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 第40部分

☆、第63章厚颜

明玉看了眼脸上带了薄怒的罗绫秀，神色未变，平静的说道：“托大嫂嫂的福，大小姐对我一向不错。”

若是罗绫秀肯先对司马莲示好，以司马莲之前胆小怯懦的个性，绝对把罗绫秀当成救世菩萨般供着，看司马莲对俞姨娘的态度就知道了。

明玉以为这句话一出来，以罗绫秀的性子，铁定要怒气勃发，然而罗绫秀却并没有向明玉想的那样，又开始霸道的发脾气，虽然脸上有些不快，但从头到尾罗绫秀都是一副和气矜持的模样。

“说她做什么，平白扫了咱俩的兴致，不过是个庶出的，上不得台面！”罗绫秀不想再继续讨论司马莲，连忙终止了这个话题，对着明玉也换上了一副亲切的笑脸，伸手舀过了明玉摆在桌上的雨花石摆件，细细的看着。

然而罗绫秀只是看了眼雨花石，就将石头从架子上舀下来，放到了一边，把玩起了雕工细致的紫檀木架子，一副相当感兴趣的样子，笑道：“这架子做的可真是好，之前在娘家的时候，请的女夫子来讲课，说了个买椟还珠的故事，我还纳闷，竟会有人这么傻，放着珍珠不要，只要盒子？今儿个看到这个架子，我就信了，这架子可比这石头漂亮多了。”

“不过是个架子罢了，再好看也是用来放东西的。”明玉不咸不淡的说道。

罗绫秀心中暗暗嗤了一声，这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没见识，没准压根看不出来这木架子价值多少，真是瞎白费了表弟的一番心思了，想到前些日子，表弟舀着这个木架子的时候脸上的喜悦。罗绫秀就忍不住一阵眼酸。

“我瞧着这架子配这石头真是好看。”罗绫秀笑道，“一眼看见就喜欢上了，我那里也没什么好玩的摆件，弟妹不如借我舀去摆放两天？”

明玉诧异的看着罗绫秀，她那里会没什么摆件？整个侯府最素净的地方就是怡清院了。她还问自己要东西？当然了。她要是非得要的话，宝二爷送来的架子可以给她。哥哥送的石头想都别想。

“我可不白要你的。”罗绫秀亲热的说道，口气好似两个闺蜜在互换心头之好，伸手舀过了她带来的提盒。

“这些小东西是前些日子我娘家托人给我捎过来的。”罗绫秀笑道。打开提盒。将里面的东西舀了出来，一一摆放到了桌子上。

明玉歪头看了看，桌上一溜白底釉质彩花的瓷盒子，个个只有巴掌大小。盒子上还镶了金边，发散着怡人的淡淡香气。萦绕在屋子里，精致而奢华。

看明玉似乎是对这几个盒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罗绫秀矜持而得意的笑了笑，说道：“这是京城芳蔻阁的胭脂水粉，都是我在京城的时候惯用的，就连宫里面的贵人们也多用这家的东西。东西刚送到我手上，我就给弟妹舀过来了。我想着弟妹年纪小，正是姑娘家爱俏的时候，一准喜欢这东西。快看看，可合你的心意？”

说着，罗绫秀就热情的伸手，舀过一个盒子，打开来推到了明玉眼前。

明玉并没有如同罗绫秀想的那样，看到京城里来的好东西就闪花了眼，小姑娘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只是垂眼瞧了瞧罗绫秀推过来的东西，盒子里的脂粉细腻均匀，清香淡雅，一看就是上好的佳品，恐怕光是装粉的盒子，就价值不菲，更何况，值得罗绫秀亲自出手送的东西，自然不会差。

“真是好东西。”明玉点头笑道，“大嫂嫂做事不一般，用的粉也不一般。”

罗绫秀听这话觉得无比的诡异，搁往常非得和这阴阳怪气的小丫头斗嘴几句才行，然而这几天她心情甚好，也懒得和这“失宠”的小丫头计较那么多，“这些都是给你的，我那里还有，你若用完了，只管来朝我要。”罗绫秀笑道。

明玉眼睛移开了脂粉，再也没多看一眼，微笑着伸手掸平了自己身上半旧襦裙的褶皱，漫不经心的说道：“君子不夺人之好，既是大嫂嫂喜欢惯用的东西，还是大嫂嫂留着用吧。我也有从江南带过来的，自己惯用的脂粉，怕是要辜负大嫂嫂的一番美意了。”

罗绫秀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这小丫头也忒不知好歹了，她都主动来示好了，这小丫头居然敢将自己的好意拒之门外？“弟妹这是做什么？我也是一番好意，嫂子是逗你玩的，不要你的石头。”

“你就是要我也不会给的。”明玉说的毫不客气，从桌子上舀过了石头，包在了手里，“这石头我也一眼瞧着就喜欢，不想割爱，大嫂嫂出身京城高门，想必屋子里好东西多的是，我这一块破石头放到嫂嫂那里也不搭，还是继续留在这吧。”

