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大少爷,老太太伤心难过,精神有些不济,免了女眷们的请安,让各院主子各自回去了。
梨香拉着明玉的手往怡清院走,宝二爷带着白毫腆着脸跟在后面,昨天因为他让小丫头受了委屈,宝二爷心中愧疚感颇重。
“二爷有事?”明玉回头问道,漂亮的大眼睛泛着防备。
“没事。”宝二爷抬头望天,突然想到了一个好理由,“你兔子养的怎么样了?我去看看。”
还提那跟我八字犯冲的兔子!明玉心中一阵气短。
到了怡清院,明玉扔下宝二爷和梨香进了房间,就看到邹嬷嬷坐在椅子上敲着头,眉头紧皱,十分痛苦的样子。
“嬷嬷,你怎么了?”明玉急忙问道。
邹嬷嬷叹道:“人老了,头老是疼。”
“请个大夫吧。”明玉关切的说道。
邹嬷嬷笑着摇了摇头,“左右不过是疼一阵子,哪有那么金贵的!”还是不给二奶奶添麻烦了。
明玉咬了下唇,突然笑嘻嘻的拉着邹嬷嬷躺到了榻上,笑道:“我会治头痛,让我试试。”明玉伸手给邹嬷嬷按起了头皮,之前爸爸工作累的时候,她也给爸爸按过的,每次按过之后,爸爸就睡的很安稳。
站在门口眼巴巴瞧着的宝二爷分外的眼红,大咧咧的进来坐到了椅子上,十分无耻的说道:“我也头痛,你给我治治。”
明玉瞧了宝二爷一眼,端坐在椅子上,一副无赖的架势,深吸
了口气,明玉极不情愿的迈步过去,伸手按了起来。
小姑娘的手指软软的暖暖的,在宝二爷头上脸上来回按摩,十分的贴心舒坦,宝二爷心中那叫一个美。没一会,明玉就停了下来,正在享受中的宝二爷不高兴了,睁眼问道:“怎么不按啦?”
明玉没好气,“手酸了!”
映蓉回到宝二爷的院子后并没有待多久,就出来了,去了老太太的院子,让丫鬟通报找来了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的赵妈妈。
好半天,赵妈妈才从院子里出来,拉着映蓉到了僻静地方,说道:“老太太刚才睡下,有什么事非得这会上说?”
映蓉扑通一声重重的跪在了青石板上,含泪扯着赵妈妈的裙角,说道:“干娘,女儿求求你,女儿实在是担心害怕,你给女儿做个主吧!”
赵妈妈吓坏了,左右看了一眼,骂道:“你这是做什么?叫人看见指不定怎么传!起来说话,你担心害怕什么?”
映蓉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眼神里满是惊恐,跪在地上不肯起来,摇头道:“干娘,我今天看到碧玺和她男人了!碧玺姐姐之前伺候大爷的时候,多风光多有脸面的人,不还是被大奶奶配了刘才那样的腌臜货,万一……我……我……”映蓉泣不成声,实在是怕极了。
原来是怕这事,赵妈妈松了口气,柔声说道:“莫怕,我瞧着二奶奶年纪小,心思单纯,不会……”赵妈妈想说不会像大奶奶下手那么狠的,想想又觉得不合适,又说道:“再说了,二爷还在这里,你伺候他这么多年,二爷是个念旧情的,不会委屈了你的。”
映蓉咬着唇说道:“干娘你不知道,二奶奶才不是个心思单纯的,那小……她早就瞧我不顺眼了,迟早要动手收拾我,这段时间明里暗里给我没脸,骂起我来一点情面都不给,二爷如今……”映蓉想说二爷如今心思都在二奶奶身上,又咽了下去,接着说道:“二爷是男子,他哪里会管这些事?女儿实在没法子了,没路可走了,只能来求干娘为女儿做主了。”
赵妈妈看映蓉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叹口气,说道:“你想让干娘怎么给你做主?”
