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笑着不说话。杨彩霞嗔怒地说:“你脸皮真厚。哪有你这么夸自己的,也不害臊!”
孙俊卿睁圆了眼睛,吃惊地说:“莫非你一直在暗恋我?哎呀,不要这样嘛。喜欢我就要说出来,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你喜欢我?虽然你很有诚意地看着我,可是你还是要跟我说你喜欢我的。你真的喜欢我吗?”
杨彩霞又羞又气,跳下双杠,满面通红地一跺脚,扭身躲到了月儿后面。
月儿早笑得直不起腰,身子一晃,差点从双杠上掉下来。
杨彩霞一捶她,恨恨地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孙俊卿是这么一个油嘴滑舌、油腔滑调的奶油小生?他现在变得太厉害!”
孙俊卿很斯文地一摇手指头,一本正经地说:“错,错,错!我压根没变,只是你们以前不了解我罢了。我是个多么幽默风趣,有思想有内涵的男人啊,可惜你们无人理解我!唉,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呀!”
杨云彬走过来,一搂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我理解你,我知道你是个很有深度的人,你的男人味很足!”
孙俊卿转身抱住杨云彬,头往他胸脯上一贴,故作亲热地说:“哦,亲爱的,还是你最好,人家最喜欢你啦!——嗯,你身上的男人味也很足嘛!”
杨云彬嫌恶地一把推开他:“尽管你男人味十足,我还是喜欢女生,你离我远点!”
杨彩霞不屑地说:“什么男人味,都是熏死人不偿命的臭汗味!你们男生最爱出汗了。”
杨云彬纵身敏捷地坐上双杠,笑着说:“这你就不懂了,爱出汗说明我们爱运动,爱运动说明我们生命力旺盛。别忘了,生命就在于运动。”
孙俊卿在双杠上做了个前翻和后翻的动作,双脚勾住双杠一边,把自己倒吊在双杠上,双手枕着头悠荡着说:“出汗是体内新陈代谢的一种。出汗多,说明我们排毒能力强。瞧瞧你们女生,一个个弱不禁风的,打个球躲躲闪闪的,就怕运动出汗,简直不可理喻。”
杨彩霞对月儿说:“月儿,你听他们,不讲个人卫生还找这么多借口,简直是强词夺理。月儿,月儿?”
月儿被彩霞一推,猛然醒悟过来,连忙说:“就是,就是,强词夺理,不可理喻!”
杨彩霞微恼:“月儿,你想什么呢?就知道傻笑,刚才也不知道帮我!”
月儿还是笑,劝彩霞:“别生气,咱不跟他们男生一般计较。”
原谅她吧,她刚才被孙俊卿扑在杨云彬怀里的那一幕雷到了,有些缓不过劲来,这会脑海里还是刚才那副情景,心里尽是一些不纯洁的念头……
孙俊卿自从与月儿和好后,性格越来越开朗,也越来越健谈,经常合着月儿跟杨彩霞、杨云彬那对同桌一起谈笑、打闹。现在四个人关系非常融洽,班里、操场上经常能看到他们谈笑风生、打球锻炼。班里其他同学暗地里称他们为 “四人团”。
晚自习时,孙俊卿常常早早跑到月儿旁边坐下,旁若无人地占据周晓文的位置。周晓文进教室后,也不多言,拿起自己的书本去孙俊卿的座位学习。
起先,月儿有些不安,但见周晓文似乎很乐意这样,便也无所谓,渐渐地她甚至忽视了他的存在。
孙俊卿倒也不是和月儿他们凑在一起闲聊,很多时候,大家是在一起研究一道难题。
孙俊卿并没有食言,他认真地为月儿讲解她不懂的物理题,也谦虚地讨教月儿写好作文的技巧。他与杨云彬和月儿一起研究一道数学题的多种解法,互相交流史、地、生的学习心得。他与杨彩霞唇枪舌战,虽然每次都以杨彩霞悻悻地败下阵来结束,但两人见面还是喜欢争强斗胜。
杨彩霞私下里曾感慨地对月儿说,她现在越了解孙俊卿,就发现她越看不透这个人。月儿笑着说这很正常,一个人性格多面、复杂多变的人才会有吸引力。
这四个人的形影不离,自然为班里其他学生所津津乐道、猜测不已。枯燥的学习之余,大家兴趣盎然地议论“四人团”之间的关系,说得最多的是孙俊卿脚踏两只船,同时看上山月儿和杨彩霞。当然也有人说孙俊卿实际上喜欢的是漂亮的杨彩霞,山月儿只是被利用罢了。甚至还有人说杨彩霞和山月儿争风吃醋,都想高攀杨云彬等等。
种种议论不一而足。
除了杨彩霞听到这些谣言有些不安外,其他三人根本不在乎。月儿笑着对杨彩霞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学校老师也逐渐听到一些风声。金老师把四人叫在一起,谈话了解情况后,便再也没有老师用奇怪的目光看他们。可见谣言止于智者。
