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到王婶眼里的不屑和姚丽眼里的愤怒,谷雪心里从知道石林另有女人而产生的郁气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好的,婶,那我就和妮儿进城了,买齐了东西我们就回来。”
“去吧,早去早回。一路当心点,照顾好妮儿。”王婶关心地叮咛着。
来到离家二三十公里远的安源市,谷雪只觉得这座城市真是一天一个样,高楼大厦、摩登女郎、飞驰的汽车,再看看自己身上洗的泛白的衣服,唉,总觉得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除了怀里自个儿啃手指头的小妮儿和向王婶借的一千块钱,谷雪差不多是空着手来的安源市。想着要去银行取钱,谷雪先买了个便宜的包包挂在前胸,不然等会儿取了钱都没房钱的地儿。
把存折上的钱都取了出来,谷雪有点晕乎乎,不是只有五千块钱的存款吗,怎么就取了一万多块钱出来?听过银行柜台员的解释,谷雪才放下咚咚跳个不停的心,原来定期存款的利息很高,而这五千块钱又存了差不多十年,所以利息加本金她才能取那么多钱出来。还好还好,不是她得了啥不该得的钱。
取了钱就该去买所需要的东西了,可是要买的东西太多……谷雪斟酌再三最后决定雇辆小货车跟着她扫货、装货,再帮她把所有物品拉回家。经过再三的讨价还价,谷雪以一百二十块钱的价格租了辆小货车,然后就指挥着货车司机在安源市乱窜开始扫货,两头黑色小毛猪,十只小鸡,十只小鸭,百斤米,百斤面、床单、棉被、锅碗瓢盆、蔬菜种子、果树苗……一番购买下来,王婶借的一千块钱只剩下区区几十块钱了。
拉着满车的货物回家,谷雪心情飞扬,看着在她怀里酣睡的小妮儿,谷雪轻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虽然既定的人生走出了轨道外,但相信只要努力,她和妮儿的人生轨道会越来越平坦。
回到家时,姚丽还没有离开,她的身边堆了一堆青瓦。谷雪微笑着向她点了下头,越过她走向王家。
把妮儿交给王婶暂时抱着后,谷雪和货车司机开始卸货,待把车上的所有物品放在老房子前的地坝里后,谷雪抹着额头的汗水开始歇气。
歇了一会儿,谷雪送走货车司机便开始另一番的忙碌——整理老房子。老房子有七八年时间没有住人了,屋顶的瓦也早就不能遮雨,因此谷雪打算等姚丽离开后就请人把老房子翻修一番,现在的老房子只需简单清理下能让谷雪有个睡的地方就行了。
把发霉的家俱劈了当柴烧,拎起扫帚把老房子的三间房彻底打扫了一遍去去霉味,再把锅碗瓢盆摆好……当弄完这一切,天色已经渐黑。
给王婶打了声招呼,谷雪又背起背篓去村后面的菜地割猪草,那两头小猪将来可是她和妮儿的肉食来源,不能饿着呀。
姚丽坐在砖房地坝里吃惊地看着谷雪扫屋、扫猪圈、打猪草、喂猪,接着又在那好些年没用过的老灶房生活煮饭,老天,这谷雪真是女人吗?在她的印象中,似乎连男人都没谷雪这般独立自主、自力更生啊。当再看到谷雪对着不知从那里找来的木板一阵敲敲打打然后做成了一张简易的床后,姚丽直接惊呆,这个谷雪……
姚丽不知自己惊呆了多久,当她回过神时已走在出村的路上,回头望了一眼在夜色中如星星一样闪烁的电灯光,姚丽虎着脸快步离去。这个地方,她再也不想来了;谷雪,她再也不想看见了;石林,她死都不会让他再回这个地方一次!
003
天已大亮,负责拆石家房子的工人早就哼哼哧哧地开始干活了,但姚丽双手叉腰大声吆喝的身影直到日上三竿头也没出现,对此,谷雪表示疑惑,那抠门的姚丽就不担心她请的人偷藏砖瓦或是故意打烂砖瓦吗?