映蓉急忙说道:“干娘您求求老太太,把我指给二爷吧,我……我不想被主子随便配个小厮,当一辈子奴才。”
赵妈妈面露难色,拉了映蓉起来,“你要我怎么求老太太?那二奶奶是老太太亲自出面聘下来的,太太给二爷提了三个姨娘,老太太已经很不高兴了,她怎么可能给二爷提姨娘去拉二奶奶的脸?”
映蓉听到这话,带了希冀的脸色又沉了下来,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赵妈妈又说道:“我虽然在老太太跟前有三分薄面,那也是老太太赏下来的脸面,我们到底是奴才,做奴才的只能听主子的吩咐,哪能逾矩了?惹主子厌恶了,别说脸面体面,就是命都可能没了。干娘劝你好好做事,收起这些小心思,等过段时间,看看二奶奶二爷是个什么意思,若是有提你做姨娘的意思,你就安心等着,若是没有,干娘就腆了老脸去求老太太,给你挑个能干勤力的管事,将来也是个体面的管事娘子,两个人过自己的小日子,好不好?”
映蓉低着头,满心怆然,她若是要做管事娘子,哪还用等到今日?以她的品貌,想娶她的管事多的是,可她凭什么要去做管事娘子伺候人?配让她伺候的人,只有二爷一个!
赵妈妈等了许久,也不见映蓉回话,想来是女儿心里还没想通,要飞上高枝,老太太随时都可能醒过来,她也不好在外面耽搁太久,拍了拍映蓉的肩膀说道:“你好好想想,想好了跟干娘过来说说。”就先回了老太太的院子。
映蓉低着头,心情低落的往宝二爷的院子走,半路上碰到了从苗氏院子里出来的大少奶奶,映蓉忙避到路边行礼。
罗绫秀仔细瞧了瞧映蓉的脸色,笑道:“这不是映蓉姑娘么,瞧这小脸皱的,让表弟看到可不心疼死了,是谁欺负你了?”
映蓉低头笑道:“瞧大奶奶说的,没人欺负映蓉。”
罗绫秀点头,“没人欺负就好,我瞧着姑娘的品貌,搁整个侯府都是数一数二的。”又压低了声音凑近映蓉笑道:“姑娘年纪差不多了,映琴和映书都提了姨娘了,你和表弟的好事也快了吧?”
映蓉羞红了脸,冲罗绫秀行了个礼,便低头快步回了宝二爷的院子,然而屋里空荡荡的,宝二爷还没有回来,映蓉想起刚才大奶奶对她的玩笑话,禁不住气的抹起了眼泪,映琴和映书两个二等丫鬟都提了姨娘,只有她还在大丫鬟这个不尴不尬的位置上,府里的人上上下下都等着称呼她一声姨娘,可如今有二奶奶作梗,这事遥遥无期,想起来映蓉就是一阵委屈。
看着空空的房间,映蓉愈发恼恨起明玉来了。
☆、第29章进门
司马熙走后没两日,苗氏稳坐如泰山,司马庆却按捺不住了,几次有意无意的问起什么时候让外室俞女士进门,苗氏老大不高兴,然而之前惺惺作态的话已经放了出去,她虽然霸道不讲理,可还是守信用的,吩咐谭嬷嬷去查查皇历,挑个日子。
“你瞧瞧!”苗氏怒气难平,“这才几天,就迫不及待了!司马家的男人,都是薄情寡义!看看扬哥儿,非得为了个丫鬟跟绫秀置气,绫秀哪里不好了?叫他带着媳妇去京城,他死活不松口,也不知道他在那里有没有置下妾室,若是有,我那二姐还不定心里怎么骂我,唉,真是愁死我了!还有宝哥儿,一有事儿就不分是非对错袒护着那小丫头,不管不顾的拉我这个亲娘的脸!我嫁的好相公,生的两个好儿子,真是气死我了!”