不管他人如何猜疑、羡慕甚至妒忌,四个人照样在一起愉快地学习、交谈、玩耍。
时间飞速流逝,谣言慢慢平淡。期末考试时,班级前三名被杨、山、孙三人几乎不相上下的好成绩包圆,这才彻底平息了有关他们的流言蜚语。
“月儿,润生学校放寒假了吧,他回不回来过年?”冬日暖暖的午后,母亲和月儿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搓玉米棒。
去年的时候,月儿还不会搓玉米。当时母亲让她搓,她手握玉米棒一颗一颗往下抠,母亲笑着骂她笨说:“得了一场大病,你连个玉米都不会搓了。这样搓太费劲,又误事。看着我怎么搓。”说着拿起一个玉米棒剥下几粒籽儿,然后又拿起另一个玉米棒在豁口处用力往下推,只见玉米粒唰唰往下掉。不一会儿,两个玉米芯就干干净净的。
月儿看着母亲熟练的动作,笨拙地学着她的样子用玉米棒相互搓,果然很见效,一会儿就搓了一大堆。只是时间久了手生疼生疼。
而今年,月儿已经和母亲一样熟练地搓着玉米。一粒粒金黄色的玉米从玉米棒上飞快地脱下,刷刷地掉进地上的箩筐内。偶尔有一两粒调皮的玉米蹦到地上,便立刻被旁边“鸡视眈眈”了很久的馋嘴鸡飞快地叨走。
“嗯,可能不会回来吧。去年他走的时候说他今年有可能要和他爹妈去省城过年。”月儿迟疑地回答。
“去省城过年?那有什么意思?大城市里过年可没咱农村过年气氛浓。”母亲有些失望地说。
月儿没说话,专心地搓着玉米。
放寒假前,润生来了一封信,并没有提回家过年的事情。信上,他先肯定了月儿的想法,赞同月儿用他做幌子说服父亲承包的做法,然后就山里能种什么树种和草药等,如何种,提出详细而实在的看法。
月儿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那么多的资料,但知道他是下了一番调查研究的功夫。
月儿很为他的认真踏实而感动。他学得并不是农业或者林业专业,却像个专家一样分析得头头是道,指点得全面详细。
信的最后他关切地问起月儿选择的是文科还是理科,建议月儿选理科。
月儿曾经理智地考虑过自己的选择。前世她由于物理学得太差,学得是文科,高考选学校时因为院校少,最终没有学到满意的专业。今生她想勇于面对自己的弱点,克服重文轻理的想法,上理科班。
柳润生的建议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这学期由于孙俊卿和杨云彬的帮助,她对物理总算开了窍,感觉物理其实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么枯燥乏味。也因此她对于自己的物理成绩有了些自信。这次的期末考试更巩固了这种信心。
“润生说他会在北京买一些种树种药方面的书,到时候就不用什么事都问农技员了。”过了半晌,月儿对母亲说。
母亲叹口气说:“唉,现在干啥都讲究技术。种地也好,种树也好,只有靠技术才能产得多。农技员成了香饽饽,到处都抢着请。咱家好容易请了一个过来,还没等吃上饭,又被人拉走了。”
月儿也有些发愁。
自己压根不懂种植方面的技术。父亲种地还是老一套。上次种糯玉米会大获丰收还是靠种子公司派来的技术员指点。本村没有农技员,县里书店那些农业技术书籍讲述得又太简单。
前几天父亲由村支书联系着,从外村请了一个年轻的技术员。但当他们正张罗着先请技术员吃饭,然后再去山里看地的时候,就被村里另一户人家急急火火地强行拽着去看自家的大棚蔬菜。
技术员板凳都没坐热乎,就一去不复返了。一家人失望之情难以言表。
母女俩手里剥着玉米,想着各自的心事,忽听得头顶的崖畔上响起一阵脚步声,远远地还有父亲的说话声。
不一会儿院门咣当一声。母亲说:“你爸回来了,我得去做饭了。”说罢便起了身。
月儿忙着赶胆大妄为地偷着叨箩筐里玉米的鸡,没顾上抬头,却听见母亲惊喜地说:“月儿,你看谁来了?”
润生来了
月儿抬头望去,柳润生正含笑注视着她,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皮包,看起来风尘仆仆的。虽然身上穿着棉袄,脸蛋仍然冻得通红。她愣了一下,吃惊地问:“你怎么来了?”
母亲笑着骂道:“这丫头是高兴糊涂了吧?怎么说话呢?”