谷雪压根不知道她前一日自力更生的行为把姚丽刺激的再也不会来王家场了。
一直到石家曾经的房子只剩下几块烂砖头、几匹烂青瓦,姚丽的身影也没出现,谷雪猜想姚丽不会再出现了才到处找人买瓦翻房,找人定制了一个碗柜、衣柜,顺便还还了欠王婶的一千块钱。
王家场的村民都很热心,谷雪一开口说需要帮忙,周围的邻居二话不说就前来帮忙翻房,连一分工钱都不要,还是谷雪觉得让大家白帮忙有点过意不去包了大家一顿午饭。定制的碗柜、衣柜啥的也在一周之内送到了谷雪家,而且也只收了谷雪木料费和一半的加工制作费。
抱着吮着手指的妮儿站在好似焕然一新的房子里,谷雪轻抚了下妮儿柔嫩的小脸蛋,“妮儿,村里的叔叔伯伯、婶婶阿姨们对我们娘俩的大恩,你将来可一定要回报啊。”
等到新家大致安定下来,谷雪开始着手重新给妮儿建户、取大名。谷雪是在石家房子里生的妮儿,且那时候石林已经和姚丽在一起不在家,因此妮儿四个多月了还没有户口也没有明确的名字。幸好,王家场的乡干部都是通情达理的,这个地方不大人却很多,谁家有点事不出一天绝对全乡都知道,因此谷雪拿着户口本去乡上给妮儿入户时,乡上的干部都知道谷雪的情况并没有多为难就把妮儿的户口放到了谷雪名下,大名谷暖的妮儿自此就是谷家长女。
把新的户口本翻来覆去地看了几眼,谷雪欣喜地亲了一下眨巴着天真双眼四处望的谷暖,“暖暖,我们暖暖以后也有专属名字了。暖暖以后就和妈妈一起相依为命了,妈妈定给你双份的爱,没有爸爸,我们暖暖照样会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小孩。”
“啊,啊。”天真的谷暖留着口水,小手揪着母亲胸前的长发不放。
“走,咱回家看看咱们养的小猪猪是不是又挑嘴剩猪食了。”谷雪抱着谷暖,一身轻松。和石林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以后就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
谷暖还是个婴儿,谷雪不能留下婴儿下地干活或是背着婴儿下地干活,也不好意思把谷暖天天放到隔壁王婶家照看,看着家家户户忙自己的农活,谷雪只得哀怨地留在家里陪陪谷暖,喂喂猪,养养鸡鸭,种点小菜。
“暖暖啊,幸好你外婆未雨绸缪给我们留下了一万块钱,不然咱娘俩今年准得喝西北风。”谷雪一边用脚摇着小竹篮,一边和在竹篮里蹬着小腿的谷暖说话,手里还在做着一件小衣服。小衣服是谷暖的,这天气热起来了,小谷暖需要穿些凉快的小衣服,谷雪又不愿意花冤枉钱去市里的商场买衣服,于是就扯了几米质地柔软的棉布回来自己动手做衣服。
看着外面明晃晃的太阳,想着大伙儿在烈日下挥汗如雨,谷雪伸手捋了下额前的头发低头对摇篮里自得其乐的小谷暖笑了一下,“话说回来,也是托暖暖你的福,妈妈这个夏季大概可以过一个比较清爽的夏天了。”不像往年,再热也得在地里干活。石家有好几十亩的田地,石林经常在外出车,家里就谷雪和石妈妈两个劳力,为了多种点粮食多卖点钱,谷雪和石妈妈一年四季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是在田地里渡过,石妈妈五十不到苍老如七十,她二十不到却皮肤红黑、手上硬茧丛生,这都是累出来的。
谷雪对大西北干燥闷热的天气已经习惯了,因为不需要干多重的农活,她觉得就是不需要电扇她也能过一个清爽的夏天,结果千算万算就是漏算了小谷暖,小谷暖不经热啊。一进入七月份,小谷暖身上的热痱子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长,哪怕一天给她洗四五次澡也不能让痱子消褪。
谷雪很不舍女儿难过,二话不说借了辆自行车就往市里冲,回来的时候车上挂着台微风扇——空调那高科技产品要两三千块钱,她买不起,再说了以她家房子十分通风的情况买空调不是浪费电吗?
