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拿着小米糍要换洗的衣服,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她的儿子她清楚,不可能跟生了孩子的女人乱搞在一起。
这点格调还是有的。
小米糍看到沈静曼,忙双手捂住嘴,盛书兰蹲在那没动,恍惚出神。
沈静曼坐向浴缸边缘,“小米糍乖,告诉奶奶,明儿奶奶给你买哈根达斯。”
“就是今天爸爸带我去玩,还有个阿姨和小弟弟。”
“你认识吗?”
“就是上次,”她一下要表达,却又词汇量不够,“吃披萨的阿姨和弟弟。”
沈静曼沉默片刻,想到盛书兰先前说的话,她语气中透出吃惊,“荣浅?”
盛书兰面色煞白,不敢接话。
“不可能啊!景呈不会再去找她。”沈静曼想了下,却又觉不对劲,“你说的小弟弟又是谁?”
“就是小弟弟。”
盛书兰见瞒不过去,干脆开口,“上次在棒约翰,荣浅手里好像还抱着个孩子,但随行的还有另一人,我以为是亲戚。”
“孩子?”沈静曼拉住小米糍的手,“今天呢,小弟弟也来了?”
“来啦,爸爸抱小弟弟呢,讨厌讨厌,哼!”
盛书兰闭上眼,只觉天晕地旋,沈静曼猜出几分,“书兰,你先出去,我来给她洗。”
她使出全身的劲道这才撑起身,沈静曼取过毛巾,一边替小米糍擦拭,一边问道,“爸爸喊那阿姨名字了吗?”
“没有。”
“那小弟弟呢?”
“也没有。”
“阿姨和你玩了?”
“嗯!还给我买冰激凌!”小米糍童言无忌,哪里想得到避开什么人,“书兰每次不陪我玩,说危险,阿姨超级棒,我们还是冠军,耶耶!”
盛书兰的心被刺痛,她右手扶住门框,她本来胆子也小,带了小米糍之后,胆子更小,生怕发生点什么意外。
所以哪怕见到外面的喷泉都唯恐避之不及,她那是爱她啊。
盛书兰眼眶一红,她的三年时间,连荣浅的一天都比不过吗?
沈静曼还是心疼盛书兰,“奶奶不是让你喊她妈妈吗?”
“爸爸又不让。”
“他不让,你多喊喊,爸爸能拿你怎么着?你倒说说,书兰对你怎样?”
“好。”
“那你肯定喜欢她啊,想她做妈妈吗?”
“书兰胆子好小哦,还不让我玩。”
“你个小灵精!”沈静曼拿她没法子,也不跟她纠缠这事,她脑子里全是方才的那些话。
盛书兰抬起手背擦擦眼角,回到卧室替小米糍收拾着早上玩时落下的玩具。
沈静曼想着这件事,心有出神,等厉景呈回房,她干脆直接发问,“你今天见了荣浅?”
男人看眼小米糍,走过去替她穿好衣服。
沈静曼焦急万分,“据说她还有个儿子?”
盛书兰清楚厉景呈的脾气,她快步上前抱起小米糍,“我们去画画好不好?”
“好。”
等两人走出房间后,沈静曼这才再度发问,“景呈,你倒是说话。”
“是,见过。”
“那孩子?”
“我的。”
沈静曼惊得几乎要合不拢嘴,“什,什么?”她面色变了又变,“你那么肯定?会不会是她跟别人?”
“不可能!”厉景呈的态度笃定决绝,“要么是我的,要么就不是她的。”
“可她当时能怀上吗?”
“当然能。”生过小米糍,荣浅的月事来得比较早,厉景呈记得清清楚楚。
听到这话,沈静曼嘴角不由自主朝上勾翘起,“那我们厉家又多了个孙子?”
男人坐向床沿,搭起长腿,见他不出声,沈静曼急得走到他身侧,“你打算怎么办?这事要给你爸知道,肯定高兴坏了,长子长孙啊,甩三房那老二多少条街?”
“她不会把儿子给我的。”
“哼,那是你的孩子,她凭什么不给?”沈静曼想得理所当然,“荣家如今一日日落败,孩子自然是留在厉家更好。”
厉景呈没想到他和荣浅的纠葛,还是在孩子身上。
“她倒有这自知之明,没来抢小米糍,不过,她手里的孩子她也别想留住。”
听到沈静曼这般的口气,厉景呈莫名升起反感,“这件事我自己会解决,不用你插手。”
“景呈,你可别心软!”沈静曼想到孙子,精神越发抖擞了下。
盛书兰心不在焉陪小米糍画画,沈静曼走进去时,盛书兰忙垂下头,目光避闪。
沈静曼让小米糍到一边玩,她坐到盛书兰身侧,“你瞒着我,我能理解,我从来没有掩饰过对孙子的喜欢,你惶恐,给自己留条路,妈不怪你。”
“妈,我……”
沈静曼打断盛书兰的话,“你放心,我们厉家要的只是孩子,你别看景呈那样,他不会再让荣浅进门的,你永远是我的儿媳妇。”
“妈,您说那孩子真是景呈的吗?”