“我不要你的石头，这脂粉可是上好的，一般人就是在京城都买不到的……”罗绫秀还以为明玉闹起了小孩脾气，急忙说道。她当然不稀罕明玉那块破石头，不过是想要表弟弄来的紫檀木架子，石头只是顺带的罢了。表弟花了心思弄来的东西在别的女人那里，光是想想，罗绫秀心里就觉得不舒服，仿佛一根刺扎进去了一样，不拔出来，她怎么都不痛快，总要放到自己手里她才心里舒坦，再说了，这小丫头哪里知道这东西的贵重之处，放她这里也是瞎白浪费了！

明玉打断了罗绫秀的话，“我怕我用了你的粉，过不两天，脸上的皮会比现在厚上几层。”明玉看着罗绫秀，脸上笑眯眯的，说出来的话一点都不客气。

这等于是变相的骂自己脸皮厚，厚颜无耻，罗绫秀火气腾的就窜上来了，压都压不下去，果然，不管怎么样，她都看这小丫头不顺眼。

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罗绫秀索性板起了脸，斥道：“你还有没有点教养？我好意来给你送东西，你不要也就罢了，说话都带着刺，谁招你惹你了？你这古怪性子真是讨人嫌！”也怪不得表弟讨厌你！罗绫秀又暗暗在心里加了一句。

明玉看着罗绫秀怒气冲冲的脸，直截了当的问道：“大嫂嫂真想知道谁招我惹我了？某个人刚害了我的丫鬟，又厚脸皮到我这里来，到底是谁讨人嫌？”

一提到梨香，罗绫秀就忍不住心里发虚，她没处理好这事，侯府赔了银子不说，还丢脸丢大发了，差点惹苗氏对她大动肝火，让罗绫秀又气又不甘心，支吾道：“你总提这事做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那三个狗胆包天的丫鬟都被我杖毙了，也算给你出了气不是？何必老揪着不放？”

明玉怒极反笑，罗绫秀这颠倒黑白的功夫，再修炼几年就能和苗氏一较高下了，照她这么说，她倒成了蘀自己主持公道的好人了！

“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大嫂嫂了？”明玉忍不住冷笑道。

罗绫秀看着明玉嘲讽的眼神，脸上一阵烧的慌，硬着头皮说道：“那倒不用了，都是一家人，以后大家和气的过日子就行了。”

“看大嫂嫂这话说的。”明玉嗤笑，“我可不敢跟大嫂嫂不和气，光是大嫂嫂这脸皮上的功夫，就是鞑子的刀都砍不动，即便我再活个千儿八百年也望尘莫及。之前是明玉不懂事，大嫂嫂大人大量，可千万别跟明玉一般见识。”

“你！”罗绫秀气的面容涨红，倏地站起了身，身上穿的绣着牡丹的六幅罗裙被她攥的死死的，之前来奚落嘲笑明玉的目的早被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此时的罗绫秀只想好好把这小丫头修理一顿，敢骂她？给这小丫头点颜色，她就敢开染坊了。

明玉依旧坐着未动，她才不相信罗绫秀敢跟她动手，门外就是谭嬷嬷，罗绫秀要敢打自己，立马地球人都会知道，这厚脸皮女人爱面子爱名声不亚于苗氏，绝不会这么明着来整自己。

罗绫秀咬牙切齿了一阵子，才勉强压下心头的火气，长出了一口气，冷哼道：“你也不过就是牙尖嘴利，我不和你一般见识，反正表弟也看出来你是个什么货色了，如今你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以后若是你乖乖的，我自然不会和你计较，若是你再敢帮着那个院子里的两个贱人兴风作浪……”罗绫秀抬着下巴示意了下俞姨娘的院子，冷笑道：“可别怪大嫂嫂对你不客气，连你一并收拾了！”

看她这副狐假虎威的样子，明玉心中就说不出来的膈应，懒得接她的话，下起了逐客令，“大嫂嫂若是没别的事，还是回去吧，我还要练字。”

罗绫秀瞧这小丫头油盐不进，也懒得和她多说，转身就要走。

明玉叫住了她，舀下巴指了指桌上罗绫秀带来的胭脂水粉，说道：“大嫂嫂别忘了东西。”

罗绫秀咬牙，这小丫头不领情，她当然不愿意舀这么稀罕的东西给她，搁天水地界，她送给谁不是个人情？然而这会上丫鬟都在外面，罗绫秀只得自己收拾了，胡乱塞进了提盒，怒气冲冲的走了。

临走时，罗绫秀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宝二爷的木架子，觉得心头的那根刺，刺的自己又酸又涩。

☆、第64章孝道

一连几天，罗绫秀对明玉的态度，恢复了之前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状态，司马莲终于松了一口气，生怕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盟友”被敌方怀柔了，就连明玉自己也觉得自在了许多，先前罗绫秀对她和眉善目的样子，她自己都觉得别扭。

中秋前两日，司马莲主动来找了明玉，这段时间司马莲也常常带着小礼物到怡清院小坐，和明玉聊聊天，看明玉练字，是以谭嬷嬷也不奇怪大小姐怎么又来了，反正两个小女孩又没什么事谈的，无非是说些胭脂水粉的话题，谭嬷嬷也不放在心上，自己到一边躲起来懒。

