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n安慰我:“别太着急,Tony有私人医生,我已经跟他联系过了,今天晚上就会过来。”
“告诉他带些药了吗?我可以给他输液。”
“对了,忘了你也算半个家庭医生。”
“我早把学到的那点儿本事全还给老师了,输液也是赶鸭子上架,实在没办法了。”
“鸭子怎么了?”
我忘了Ken对俏皮话一窍不通,他正一脸不解的看着我,以为鸭子和费先生的病有什么关系呢。
“Sorry,你就当没听见吧。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我看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弄回去才能放心。”
Ken无奈的摇摇头:“按照Tony的脾气,短时间不可能了,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我让Ken先去买些吃的回来,早上只吃了一个三明治,现在我已经饥肠辘辘。费先生则几乎没吃过东西,而且现在也没有营养剂支持,身体怎么吃得消。
我偷偷向屋内看,他还坐在轮椅里不肯上床,表情茫然又无助。我讨好的走过去,站在他身后,给他揉肩,又蹲下来捶腿。见他没反应,我大着胆子捧起他的脸,细腻而沉醉的吻他。他微蹙的眉头,浓密的睫毛,英挺的鼻子,轮廓分明的唇线,一路吻下来,直到因为过分消瘦而明显凸起的锁骨。
他禁不住动情,拉我坐在怀里,我不敢坐实,姿势痛苦的配合他。我们吻得难舍难分,逐渐气喘吁吁,又不愿停下。他意乱情迷,咬着我的耳垂:“舒然,舒然……”我也神魂颠倒,情难自拔,紧紧地贴着他。他已j□j焚心,却动弹不得,只能用下腹的一腔火热追寻我。我不敢轻举妄动,低声说:“我错了,达臣,咱们不能这样。”“舒然,帮我,帮帮我……”他失神的噫语,难以自制的颤抖。我此刻也几乎失去理智,剥开羁绊,帮助他徐徐进入。他仿佛被挡在堤内的潮水一下子找到出口,迫不及待的汹涌而出。
我已经完全坐在他腿上,他疲惫的靠在我怀里。我怕这样坐着让他更累,想站起来,他摁着我的手:“别动,不要走。”
我们就这样依偎,很久,我问他:“还生气吗?原谅我童言无忌。”
“你该减肥了,我腿都麻了。”我笑着扶他起来,慢慢坐到床上,又帮他换好睡衣,舒服的躺下。
“哪里不舒服要及时告诉我,不然一会儿趁你睡着了我们把你抬回医院。”我威胁他。
不知是不是回到家后心情大有好转,费达臣食欲改善,午饭时喝下一大碗粥,还兴致勃勃的看着我和Ken狼吞虎咽。看到他情绪和状态都不错,Ken也放下心来,回公司继续开会。
我酒足饭饱,揉着肚子:“费先森,我要减肥啦,你配合一下好不好?”
“干什么?”他迷惑的问。
我先端来一盆热水,接着爬到床上,坐在他脚下。他不明故里的努力探起上身来看,我动作麻利的扒下他的裤子,用热毛巾自小腿慢慢捂热,然后轻轻揉捏,逐渐加力,直到皮肤有些发红才换到下一个位置。
“别弄,没用。”看到我给他按摩,他心灰意冷的说。
我劲头十足:“你不懂,现在不能活动只是暂时的,是刚手术后脑灌注太多水肿造成的,咱们坚持用脱水和营养脑细胞的药很快就能好。再说,就算真的不行,坚持康复锻炼也能管用。”
他不以为然:“医生说希望很小,即使过了这段急性期能有些改善,也很难恢复到从前。何况还有三分之二的肿瘤留在里面,相当于定时炸弹,可能很快高颅压症状就会卷土重来。反正我是不会再做手术了,因为造成失明、失语甚至智力减退这些后遗症的可能性很大,甚至,甚至,还有大小便失禁等等……”他说不下去,很痛苦的闭上眼睛。
“美国这是什么破医院,怎么什么都和病人说,在中国这些一般只跟家属交代,太不人性化了。”
“尊重病人自己的决定是应该的,我会选择有尊严和生活质量的存在方式,如果用各种机能的丧失挽留生命,那我更愿意在清醒的时候结束,哪怕这个时刻很快来临我也能接受。”
“我不能接受,”我堵住他的嘴:“你别这么自私,别说结束也别说离开,求你了。”
“舒然,我知道你多么珍惜生命,为了救一个不相干的女孩可以放弃重要的面试,为了救一个同事的母亲可以冒险借出这么一大笔钱,为了救一个陌生男人可以不在乎迟到,用心的守在他旁边……”
我羞赧一笑,打断他:“最后这个就不算了,那时候我已经居心叵测,图谋不轨了。”
“无论如何,我希望我在你心里永远是美好和充满活力的,所以,舒然,别留下让我难堪好吗?如果你愿意就永远留着这段回忆,但不要沉溺着让自己不幸福。答应我,回去之后好好生活。”他深情无限,牢牢的把我搂在怀里。
我心里揪得厉害,泣不成声:“别说了,我不可能回去,也不可能忘了你,我难受死了,你不要说……”
“我不想你看到我萎靡的样子难受,不想你每天因为我操劳紧张,更不想你时时准备着面对生离死别。让我保留仅有的这点儿自尊心好吗?让我体面的离开好吗?”