“他很肯定。”
盛书兰幽幽道,“他既然肯定了,那十有错不了。”
沈静曼抑制不住心头的雀跃,真好啊,一个孙子意味着什么,她比谁都清楚,她倒要看看以后巩卿巩裕怎么得意得起来。
事情挑开后,荣浅反而觉得不用躲躲藏藏了。
她休息的这天,抱着颂颂出门,小区不远处就是个湿地公园,保姆推着小车跟在她后面。
荣浅怀抱颂颂坐在石桌前。
“浅浅。”
听到这阵熟悉的声音,荣浅不由扭头,霍少弦拉着橙橙的手就站在她身后。
“少弦。”
霍少弦绕过石桌,坐到她对面,视线不由自主被她怀里的孩子吸引去,“这是?”
“我儿子。”
他没有多问什么,抱起橙橙到腿上,“橙橙,喊阿姨。”
小女孩脆生生喊了句,“阿姨!”
橙橙扎着两个小辫,煞是可爱,荣浅嘴角扬起笑,“橙橙真乖。”
她看眼四周,“希子姐呢?”
“她最近酒吧的事比较忙,我让她睡个一早上,没出来。”
荣浅点下头,两人的目光自然地相遇,霍少弦手臂勾住橙橙的腰,一看也是平日里经常带孩子的,“这三年,你去哪了?”
“在我外公那呢。”
“过得好吗?”
荣浅听到这四字,心底蓦然一痛,但她的神色自然到连青梅竹马十几年的霍少弦都被骗了,“很好啊。”
“荣择提起过你,说你去找你外公,头一年联系的很多,之后就慢慢少了。”
“第一年,就是混时间嘛,接下来的两年,被逼着天天看藏品,忙得焦头烂额。”
霍少弦抱好怀里的橙橙,小孩子都有多动症,坐不住。
其实,荣浅走后,霍少弦找过她,只不过她当时已经离开南盛市了。
他不放心,又派人去了她外公所在的城市,在知道她一切安好后,霍少弦才彻底安心。
荣浅跟着她外公,自然是最好的,接下来的两年,又是橙橙最闹腾的时候,霍少弦安下了心,也就放心荣浅在外了。
“爸爸,我想吃肯德基。”
“妈妈不是让你少吃薯条吗?”霍少弦垂首同橙橙说话。
女孩儿扬起脑袋,“可今天妈妈没出来啊,你别说嘛。”
又是个小机灵,霍少弦眉眼因着女儿的这句话而扬起,荣浅看得出神,倒不是因为那份旧情,她现在总算能明白过来一句话,一个人,只要为人父母,再轰轰烈烈的情情爱爱似乎都能看淡掉。
这就是骨肉血缘,最深最深的爱。
霍少弦点了下女儿的嘴巴,“待会,出了公园再带你去。”
“我最爱爸爸了。”橙橙手臂拉下霍少弦的脖子,朝他俊美的侧脸上亲吻,“最爱最爱滴。”
荣浅嘴角漾着笑,和霍少弦聊着几句话,两人手里各自有了孩子,再也不是在只有青梅与竹马肆意的时光里。
两人在私奔的三日中,就说好彼此不会有以后,再痛,也只能将对方藏在自己的心里。
那么长那么长的时间,经历过痛苦、愈合,伤疤撕裂开的再次痛苦,荣浅才幡然醒悟,怪不得所有有过经历的人都会说,将一切交给时间吧。
原来那才是最最有用的良药。
时间会让他们的身份不知不觉转变,也让他们的感情淬炼,成了一种自然积淀在时光中的美丽化石。
霍少弦和荣浅相视一笑,他拍下橙橙的腿,“走吧,但只能吃一份薯条。”
“好啊,我就吃一份。”
荣浅抬起手,同橙橙告别,“拜拜。”
“阿姨再见。”
她盯着两人离开的身影,笑了笑,有些触动,似乎男人带孩子都会比女人宠溺,说什么给什么。
荣浅在公园坐了会,直到快要接近中午时分,这才抱着孩子起身往小区方向走。
保姆在边上同她说着话,荣浅看眼四周,保姆不解,“怎么了?”
“我总觉得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
“不会吧?”
“快走。”
她将颂颂放入小车,推起后快步离开。
帝景。
厉景呈走进客厅,目光扫过茶几,“这是什么?”
沈静曼拉过儿子,“景呈,你快看看,这孩子长得真像你!”
她拿起其中一张照片,“简直跟你小的时候一模一样。”
沈静曼自然是这样说得,她心里也已经认定这就是她孙子,“你什么时候把他接回来啊?”