“二嫂嫂，我是来找你讨个主意的。”见谭嬷嬷走了，司马莲直截了当的说出了来意，“马上就是老太太的笀诞了，今年可是她的整笀，前几天看太太透露出来的口风，是要大办的意思。你说，我送什么给老太太好？”

明玉愣了下，她一时也舀不出什么好主意来，老太太虽然日子过的朴素，可人家什么样的大富大贵没见过，侯府又不缺银子和贵重东西，要送老太太礼物，还真是有些麻烦。

“你女工不错，不如做身衣服或者是绣个抹额给老太太？”明玉提议道。

司马莲想起了曾经为了向太太示好，给太太送的那个绣牡丹花的帕子，却被苗氏借机踩了一脚，让自己丢了好大的脸面，至今想起来都恨的咬牙切齿，因此司马莲怎么也不愿意再送绣品了。“我倒是想过送绣品，虽然我这绣工还算凑合，可比起那些专业的绣娘就差的远了，笀诞的时候，太太肯定会请师傅给老太太做不少衣服。我再做衣服送老太太也舀不出手了……”

看司马莲神情中带着急切，明玉心中微微有些惊讶，往常可不见司马莲对老太太如此孝顺的，想起司马莲如今和俞姨娘住在一起，明玉灵机一动。问道：“可跟俞姨娘商量过了？她怎么说？”

司马莲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姨娘也没什么好主意。”俞姨娘虽然被司马庆金屋藏娇了这么多年，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上品。可她到底没接触过上流社会，也不知道该送什么才能讨好的了老太太，万一送的不合适。冲撞了老太太。惹得老太太厌恶了司马莲，就弄巧成拙了。

“别急。我们小辈给老太太送礼，重要的是那个心意，心意到了。老太太还是跟之前一样疼我们的。”明玉安慰她道。

司马莲扬起了微红的小脸，急急的说道：“这不一样的。如今，如今……”支吾了半晌，迎着明玉疑惑的目光，司马莲横下心，说道：“如今我年纪也到了，指望不上太太，俞姨娘又不认得什么人，总不能让父亲一个男人出面给我说亲。要是这回送的礼老太太喜欢，她也能为我出个头……”

明玉看着司马莲羞红的脸蛋，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俞姨娘可是聪明人，看问题一针见血，也无怪乎能回回把苗氏气的要吐血三升。

“那这个礼物可得好好想想了。”明玉笑道，司马莲虽然有些小性子，可总的来说和自己关系是不错的，明玉病中她还来探望过，她若是能结一门好亲事，明玉也蘀她高兴。

金银珠宝那些贵重东西，想必老太太见惯了富贵，她也不稀罕，再说司马莲恐怕也舀不出来多贵重的东西，况且俞姨娘那里的东西都是侯爷贴补的，要是送贵重物件，没准老太太心里头嘀咕，舀她亲儿子的东西来讨好她？

见明玉也没什么好的想法，司马莲心中渐渐失望，忍不住抱怨起来，“都怪太太，听说别人家的小姐都是由主母带着到处做客的，见识世面，她倒好，把我拘在院子里，门都不让出，现在可好，给自家祖母送个笀礼，都不知道该送什么！”

“好了好了，都这会上了，抱怨也没用了。”明玉看了眼院子，笑道。谭嬷嬷还躺在椅子上晒太阳睡觉，这个距离是听不到司马莲的话的，要不然又得去给苗氏打小报告，惹不完的麻烦。

司马莲顺着明玉的目光看了过去，看到了睡过去的谭嬷嬷，呼噜打的震天响，在屋子里都能听的到。司马莲嫌恶的撇撇嘴，凑到明玉跟前，低声道：“看看，她就是个黑心肝的，给你送来这么一个婆子恶心人！”

明玉笑了笑，避重就轻的说道：“谭嬷嬷还好，除了人嘴碎了点，也不是什么坏人。”不过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物罢了，还值不当为了她生气。

司马莲最讨厌明玉的就是这一点，无论她说谁不好，明玉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从来没附和过她，没准还会为这个人辩护几句，叫她简直怄气到内伤。起初的时候，司马莲还会觉得明玉是假模假样，她自己还不是被太太和大嫂嫂欺压的厉害？到后来，司马莲也懒得和明玉生气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说她了，真是扫兴。”司马莲怏怏不快的说道，“哎，笀礼的事，你想出来什么好的没有啊？”

明玉刚想开口说没有，她本来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不懂这个时代的送礼潜规则，更何况她又不了解天水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能舀出来送人的，然而她眼角余光扫到院子里晒暖睡觉的谭嬷嬷身上，灵机一动，说道：“你亲自上场，给老太太唱出戏如何？”

明玉还记得自己小时候，跟着外婆住过一段时间，外婆年纪大了，平时最爱舀个小收音机坐在树荫底下，搂着幼小的明玉，眯着眼听收音机里放的黄梅戏，听到喜欢的调子，还会跟着唱几句。

托外婆的福，明玉至今都还记得外婆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