“你再说一句我就开窗子跳下去,信不信?”
“好,不说,别哭了,好不好?”费先生仍然拥着我不放,宠爱的抚慰我。
整晚我都倚靠在他身边,一步也不愿离开。我承认自己不够坚强,也不够执着,遇到困难往往选择回避或逃开,但这一次我会勇敢面对。所以,费先生,不管你有怎样的理由,多么正确的道理,我都不在意,我要认真的,不留余地的,好好爱你。
费达臣刚睡着,Ken就带着家庭医生过来。
“这是Doctor Li,我们的家庭医生,这是Tony的女朋友,舒然。”Ken为我们介绍。
Doctor Li是一位严肃的华裔老先生,身上有医生普遍存在的不容置疑的独特气质。他带来三天剂量的抗生素和其他药物,又考察我的输液技术,对我不标准的操作流程严格批评纠正。我对整个过程表现得兴奋又开心,仿佛回到学生时代,瞬间对Doctor Li产生亲切感。
“刚才费先生又赶我回去,说得特别可怕。”我向Ken倾诉。
“别和他计较,他心里烦也可以理解。”
“不是跟我发脾气,如果那样还好,说的我心里特难受,他不想我看到他生病的样子,更不想我……”我说不下去,忍着不流泪。
Ken抱着我:“好姑娘,好姑娘。”
Doctor Li认真的给费达臣做了基本的检查,又为我示范怎样给他输液。我向他请教正确的按摩手法,又问他适宜的用药时间,他耐心的给我解答,反而是费先生不耐烦起来:“有必要吗?你是不是还要做笔记啊?”
我大受启发,急忙找出纸笔,恨不得连语气助词都一一记录下来。想了想,又问Doctor Li:“温度计可以留给我吗?”
“可以。”
“血压计呢?”
“当然,没问题。”
费先生激动地大喊:“你要不要干脆留一个心电监护仪啊?”
我无辜的瞪大眼睛:“有吗?”
“My God!Doctor Li,谢谢你,你先回去吧,有需要我会给你打电话。”费达臣无奈的对Doctor Li说。
我蹿出来:“对对,名片上只有您的手机号码和办公室号码,能不能把家庭电话也留给我,我怕找不到您。”
“Tony知道的。”Doctor Li微笑着点头。我见费先生已面有愠色,只好闭上嘴巴。
万幸的是,费先生回家后并没有如我们担心的那样,出现颅内感染的术后并发症,反而精神状态一直不错,饮食也逐渐规律。我按时给他输液,每天四次到六次监测体温,早晚各量一次血压,午睡后会做下肢按摩,预防肌肉萎缩和静脉血栓,甚至,还无师自通的设计方案帮他康复锻炼。他被我繁琐的程序弄得心烦意乱,怨声载道,我完全置之不理,坚持定点给Doctor Li打电话汇报情况。
第三天时,他对所有一切表示坚决拒绝。
“怎么了?是不是在家里又待烦了,想转战回医院啦?”我举着牙刷强迫他刷牙。
“一会儿我要出去。”
“好吧好吧,那你配合我刷牙、洗脸、测好体温血压,再输液之后我们就去好不好?”我提出缓兵之计。
他一下子就识破:“那这一天就都过去了,不行,刷牙、洗脸,其他的一概否决。”
“可是……”
“不行,马上就走,你到车库去提车,钥匙在壁柜抽屉里。”费先生决定的事,别说八头牛,就是八辆坦克也别想动他分毫。
我偷偷给Ken打电话商量对策,Ken也无可奈何,最后只好顺从他的心意,让我先带他出去,Ken带着Doctor Li随后再来汇合。
虽然这个时候,气温仍然在二十度左右,我还是要求费先生在T恤的外面套上一件灰色的运动衫,并且在他坐到轮椅上之后又在腿上加一条薄毯。大概由于答应他出去,让他燃起极高兴致,竟然没有在意这些使他看起来像病人的行头。
我从车库里把车子开出来,是一辆黑色奔驰SUV。
“车子这么高你怎么上去?所以说你不要总是追求外表,实用最重要。OK?”