厉景呈抄起照片看眼,“你派人跟踪她?”
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我总要见见我孙子长什么样吧?”
一叠照片挥出去,稀稀拉拉散成个圈后砸落在地,沈静曼吓得缩起双肩,“景呈,你,你这是做什么!”
“我说过让你别管!”
盛书兰听到动静快步过来,“妈,怎么了?”
沈静曼气得没说话,厉景呈蹭地起身,二话没说便上了楼。
男人来到卧室后径自走到阳台上,他双手插入兜中,这几日,他纹丝未动,他有他的心思。
如果执意要回颂颂,必定要跟荣浅牵扯不清,当年她走得那样决绝,厉景呈心里有气,真是下过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她的死决心。他又想过干脆将颂颂留给荣浅,可是,她一声不吭怀着他的孩子,当了他的面,还不承认,他能甘心吗?
厉景呈一掌挥向栏杆,白玉色的栏杆发出阵嗡嗡声,震得他手掌心发麻。
沈静曼就更别说了,她认定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荣浅最近的消息,并不难查,沈静曼想约到她,也是容易得很。
沈静曼通过拍卖行将荣浅约在外面。
进入餐厅,荣浅找过去时,一眼看到是她,她脚步顿了顿,但并没直接离开,反而落落大方走去。
“您好。”
沈静曼冷笑下,示意她入座。
荣浅拉开椅子。
沈静曼是不想和她多说废话的,“我今天找你来,是想商量下孩子的事。”
荣浅靠向身后的沙发内,“什么孩子?”
明知故问。
沈静曼推出张支票,“五百万,把厉家的孙子给我。”
荣浅看了眼,嘴角勾起讥诮,“您还真舍得花钱。”
“你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多不方便。”
“我想,您真的误会了,颂颂不是厉景呈的儿子。”
“荣浅,再说这些话就没意思了,”沈静曼点了点那张支票,“你做鉴宝师,多久才能攒到这笔钱,况且依着荣家现在的状况,呵。”
“那我也不会卖儿子。”
“这个孩子,厉家势在必得。”
荣浅沉了口气,“你们凭什么觉得颂颂是厉景呈的孩子?”
“景呈认定的,我就认定。”沈静曼就知道荣浅不会这么容易被说动,“再给你加五百万,而且,我可以说服景呈,每个月让你见小米糍两次。”
荣浅闻言,出了下神,每个月都能跟小米糍见两面?
她觉得,这已经是最大最大的幸福了。
“怎么样?”
荣浅目光同沈静曼对上,“颂颂是我儿子,我谁也不给,您还有事吗?”
“荣浅,你何必呢,你在这一行才站稳脚跟,又带着个孩子,今后的路并不好走啊。”
她站起身来,腿碰开椅子,“好不好走,我都会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我最后说一遍,颂颂跟厉家没有丝毫的关系。”
沈静曼望着她大步而去的背影,气得直哆嗦。
回帝景后,沈静曼不住想着法子,要靠厉景呈尽快将颂颂带回来,还不如靠她自己。
她对南盛市并不熟,但有句老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沈静曼找到中间人,对方收了钱,沈静曼将东西给他。
那人拿出来仔细端详,“这东西,怕是要蒙混过去很难啊,你所说的那人是专业鉴宝师,肯定能看出来真假,到时候第一关就能被退回来。”
“有没有别的法子?”
“您就没有那种,真假难辨的?或者去古玩街,找个懂行的人淘淘?”
“真假难辨。”沈静曼犹豫下,“现在这种不行?”
“肯定不行啊,最起码要九成九以上像真的,才能让她入套!”对方摇着头,“但这种吧,比找个真品还难,您的这个局很难进啊。”
“东西,我倒是有,但要三天后给你。”
“没问题啊,只要够真就行。”
沈静曼想到孙子,心一横,“千万别提到我,到时候由你全权出面,放心吧,佣金不会少你的。”
“好好。”
------题外话------
老沈你想干嘛捏,你想干嘛捏
咳咳咳
明儿当心浅浅弄得你哭,嗯哼
☆、57叫一声妈妈
沈静曼回了趟吏海,但并没多作逗留,翌日便又飞回了南盛市。
她将东西交到中间人的手上,尔后静观其变,等待好戏上场。
为了这个孙子,她算是豁出去了!
不过也值得,到时候鉴定完后,东西还是能交回她手里。
厉景呈坐在客厅的沙发内,小米糍趴在茶几上画画,一块画板被涂鸦得不忍直视,她一边点头一边乐呵,“我真是天才。”
盛书兰端着水晶果盘走来,“吃点水果。”
一家人围坐着,沈静曼面对盛书兰送到手边的水果,动也不动,她轻摆下手,“你们吃吧。”
小米糍正在看得动画片放完了,盛书兰拿起遥控器调台。
画面闪了下,出现个鉴宝节目。