炎热的夏天终于在“知了,知了”的鸣蝉中过去,金黄色的秋天带着果实的飘香来到山川大地,谷家也收获了可喜的硕果——小谷暖能灵活地在地上爬爬走,且能含糊地叫一两声“妈妈”了。
亲眼看着女儿的成长,谷暖的心里比以往收获了几千斤粮食还要甜蜜,每天兴致勃勃地教女儿走路,教女儿说话,顺便按照女儿的口味做些米糊糊、苹果泥之类的幼儿食物,再有空的时候就使劲做小谷暖慢慢长大后一年四季要穿的衣服,大半年下来,谷雪不论是做饭的手艺还是制衣的手艺那都是大涨。
一晃眼,小谷暖一岁多了,走路虽然还有点摇摇摆摆,但那七歪八倒的企鹅样子更惹人爱,谷雪家附近的年轻妇女和一些小孩一有空就往谷雪家钻,就为了看小谷暖那可爱的企鹅样。
小谷暖能顺利跑跑跳跳的时候又是一年春季到来,谷雪干劲十足地抡起锄头准备大干一场。玉米、水稻、菜籽、红苕……只要是春天能种的她都要种。至于小谷暖,当然是一起下地,只不过小谷暖是坐在树荫下玩魔方、布娃娃。
久未下地,劳作了一上午的谷雪顿觉有点腰酸手软,看着在树下安安静静玩着自己玩具的小谷暖,谷雪眼里闪过一抹暖意然后弯腰继续干活。去年没有种地,靠着两头肥猪、几十只鸡鸭也卖了个一两千块钱,因此谷雪打算今年继续养猪养鸡鸭。一个女人,劳动力有限,又要带女儿,谷雪思考了一个冬季才想出靠猪和鸡鸭挣钱的办法,地里的农活,谷雪只打算能种出饱她和小谷暖一年口粮的粮食就行。
“卡蹦!”一锄头下去,地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谷雪疑惑地眨眼,挖到石头了了?不应该啊,这地都是请人犁过一次,地里不应该再有这么大的石头,而且响声也不对,碰到石头的响声应该更清脆些。
疑惑的谷雪又是一锄头下去,从土里翻起,一串似银似铁的东西静静躺在土里。好奇地捡起一看,却是一串银质的项链,奇怪,这项链这么小一串,和锄头相撞怎么会发出那么大的响声?
谷雪细瞧了一下项链,劣迹般般的细链,唯一较特别的是链子中挂了一颗绿宝石一样的珠子,深浓的墨绿色,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那墨绿色的珠子中倾泻出来一般。
细细摩挲了下绿珠子,谷雪只感到阵阵清凉之意直透指尖,长时间握锄头的酸疼感随之消散。“这东西难道是个什么宝物不成?”谷雪握着项链翻来覆去地看,这绿珠子给人的感觉太特别了。
谷雪又用锄头在捡起项链的地方狠挖了几下,看能不能再挖出些什么东西。差不多把那块地挖出了一个深一米的坑也没挖出什么东西,谷雪才气馁地停手,果然她没有发财的运气吧?她还以为这地下会有个别人从来没发现的古墓呢。也是,谷家种这块地都种了二十多年了从来也没挖出个什么宝贝,估计这项链也是别人不小心落这地里的。
想通自己没有发财运的谷雪随手把项链放到了裤兜里,这都快中午了,这块地这才种上了三分之一,还要努力加油啊!