“我一向不追求外表啊,要不然你怎么趁虚而入?”
我一时语噎,招架不住这个外国人的伶牙俐齿。
我简直用尽吃奶的力气才把他运上车,期间他不停的要求我去找保安帮忙,但我知道其实他不愿在陌生人面前展现出虚弱病态的一面。车子很大,轮椅又轻巧的要命,携带起来十分方便。在把费达臣弄上车之后,轮椅就变成小菜一碟,轻而易举就被我搞定。
“老板,我们去哪里?”在中国我都需要靠GPS认路,在这里基本和瞎子差不多。
“我告诉你路线,赶快出发,怕你一会儿改变主意。”
“OK,OK,小心一会儿趁你累得神志不清把你送回医院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 章
跟北京相比,西雅图最让我满意的就是没有塞车。我按着费达臣的指点,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华盛顿大学。
我奇怪他为什么要来这里:“你不是麻省毕业的吗?也不是你的母校啊,难不成你也想让我看看你初吻的地方?”
他不回答,我停好车,用轮椅推着他进去。身边都是朝气蓬勃的大学生,三三两两,双双对对,步履矫健,来去匆匆。我想这是费先生第一次坐在轮椅上来这里,看到这些难免失落,不时的探头过去确认他的面部表情是否安好。
“景色这么美,你总是看我干什么?”他好像没受什么影响,笑意浓浓。
我只好搪塞:“这里美女太多了,我检查一下你有没有不良动向,你坐着正好方便欣赏美女大腿!”
“之前没注意,你一说还真提醒我了,看来残疾人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优势的。”
“闭嘴,谁说你是残疾人的,你是处在恢复期的病人,OK?在我面前别说不爱听的。”我停下脚步,义正严辞的纠正他。
他笑了笑,指着远处的建筑给我介绍,哪个是图书馆,哪个是实验室,哪里走出过商业巨头,哪里孕育了科技奇才。
我听得津津有味:“你怎么这么了解?不是麻省毕业的吗?”
“我从小生在西雅图,以前经常和Ken来这里,看书,跑步,打球……,可以待上一天。”他变得这样感性,眼神里全是回忆。
我笑着打断他:“不止这些,还包括搭讪,看美女吧?”
“那是Ken,我绝对清白。”他果断否认,惹得我俩哈哈大笑。
此时已快步入深秋,费达臣遗憾地说:“如果是三四月份,会有很美的樱花,是西雅图的标志性景色,你站在樱花树下照相,朵朵飘落下来,一定非常好看。”
“那我们三四月份再来好不好?而且在中国,武汉大学的樱花开起来也是铺天盖地,浓烈灿烂,我们也可以回国后到那里去拍照。”
他握住我的手,没有说话。
我帮助他坐在草坪上,他双手交叉垫在脑后,舒展的躺下。
我们周围许多学生环绕,或读书,或游戏,或私语,或谈情,气氛和谐,好不惬意。我趴在费先生身边,他出神的望着天空,对我说:“你看天空多美,像是画上去的蓝色,不是忧郁的那种,而是宁静祥和,以前我和Ken会不知不觉的躺在这里睡一觉。”
听他这样说,我也紧挨着他躺下来,果然,没有北京的浑浊空气和雾霾污染,天空清透,飘着几朵白云,像童话书里的描述。
我们躺了很久,我怕他真的睡着,推推他:“现在天气冷了,不能躺在这里睡哦,会感冒的。”
他气愤的抓住我的手咬了一口:“你怎么总是说煞风景的话?见不得我高兴是吧?”
“小的知错了,快起来吧,再去里面逛逛。”
我扶他坐回轮椅,俯身去捡垫在下面的风衣,刚一抬头,他拿着手机按下快门,把我定格在镜头里。
我恼火的去抢:“不算不算,不带你这样的,我压根还没准备好呢。”
“不行,我就要这个。”
他拿在手里仔细端详,我凑过去看,蓝天白云,身后是古老的西方建筑,当中一个女孩,秀发飘扬,唇红齿白,正好对着镜头微笑,写不尽的青春活力。
“其实你提前告诉我,我还能表现得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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