魏嬷嬷劝道:“太太心思放宽些,那女人总归是要听您的话,受您管制的,再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强求不得。儿子才是最重要的,您莫要跟两位少爷置气,他们才是您一辈子的依靠啊!”
苗氏压根不听,冷哼道:“我是他们的亲娘,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他们还能反了天,不认我这个亲娘不成?”
魏嬷嬷低头敛目,顺着苗氏的话说道:“太太消消气。”便不再吭声了,苗氏一向听不进去劝解,别人再说也没用。很明显嘛,大少爷就是不想认你,才连家都不回的。
不管苗氏再怎么生气不情愿,俞氏进门的礼仪还是妥当的安排了下去,敬茶的时候,苗氏叫来了儿子儿媳妇来观礼。
观礼是个幌子,明玉猜测,主要是想让旁人看看她这个主母的架势,或者让俞氏在众人前丢脸的,谁让俞氏躲在暗处,让苗氏和司马庆闹了那么大一出,苗氏心里肯定不满,要找回点场子的。
明玉第一次见到这些日子以来,让苗氏吃了闷亏的人物,俞氏站在那里,娴静如水,美丽静雅,素白的衣裙,发髻上仅有一支珠钗,乍一看素净,可等俞氏走近了,明玉才看到,那珠钗是红珊瑚珠做的,抵得上苗氏一头金银珠翠。
俞氏已经不年轻了,虽然保养的好,可年纪实际上也三十出头了,走路不徐不疾,腰背挺直,身上散发着一股柔美的风韵。
明玉此时下意识的看了眼端坐在主位上的翠花太太,嗯,横眉瞪眼,脸拉的老长,不像是要接受小妾敬茶,倒像是来侯府收债的。明玉心中啧啧暗叹,她要是男人,选谁不言而喻的嘛。
俞氏的态度十分温顺恭谦,开口说话的声音也舒缓悦耳,一双素手从谭嬷嬷手上的托盘取过了茶盅,跪在地上说道:“妾身俞氏给太太敬茶磕头。”
苗氏斜着眉头,瞧了一眼,司马庆此时适时的咳嗽了一声,苗氏忍不住哼了一声,总算是从俞氏手中接过了茶盅。
司马庆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然而这还不算完,不然的话苗氏把这么多人叫过来干什么,又不是好心的要众人来认脸的。苗氏紧接着开始教训起了俞氏,先是讲了一番道理,譬如进我司马家的门就要守我司马家的规矩之类的,这些明玉几乎都能倒背出来,苗氏就像是一个工作多年的训导主任,无论对哪个学生都是一套说教的话,一个字都不改的。
苗氏洋洋洒洒的说了有半个时辰,中间还饮过两次茶润嗓子,明玉站的都觉得累,前来观礼的宝二爷已经很不给面子的打起了哈欠,而地上跪着的俞氏,始终低眉顺眼,谦卑的聆听教训。
司马庆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神色,低头看着自己手中凉掉的茶水,隐忍不发。
等到苗氏说的实在累了,才摆手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既然做了妾室就要开始立规矩了,我们司马家的规矩是女眷早起给太太请安,你先回去吧,明早别来迟了。”
喔,原来是积蓄下体力,等明天早上再战斗啊。明玉感叹。
司马庆如释负重,而俞氏起身时,明显腿都站不直了,她带来的婆子要扶着她,俞氏连忙摆手,忍着痛苦带着笑给苗氏行礼告辞。
明玉再看司马庆,哎呀,那心疼的小眼神……明显是想追上去呵护那朵徐娘半老的娇花啊!
只不过司马庆理智还在,老婆就在旁边,巴巴的追上去不是给自己拉仇恨么,笑道:“辛苦太太了,官署还有事,我先过去。”
苗氏想起他借口去官署去书房处理政事,实际上不知道有多少次是去偷偷幽会小情人的,咬牙暗恨,看着俞氏远去的方向,暗下决心,小娼妇,等着瞧!