谷雪一直很努力地干活,忘了时间,感觉不到疲累,直到小谷暖在树荫下叫饿,她才放下锄头看了下手腕上谷妈妈留给她的老式手表,居然下午两点多了,怪了,从早上七点多开始干活,到现在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累和饿?
满脑子疑惑地走向小谷暖,拿出了树下背篓里的铁饭盒和小布包,又在附近找了一堆柴火点燃,谷雪开始热自己和小谷暖的午饭了。
饭盒里装的是肉汤,小布包里装的是熟鸡蛋和馒头。鸡蛋剥壳扔进肉汤里,再把铁饭盒放到火堆上,谷雪开始烤馒头。如果只有谷雪一个人,她肯定就是几个馒头就解决了午饭,现在多了个一岁多的小谷暖,谷雪就不得不为小谷暖的身体着想,食物要有营养还要小孩子爱吃,于是谷雪就想出了这么一招,她方便,对小谷暖也没有影响。
喂小谷暖喝了肉汤吃了鸡蛋,谷雪抱着小谷暖睡午觉——当然睡午觉的只有小谷暖一个。哄着小谷暖睡午觉的时候,谷雪又想起了那串项链,伸手在裤兜里掏,却不小心被项链上生锈的凸起锥了一下,“好痛!”谷雪把手指放在眼前一瞧,左手中指有一个针尖般的小血洞。“啧,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居然把她的手指锥了。
重新掏出项链,谷雪瞪大了眼,“咦?怎么回事?”旧链子变新了,银光闪闪的,锈迹全不见了。
谷雪惊奇地揉了揉眼,眼前的项链还是银光闪闪的,墨绿色的珠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浓艳欲滴,粼光四溢……
紧了紧抱着小谷暖的手臂,谷雪感觉身上在阵阵发冷,明明是春季,太阳也很暖人,为什么她就觉得此刻阴风森森呢?
004
子不语怪、力、乱、神,以前谷妈妈也说这个世界不存在鬼怪,但作为心理素质一般的普通人谷雪,对于妖魔啊鬼怪啊的存在从来都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这会儿看着旧项链变新项链,谷雪直觉这项链有古怪。把项链往地下一扔,谷雪抱起谷暖就往山下冲,锄头、背篓、饭盒、谷暖的玩具,一样都没来得及收拾——她无意冒犯神灵,希望那些鬼怪不要找上她和谷暖。
气喘吁吁跑回家,额头的热汗、冷汗如雨滴般顺着脸颊往下落,深呼吸一口气,稳住过快的心跳,谷雪先往嘴里倒了一大杯水然后才慢慢冷静下来。先看了一下怀里因为她快跑而被闹醒的谷暖,唔,脸色红润,应该没有被那东西缠上;房里一切如常,应该也没有什么不该进来的东西进来。
没有找到不寻常之处,谷雪才释然地用袖子擦了下脸,“等会儿晚上了给菩萨烧点纸和香、蜡吧。”这是驱邪的不二之法。
没有鬼怪跟着,谷雪庆幸地一屁股坐在床上,没有安静五秒钟又一脸大惊失色地站起身,“啊,我的锄头,饭盒,暖暖的玩具、毯子……都还在山上,咋办?”那可都是钱啊,不能丢,可是原路回去拿的话……有点害怕耶。
谷雪无奈地在房里转起了圈圈。
“算了,还是回去拿吧。”接下来干活都要用到那些东西,而且那块地才种了一半,不管怎样明天还是要继续去种地啊。“我平日又没干什么坏事,去年美国海啸我还念了无数遍往生咒希望那些死去的人能转世投胎,我这样算是个好人吧?好人应该不会被妖魔鬼怪缠住吧?”谷雪极力说服自己,可是双脚一点没有往外走的倾向——说到底心里还是怕嘛。
“妈妈?”小谷暖坐在床上好奇地看着在屋里走来走去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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