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空出一只手夺过手机:“不用拍了,家里已经装好了,比这里好用。”这个男人,真是把我看得透透的,一举一动都难逃他眼。
结束治疗后,我蹲下把费先生的袜子抚平,穿上鞋子,把脚舒服的放到踏板上。程耀明笑呵呵的站在旁边看着:“很少看见亲戚关系这么融洽的啊,看您侄女人多好,当时我怎么追她都没成。”
费先生当然不爱听,很没风度的别过脸不理他。我看费先生的样子实在好笑,忍不住又逗他,对程耀明说:“怎么办呢,我叔叔是孤寡老人,我不帮他没人照顾他了。”
“真的吗?您没成家吗?我们这儿的护士们早就蠢蠢欲动,经常争着在您预约的时间值班,快要打得头破血流了!”
“那你快给我叔叔介绍一个吧,离婚、丧偶、带小孩的,都行!”
他终于听不下去,气得自己划着轮椅掉头就走。我跟程耀明道别,追上去推他,抑制不住又哈哈大笑。
大伟准时来接我们回去,一上车,我就跟大伟商量:“你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会按摩的人,他需要每天按摩,这样以后才不会发生 。”
“小张就行啊,他是中医学院毕业的,在这方面挺有一套。”大伟立即应和。
我踢大伟的座椅:“小张是谁?男的女的?”
费先生接话:“就是你上次在香格里拉看见的小伙子,新招聘的私人助理。”他又好奇地问大伟:“你怎么知道他会按摩的?”
大伟不好意思的回答:“就是因为会按摩我才招的他,不过怕您骂我,一直没敢跟您说。”
我扒着椅背半站着,捶了大伟后背一拳:“行啊,大伟,人才啊!”
他们送我到家门口,刚要下车,费达臣突然对大伟说:“你先下去,我和舒然说话。”
“怎么了?我又做错什么啦?”我不解的问他。
他板着脸:“以后不去那里做康复了,不过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回去后会接着治疗。”
“回去?回哪里去?以后我不过去捣乱了,你接着治疗好不好?”
“下个月回西雅图,我让他们提前联系医院,以后……”他躲着我的眼睛,声音很不自然:“以后不会回来打扰你,你要好好生活。”
“好,你不用回来了,到西雅图以后给Ken打个电话,让他给你念国内报纸,头版头条肯定是——痴情少女为爱魂断飞机场。”
“别这样,舒然,我现在一心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如果它能快点儿来,我就自私一次,不放手你,让你陪我走完最后这一段,等我走后,你再重新生活;但不行,我只能慢慢熬着,等着看下一次,是失明还是失忆,是变回小孩子的智商还是丧失语言能力……”
我闭上眼睛,吻上他的嘴,让他说不出话,他拼命躲开,双手使劲推我。
“别回去好吗?我答应分手,不再逼你,但你别离开,好吗?至少你要看见我幸福了再回去,是不是?”我求他,我要他留下来,这样我才能放心,才能照顾他,才能知道他好不好。
他眼圈红了,犹豫着想抓我的手,终归还是没动。
桑妮正好回来,看见等在车下的大伟,凑上去打招呼:“你怎么来了?是不是猜到我要请你吃饭啊?还没来得及报答你呢,开着E400去我家,多给我提气!”
大伟冲车里一指:“来送舒然的,费总在里面。”
桑妮快步过来,在车下探头探脑,我打开车窗:“干吗?做贼呢?”
“不是,我想跟费总打招呼,不过怕你们不方便,嘿嘿,不敢贸然上去啊!”她阴阳怪气的说。
我推开车门:“上来吧,以后没有不方便,全剩方便了。”
桑妮坐到副驾驶,回头跟费先生敬礼:“费总好,不上去坐坐吗?我向你展览舒然的闺房!”
我们住的是很旧的居民楼,没有电梯,费先生上不去,我心里暗暗埋怨桑妮说话不经大脑,怕伤到费先生的自尊心。
费先生微笑着摇摇头:“谢谢你,下一次吧,可惜我不能回报桑小姐,展示不了大伟的闺房。”我笑到喷,没想到我的费先生说出这么可爱的话。
桑妮气得跺脚:“费总,真能拿我们穷人开心啊,您跟舒然学得太到位了,完全可以出师了!”
正说着,大伟上来,手里拿着一包油栗。不知道是桑妮跟他说过,还是奇妙的缘份,油栗是桑妮的挚爱,每到这个季节就成了我们必备的零食。他把栗子递给桑妮,很随意的说:“你俩拿上去吃吧。”
我抢过来,问费达臣:“吃过吗?栗子?”