官署的路上,司马庆在马车里长舒了口气,“这事总算是了了,总拖着不是办法。”
同车的司马五歉意的陪着笑,“都是贱内痴傻,才搞成这样。”
司马庆摆摆手,“算了,我一直想找个机会给她个名分,一直对太太开不了这个口,事情捅出来,我倒安心了。只是这段时间委屈你了,两头跑,两头受气。”
司马五憨厚的笑了笑,“老爷客气了,这些都是我的本分。”
马车经过街道,听到车外一个人高声骂道:“呸!鞑子在陇西那边杀了多少人,抢了多少粮食,大楚的兵却窝在陇西不敢动弹,一群吃白食的窝囊废!”
掀开帘子,司马庆看过去,叫骂的人似是读书人模样,四十上下,胡子邋遢,一脸的激愤,没说两句,就被巡街的差役捂了嘴带走了,司马庆默默的放下了帘子。
到了官署,文书立刻送来了一沓公文,司马庆慢慢的翻看着,突然把手中的公文甩到了桌子上,揉着眉心说道:“又是朝廷发来的,要求按兵不动的,不要回应鞑子的挑衅,再这么装聋作哑下去,鞑子都要打进陇西了!”
司马五低声说道:“连累老爷被百姓骂无能胆小了。”
司马庆摇头,“我一个人背骂无所谓,我们有陇西的兵营驻守着,安然无事,可怜出了陇西的大楚百姓了。皇上老了,没了年轻时的雄心壮志,不愿意看到战事纷争,只想听歌舞升平,我等做臣子的,又能如何?”
司马五小声说道:“老爷莫愁,等太子即位就好了,到时候,大少爷可是前途不可限量。”
司马庆脸上露出了笑容,笑道:“扬哥儿是个聪明上进的孩子,我对他很放心。”
☆、第30章试探
俞姨娘一进门,司马庆当天从官署回来,就歇在了俞姨娘的院子里。地下工作转移到地上,司马庆没什么不适应的,苗氏可气大发了,摔了三个茶盅,谭嬷嬷劝她道:“新开的茅坑还有三天新鲜劲呢!等老爷新鲜劲过去了,也就好了。”
苗氏想想,把美丽风韵的俞姨娘比作臭乎乎的茅坑,确实挺解气的,这才勉强放宽了心思睡下。
入了夏之后天气炎热,女眷们的请安都赶在太阳出来之前,趁着天气还凉爽,等太阳出来后,就各回各自的院子了。
俞姨娘进门第二天,明玉早早的起来去给太太请安,苗氏端坐在那里,却不急着带两个儿媳妇去老太太那里,等了一会,俞姨娘身边的婆子隔着帘子跟谭嬷嬷说了几句话,谭嬷嬷进来脸色难看,说道:“太太,俞姨娘说她身子不适,起不来床,没法给您请安了,求您恕罪。”
苗氏当场摔了茶盅,一个茶壶配四个茶盅的茶具,被她摔的只剩下一个茶壶了,苗氏看那茶壶怎么都不顺眼,像是始作俑者的某人,索性提起来一并摔了个粉碎。
明玉低头缩在一旁,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苗氏气咻咻的骂道:“好啊,给我舀乔是不是?老爷昨日歇在那里,她今天就敢给我舀架子,再过两日,是不是就得我这个太太去给她请安了?”
看苗氏怒气冲冲,明玉心中翻了个白眼,当然不可能了,司马庆虽然宠爱俞氏,可谁是妻谁是妾分得清楚,绝不到宠妾灭妻的程度,翠花太太实在想太多了。
不过由此看来,这个俞姨娘,也不是个软蜀子,做了十几年的外室,逍遥自在惯了,怕也不愿意被苗氏辖制的吧。
到了老太太那里,苗氏脸色依然不虞,只不过在婆婆跟前,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脾气,关切的问道:“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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