我想到了当日端木欢颜卜出的判词。
浮槎相逢恨,幽泉没疏影。
正迷蒙间,忽然一道大力自旁边推来,迅速将我一托。
我尚未及明白是怎么回事,头部已露出水面,接着腰部一紧,被人迅速扣住,划动几下,便踩着淤泥,迅速走到岸边。
呛咳着抬头时,正见到拓跋顼焦急凝视我的面容,一双眼睛,许是刚被溪水清洗过,居然又如水晶般灿亮着,泊着雾气般的墨蓝。
“你……你疯了!”他的嗓音沙哑,若憋着低低的哽咽。眼睛眨动时,浓睫处挂下了大滴的水珠。
一定只是水珠而已。
能为我落泪的,只有梦里的阿顼,绝不会是满心霸业的拓跋顼。
狠狠地甩开他依旧紧执我的手,我扶住老桃,咳出了满眼的泪。
或许,也只是水珠而已。
身后是沉重的喘息,然后是那个曾让我魂牵梦绕了许多日子的少年口音:“为什么想不开?”
今日之我,早不是那个可以掌握他生死的骄横公主,可我还不愿意给人轻视,特别是不愿给眼前这个人轻视。
压抑住呛了太多生水的胸口闷疼,我冷淡道:“我不过想学着游泳而已,不想让皇太弟误会了,真是过意不去!”
“你……”他仿佛气急,羞恼地瞪我。
我眼睛霎也不霎地回瞪着他,目光中不加掩饰的恨毒,尖锐得像一把刀,灼烧到通红的刀,只恨不能生生将他的心脏挖出来喂狗,再将他的躯体狠狠剁成肉酱。
他的下半截话,居然给我的目光逼得没能说出来,反而别过脸,狠狠在一畔的翠竹一击,叫道:“你能不能别用这种目光看我?”
活,活不好,死,也死不了!你想我用什么样的目光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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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凌晨四点多了,偶依旧在出工不出活地码着字。总是这么着日夜颠倒,老妈说偶神经病,老爸说偶是疯子,老公说偶不理他。嗯,偶真的快疯了。。。。。。。睡觉去了!
杜蘅误,和泪折残红(五)
我轻笑,靠住老桃树,望着被他打得乱颤的翠竹,哑着嗓子道:“对不起,冒犯殿下了!可宝墨自幼就没教养,实在不知该用怎样的目光看人,殿下教教我,好不好?”
他似站不住,扶着翠竹,半弓着腰,好一会儿,才低低道:“阿墨,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可许多事,并非你我所能掌控。我们别无选择。”
“那是因为,你已做了选择。”
我一笑,憋紧的恨意遂尖锐得如金属磨擦而过,很是难听。
拓跋顼抬起眼,望向我胸前部位,眸光异常黯淡。
我的衣衫本就单薄,给溪水一泡,我不低头,亦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