他摇头:“我不爱吃零食。”
我剥开一颗,硬塞到他嘴里,他身体后仰,左右摆头拒绝。我知道他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表现得亲昵,放进他嘴里后,笑着说:“不是只给你,每个人我都得照顾到。”
继续手嘴并用,又剥好一粒,举到大伟面前:“吃吧!”大伟尴尬的搔着头发,不知如何是好,偷眼观察费先生的表情。
费先生霸道的拉过我的手腕,到眼前,一口将栗子吞进去:“大伟不爱吃。”
我和桑妮准备上楼,桑妮临走前跟费达臣开玩笑:“费总,您今天挤兑我的话我可全记着了,我这人特小心眼儿,有仇必报,您小心点儿!”
“不要,我认错,请桑小姐吃晚饭赔罪好吗?”费先生温和地说。
桑妮手舞足蹈:“太好了,我能选个贵点儿的地方吗?”
今天他康复锻炼本来就消耗很大,又一直没好好休息,我怕他太累,连忙阻止:“怎么着,刚和我分手就当着我的面邀请美女吃晚饭是吗?没门!桑妮,赶紧给我上楼做饭去!费先森,赶紧回家给我面闭反省去!”
他当然明白我的意思,和桑妮握手:“桑小姐,下次带你去好地方吧,到时候提前通知你饿好肚子准备着。”
桑妮回家后就趴在沙发上吃栗子,我问她:“你对大伟到底什么意思?我看他人好,也诚实可靠,罗沉也这么觉得,反正我们都认为他适合你。”
桑妮瞥我一眼:“开什么玩笑,就他那身高,昂着头,挺着腰,都能走桌子底下去,能跟我合适?”
我抬脚恶狠狠踹在她腰上:“你嘴怎么这么损?还吃着人家东西呢,就你高,不就172嘛,我看大伟怎么也有175,你不穿高跟鞋挺好。”
桑妮嗷的一声扶着腰跳起来,指着我:“你怎么下黑手啊?我告诉你,要是把我弄瘫了,我可没费达臣那么好心为你着想,我缠死你,让你这辈子天天伺候我,一口气也别想喘。”
“好好,我知错了,谁让你对人家大伟不礼貌的,我看你就是嘴上说说,其实心里挺满意的,是吧?”
“还凑合吧,那位同志我是准备拿来用一辈子地,不得好好考验考验,审查审查啊?”桑妮又趴了回去,我注意到她早已双颊飘红。
我打电话给程耀明,知道费先生仍然定期去早康复,放心不少。大伟告诉我费达臣已经搬回家里住,不过仍然执意每天到公司上班,唯一安心的是他没有拒绝小张的定时按摩。我不敢再去医院添乱,自作主张到公司找他。怕他不同意我过去,提前没有告诉他,暗想确认他精神还好就回来,不露面让他见到我。
刚下车,竟然在公司门外看到费达臣。他坐在轮椅上,正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交谈,表情愉悦,气氛轻松。女人不是美得惊人,但很有气质,耳垂上的钻石耳钉在阳光下几乎闪瞎我的眼。
我没有过去,站在远处看着。费先生大概说了什么俏皮贴心的话,女人掩着嘴笑得灿烂,还俯身拍拍费先生的肩。
我走近,蓦然出现在费达臣眼前,笑意盈盈:“费总,你好哇!”
他愣了一下,问我:“你怎么来了?”
我还没回答,旁边的女人微笑着插话:“你好,我是Tony的大学同学Jessica,您是Tony的朋友吧?”
“不敢不敢,顶多就是费总的一个粉丝。”我摆摆手。
费达臣冲Jessica点点头:“你先回去吧,具体的问题我再给你打电话联系!”Jessica和我握手,又低头和他贴贴脸告别。
“也是美国人吧?外国礼节掌握得多到位。”我酸酸的嘲讽。
费先生笑了:“是麻省的同学,也是从小在美国长大,性格完全西化了。”
“初恋情人吧?你不想拖累我就拖累人家啊?别介,还是折磨我吧,我们中国人都讲自我牺牲,你别找她了行吗?”
“胡说,Jessica已经有两个宝宝了。”
“是吗?离婚了还是丧偶了?”
费先生瞪我一眼:“你有必要对人家这么刻薄吗?我只是打算聘Jessica做公司法律顾问,她是麻省法学院毕业的,在美国做律师,最近才回来的。”
“哦,原来如此,那你跟人家说话这么眉飞色舞,喜笑颜开的,一看见我就愁眉苦脸,苦大仇深的,我能不嫉妒她嘛。”外面风大,我推着轮椅准备带他回去。
他露出不易察觉的坏笑,抬头看看我:“不过她真的离婚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嘿,你还真想找个离婚、丧偶带小孩的啊,我现在就把你推车轱辘底下去,省得留着气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弥补昨天停在关键点的错误,今天必须多写,原谅我吧!