月儿也醒悟过来自己的话有些问题,忙不好意思地说:“我以为你今年寒假不回来呢。快进去歇着吧。什么时候到家的?”
跟在后面的父亲手里也提着个包,招呼着润生,一边对月儿和母亲说:“生娃,快进去上热炕上暖和着,瞧把你冻的。——这娃娃心实诚,下了火车,连自家门都没进,就急着给咱们送书来了。我从黑岭沟回来,正好和他碰到路上。”
润生笑着说:“我怕叔着急种树的事情,就先把书送过来。这些书上说得很详细,也很实用。叔可以参考一下。另外,我还给月儿和青墨买了些学习参考书。”
父亲连连点头:“好,好!生娃,外面冷的很,你坐车也累了,快进去歇着。月儿妈,去给咱生娃把那块牛肉炖了,然后再下点酸汤面。”
润生忙推辞着:“叔,姨,别跟我客气,我赶天黑前还得回家呢。”
父亲一板脸:“着什么急,再急也得把饭吃了。放心,你姨做饭快,不会耽误你时间的。天黑前保证能到家。”
母亲也说:“别担心,姨快快地做好饭,让我娃饱饱的暖暖的回家。月儿,快进来帮我。”说罢边往做饭的窑里走去。
月儿朝润生眨了眨眼,笑着说:“我爸妈一直留了块最好的牛肉,就等着来贵客了招待呢。原来是为你准备的呀。你还是等吃了饭再走吧。不然对不起那块等你很久的牛肉。”
润生笑了一下,腼腆地对父亲和母亲说:“还是叔和姨疼我。”
父亲呵呵笑着当先进了青墨住的窑,润生看了眼月儿后也跟了进去。月儿随母亲进了主窑帮忙做饭。
母亲迅速地烧水揉面,月儿切牛肉,洗菜、切菜。
这边牛肉下锅炖上,那边灌开水,炒菜、拌下酒凉菜。一时间灶间里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下汤面的炝锅菜已经炒好,下酒菜拌好了,擀好的面也已切好,整齐地码在了面板上,锅里烧着水。月儿忽闪忽闪地拉着风箱,等着水开。
“月儿,你可要把生娃看牢些。这么好的小伙子打着灯笼都难找,可不能让别的女人抢走了。”母亲忽然很认真地叮嘱着。
月儿没说话,使劲拉扯着风箱。
母亲责骂着:“傻丫头,别只顾着看书学习。姑娘家的,嫁个好男人,生个乖娃娃才是大事。人家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我和你爸都看得出来,生娃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你嫁给他不会受苦。你别傻乎乎地看不住个人,到时候他被别人勾走了,有你哭的时候!”
月儿淡淡地说:“是我的跑不了,不是我的争不来。他要是有心和我好,就不会被别人勾引。若是他将来会喜欢上别人,他就不值得我托付终身。”
母亲说:“话是这么个理。可是人总有眼花犯糊涂的时候。你们的姻缘是早定好的,但他若是生了外心,你的日子就难过了。”
锅里的水烧开了,升腾起的水汽笼罩了灶间,月儿的眼前朦朦胧胧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牛肉起锅时,青墨回来了。他放假后在家闲着。父亲便让他和自己去黑岭沟挖树坑。虽说现在天寒地冻的,不适合挖坑,但提前动手,能挖多少算多少,既锻炼了身体,也出了活儿。
他心疼父亲年龄大了,便让父亲先回家,自己一直挖到累得无力了才回家。
一进院门,青墨就闻到牛肉的香味,肚子里立刻唱起来了空城计。
“妈,家里来客人了吗?”在院子里放下工具,青墨先蹭到灶前,不顾烫手,捞了块牛肉,迫不及待地丢进嘴里。
母亲照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手都不洗就吃,看把你馋的!你润生哥来了,和你爸在你窑里坐着说话呢。快去洗净手,准备吃饭。”
“哦,润生哥来了呀。那我去看看。”青墨喜得扭头就出了窑。
“月儿,先把肉和菜端过去。让他们爷几个先吃着、喝着,咱这就下面。”母亲吩咐月儿道。
锅里的水都开了几滚了,可是牛肉不熟没办法先下面。这牛肉实在有些老,炖起来费劲的很。
月儿用大瓷盆端着牛肉过去的时候,窑里的爷三个坐在热炕上,围着炕桌说得正热闹。
“青墨,去把那瓶西凤酒取出来,月儿,拿几个酒盅子过来,我们爷俩好好喝几杯。”父亲心情很好的样子。
青墨一边嘟囔着说:“这么快就成他们爷俩了,我都被排外了。”一边跟着月儿出门。
月儿笑着摸了一下他的头:“怎么,你吃醋了?”
父亲在身后大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