☆、第 28 章
罗沉约我一起午饭,说有重要的事商量。我以为他知道费先生回来,又要嘱咐我尽快斩断情丝,没好气地说:“你跟田静商量去吧,我忙着呢。”
“是说跟田静求婚的事,您看适合跟她商量吗?”
“哦,哦,真的?你终于靠谱了,下班接我来吧!”
“晚上没时间,中午找你去吧!”
我们还是选了曾经碰到费先生的西餐厅,那是NASK附近唯一高档些的饭店,午休时间为了避免迟到,很多同事都只好在那里约会,公司糟糕的地理位置俨然成了西餐厅的救世主。
刚进门,就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四下寻找,惊得我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叫我的人竟然是Jessica,正在靠窗的位置坐着,她对面还有两个人,Ken和费达臣。
“真巧,过来过来。”Jessica热情的招呼我。
我磨磨蹭蹭挪步过去,跟他们点头问好:“原来领导也怕迟到不敢走远啊,我平衡多了。”
Ken冲我身后挤挤眼:“和朋友一起来的?”
“嗯,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聊吧。”
费先生始终一言不发,阴沉着脸,眼睛盯着面前的咖啡杯。我知道虽然是他要分手,但看见我和罗沉在一起,心里难免失落,也不敢在他们眼前晃,拉着罗沉躲进角落里。
罗沉嘟囔着要去跟费达臣打招呼,我踢他一脚:“你不是最讨厌费达臣了吗?成心的是吧?”
“我是讨厌费达臣,不过不讨厌他对面的美女啊,我掺合掺合去!”
“人家是你大姐,跟费达臣同岁,都三十大几了,你没看她满脸褶子嘛,老实呆着吧!”我把罗沉摁在椅子上,敲了他脑袋一下。
他不怀好意的笑笑:“情人眼里出西施,情敌眼里出东施,人家脸上哪有褶子,你不就看人家跟费达臣近乎心里不高兴嘛!”
“你有正事吗?没有我回去啦?”
罗沉打算跟田静求婚,要我帮他出主意,想搞个与众不同、感人肺腑的。我俩设计了三种方案:一、户外大屏幕求婚;二、海底人鱼共舞求婚;三、回田静重庆老家走亲情路线。争吵半天也没想到哪个更好,罗沉一会儿嫌俗气,一会儿闹麻烦,我也没有准注意。
“你给人家买戒指了吗?”我忽然想到了一个极为关键的问题。
他愣住了:“还真没有,行了,这个周末你和桑妮有活儿干了,我中午接你们去。”
“怎么又有我?我今天都出力了,让桑妮自己去吧!”
“行,你不用去了,凡陪同者一律赠送千元耳钉一对儿。”
“真的?我去,我去,咱这友谊,我能不捧场吗?”我激动地左右摇晃。
吃着罗公子点的牛排,我不住往费达臣那桌瞟,他们有说有笑,很是融洽。Jessica和Ken吃得尽兴,面前的盘子差不多空了,费先生好像没有点餐,只喝着一杯咖啡。我又担心起来,他很少在外面吃饭,怕呕吐让他尴尬,但空腹喝咖啡伤胃,我一贯主张戒掉,不过喝了二十年,习惯已成自然,他始终不肯听话。
我叫来服务员问他能不能做一碗粥,大概没听过这种请求,他嚅喏的不知怎样回答。
罗沉明白我的心思,对服务员说:“我朋友胃不好,吃不了你们的生猛海鲜,让后厨简单做个白米粥就行。”
小伙子总算了然,想了一下,说:“我们中午的职工餐配的是小米粥,您看行吗?”
“太好了,谢谢你。”我向他道谢,他脸红着转身回去。
服务员很快就用白色的小瓷碗端来一碗小米粥,黄澄澄的很有食欲。我拿起来走到费达臣身边,把咖啡杯推开,放下碗,笑嘻嘻的说:“我们那桌赠送的,不过我吃饱了,你给解决了吧,别浪费粮食。”
费先生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拿起勺子认真的吃起来。Ken会意一笑:“真好,赠送得真是时候!”
Jessica指指身边空着的椅子,对我说:“舒小姐坐一会儿吧,咱们一起聊聊。”
“不了,我快上班了,如果迟到林总会扣我工资的。”我摆摆手。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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